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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十四章设局 (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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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间,突然听到屋外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魏江涛立即坐了起来,眼中爆射出两道寒光,神色也有些阴沉,沉声喝道:“进来。”

    当魏江涛的话落下,他的侍卫首领魏正海立即走了进来。魏正海乃是魏江涛的族兄,极得魏江涛信任,也是这个缘由,才敢直接推门走进来,何况事情紧急。抱拳冲魏江涛行了一礼,魏正海张口说道:“将军,黄偏将在大营内被摘了脑袋。”

    虽然判离大楚,三统领三兔也封了黄伟做大将军,魏正海还是习惯性的称呼黄伟为偏将,只是此刻,魏江涛根本无心这些小事,圆睁的双眼露出震惊神色,甚至有些害怕,脱口叫道:“什么?”

    魏正海张口答道:“齐安大营刚刚传来消息,黄偏将在大帐内遇刺身亡,脑袋被挂在大营门口。守卫没有发现任何动静,只找到了这张纸条。”话到最后,魏正海将一张白纸递了过去,白纸上仅有一个字,杀,鲜艳似血,或许,本就是鲜血写成。

    盯着鲜艳的杀字,魏江涛能够感受到一股杀机,心底更是生出一股寒意。他本是暗影中人,年幼时候就奉命加入大楚军伍,三十年的隐忍,也让他从一个小兵变成正四品的淮南道副指挥使,因此,他再清楚不过大楚的昌盛,也知道这次叛乱只是昙花一现对他来说更是一条不归路,可他没得选择。现在,望着这个血红杀字,魏江涛知道,这一天终于来了,而且,他更知道楚家天卫出手了。

    虽然惊恐,可终是久经世事很快就回过神来,沉声问道:“齐安大营怎么样?”

    魏正海立即答道:“乱成一团。”说到这里颇为复杂的望了族弟魏江涛一眼,魏正海接着又道:“尤其淮南尉的老将。”

    这刻,魏江涛知道自己不得不去齐安大营,不然说不定要生出什么乱子。深吸一口气,魏江涛张口喝道:“备马。”

    魏正海并没有动弹,而是望着魏江涛说道:“将军,说不得敌人已经设好陷阱就等将军你出府。”

    魏江涛何尝想不到这点,可是他有得选择吗?摇摇头,魏江涛已站了起来,再次说道:“备马。”

    魏正海看到魏江涛眼中的无奈,只能抱拳说道:“那好,将军稍等片刻。”话到最后,魏正海转身离去,他必须做好万全准备保证魏江涛的安全,只是这次,他真想多了,七王爷楚昊宇只是要让魏江涛恐惧而已,让齐安恐惧。

    当魏江涛有惊无险的赶到齐安大营,便看到了心腹大将黄伟的人头,而望着他至死都不能闭合的眼睛,魏江涛能够清晰感觉到他的震惊和惶恐。根本不必想,魏江涛也知道这是楚家天卫的手笔,知道七王爷出手了,而且,魏江涛可不认为七王爷会就此住手。

    沉默片刻,魏江涛挥手说道:“将黄将军厚葬。”看侍卫将黄伟的人头拿走,魏江涛将目光放在众将身上。这些将领,大都是他一手带出来的,都来自淮南尉,本就对反叛这种事情耿耿于怀,现在看黄伟身首异处,脸上大都有着掩饰不住的惧意,生恐七王爷的屠刀落在自己头上,不少人甚至生出了退意。

    魏江涛将众人的神情看在眼里,心底也是一声叹息,然而神色没有任何变化,沉声说道:“想黄将军一代骁将,没能战死沙场却死在宵小之辈手中,当真可恨。徐将军,今晚由你值守,真没有发现任何异动?”

    不同于其他将领害怕,身材高大相貌丑陋满脸络腮胡的徐宏烈则冷眼望着这一切。徐宏烈也是沙场猛将,只是性格鲁莽暴虐一直得不到升迁从而对大楚怨恨在心,轻易就被魏江涛拉了过来,尤其被许与大将军一职并掌控一营人马后,一直是洋洋自得。

    听到魏江涛的问话,徐宏烈立即答道:“启禀将军,申时一刻守卫巡防时候发现大门口守卫尽数被杀,黄将军的脑袋则悬挂在大门上,末将得到消息后立即赶往大帐,护殿侍卫却拦下本将说黄将军正在休息,不让任何人打扰。最后,末将再三喊叫没能得到回复,便硬闯了进去,发现黄将军被割了脑袋。”话到这里,徐宏烈单膝跪地拜道:“末将失职,请大将军责罚。”

    魏江涛并没有答他而是陷入沉思,照徐宏烈所说侍卫根本没有听到任何动静,而能够在大军之中悄无声息潜入一军主帐,绝对是绝顶高手,甚至有内鬼帮助。想到内鬼,魏江涛眼中猛然爆射出两道寒光,他们能够叛离大楚,何尝不能够出卖自己向大楚祈命?想到这里,魏江涛又是一阵愤怒,而更让他恼怒的是,自己没有证据不能指责任何人,不然就是自乱军心。

    深吸一口气,徐宏烈尽可能的压下自己的愤怒,大喝道:“起来吧,全营戒备,哼,本将就在这里等着,看看宵小之辈可敢现身。”

    “将军大度,末将感激不尽。”再次一拜,徐宏烈才站起身来,而后不忘拍马屁的说道:“将军神勇,自然无惧宵小之辈,末将甘愿效犬马之劳。”

    听徐宏烈如此说来,即便不少人不耻他的为人,可众将还是躬身拜道:“末将愿效犬马之劳。”

    扫过众将一眼,魏江涛重重点了点头,道:“诸位都有此忠心,本将甚是欣慰,等大败楚军,本将军一定给诸位一世富贵。”

    虽然知道魏江涛的承诺只是镜水花月,可众将纷纷躬身拜道:“谢过大将军。”

    望着躬身应诺的众将,听着他们的拜谢声,魏江涛突然生出一种错觉,仿佛自己真成了大将军成了无敌统帅,冷峻的脸庞上露出一丝得意,可恰在此刻大营内响起急促的叫喊声,道:“急报、急报!”

    听到急报二字,魏江涛瞬间清醒过来,脸上露出一抹狠色。他如何不知楚昊宇又出手了,只是这次,又是谁被杀?

    在众将的注视下,一兵卒大步走了进来,躬身拜道:“启禀将军,大将军府着火。”

    这次虽没有死人,然而烧了大将军府,这就是活生生在打魏江涛的脸了。顿时,魏江涛脸色铁青,抬手一掌重重拍在桌案上发出一声巨响,大喝道:“欺人太甚,准备兵马,杀回将军府。”

    听闻有仗打,徐宏烈细长的眼中顿冒出光芒,一脸兴奋的叫道:“末将得令。”话到最后,徐宏烈一溜烟跑了出去,生恐魏江涛反悔。

    徐宏烈尚且担心魏江涛反悔,更不要说众将,他们再清楚不过七王爷这是在故意激怒魏江涛,可是面对盛怒的魏江涛,谁又敢劝他?或许,他的心腹黄伟可以,可惜黄伟已经身首异处。这刻,不少人都在想,先斩杀黄伟,再火烧将军府,是不是故意激怒魏江涛,让齐安大营自乱阵脚?

    望着怒火中烧的魏江涛,魏正阳犹豫片刻终是站了出来,抱拳拜道:“将军,不可。”魏正阳跟随魏江涛多年对他熟悉异常,根本不容他开口就直接说道:“将军,楚军故意烧掉将军府,就在逼将军自乱阵脚,万万不能随了他们的意啊!”

    魏江涛刚才不过是怒极攻心才要杀回将军府,根本不必魏正阳相劝也能知道这是在自乱阵脚,可他身为大将军,刚发下的命令就收回,脸面何在?冷眼盯着魏正阳,魏江涛沉声说道:“那你说本将该如何办?任由楚贼烧了将军府?哼,现在是将军府,说不得一会就是张府李府,甚至是都督府。”

    魏正阳知道魏江涛这是在找台阶下了,沉声说道:“将军,楚贼故意放火就是要我们自乱阵脚,所以,只要我们守好大营和城门,以静制动,那群贼子不乱自溃,而且,楚贼肆意在城内作乱,末将不相信都督府没有动静。”

    听到魏正阳的话,魏江涛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光芒,天刺与天卫明争暗斗几十年,再清楚不过彼此的手段,用天刺来对付天卫,还真是妙计啊!想到这里,魏江涛大喝道:“大营戒备,万万不可再出乱子。备马,都督府。”话到最后,魏江涛抬步就走,只是未等他走出大帐,一脸兴奋的徐宏烈跑了进来,大叫道:“将军,已经点齐兵马,就等将军你下令了。”

    魏江涛刚找好台阶下来,现在看徐宏烈又要将他捧起来,脸上露出一丝怒容,沉声说道:“既然点齐兵马,就先操练吧,本将还有要事,告辞。”

    徐宏烈看到了魏江涛眼中的不耐,脸上的兴奋瞬间不见反而一脸阴沉,盯着魏江涛的背影,眼中更是闪过一道寒光。

    498病逝

    清晨,天微微发亮,钱家老宅已立起数丈高的白绫,见此,众乡邻如何不知撑了多年的钱老爷子撑不下去了,虽然钱老爷子毁誉参半,但对徽州众多乡亲来说却是百家生佛的存在,因此,很多乡亲自觉的在门口挂上白绫以示同哀,一时间,满城白绫愁容一片。

    钱老爷子久在病榻,身后事早就准备妥当,众多子孙、下人也早料到了这一天,是毫不慌乱,至于子孙,也无太多悲伤,齐聚灵堂气氛却有些怪异。钱老爷子虽仙去却不曾指定家族继承人,仅仅在病危时刻与老大钱凌云谈了一个时辰,不过众人可不认为老大能够继承家族,老爷子病危后,钱凌云也昏迷不醒,只有长孙钱昌海代父守在灵堂内。

    死一般的寂静之中,突然有大喝声响起,道:“郑家郑老爷子前来祭拜!”

    郑家本也是徽州数一数二的存在,然而一个钱家让徽州所有世家黯然失色,因此,虽然对钱老爷子的逝去虽有些悲伤,同时也暗自松了口气。在郑家老爷子的带领下,数人恭恭敬敬的上了三支香鞠了三躬,在钱家众多兄弟还礼后,在一侧坐了下来。

    此刻,又有大喝声响起,道:“太守杨大人、长史张大人前来祭拜。”

    因为钱家的缘故,杨洲玮这个太守做的很辛苦,不过他也知道,钱老爷子逝去后麻烦事更多,闹不好别说头上顶戴,说不得吃饭家伙都保不住,所以得知钱老爷子病逝后,立即带领长史张向忠赶了过来,而且打定主意,不等钱家事情落幕绝不离开。恭恭敬敬上了三支香,杨洲玮又与钱家几兄弟聊了几句说着节哀顺变的客套话,而后在一侧椅子上坐了下去。

    钱家在徽州积威甚深,得知钱老爷子病危的消息后,徽州众多世家家主、当地望族甚至很多百姓纷纷前来祭拜老爷子,晌午不到,偌大的灵堂已是人满为患,而且这还是个开头而已,钱家贵为大楚四大世家之一,朝廷、各大世家都要前来悼念,何况钱家众兄弟已经通知了钱家众多族人、遍及各地店铺的掌柜回来祭拜,至于另一个目的,就是要在这最后关头摊牌,决出钱家家主。

    钱老爷子逝去的消息第一时间便送到周褚案头,沉默半响,周褚淡淡说道:“请崔先生和朱先生过来。”

    崔志恒,朱源,这两人崔志恒为鹰卫副统领,原本执掌河东道暗舵,后来得楚昊宇信任提拔为鹰卫副统领,也算是楚昊宇的心腹,得知钱老爷子病危,楚昊宇便命崔志恒先行入徽州,既在布局钱家掌控钱家,亦为天刺逆贼。朱源则是江南道暗舵舵主统领一方,也是鹰卫内鼎鼎大名的人物。

    没过多久,两人并肩走了进来。左侧一人身材中等穿灰色长袍,消瘦的脸庞犹若刀削充满风尘之色,一看就似常年行走江湖的汉子,尤其像个马夫。崔志恒还真是个马夫,年少时候就以马为生,加入鹰卫后常年行走漠北,为当年漠北之战立下不小的功劳,也是因为此故入了楚昊宇法眼从而成为鹰卫副统领。朱源身形欣长相貌俊秀,一身青色儒袍看似饱读诗书的大儒,而朱源还真是出身书香门第,是江南道有名的大儒弟子无数,乃很多世家、豪族的座上客。

    两人都是鹰卫内拍得上字号的人物,不过崔志恒和朱源都知道眼前青衣文士的身份,知道他是七王爷心中的分量,不然也不能得七王爷重托前来徽州,所以,两人不敢放肆,进屋便冲周褚躬身行了一礼。

    看两人如此神态,周褚笑道:“两位折煞周某了,请。”

    虽然得七王爷信任,可周褚也只是周褚不是七王爷,所以,崔志恒和朱源也不曾客气,道谢后坐在周褚下首。

    望着两人,周褚也没有废话,直接说道:“这次,七公子本意是要亲自前来徽州,然淮南齐安发生民变,虽然知道这是天刺逆贼的诡计,七公子也只能前往齐安,如今,钱老爷子逝世,怕天刺逆贼就要动手了,而且照周某猜测,天刺是要以雷霆之势掌控钱家,到时候,即便七公子赶到,大局已定,七公子也无可奈何。”说到这里稍顿,周褚转口问道:“朱先生久在江南,崔统领也来了些时日,照两位猜测,钱家几兄弟,谁最有可能执掌钱家?”

    崔志恒和朱源都明白周褚的意思,天刺逆贼布局深远甚至不惜引发民变阻止七王爷入徽州,肯定已在徽州布局妥当,只等钱老爷子逝世就以雷霆万钧之势推他们选中之人上位,所以,最有可能上位之人,最有可能是天刺逆贼。

    稍稍思索了下,朱源先口答道:“钱家大少钱凌云遇刺后,若不出意外,钱家家主将从老二钱四方、老三钱苏苏、老四钱渊三人挑选。其中,钱四方掌控了粮食、茶叶生意,为钱家根基,在钱家内呼声最高;钱苏苏掌控着青楼、赌场,这两个行当乃是暴利,为钱家赚了金箔满盆,而且钱苏苏出身江湖朋友遍地,除去人气弱于老二钱四方,实力丝毫不比钱四方弱甚至还要压他一头。至于老四钱渊,接管了钱家的典当、玉石生意,虽然赚钱不少,可不论人气还是实力,都较钱四方和钱苏苏相差甚远,成为两人争取的对象。”

    思索片刻,周褚点点头却没有张口,而是望向了崔志恒,见此,崔志恒接口说道:“钱老爷子逝去前曾与大少钱凌云密谈一个时辰,至于谈了什么,无人得知,我鹰卫也打探不到。所以,崔某以为钱家家主之位,大少钱凌云是关键,莫说钱四方和钱苏苏,就是实力最弱的钱渊,一旦得钱凌云之助也能上位,毕竟钱家还有一支不曾浮出水面的势力,孔,当年可是与我鹰卫、天刺齐名的存在。”

    周褚再次点点头,却又问道:“钱大少被刺这么长时间,还没有消息?”

    原本,钱凌云最有望继承钱家,可偏偏在钱老爷子病危时候遇刺,而此事根本不必查,也能知道是天刺的手笔,从而扶持他们中意之人上位,可过去这么多天,钱家竟没有任何动作,不能不叫人奇怪。

    朱源张口答道:“袭击大少钱凌云的是死士,没有留下任何线索,钱四方和钱苏苏甚至老四钱渊,这兄弟三人都想找出凶手从而得到钱大少的支持,可最后都不了了之,而且还是老大钱凌云下的命令停止追查,让人奇怪。”说到这里稍顿,朱源接着又道:“或许,钱大少知道什么。”

    顿时,周褚眼中闪过一道光芒,沉默片刻轻笑了起来,道:“这位钱大少还真有意思,若有机会,一定要见识见识,而且,”拉长的声音中,周褚笑望着两人说道:“七公子想要长房来接掌钱家。”

    周褚的话听的崔志恒和朱源两人都露出一抹异色,只是瞬间便恢复平静,而周褚则笑问道:“不知两位可有办法?”

    崔志恒为鹰卫副统领,朱源执掌江南卫,两人前来徽州正是为了钱家,现在猛然听闻七王爷已经有了决断,扶持长房上位,而钱大少钱凌云身受重伤命在旦夕,那么就只能是长孙钱昌海。只是,钱大少钱凌云隐退多年,钱昌海身为三代弟子实力极其有限,想要从几位叔叔伯伯中夺取家主之位,委实太过困难。一时间,崔志恒和朱源都没有开口,思索着如何应对此局,一片寂静。

    崔志恒和朱源能够身居高位,皆是心智高绝之辈,很快便想出对策,而且对视一眼,两人都看出了对方心中所想。望着周褚,崔志恒张口说道:“周先生,崔某以为此事可从两方着手,一是钱家,一是钱大少钱凌云。”稍顿了下,崔志恒解释道:“钱老爷子已经仙去,老二钱四方和老三钱苏苏都不甘屈居人下,定然要有一番龙虎斗,我们可坐山观虎斗得渔翁之利,不过,我们毕竟是外人,不能明面上插手钱家之事,必须要钱昌海说服钱大少钱凌云,不然,即便我们扶持钱昌海上位,怕他也不能掌控钱家,从而祸乱天下。”说到这里抱拳行了一礼,崔志恒接着又道:“一点愚见,周先生大才,想来自有计较。”

    看崔志恒最后将了自己一军,周褚却不以为意的笑了起来。他虽然得楚昊宇敬重被称为楚昊宇的心腹谋士,可极少在人前露面,很多人都是只闻其人不见其面,而崔志恒能有现在的身份则是从刀山血海中走出来的,完全是因为七王爷楚昊宇才买他几分面子,看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发问,终忍不住傲然出言相激了。

    自顾一笑,周褚张口说道:“崔统领一语中的,要助钱昌海上位,需内外兼顾,内自然是钱凌云钱大少,外么?不是我们,而是朝廷,据周某所知,沈都督不日即到,另外,圣上已命中书侍郎陈大人、户部李尚书赶来徽州,周褚相信陈大人、李尚书正是为钱家而来,而且,”拉长的声音中,周褚从容一笑,道:“据周褚所知,昨晚还有一人陪着钱老爷子,李立。”

    499担忧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张曜威统军多年再清楚不过这个道理,早就派遣数队斥候进入齐安府打探消息,第一时间就得知了齐安城的混乱,尤其是淮南卫偏将黄伟被斩了脑袋,张曜威清楚这是七王爷出手了,震慑那些反叛贼子,让齐安城陷入恐慌,而就在张曜威思索着要不要拜见楚昊宇时候,有黑甲血卫大步走来,抱拳拜道:“启禀将军,我家王爷有请!”

    张曜威猜不透七王爷何意,却没有任何迟疑的说道:“劳烦小兄弟了,请!”

    两人的营帐相距并不愿,片刻工夫就赶到,只是看到众多侍卫的戒备神色,张曜威突然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不过神色却没有任何变化,用不急不缓的步伐走进大帐,躬身拜道:“末将拜见王爷!”

    楚昊宇正在观看齐安城布防图,并不曾抬起头来,却是将一封书信扔了过去,道:“张将军来了,先看看。”

    张曜威没能从楚昊宇的语气中听出任何情绪,因此越发疑惑,抬手接过书信扫了眼,更是将眉头皱起,因为上面书写着道明兄亲启,道明则是自己心腹爱将陈骁的字号。心底疑惑,张曜威撇了七王爷一眼,看他正埋首看着什么一脸沉思,便打开书信看了起来,只是越看越惊最后脸若冰霜,因为书信内竟是要陈骁在战事最酣时候从背后捅神机尉一刀。

    很快,张曜威便将书信看完,却不曾开口而是细读了遍,同时间脑子急转,思索着什么,一时间,大帐内一片安静。沉寂之中,张曜威脸色数变后终恢复了一贯的平静、肃然,一跪到地拜道:“启禀王爷,末将以为这是天刺逆贼诬陷之词,乱我军心。”说到这里稍顿,张曜威却不容楚昊宇插口,接着又道:“末将年少时候就加入神机尉,后来承蒙方大帅信任调至帐下做亲兵,末将正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陈骁。陈晓出身江南士族自幼饱读诗书,一身武功却是不凡,而他最敬佩方大帅,特意加入军伍成为方大帅的亲兵,只是我们成为大帅的亲兵没多久,天下平定大帅也挂帅而去,便是我们这些亲兵也被大帅打散,不过,三十年相交,末将敢以人头保证,陈晓非天刺逆贼。”话到最后,张曜威一拜到地,等候七王爷的裁决。

    听张曜威如此说来,楚昊宇终是抬起脑袋望向张曜威,这位神机尉的主将。沉默片刻,楚昊宇突然笑了起来,似笑非笑的问道:“张将军信任陈晓,竟不惜性命?”说到这里顿了下,楚昊宇则继续说道:“齐安不过一小城,城墙不足两丈,兵力也仅有数千,还都是未经训练的民夫,根本不足以抵挡神机尉大军,何况还有张将军这等统帅,然张将军可知本王为何一定要留在齐安?”

    张曜威身为神机尉主将镇守江南,自然知道很多事情,比如楚昊宇的另一个身份,楚家天卫统领,知道钱家老爷子病危,知道七王爷这次出使江南的缘由。瞬间,便猜到他留在齐安的缘由,他担心再出一个魏江涛,担心齐安大败重演,所以,他特意留下坐镇齐安。想到这里,张曜威脸色微变,可瞬间便化作坚定,抬手直直盯着楚昊宇说道:“末将相信陈晓。”

    与张耀威对视片刻,看他眼神坦坦荡荡,神色不卑不亢,无惊无惧,楚昊宇自顾一笑,道:“本王相信将军,起来吧!”不容张曜威插口,楚昊宇正容说道:“将军应该知道,本王这次出巡江南,正是为了徽州钱家,钱家富可敌国,尤其遍及天下的生意网络,一旦被天刺逆贼掌控,危害之大,足矣动摇我大楚之根基,可齐安民变,本王不能不来,即便知道是天刺逆谋的诡计,让本王无暇分身顾忌钱家。齐安大败,可一不可二,不然,不说朝廷脸面,怕这天下有心人都要揭竿而起了。”

    张曜威身为一军主将,自然清楚这些,躬身拜道:“王爷放心,末将定不负朝廷重托,踏平齐安城,不然,提头来见。”

    看张曜威立下军令状,楚昊宇点了点头,道:“将军多谋善战,一个小小的齐安城自然不在话下,但千万小心天刺逆贼的诡计,就像这封信,昨晚本王搅的齐安城不得安宁,今日就回敬本王一招,乱我军心。”

    张曜威立即答道:“承蒙王爷提醒,末将谨记在心,不敢遗忘。”

    轻嗯了声,楚昊宇语气一转,淡淡说道:“这几日,齐安城会越发混乱,将军早日定下攻城大计,若有需要,可找本王。”

    看楚昊宇又埋头在地图上,张曜威再次拜道:“末将得令,告辞!”

    当张曜威离去,楚昊宇却是抬起头来,眼神虽平静却有着掩饰不住的担忧,他还真担心大军中有天刺逆贼,不然,天刺逆贼何来的底气对抗神机尉大军?只是,眼下的情景,根本不容他去查找,不然军心不保啊!

    此时此刻,张曜威也是一脸优思,以致肃然的脸庞有些冰冷,看的众将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自家将军在七王爷哪里遇到了什么事,可不见主将开口也无人敢问询,最后长史郭南英打破了沉默,张口说道:“将军,斥候营韩偏将刚传来消息,已经打探出齐安城的虚实,四门尚不足四千人马,北门最多,约莫一千五百人,不过大都是未经训练的青壮,另外齐安大营还有三千兵马,由叛贼魏江涛日夜操练,至于当日出现的黑甲黑面骑兵,则不见踪迹。”稍顿了下,郭南英接着又道:“李宇将军也有消息传来,大军所过,周围诸郡县皆闻风而逃,根本没有抵挡,明日傍晚就能赶到齐安。”

    张曜威并没有立即回答,思索片刻收起所有情绪,沉声说道:“传令韩晓辉,齐安城方圆三十里,有任何风吹草动本将都要知道,尤其那支精骑,若是悄无声息出现在大营周围,就让他提头来见。”

    听张耀威说的严厉,亲兵不敢有任何迟疑的拜道:“得令!”大喝同时,亲兵一溜烟跑了出去传令,而张曜威则接着又道:“传令李宇,明日傍晚必须赶到齐安,不然,军法无情。”

    看朱将张曜威接连两条军令都如此严厉,不少人都吃了一惊。张曜威受方靖方大帅影响甚深,看似严厉实则宽厚待人,且出身平凡没有世家子的傲气以及那种翩翩风度,甚受将士们爱戴,他能够从神机尉众将领中脱颖而出称为一军主将,很大程度上都是因为这个缘故,而今日如此严厉,为平日少见。

    看到众将颇为疑惑的目光,张曜威也不曾解释,再次下令道:“胡东海,你今日继续叫战,若能让齐安出兵,本将记你首功,不过,胆敢攻城,军法处置。”

    胡东海粗人一个,就知道冲锋陷阵脑子中没有那么多道道,听闻主将还让自己去叫战,粗狂的脸上堆满兴奋,大叫道:“末将得令!”躬身一拜,胡东海大步离去。

    看胡东海离去,张曜威接着又道:“诸位都回去早作准备,一旦得到本将军令,立即攻城。”说到这里冷眼扫过众将领,张曜威的声音变冷,沉声说道:“这次,谁敢给本将掉链子,莫怪本将不念旧情。”

    虽然疑惑,可是看主将张曜威如此严厉,众将纷纷拜道:“末将得令!”而后鱼贯退出大帐,仅剩张耀威和长史郭南英两人。望着张曜威严肃的脸庞,郭南英张口问道:“将军,怎么了,莫非七王爷怪罪将军?”

    摇摇头,张曜威并不回答反而张口问道:“郭兄,你统军多年,如何看此局?”

    郭南英虽疑惑张曜威为何会有此一问,可还是张口答道:“齐安城只是一个小郡,城墙也就一丈多高,说是数千兵马,大都是未经训练的民夫,如何抵挡我神机尉大军?哼,强攻之下,一天足矣破城,只要破城,那些民夫不战自溃。”

    张曜威知道郭南英说的是实情,点头说道:“诚如郭兄所言,最迟两日,足矣攻下齐安,叛贼何来的胆子引发齐安民变,占据齐安府?”

    顿时,郭南英直直盯着张曜威却不知如何答他,沉默片刻猛然想到什么,眉头皱起两眼爆射出两道光芒,沉声说道:“将军,你是指我神机尉……”

    后面的话,郭南英不想说也不敢说,而张曜威明白他没有说出来的话,点头说道:“七王爷正是有所怀疑,才要亲自坐镇军中,防止齐安大败重演。”说到这里犹豫了下,张曜威终不想瞒郭南英,取出一封书信说道:“这是七王爷给的,郭兄看看吧!”

    接过书信扫了眼,郭南英惊呼道:“这、这怎么可能?”短暂的震惊过后,郭南英已回过神来,沉声说道:“将军,这是诬陷,是诡计,要乱我军心啊!”

    张曜威重重点点头,道:“本将同七王爷也是这么说的,不过,不可不防。”

    望着张曜威,郭南英张口问道:“将军,你什么意思?”

    张曜威已然有了对策,沉声说道:“若我神机尉真有乱臣贼子,自然熟悉本将的谋略、布局,既然如此,这次攻城之策,完全交由郭兄负责,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另外,不到最后关头,不让众将知道。”

    沉默片刻,郭南英轻叹了口气,道:“也只能如此,期望是我们多想了。”

    久久重阳,兄弟们重阳节快乐!

    500攻城

    第二日傍晚,李宇率领三千大军赶到,轰隆隆的铁蹄,着实震慑了齐安府众人,尤其城墙上那些缺少训练的民夫,不少人脸色苍白两眼无神,便是躲在城楼内是魏江涛,也是脸色铁青。他出身大楚军伍,再清楚不过神机尉的精锐,想要用这些民夫来抵挡大楚铁蹄,无疑与痴人说梦,只是,他还有选择吗?

    冷哼了声,魏江涛沉声说道:“传令四门戒备,任何异动,立即来报。”一句话落下,魏江涛头也不回的离去,而望着脾气越来越暴躁的主将,众将都是一脸苦笑,不少人都后悔跟随魏江涛叛离大楚了。

    绕着齐安城耀威扬威转了一圈,李宇才返回大营,冲主将张曜威拜道:“末将李宇前来复命。”

    望着李宇,张曜威缓声说道:“这一路辛苦李将军了,今晚好生休息,明早攻城。”

    听到张曜威的话,众将大都有些吃惊,非是吃惊明日攻城,而是吃惊张曜威今日的决断。神机尉共有三府九旅人马,三府分别是德威、虎威、镇威,这次出兵齐安以振威府为主共六千兵马,所以,只要攻下齐安府,军功肯定免不了振威军,只是张耀辉追求中庸之道,对于军功向来是三府平分,因此才能受到众将士的爱戴。这次,振威军已然扫平周围诸州县,按理来说,攻城的重任该交给其他两军,可主将也交给了振威军,如何不让众将惊异?

    莫说其他人,便是李宇也颇为震惊的望着主将张曜威。见此,张曜威一声冷哼后张口说道:“怎么,莫非不敢?”

    瞬间,李宇已回过神来,急忙拜道:“末将得令,一定不负将军厚望拿下齐安府。”

    望了李宇片刻,张曜威将目光转向陈晓,张口说道:“陈将军,你今晚佯攻齐安不停,务必让齐安众军便成疲兵。”

    没有任何迟疑,陈骁躬身拜道:“末将得令。”

    冲陈晓点点头,张曜威望向虎威军偏将姜明德,道:“姜将军,明日本将军会放开西门,虎威军复杂拦截叛军,尤其魏江涛一众叛军,若是从你虎威军手中溜走,莫怪本将军法无情。”

    面对军令,姜明德自然不敢有任何迟疑,躬身拜道:“末将得令!”

    冲姜明德轻嗯了声,张曜威扫过众将一眼张口说道:“我神机尉乃方大帅亲创,真正的精锐之师,若是折翼齐安,诸位,莫要等圣上责罚,我等都摸脖子算了。好了,本将也就不再废话,都下去准备,明早攻城。”

    当张曜威的话落下,众将齐声拜道:“末将得令。”

    看众将离去,张曜威将目光放在长史郭南英脸上,张口问道:“郭兄,可有发现?”

    虽然相信这一众陪伴多年的老兄弟,张曜威却是再清楚不过人心难测,若是兵败齐安,不仅是砸了神机尉的名头,更是辜负圣上和七王爷的信任,是大楚的千古罪人。所以,张耀威所发布军令都是长史郭南英指定,务必要出其不意,同时也借机查探众将的反应。

    冲张曜威摇摇头,郭南英张口说道:“将军,没有发现异常。”

    张曜威并没有立即接口,沉默片刻摇头说道:“但愿是本将多虑了。郭兄,你先歇会,一会儿就有你忙的了。”

    郭南英知道明日事关重大,便也不再废话,抱拳说道:“那好,将军也早点休息。”

    目送郭南英离去,张曜威闭上眼睛却不曾休息,脑海中一遍又一遍浮现出刚才军议的情形,生恐有任何遗漏。

    今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戌时刚过,齐安城内便冒出数团火光,而且着起来的大都是富贵人家的宅子。该是得到命令,虽然火光冲天,太守府和齐安大营却是丝毫动静都没有,安静的让人害怕。死一般的沉寂之中,突然有急促的鼓鸣声响起,神机尉大军开始攻城。

    听到鼓鸣声,魏江涛猛然睁开了眼睛,细长的眼中爆射出两道寒光,自语道:“终于来了,那就一战吧!”大喝声中,魏江涛更是站了起来,扫过众将一眼直接发令道:“徐宏,东门;郭凯顺,西门;阎俊波,南门,去吧!”

    当魏江涛的话落下,被他点到的三人同时拜道:“末将得令。”

    未等徐宏三人走出大堂,魏江涛接着又道:“其余诸将,随本将前往北门。诸位,此战若败,下场如何,也不用本将明说,出发。”话到最后,魏江涛大步走了出去。

    太守府,非但没有外面的喧嚣声天反而黑暗一片,犹若一尊洪荒巨兽安静的令人害怕。也确实如此,孙侯先后派了数波人进入太守府,可都悄无声息消失,没能激起一丝涟漪。站在高处望着太守府,孙侯沉默片刻终有了决断,张口说道:“严密监视,许进不许出。”

    当孙侯的话落下,数匹骏马从太守府冲出,向北门疾驰而去。见此,孙侯眼中闪过一道寒光,冷声说道:“杀!”

    很快,数支弩箭从黑暗中射出,这队骑士大都中箭身亡,仅有一人躲了过去却被鹰卫高手砍了脑袋。又过了片刻,一黑衣人手捧一封沾血的书信快步走来,道:“启禀孙爷,这是搜到的书信。”

    打开书信扫了眼,孙侯脸色微变,眼中更是爆射出两道寒光。书信很简单仅有数字,佯攻、毋乱,天亮攻城。

    孙侯已进入齐安两日并不知道神机尉的攻城计划,然握着这封书信,孙侯能够确定这就是神机尉的攻城计划,看来真有内贼了。想到这里,孙侯又将书信装好,对身侧黑衣人说道:“立即出城,交给王爷。”

    即便孙侯拦下数波送信斥候,可魏江涛还是得到了消息,且非常详细。思索片刻,魏江涛忍不住笑了起来,非是因为今晚好过了,而是因为三兔能够得到如此机密的情报,那么让神机尉兵败齐安也不无可能。想到这里,魏江涛竟有些兴奋,大喝道:“传令其他三门,今晚是佯攻,小心戒备。”

    魏江涛的军令很快就传到其他三门,何况他们也察觉到了异样,神机尉的攻势看似凶猛却是雷声大雨点小,应该如情报所说,今晚只是佯攻消耗他们的力量和精神,以待明日正式攻城。

    就这般攻攻停停,亥时和子时不觉间就已过去,等到丑时,神机尉主将张曜威悄无声息出现在了振威军大营。看到张曜威,李宇虽吃惊却是立即拜道:“拜见将军!”

    “无需多礼。”随意回了声,张曜威盯着李宇说道:“李将军,你立即点齐兵马开始攻城,北门。”

    顿时,李宇不由愣了下。李宇能够成为镇威军主将自非无能之辈,昨晚才商定的军情,夜晚佯攻天亮实攻,可现在就要自己率军攻城,此举固然是在迷惑敌军,可何尝没有迷惑自己人?心中此念一起,李宇不由想起了魏江涛的叛变,心底发出一声叹息。

    心里虽有万般想法,李宇的神色却没有任何变化,躬身拜道:“末将得令。”

    毕竟是精锐之师,得到命令后,镇威军很快就准备妥当,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东门外。看到镇威大军,陈骁吃了一惊,颇为疑惑的望向主将张曜威。张曜威也不解释,沉声说道:“开始攻城,陈将军,你攻击东门。你们两人,谁先攻入齐安,谁记首功。”

    听到军令,陈骁急忙拜道:“末将得令。”躬身一拜后,陈晓打马离去,轰隆隆的马蹄声传出甚远。

    望着齐安城,李宇满脸兴奋,不过统军多年并非莽撞之辈,很快便有了计较,对身侧将领小声说道着什么,听得众将脸上露出笑容。看到这一幕,张曜威却是将目光放在了齐安府,平静的双眼看不到任何欣喜,反而有一种说不出的哀伤。

    得知大楚只是在佯攻,城墙上很多将士都松懈下来,何况神机尉明晨就要开始攻城,他们必须保持足够的体力和精神。端坐在城楼上,魏江涛紧闭的双目看似睡去,只是突然间有急促的叫喊声响起,道:“将军,不好了,神机尉开始攻城了。”

    魏江涛只是在闭目凝思,听到叫喊声便睁开眼睛,大喝道:“什么?”忍不住的惊呼声中,魏江涛猛然蹿了起来,大步走了出去,只是刚走上城头,便有数支羽箭飞驰而来。

    羽箭被魏江涛身侧侍卫轻轻松松挡了下来,只是望着城楼下方密密麻麻的人头,魏江涛如何不知自己上当受骗了,佯攻只是幌子,只是在迷惑众人,张曜威本就在迷惑众人。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所有想法,魏江涛沉声说道:“大军戒备,一定要挡住大楚前两拨冲击。”

    镇威军的攻势非常猛烈,在羽箭密集的压制下,数十名三大五粗的精壮汉子抬着长长的圆木撞向城门,每一次撞击都会发出巨大声响,同时间,数队甲士扛着云梯准备攀爬城墙。

    看到这一幕,尤其是众多青壮在羽箭的压制下躲在城墙后不敢抬头,魏江涛便生出无上怒火,喝道:“正海,带本将亲卫冲上去,一定要挡下首波攻势,另外,再有畏战者,斩!”

    魏正海知道形势严峻,也知道这些青壮未经训练首次上战场难免害怕,而且,他心中更是生出不好的预感。望了魏江涛片刻,魏正阳躬身一拜带亲卫队压了上去,因为他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魏江涛读懂了魏正阳眼中的意思,心底虽有些无奈却在瞬间收起所有情绪,沉声喝道:“传令西门郭将军,立即带兵支援本将。”

    501破城

    西门,郭凯顺面对着他人生关头最大的抉择,因为站在他眼前的是七王爷楚昊宇。郭凯顺看去五六十岁,头发已然斑驳,脸上堆满皱纹,瘦弱的身躯似被这沉重岁月压弯了腰,望向楚昊宇的目光有敬有畏还有几分讨好,甚至是期待。

    肃立窗口望着阴沉的天空,楚昊宇淡淡说道:“要下雨了。”

    噗通一声,郭凯顺再受不了楚昊宇的威压跪了下去,磕头拜道:“启禀王爷,非是小的叛离大楚,只是小儿被魏贼压为人质,小的无奈啊!”说话同时,郭凯顺一个劲磕头,发出通通声响,甚是响亮。

    楚昊宇并没有回头,再次说道:“今晚,神机尉一万大军攻城,郭将军认为齐安城能守几天?”

    “要是我打开城门,一个时辰都守不住,你来此不正是为了这个?”心中如此想着,郭凯顺脸上却露出一丝苦笑,沉默片刻终有了决断,恭声应道:“小的愿意打开西门,也愿意以死恕罪,只是请七王爷救出小儿,小的便感激不尽。”

    楚昊宇既然敢出现在西门,即便没有郭凯顺的倒戈,这西门他也要定了,所以,不咸不淡的问道:“天刺逆贼行事不以常理论之,本王也不知贵儿是否尚在人世,不过你留在江都的老小,本王保他们平安。”

    郭凯顺知道七王爷说的是实情,自从小儿被抓后,他也仅见过一面。想到这里,郭凯顺神思一动,再次拜道:“小的谢过王爷,只是小的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顿时,楚昊宇眉头轻皱了下,可还是张口应道:“讲。”

    郭凯顺听出了七王爷话中的冰冷,却是硬着头皮说道:“王爷,小的还有百十名亲兵,他们跟随小的多年,等打开城门,小的愿带领他们冲击将军府,若是侥幸留住一条性命,还望王爷大人大量饶恕他们。”

    扭头盯着郭凯顺,楚昊宇似猜到了他心中所想,沉声说道:“准了。”

    看七王爷同意,郭凯顺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欣喜,再次拜道:“谢过王爷,小的这就去打开城门。”

    当郭凯顺打开城门,着实被城外的情形吓了一条,数千大军竟悄无声息在出现在城门口,冰冷的盔甲,沉默的气氛,让人莫名的感到一股寒意。看到这一幕,郭凯顺额头上冒出豆大的冷汗,心底更是长长吐了口气,要是自己不答应七王爷,估计已经成为一具尸体了。

    城外,看城门大开,姜明德虽然疑惑,脸上却有着掩饰不住一抹兴奋。半夜时候,长史郭南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他的大帐内,要他立即率虎威军赶到西门,虽然疑惑,可长史郭南英带了主将张曜威的亲笔信,主将和长史都已发话,姜明德如何敢拒绝,立即点齐虎威军将士,借着黑暗赶到了西门城下。

    望了姜明德一眼,郭南英张口说道:“七王爷打开了城门,姜将军,你可千万莫叫七王爷和将军失望啊!”

    姜明德听出了老上司郭南英话中的意思,抱拳拜道:“老将军你就放心好了,末将定不负将军和王爷失望。虎威军,入城。”大喝声中,姜明德一马当先冲入城内,不过,马蹄虽快却没有带起太大声响,既然是悄无声息入城,自然要在悄无声息间给敌人最大一击。

    郭南英并没有跟随大军入城,走上城楼冲楚昊宇拜道:“末将拜见王爷。王爷孤身入城打开西门,此等豪情壮志,末将佩服!”

    楚昊宇的神色没有丝毫变化,既不回答反而张口问道:“听闻老将军定下的攻城之策?”

    郭南英听出了楚昊宇话语中的赞赏,轻笑道:“张将军乃大才,只是想要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才让老臣献丑。”

    “献丑?”自语了声,楚昊宇嘴角浮现起一抹笑意,道:“佯攻变强攻,围东门南门北门,却是要用计叩开西门,这虚实相间之术,就是本王也看的眼花缭乱,要坠入局中。”

    郭南英费劲脑汁才想出这虚实相间的攻城之计,心底还是有些得意的,可面对七王爷的夸奖,却是躬身拜道:“王爷过誉了,也只有王爷您,才能如此轻易打开西门,首功可是要记在王爷你的头上。”

    楚昊宇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而是岔开话说道:“虎威军入城,大局已定,不过魏江涛此贼,一定要取他首级。”

    听闻七王爷只要魏江涛的首级而不要活口,郭南英眼中露出一抹异色,可毕竟在朝廷上厮混几十年看过太多太多事情,瞬间便想明白其中原委。想明白所以然,郭南英脸上有着毫不掩饰的叹服,躬身拜道:“王爷心似皓月,末将佩服!”

    楚昊宇依旧没有接口,转口说道:“本王去趟太守府,郭将军,准备好马匹,本王今日就走。”

    就在两人说话功夫,一队黑色甲胃的将士已然赶到西门,正是楚昊宇的亲卫,血卫。看楚昊宇一步步走下城楼,郭南英躬身拜道:“末将得令!”

    因为虎威军突然出现在城内从背后杀上城楼,东、北两门已乱成一团,至于西门,得知消息后,不少将士直接脱下盔甲逃命去了,可不想出城没多久便遇到一支数千人的大军,正是李吉中所率领的彭城大军。

    太守府,孙侯虽没能攻进去,却是将太守府牢牢包围起来,看到一袭白衣的楚昊宇立即拜道:“小的见过公子。”

    撇了孙侯一眼,楚昊宇便将目光放在一片黑暗的太守府上,张口问道:“怎么样?”

    孙侯张口答道:“回禀公子,还没有消息,小的已派了三波人进去,丝毫动静都没有。”

    楚昊宇执掌天卫多年,再清楚不过鹰卫的实力,这次齐安民变,所调派人马都是精锐,武功、心智皆不凡,可竟然悄无声息的折在太守府,看来太守府实力不弱啊!想到这里,楚昊宇嘴角露出一抹冷笑,喝道:“志建,攻击。”

    许志建只是血卫一哨长,然主将李牧跟随周褚入江南,两名副将,孟海阔跟随李怀仁去了江都,另外一人去了平江府保护王爷家眷,身侧仅剩许志建所率领的百余人马。听到命令,许志建抱拳拜道:“得令!”

    直起身躯,许志建拔刀出鞘,大喝道:“血卫,出击。”大喝声中,许志建飞身而起扑向太守府,厚重的大门,竟是被他一刀劈开。

    在许志建劈开大门的瞬间,数支羽箭飞驰而来射向许志建,然而就在此刻,两名血卫悄无声息的出现在许志建身前,挥动的横刀是泼水不漏,将羽箭尽数挡了下来,同时间,许志建身后飞出数支弩箭,射向弓箭手。弩箭的速度疾快,带起灿烂的血花,如此耀眼。

    血卫大都出身武林有着不弱的武功,近十年吃住都在一起有着不需言明的默契,彼此配合之下轻轻松松就攻占大门,且一步步向里面推进。

    走在满是鲜血的青石小路上,楚昊宇神色看似平静,却一直在思索着天刺逆贼为何会选择齐安,这座一日就能被他攻下的城池。与天刺逆贼明争暗斗十年,楚昊宇可不认为天刺逆贼会随随便便就选择一个城池竖起反旗。

    血卫配合默契,很少有人能都抵挡他们的攻击,很快就占据太守府中央大殿,而后分成数队,向后院推进。站在大堂上,楚昊宇沉默片刻对孙侯说道:“务必找到三兔谢东麟,娑婆教妙妙仙子。”

    孙侯躬身应了个是,带领一队鹰卫高手走了出去,开始搜寻三兔谢东麟的踪迹,只是,楚昊宇并不认为谢东麟还在太守府,他应该离开了。

    没过多长时间,许志建大步走来,躬身拜道:“启禀王爷,卑职在书房发现了东西,需王爷定夺。”

    “带路。”说话同时,楚昊宇已抬起脚步,而走进书房望着桌案上整整齐齐的卷宗,楚昊宇眼中露出一抹异色。如此整齐,像似特意留给自己的。

    拿起一卷卷宗随意翻看了两眼,楚昊宇的神情越发冰冷,竟然是淮南道一众官员贪赃无法徇私舞弊的证据,上至大都督下至九品小吏,异常详细。沉默片刻,楚昊宇张口说道:“唤孙侯回来。”

    很快,得到消息的孙侯便赶了回来,躬身拜道:“启禀公子,还没能找到谢东麟的踪迹。”

    轻摇了摇头,楚昊宇张口说道:“不必找了,他已经走了。你仔细查探这些卷宗,该记的用心记下,其他,烧掉。”

    孙侯跟随楚昊宇多年,明白他的意思,看看能不能够从中寻到天刺逆贼的线索,立即拜道:“小的明白。”

    点了点头,楚昊宇又道:“本王一会儿就走,你留在齐安,一定要查清天刺逆贼为何选择齐安。”话到最后,楚昊宇抬步就走,而孙侯则躬身应道:“小的得令。”

    当楚昊宇返回大堂,天际已然发白,天地朦胧一片,只是燃烧的火焰,通红的鲜血,以及不曾落下的厮杀声,齐安城仿佛一座人间炼狱。此刻,神机尉主将张曜威和长史郭南英联袂而来,而望着一袭白衣一尘不染的楚昊宇,仿佛是现身尘世的谪仙,又似来自九幽的魔王,截然不同的感觉,让两人充满敬畏,他可以让你平步青云,也能一念地狱。

    走到楚昊宇身前,两人恭恭敬敬跪了下去,张曜威更是将手中人头举起,拜道:“启禀王爷,这是叛贼魏江涛项上人头,请王爷过目。”

    502祭拜

    钱老爷子已然仙去三日,前来吊丧的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日渐增多,有钱家分散在各地的掌柜,也有江南众多氏族和朝廷大臣,偌大的钱府一时间人满为患。这日中午,外院管家大步跑了进来,冲钱家众兄弟拜道:“启禀众公子,沈大都督到门口了。”

    当管家的话落下,大堂瞬间一静,吃惊沈澶这位封疆大吏竟然亲自来吊丧,也有人似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神情颇为有趣。

    自钱老爷子病危,老大钱凌云受了刺激昏迷不醒,现在钱家大小事情都由老二钱四方决定。沉默片刻,钱四方起身说道:“老三、老四,你们随我迎接沈大都督。”

    身为当事人,钱家几兄弟如何不明白沈澶的来意,可不管谁成为家主,都必须交好朝廷,交好这位手握重权的封疆大吏。所以,钱四方三人恭恭敬敬将沈澶迎进了灵堂。

    沈澶身着青色儒衫,灰白的鬓角,更添几分丰姿。大步走进大堂,沈澶点燃三支香插入香炉,躬身对着钱老爷子的灵位行了一揖,当沈澶站直身躯,钱家众兄弟纷纷还礼。此刻,又是一青衣文士站了出来,上前祭拜钱老爷子。

    此青衣人相貌俊秀面容带笑,眼神平静气度沉稳,给人说不出的好感,不是周褚是谁?只是刚才众人都将注意放在了沈澶这位大都督身上,还当周褚是随行谋士,现在看周褚上前行礼,虽不知他的身份也能想到他身份不低,而且渐渐有人认出了周褚,颇为不敢相信的盯着周褚。

    周家虽称不得氏族,然书香门第曾出过大儒在江南颇有名气,周褚年幼就有神童之名,尤其漠北大捷后被七王爷强留在京城,更是在江南道奉为美谈,不少清客文士都期望自己能够如周褚一般,得七王爷这般伯乐的赏识。现在,看周褚能够与大都督联袂而来,不少人都心生羡慕。

    躬身作了一揖,周褚便退到了沈澶身后,而沈澶望着钱老爷子的灵位说道:“本官曾与老爷子有过数面之缘,向来佩服老爷子的为人和才华,只可惜来晚一步未能见老爷子最后一面,本都督甚感遗憾,一注清香,聊表寸心。”说到这里稍顿,沈澶望着钱四方说道:“四海兄,节哀顺变,身上担子重啊!”

    听到沈澶的话,钱家几兄弟脸色大变,以致哀伤重重的灵堂内气氛也为之一变。钱四方久经商场早已练就不喜怒于色的心性,望着沈澶,脸上竟有着难掩的惊喜,沈澶这番话,是不是支持他继承家族?而沈澶身为江南道大都督,是不是代表着朝廷?不同于钱四方的欣喜,老三钱苏苏和老四钱渊,脸上满则是震惊,眼中更有着难掩的失落,尤其老三钱苏苏,眼中更是闪过一道寒光。此刻,或许无人注意到,长孙钱昌海脸上写满落魄,最后虽低下脑袋,然紧紧握起的拳头青筋暴起,显示出他不能平静的内心。周褚注意到了钱昌海的神情,俊秀的脸庞上浮现起一种珠玑在握的笑意。

    终是久经沉浮,虽内心狂喜,钱四方很快就回过神来,深吸一口气抱拳说道:“草民多谢大都督,以后,也要多多仰仗大都督。”

    沈澶笑了笑没有再做声,逗留片刻很快就离去,然而灵堂内再没了前两日的哀伤,反而充满剑拔弩张的气氛。

    钱老爷子辞世,老大钱凌云昏迷不醒,再无人压制钱家几兄弟的争斗,然而几人颇有默契的没有将这气氛带到灵堂内,想要老爷子安安静静的离去,不过沈澶一句话,立即打破了这默契,紧张的气氛,就是前来吊丧的宾客都感受到了,一个个摇头表示无可奈何,不过也有人等着看好戏,钱家贵为大楚四大世家富可敌国,如同一座山头重重压在众多世家的心头。

    都督行辕,最外围是徽州衙役,往里去是身着银甲的江南卫精锐,最深处则是黑甲血卫。戒备森严的大殿内,沈澶和周褚相对而坐,而两人还真有几分相似。一样身着青衣面带笑意,一样饱读诗书智计不凡,一样从容随意却珠玑在握。

    与周褚对视片刻,沈澶突然笑了起来,道:“本官早就听闻先生大才,今日得见发现传闻还有不尽实处,年纪轻轻就能有这般气度、心性,入则无相出则为将。”

    自顾一笑,周褚抱拳说道:“学生谢过都督夸奖,学生一向佩服都督的为人,可叹未曾一拜。”

    看周褚自称学生,沈澶对周褚的评价又高了几分,却也不再左言右顾直接问道:“先生今日何意?”说到这里似笑非笑的盯着周褚,接着又道:“挑动钱家之争?”

    今日,当沈澶赶到徽州码头,迎接他的不仅有徽州众多官员,还有周褚和两百血卫大军。以往虽不曾见过周褚,沈澶却是久闻他的大名,听他要随同即便钱老爷子便不曾拒绝,甚至听从他的安排,故意在大堂上说出追捧钱四方的话。

    周褚也不否认,点头说道:“都督得圣上信任执掌江南道多年,当知道七王爷这趟入江南,正是为钱家而来,同时也为天刺逆贼。”

    听闻天刺,沈澶幽寂的眼中猛然闪过一道寒光,脸上再没了笑意反而一脸肃然。天刺逆贼在朝廷上是个禁忌,然沈澶乃当今圣上的心腹又执掌最富饶的江南道所知不少,现在猛然听闻天刺逆贼出现在徽州,立即想到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看到沈澶的神情变化,周褚继续说道:“七王爷执掌天卫这些年,天刺逆贼是隐身匿迹,而得知钱老爷子病重将不久于人世,七王爷便料到天刺逆贼将要现身,钱大少遇刺,更是印证了七王爷的猜测。”

    望着周褚,沈澶张口问道:“先生是说,钱大少遇刺,是天刺逆贼的手笔?”

    原本,沈澶以为是钱家众兄弟中的某一人派人行刺了钱大少钱凌云,可若是天刺逆贼,那么可知天刺逆贼所图,而一旦被天刺逆贼掌控钱家,对大楚来说绝对是一场大灾难。

    周褚点点头,道:“行刺钱大少,同时策划齐安民变,将七王爷调至淮南道,学生以为,天刺逆贼已在钱家布局妥当,一旦钱老爷子逝去,便要执掌钱家。”

    思索片刻,沈澶张口说道:“先生是想打草惊蛇?”

    周褚再次点点头,张口答道:“钱大少遇刺,最有望执掌钱家的是老二钱四方,老三钱苏苏和老四钱渊,其中钱四方呼声最好,钱苏苏次之,钱渊实力最弱,只是迄今为止,我们没能猜透天刺逆贼究竟选中了谁。”

    这刻,沈澶如何不明白周褚的意图。几人猜不透天刺逆贼的布局,便打破着平静让钱家几兄弟乱起来,以便通过他们几人的手段来猜测谁是天刺逆贼,何况,天刺逆贼花费这么大手笔对钱家是势在必得,那么最后胜出者最有可能是天刺逆贼。想到这里,沈澶倒有些佩服周褚的智计了,简简单单一句话,便让钱家陷入混乱,便是天刺逆贼也只能跳出来。

    望着周褚,沈澶不无叹服的说道:“好一招阳谋,先生果然不凡。”说到这里语气一转,沈澶张口问道:“破而后立,不知先生选中了谁,又要本都督做什么?”

    面对沈澶那双似能够洞彻人心的眼睛,周褚心道怪不得他能执掌江南道多年,不仅仅是圣上的信任,这份机敏,就不知强过多少人。与沈澶对视片刻,周褚张口说道:“七王爷选中了长子长孙,只是七王爷被齐安民变牵制不能亲至,天卫也不能出头露面,有些实情要劳烦大都督了。”

    听闻七王爷选择了长子长孙,沈澶眼中又有光芒亮起。如今,钱家长子钱凌云遇刺,长孙钱昌海虽然大才奈何年岁还小尚不足以执掌大局,若能够扶持钱昌海上位,绝对会让他感恩戴德对朝堂忠心耿耿,而且,沈澶隐隐约约猜测到七王爷的另外一层深意。

    这些年圣上早就执掌大权威势正盛,只是太子在漠北一战中遇刺伤了心脉,这几年几乎是闭门谢客安心养伤淡出众人的视野,而执掌天卫和血卫两大利器的七王爷楚昊宇,虽少过问朝堂是非却是威势渐重,不仅与朝堂几大世家交好,在军方也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以致隐隐约约有消息说圣上有立七王爷为太子的意思。就沈澶以为,这只是捕风捉影的说法,甚至是有心人故意为之,然而人言可畏,何况很多事情往往都是一念之差。所以,七王爷要扶持钱家长子长孙上位,何尝不是在表面心志?想到这里,沈澶心底一声叹息,但愿只是自己多心了。瞬间,沈澶便压下所有想法,张口问道:“齐安可有消息?”

    对于齐安民变,周褚并无担忧,张口答道:“六日前,七王爷率领神机尉大军赶往齐安,照学生猜测,破城应该就在这几日,然后七王爷会加急前来徽州,只是从齐安到徽州,起码也要五六日工夫。另外,圣上派陈大人、李尚书赶来徽州,算算时间应该快到了,所以,天刺逆贼的阴谋,就在最近几日。”

    503秋风凉

    深夜,乌云遮掩了月亮和星光,天地一片黑暗,偶尔有寒风吹过,卷起萧瑟气息。钱家大宅,虽是灯火通明,然而整座府邸都蒙上白绫,看去越发阴森。因为钱四方、钱苏苏几人年岁已大,白日忙碌一天晚上早就睡去,灵堂则由钱昌海、钱伯坤一众孙子辈守着。

    死一般的寂静之中,突然有白衣素缟小厮大步走了进来,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小厮在长孙钱昌海身侧停下,小声说道:“公子,老爷醒了,要见你。”

    听闻爹爹醒了,钱昌海眼中有着难掩的兴奋,冲身侧的钱伯坤说道:“二弟,你先守着爷爷,我去去就来。”话到最后,钱昌海起身离去,急促的脚步,就似他心中的急切。

    望着钱昌海的背影,钱伯坤眼中闪过一道光芒。因为钱昌海是长子长孙,钱伯坤自幼就看他不对眼,几乎是事事与他对着干,这几年长房失势,钱伯坤则借势压在钱昌海头上,甚至羞辱过他数次。思索片刻,钱伯坤叫来堂外小厮,小声吩咐着什么。

    走出灵堂,钱昌海更是加快了脚步,很快就走回了居住的宅院,而就当钱昌海将要走进房间时候,小厮躬身拜道:“公子,今日有您一封信,小的看你忙碌不停还不曾交给您。”

    虽然疑惑,钱昌海还是撕开信封读了起来,只是不知上面写了什么,看的钱昌海脸色大变,细读一遍后则又有着掩饰不住的欣喜。很快,钱昌海便收起所有情绪,走进房内。

    望着已然瘦成皮包骨头的父亲,钱昌海不无伤心的叫道:“爹爹。”

    听到钱昌海的声音,钱凌云终是睁开了眼睛,用微不可查的声音问道:“几天了?”

    钱昌海知道父亲钱凌云问的什么,立即张口答道:“已经三天。”

    也不知是伤感家父逝世,还是无奈自己昏迷三日,钱凌云脸上满是伤感,好半天才张口说道:“过的真快,眨眼就是三日,这三天都发生了什么?”

    钱昌海简单讲着三天的事情讲了遍,然后重点说了今日大都督沈澶和周褚前来祭拜的情景,最后望着家父钱凌云问道:“爹爹,你说沈都督究竟何意?”说到这里犹豫再三,钱昌海似在突然间下了什么决心,接着又道:“另外,刚才孩儿得到了周褚的亲笔信,说支持我长房执掌钱家。”

    看爹爹脸上露出迷惑神色,钱昌海急忙解释道:“周褚是七王爷的心腹谋士。前些日子齐安兵变,淮南道三千大军吃了败仗,七王爷亲赴齐安,便派周褚来了徽州。”

    该是重伤的缘故,钱凌云失去了往昔的机敏,好半天的想明白所以然,轻叹道:“果真是天刺逆贼在布局谋我钱家啊!”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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