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魔尊的吻 三章合一
花玉龙右手握着剑,缓缓站起身,左手搭在玄策肩上,她的目光落在他的瞳仁里:“洵之,我们,都没有办法了……”
那一柄剑啸忽凛然亮起,在她右手推下之时,左手的掌心猛一用力,他竟真的毫无防备,就被面前的少女推下了銮台——
“少卿!”
山原和竹猗众人惊愕地喊出声,只见那向前滚动的魔盾缓缓停了下来,玄策捂着心口,嘴角已吐出了鲜血。
启都笑了,但眼睛还是冷的:“阿陵,无论是当神还是魔,都不要心软,那是人类才会犯的错。”
“那阿陵呢?”
她忽然回身看他:“她当初替你拦下穿云箭时,不也心软了么?明明知道,你是妖龙。”
“那不是心软。”
阿启牵起她的手,“你需要一颗真心,而不是凡人肉心,它们总是被误会和愚蠢蒙蔽。”
说着,他抬手打了个响指,一时间,黑銮台震震,身后的铁壁缓缓打开,众人望去,震惊在原地!
花玉龙瞳孔睁睁,只见幽深的海底,那东海龙宫之下,潜藏着一道黑雾,中间似乎托着什么,像是一座掌心大小的白色铁塔。
“阿陵,这里有两颗心,你要神的那个,还是魔的那个?”
要哪个?
海风咸咸的气息吹来,掠起他的青丝,阿启脸上挂着凉薄的笑,说:“这颗魔心,只有你能解开封印。”
“不可能。”
花玉龙摇了摇头:“我只是一个凡人,我怎么可能解开这天界的封印!”
“那这是什么?”
阿启握起她的手腕:“这是青龙上神的寻龙弓。天界的神物,可如今,却戴在你的手上了。”
“什么寻龙弓,这只是个镯子!”
花玉龙被他说得激动发抖,想要挣脱开,忽然,那封印的铁塔似乎被什么触动,震动着黑雾朝大殿袭来!
下一秒,有一道飞梭而过的湛蓝亮光,与那白色铁塔对峙。
阿启转眸,脸色一凛地挥动白袍,那铁塔竟撞着断水剑,激起猛烈的光——
“铁塔的外层,是由白龙身上最坚硬的逆鳞所封印,区区断水,根本伤不及我!”
阿启手腕一转,就见那铁塔朝玄策攻了过去!
“洵之!”
忽然,那铁塔在撞上他心口时,堪堪停了下来。
花玉龙顿时惊愕,正疑惑之际,却听清垣开口:“玄策身上的是朱雀上神陵光的神心,它舍不得毁灭。”
阿启抬手一挥,一股冲天的魔力将玄策吸到面前,大掌掐着他的脖颈,道:“那我便将它挖出来,从此以后,这人间,再无玄策。”
话音一落,花玉龙抬手要拦,却根本无法靠近,而那魔盾仿佛感知到主人的愤怒,再次朝希夷他们推了过去!
花玉龙焦急地看着就要被柳叶刀扎上的希夷他们,而眼前,她更是无法阻止启都的残暴!
“洵之,洵之!”
她握着那断水剑,使劲朝启都的手砍去,却发现根本伤不到他!
就连洵之,也只能任由他的五指穿入胸膛!
肯定会有办法,肯定会有!
她目光迅速扫向四周,忽然,停在了那悬转的琉璃龙鳞塔上!
花玉龙跃身而上,双手握着断水剑挥了过去,只听“锵”的一声,那龙鳞塔上的黑雾似乎散开了些,她用力一把抓住,顾不上手中转动发光的桃音镯,径直朝阿启喊道:“放了他们,否则我就砸了这塔!”
阿启显然被她的话吸引了过来,但那脸上没有愤怒,只笑道:“阿陵,你若是能砸了,便是将我那封印解开,我有什么不高兴的呢?”
他话音一落,花玉龙魂燃一震,砸、砸不得!
那怎么办!
她回头看向师父,只见清垣他们正抵着魔盾前驱的力量,断水剑对启都的魔力无法释放灵法,现在她手里就只有这龙鳞塔,破除封印她肯定做不到,但……
一个念头浮起!
她左手托着琉璃白鳞塔,只觉桃音镯似乎对它有所反应,右手捏决,迅速念咒,忽然,一道火龙自她指尖窜出,绕上了那塔身!
她双指挥去,那火龙带着塔身上的黑雾迅速冲向了启都,只见白袍一卷,火龙依然绕着他挖心之手舔|舐!
阿启眉头一皱:“神心,果真比普通人的心要难挖!”
玄策的脖颈被松开了禁锢,喘息之间,一个跃身,忍着心口处抽离之痛,抬腿踢向了阿启的胸膛。
“洵之!”
他捂着流血的胸膛,念道:“桃木藤!”
他声音一落,花玉龙衣袖中的桃木藤迅疾窜出,径直冲向了阿启,只见他眉眼一睁:“你为何会有!”
他抬手抓着这木藤,说:“这是阿陵送予我的桃花枝,为何会在这里听你差遣!”
玄策脸色白得像纸,心肉被启都戳破,汨汨淌着血,而花玉龙手里的桃音镯猛然激出更烈的光芒,上面缀着的桃花骨朵瞬间悉数绽放开,吸着玄策身上的鲜血!
花玉龙顿时被这场景惊住,惊慌地握着桃音镯阻止道:“别吸,你会吸干他的血的!”
桃音镯非但没有停止,反而光芒不受控制地越来越烈,几乎要冲破这座大殿!
“这就是神心之力……”
清垣道出口时,一旁的希夷震惊道:“师父!那个塔,它在动!”
在桃音镯的光芒之中,龙鳞塔缓缓从花玉龙手心浮起,忽而,塔尖朝着她的心口迅速飞去,她眼疾手快地伸手一抓,抬眸,便看见玄策被阿启趁机钳制:“不过是副肖像我的皮囊,占了神心,我今日是要替阿陵拿回来的!”
原来,魔也有魔的骄傲,叫一个凡胎|肉|体占着爱人的心,他如何能接受——
“只要有这颗心,我便能重塑阿陵!”
花玉龙眸眼睁睁,就在阿启的魔掌再一次伸向玄策的心口时,她握着琉璃白鳞塔的手,松了松,这里是魔域,启都的力量高于一切。
他们再挣扎,也不过是在延缓死亡时间。
但这颗魔心,控制着启都,是不是给它找到真正的肉身,就能解开这一场死局——
“玉龙!”
“师姐!”
花玉龙一松开龙鳞塔,便如万箭穿心,直刺入了她的心脏。
“啊——”
剧烈的冲击将她直直撞倒在了地上。
眼前的天,那里依然是黑色的,尖锐刺破了她的心脏,极致的痛传至四肢百骸,她不仅要吞噬这冰冷的,阴暗的,被封印万年的心,还有,它冲天的魔气。
“玉龙!”
她看到一抹玄袍朝她奔了过来,先前要杀他的启都,一点点如黑烟涣散而开,他口中还在念着:“阿陵,阿陵……”
他真的好爱阿陵啊。
但是现在,那颗爱阿陵的心,被她吃了。
而这一缕魔心幻化出的气息,也跟着,被她吃了。
抬眸,她看到玄策抱着她,那双好看的,狭长的眼睛,此刻像在下雨。
这东海已经够多水了,他就不要添乱。
“玉儿!别怕,我一会就将那魔心挖出来,我把我的心给你,别怕……”
她无力地扯了扯嘴角,笑道:“你没了心,就不再是玄洵之了,这个世上顶好的人,我不想他死。”
一股汹涌的潮汐袭来,她体内气息横冲直撞,耳边响着师父和希夷的呼唤声,她感觉自己很重,坠在了深海里,最后变得很轻,像羽毛一样,在天上飞。
……
“师姐,师姐你睁开眼睛啊!”
一旁的希夷哭着喊着,清垣把了她的脉搏,沉吟道:“水火不容,这下,全在她身体里了,如何消受。”
玄策忙道:“清垣观主,她刚吸纳了魔心,还未完全融合,你我合力将其抽出……”
清垣摇了摇头:“她原本的肉心已经被破坏了,这颗魔心顶替了位置,若是将其拿出,那玉龙也活不成了。”
玄策眸光定定:“用我的心,观主,我可以把我的心给她。至于这颗魔心,再重新封印。”
“少卿,你不要命了!”
山原喊出声,心里已经焦急如焚了!
玄策不容置喙:“除魔卫道本是玄某天职,清垣观主,事不宜迟,现在马上开始!”
清垣朝希夷道:“护天心阵。”
希夷抽着鼻涕,抬手边抹眼泪,边走到阵法之位,而一旁的山原和竹猗却直直站在自家少卿身旁。
玄策抬头:“你们也去护阵。”
“少卿……”
竹猗声音带着哭腔,却被山原扯过胳膊。
“山原,少卿是不是要死了。”
那一张石头脸,此刻嘴唇紧紧抿着,坐在了阵法的东边。
此刻玄策与花玉龙面对而坐,清垣则在二人中间,双手捏诀,口中念咒,一时间,地上瞬间亮起了天心阵的亮光。
忽然,昏迷的花玉龙闷哼了一声,众人望去,只见她纤细的脖颈处现出片片鳞光来!
清垣神色一凛:“是龙鳞!”
话音一落,玉笛便吹出了缕缕青竹之茫,朝花玉龙心口钻了进去。
正在护阵的希夷圆眼一睁:“竹子、竹子变黑了!”
清垣的玉笛吹得愈加急促,生长的青竹替代发黑的竹叶,继续进入心口,试图动摇那颗魔心,突然,魔心的血顺着竹藤流出,暗红色的液珠缓缓滴落在了她的桃音镯上。
在清垣发现之时,已然来不及——
花玉龙猛然睁开瞳孔,那一双眼睛,还是往日的模样,但轮廓似乎变了,便得更狭长,更冷漠!
“玉龙!”
玄策轻唤了声:“很快就好,别动!”
哪知他话音一落,那桃音镯竟自断开豁口,于二人之间旋转乾坤,清垣见状,朝希夷喊道:“快念清心咒!”
希夷忙念了起来,哪知一阵风涌起,鼓进他的嘴巴!
清心咒传不进阵眼之中,而那桃音镯却在一点点变大,金色的镯身上,缓缓延伸了细微如流水的纹路,断开的豁口越来越大,但中间却有一道细丝牵连!
清垣惊愕:“寻龙弓!”
玄策想到方才那消失的启都说的话——这桃音镯是天界之物!
眨眼间,清垣的竹叶被一道手扯断!
“玉龙!”
玉笛的青竹对她根本没用!
一瞬间,天崩地裂,自阵眼之中四散涌开,众人无法坐住,被推开了阵法。
混乱之间,玄策抓住花玉龙的手,喊道:“玉龙!”
她回过头,于一片倾颓里,眸眼冷漠地眯了眯:“找死。”
话音一落,她指尖碰都没碰玄策,已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将他推开。
“少卿!”
山原和竹猗连忙护住玄策,再一上前,却不见花玉龙的身影!
“师姐去哪儿了!”
此刻地动山摇般,希夷还要往前冲,衣领却被竹猗抓住。
清垣抬头朝这大殿之顶望去:“只怕海水马上要冲破这宫殿,大家快出去!”
众人一路往前冲,巨大的海水宛如吞噬怪兽,流淌之处,无所生还。
而龙宫大门之前,原本无尽的黑暗中,此刻却亮起了一道光,它不是打破黑暗,而是与这夜幕融合,幻化出一种诡异的,神秘的光束。
在这片海底,它也有天,它原本,也是蓝色的。
此刻,一抹红衣少女就飘扬在这片天上,她手里拿着一柄白金色的寻龙弓,右手拉弦,正朝那光亮最深的地方指去!
“花娘子这是在做什么!”
回答山原的是清垣沉冷的声音:“火与水,引雷电!她这是要,破了这东海的结界!”
“雷电?!”
众人倒抽一口冷气,突然,原本站在旁边的一身玄袍提气跃飞至海天尽头!
“玉龙,住手!”
少年迅速捏出一道水蓝灵符,上面沾染的心头血,一挥便冲向了花玉龙手中的寻龙弓!
只见她眉心一挑,神色冷漠如冰,灵符还未到她面前,一如风中摇曳的火苗,被燃得零碎!玄策驱符逼近,那灵符如飞蛾扑火般朝花玉龙冲去——
“放肆!”
她手中的寻龙弓陡然转头,直直指向了玄策!
少年此刻早就经历了几场恶战,浑身战损,若不是这颗神心,他早已入了黄泉。
“玉龙,我带你出去。”
少女左手执弓,右手拉弦,只见一道白光如箭,出现在这弓弦之中。
“我这一箭,灰飞烟灭。”
少年依然不躲,看着她,说:“我带你回去。”
少女将弦拉满,下一瞬,利箭嗡鸣,如千钧之梭,直直朝他射去!
“不自量力。”
少女好像不认得他,就在这光箭扎入玄袍的瞬间,一道粉白的光芒忽然亮起,如一道结界凝在玄策身前,堪堪撞碎了箭簇!
一时间,如星河散落。
少女皱眉,就见那粉白的光自玄袍心口而出——
“神心?”
言罢,她手中寻龙弓再次拉弦,直直朝海天射去!
玄策似乎发现自己对她的弓箭有抵御之力,迅速飞至那弓弦指着的方向,双手张开。
花玉龙生气道:“走开!”
“玉龙,我是洵之,我不可能离开你的。”
她的弓箭再次对准他,但这一次,挡在海天之前的玄策,缓缓朝她坠落,蓦地,双手揽住她,在她耳边道:“我带你回去。”
花玉龙依然冰冷:“我要,破了这结界。”
“玉龙,那只是你醒来的冲动,你还没想起来我是谁,等你想到了,会后悔的。”
“呵。”
她忽然冷笑一声,道:“你不让我破,我便,杀了下面的所有人。”
玄策抱着她的手愈来愈紧:“除非你先杀了我。”
“你愿意为他们而死?”
玄策:“我不能让你滥杀无辜。”
“我昔日闯上天庭,将那天帝搅得焦头烂额,将桃源里的十万灵兵解除封印。”
她的声音很沉,很冷。
如今魔心入体,记忆侵袭,她活成了那个阿启。
玄策浑身,僵了僵。
花玉龙继续道:“我还来不及破开这东海之上的结界,朱雀上神,便挖了我的龙心。”137zw.com
玄策搂着她,轻声说:“我知道。”
花玉龙:“天界不敢敲烂,要这魔心不伤不灭地活着,否则,这魔域,这天界,都将颠倒。朱雀上神捧着那颗魔心,说,’这世上有天生的魔种,无法被治愈,只能被毁灭。但阿启不能被毁灭,这一颗魔心,需要渡化。’”
言罢,玄策说:“那你现在,是玉龙,还是阿启?”
他话音一落,一震剧痛砸着她的天灵盖:“啊——”
“玉龙!”
她拼命挣扎,但玄策丝毫不愿意放手。
花玉龙痛苦地喊:“我不相信她的话,她挖了我的心,还妄想让我忘记一切!”
这时,她只觉体内两股势力交杂,几乎要将她撕裂:“洵之,洵之!啊!我头好痛,好热,好热!”
玄策松开她,抓着她的肩膀,想要将她带回地面,而就在回身的瞬间,她眸眼又冷了下来:“朱雀上神也把她的心挖出来了,她说,众生平等,一命,换一命。她将穷尽万年,渡化我。”
她声音空空灵灵,如深海的歌姬,在诉说往事,玄策一时出神,却见花玉龙朝自己飞来:“神说爱世人。玄策,你说,她是为了三界安定而与我换心,还是,真的爱我?”
是悲悯之心,还是,真爱之心。
不过一瞬的出神,花玉龙便挣开了他的手臂——
寻龙弓弦瞬间被拉满,刺眼的白光扎进了瞳孔,玄策冲上前,那声“玉龙”还未及喊出声,便见那寻龙弓瞬间出箭,箭簇如鹤唳风声,迅疾旋转,顷刻一道猛烈的雷电,劈开海天的尽头。
一时间,地动山摇,海水倾颓,龙吟虎啸。
剧烈的冲击蔓延整个海平面,震荡入海底!
“玉龙!”
玄策冲了上去,无数海水倒灌,他想要伸手却无形被推得更远,拼命地游却还是触摸不到。
他念道:“上一世是上一世,这一世侥幸为人,你又怎知,这颗神心不是爱你的!”
红衫在一片汪洋深蓝中飘浮,这一场震撼,再次将她四经八脉打散,身体无法承受地坠落。
长手奋力握住她的手腕,分崩离析间,玄策任由大海之力冲来,无论将他带到哪里,他都已经抓住想要抓住的人了。
东海之上,浪潮翻滚,海啸一般冲刷向大地,怨魔之煞直指向天,云层被拨动相撞,发出电闪雷鸣的吼叫。
仿佛,天要撕裂开来。
铺天盖地的夜幕低垂,笼罩着人间,而原本蓝色的海面,此刻赫然被渲出了红色来。
那是,血一样的红色。
大海翻涌中,希夷抓着桃木剑浮到岸边,浑身就像个被水浸透的白馒头,浸得他举步维艰。
“师父,师姐……”
他无力地躺在地上,葡萄大的眼珠上映着黑色的夜幕,气若游丝地喊着。
眼皮好重,想要粘下去了……
“啪!”
突然,脸颊一道火辣辣的疼,直激得他天灵盖都要开窍了。
“啊!”
“醒醒!睡什么睡,快起来!”
面前又是一道暗影,涣散的目光努力聚上,希夷喘了口气,艰难地吐了两个字:“竹猗……”
竹猗没理会他的有气无力,直接拽起他的衣领,让他坐起来:“别在这当发面了,走,我还要去找少卿!”
希夷甩了甩脑袋,使劲力气拧干衣服,忽然,眼角的余光看见一抹青衣道袍——
“师父……是师父!”
他奋力挣扎起身,朝那道希望跑去:“师姐呢?”
清垣:“还没找到,眼下魔域重开,魔气一泄,必会引来四方妖魔前来修炼,这里就是天大的魔窟!竹猗,你们需得赶快回去长安,用重玄署召令,所有道门中人立刻来东海镇压!”
“是!”
竹猗听着,目光仍朝海域望去,清垣知他在想什么:“我和希夷先在此守候,放心。”
“有劳。”
他略一点头,顾不上浑身湿透,人影便啸忽跃身隐入这片夜色之中。
“师父……”
希夷看着他,难过道:“师姐丢了,我们要来寻的药也没找到……”
他越说,海风吹得他越凄凉,不由低低抽噎起来。
“药找到了。”
他那双水汪汪的眼睛蓦地抬起,就听师父道:“方才在龙宫内,我激怒那个阿启,他朝飞来了龙鳞。”
希夷瞬间反应过来:“所以,龙鳞是药引?!”
“不错,魔域制毒食毒,用毒,且没有解药,但魔尊本身,能解百毒,我们要的,就是这一枚白龙鳞。先前打斗,他都会将龙鳞收回,而这次战况激烈,为师才有了可乘之机。”
希夷眼睛一亮:“那我们何时能回去!花三郎他,很快就要坚持不下去了!”
“为师的青竹能坚持两日,如今东海浮沉,我们先寻到你师姐,若是在最后期限无法找到,便只能先赶回去。”
希夷点了点头,一想到方才师姐破开结界的画面,心情顿时沉了下去,抿了抿唇,不再说话。
——
夜最深的时候,狂风刮得厉害,临海的一座渔村,小道上全是赶路的人,其中一个打更的老头喊道:“海龙王来了,海龙王来了!”
“轰隆~”
肆虐的风雨仿佛追着人们的脚步冲了进来。
“快往山上去!”
“这雷打得,天要塌下来了!”
众人纷乱地跑着,喊叫声夹杂着圈养家畜的尖叫,村民们一手抱一只鸡地往山上逃。
忽然,电闪雷鸣间,一道火光劈下,有人回头望去,只见村口妖风卷起,一道猩红的衣裙站在了那里。
“海龙王!真的是海龙王啊!”
雨越来越大,摇摇欲坠的草屋被连根拔起,若是在里面来不及逃的人,也就永远逃不出来了。
只见那红杉女子长发披落,头上别了根耀眼的金簪,一道光便能将人戳瞎,所过之处,电闪雷鸣,她瞥了眼四散的人群。
有人被吓得摔倒在路中间,回头望去时,就看到那海龙王的脚步,停在了眼前。
年轻人瞳孔狰狞地往上抬,那是一副少女的容貌,却比冬季来临时结的冰,还要冷。
她的指尖动了动,那人就被勾起了衣襟,浑身软骨忘了呼吸,连“救命”都喊不出来了!
突然,他心口一阵刺痛,低头一看,密密麻麻的雨水打落,冲刷着红色的液体下来——
“啊——”
“夫君!”
忽然,眼前闪过一个身穿粗布葛衣的农妇,模样年轻,突然挡在了男子面前:“别杀,别杀我夫君!”
那女子似乎被眼前的变动引去了注意,声音冷冷道:“不杀,有什么好玩的?”
她话音一落,身后原本腿软的青年突然似来了什么力气,一把爬起牵起那农妇便夺命要逃!
“轰隆!”
红衣女子指尖一抬,一道雷直接劈在了他们的前路上。
“啊——”
“心肝还没掏出来呢。”
她用最平静的语气,说着最恐怖的话。
“救命!”
那躺在地上的男子,心口似被一道无形的刀缓缓刮过,跪在他旁边的妻子双手颤抖地紧紧捂住流血,哭着道:“饶命,海龙王,饶命!”
“吃了你的心,再把你扔进东海喂鱼,也算是补偿这些年进了你肚子里的鱼虾之命了。怎么,我东海几时变成人类的地盘,想捞什么捞什么,想倒什么倒什么,任由你们践踏了。”
她声音狠戾,一时间,整个渔村倾塌,仿佛都在为她口中的东海丧命!
“啊!”
就在青年的心被掏出来之际,一道凛光闪过,湛蓝色的,与黑夜和红衣,不同的光。
“玉龙!”
一道低沉的声音拨开了她的控制,那堪堪要挖出来的心啊,就被他打扰到了。
“阴魂不散。”
玄策迅速点下男子身体上的止血穴位,掌心按住伤口,朝一旁的农妇道:“快带他离开!”
那农妇猛地点了好几下头,连拖带搀地架起丈夫,而玄策则起身挡在他们面前,看着红色斗篷帽沿下的脸,说:“随便什么人的心你都碰,不嫌脏么?”
少女骄傲地抬起下巴看他:“你要成神,我要为魔,玄策,你不要以为有了一颗神心,便能渡我。”
玄策回头,见渔村村民们都四散往山上逃去,说道:“在你眼中,他们不过蝼蚁,世间有万种道法,天有天道,魔有魔道,但在人的眼中,物竞天择,是死是活,也无需你动手。”
“呵!你别与我说道理!你真以为我杀不了你?”
雨势急骤,忽然,村门外传来一阵坍塌之声,玄策抬眸望去,只见一个如大门般高大巨型的生物此刻正攀在屋顶上,肚子咕咕地鼓着,皮肤是黝黑泛青,就像——一只癞|蛤|蟆!
一只变了异的,发肿的癞|蛤|蟆!
玄策下意识将花玉龙护在身后,提气便要去杀那只妖,哪知剑还未到,面前就被一道闪电击阻。
猛一回头,就听她道:“怎么,人不能杀,偏妖就可以杀?”
突然,那蛤|蟆|妖后腿一蹬,一跃,就往不远处逃命的人流扑了过去——
花玉龙在玄策身后冷道:“你方才说什么物竞天择,好啊,妖魔之力便是这些人的天!要谁生,要谁死,都是天意。”
玄策凌空画出一道蓝符,旋即驱动断水剑刃,直直将那符咒贴向了蛤|蟆|妖的脑仁之上!
“呱!”
蛤|蟆|妖仿佛肚子涨了无数妖气,一时间被抽干了出来,只听“嘭”地一声,方才比房子还大的精怪,此刻被蓝符一裹,瞬间瘪了下去。
玄策弯身,从地上捡起那知被打回原形的癞|蛤|蟆,捏着递到花玉龙面前。
只见她避开了眼神,有些嫌弃。
少年一笑,说:“走捷径歪道,不好好修炼的生灵,对付他们,不比捏碎一张纸来得轻巧么?”
花玉龙:“东海魔域一解,妖魔聚沙成塔,便是纸,也是你们这些修道之人黄泉路上的纸钱。”
忽然,手腕被他抓了起来,人就往那一处没有塌下的屋檐跑去。
任由花玉龙挣脱,他都不松手。
“既然有那么多妖出来霍乱,你便不必亲自动手了,魔尊么,自然是要养尊处优的。”
“玄策,放手!”
他抬头看了眼屋檐,忽然道:“玉龙,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么?”
忽然,少女的动作顿住了,疑惑地看着他。
“当时在长安的平康坊,我在追妖,而你站在一处门檐下避雨,我们相对而立,井水不犯河水,但是突然有一只猫从屋顶上摔了下来,浑身是血,巷子的一边有妖打马奔来,你想也没想,就冲到雨中,把猫抱到怀里,然后,朝我跑了过来。”
花玉龙心头发疼,这种感觉好难受。
他说的话,模模糊糊的,在一层水雾里,她好像知道,但是这样的痕迹很淡,一细想,脑子便连带着发痛——
“当时,整个长安城都说,花家府上养了个无法无天的魔女,一旦放出来,烧家纵火,全城遭殃。”
“但玄某向来不信传言,一个女子能坏到哪里去呢,总归不过是活泼,调皮些罢了。后来再看你,又觉得,你放火时的模样,眼睛亮亮的,很可爱。”
花玉龙:“……”
闷声道:“不过是没烧到你家的房子罢了。”
玄策笑了:“其实你掌握了符咒,也就不会乱来了。”
说到这,他忽然想起什么:“从前我还有些疑惑,为何清垣观主不教你,直到在海底之时,阿启将手伸进我的心口,我才知道了,这颗心底下的秘密。”
花玉龙悬着水珠的长睫毛颤了颤,忽然,村口又涌来了一条巨大的蟒蛇,后脊上还长出了一对飞翼。
玄策步子动也没动,只挥了挥断水剑,让它自己去看着办。
花玉龙便一边看断水伏妖,一边听他说:“在九重天的桃源上,一株桃花独树成林,而在桃林的角落里,种着一株青竹。
“那是你阿兄给带来的,说这桃源只有桃花,未免太单调了些,绿竹乃君子之植,与桃花为伴,最合适不过。”
“桃源的日子很寂寞,朱雀上神便去与那青竹聊天,一开始它长得很慢,天界的日子,一天便是人间一年,纵是如此,那青竹过了好久,才愿意冒出一点脑袋来。又过了很久,它终于长出了几节,朱雀上神觉得差不多了,便挥刀将那竹子砍了。”
花玉龙:“……”
玄策:“做了柄竹笛。”
花玉龙低声嘟囔了句:“可真有意思。”
玄策:“这下,她与青竹的相处便不再是聊天浇水了,她还给他吹笛子。”
花玉龙仿佛被开发了思路:“若我杀了一人,倒是可以用这骨头做笛子。”
玄策:“青竹和笛子是朱雀上神的朋友,直到有一只青丘的小狐狸出现。”
花玉龙眼眸微眯:“难怪,清垣会知道九重天上的事情。”
而之后发生的事,都是两人为神魔时的遭遇,所不同的是,他们的心,交换了。
对方的记忆,也知道了。
玄策:“朱雀上神护了他一世,后来,上神为了一个来九重天复仇的启都,连神仙都不当了。坠入了轮回,那青竹,也便跟着下来,护她历劫。”
花玉龙声音冷冷:“区区青竹,任是吸了仙灵之气,也不过是螳臂挡车。”
玄策:“区区青竹,尚有情义,一个魔尊,应当更通情些。”
“魔尊做事,不用你教。”
说着,花玉龙忽然感觉有人握住了自己的手,下意识挣脱,却听他道:“这桃音镯,是天界的神物,它第一次吸了我的血后,犹如一柄被唤醒的利剑,才得以让你控制住身上的异火。”
花玉龙看着断水还在斗妖的场面,声音没有起伏:“如今桃音镯化作了寻龙弓,也多亏了,当时挖你的心。”
玄策:“只是差点没把我的血吸干。”
“说完了,便不要再跟着我。”
“你要去哪儿?”
“上天入地,你奈我何?”
“你是魔心,我管不了,但你占着玉龙的身子,我便要管。”
花玉龙侧身,轻声在他耳边道:“很快,你和她的那点记忆,也就烟消云散了,这副身子,注定是要用来承我这颗魔心的。”
玄策瞳孔微凝,就在她要离开时,忽然钳住她的手臂,转而将她圈在身后的墙壁前。
“你要——唔!”
这道吻狭长而幽深,在花玉龙没提防之际,一种陌生又似曾相识的感觉铺天盖地涌来,嘴唇这般柔软的地方,岂可,岂可!
忽然,她眸眼中,看到一只巨大的飞鱼朝他们袭来,断水剑就算分|身也阻止不及,尤其是它的主人,此刻还在这里……
“哒!”
花玉龙抬手打了个响指。
那巨型飞鱼就在撞上玄策后背的前一瞬,凌空顿住,接着,重重地坠在地上,最后,被断水剑一击直入腹中。
而在那震响掀起的刹那,她素手抓住玄策的手臂,猛一用力,转而将他抵在了墙上。
少女一手按在他的肩头,一手撑在墙上,她的力气变得很大,玄策受了伤,只要她使强的,他不敢跟自己硬来。
但,你说亲便亲,胆子忒大!
花玉龙贴着他的唇用力,舌尖反客为主地攻城掠地,为防他逃窜,大腿一路到细腰,顶着他的胯,这是从前任何一次,都没有过的亲密。
她要什么,他便给什么。
哪怕这吻要将他玄策的气息抽空,他似乎,都不会推开她。
身后是漫天的大雨,无尽的黑夜中,妖怪出没,四散逃离的人群,随时坍塌的房屋……
这是一场末日,花玉龙想,末日来临的时候,原来适合接吻。
他的臂弯用力揽住细瘦的肩腰,好像留一点空隙,都是不对。
蓦地,花玉龙的脑子里,撞进来了无数泡沫,那里有许多凡人的面孔,长安繁华的街头,以及,花府摇曳的灯笼,天心观袅袅的线香……
少女清瞳一睁:“洵之……”
玄策感觉到她唇畔念着的弧度,是他的名字。
少女松开他的唇,眸眼中映着他的脸庞,忽然,揽着自己的长手一展,身后猛然传来妖异的长啸!
“啊——”
她抬手捂着脑袋,捶了捶,道:“好痛,好痛!”
但任由她怎么捶,好像都无法缓解,心头一抽,喘不过气。
“玉龙,别怕。”
玄策牵着她,转身推开了一处农户的院子,将木门一阖,挥手抽出了桃木藤,捏诀之间,这宅子顷刻宛若一座安全的岛屿,被桃木藤紧紧锁住。
他弯身将花玉龙横抱起来,径直走进了内屋,四下空气散发着潮湿的霉味。
花玉龙被他放到一张石床上,一手捂着头,一手捏着心口,忽然,见一双骨节分明修长的手伸了过来,解着她斗篷前的结带!
“你、你做什么!”
花玉龙吼完,只觉体内两股气流陡然紊乱相撞,她根本没力气拦着,那红斗篷就这样由他脱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