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收买人心
王府外边的庶务都是在五爷手中的,而且打理得很不错,据说这些年都翻了一番。他日世子立下,王爷健在,想来刚开始会指导世子管理家中庶务,以资锻炼。以杭天曜的能力,打理庶务应该不是件难事,但五爷若不肯放权就有些不好办了。这些年,杭天曜很是挥霍,让一向看重银钱的五爷对他颇有褒贬,怕是到时候有掣肘之处。
杭天曜本就不大服人,如在庶务上没有做到尽善尽美,极容易被人挑了弊病出来,进而怀疑他的能力。所以,五爷只能交好,不能敌对。
看五爷夫妻的为人,都是不大喜欢纠缠于朝廷面上的事的,只想关起门来过日子,然后赚一笔丰厚的家业。不然,以老王爷的威名,那时候想要给五爷谋个恩封应该不算什么难事。
五爷今年刚满三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但院子里只有一名妾室,还是当年五夫人的陪房,看得出来,他们夫妻感情不会太差。如果能拉拢了五夫人,五爷那边即使不会支持杭天曜,至少不会在暗中使绊,这对杭天曜接手已经少了很多麻烦。
这般暗暗想着,风荷心中已然打定主意,五夫人这个忙要帮。而且,她几乎不用插手,只要略加指点五夫人一下,以五夫人的明白很快就能想出合理的对策来。
她不由笑道:“左右祖母还未醒,天儿又热,五婶娘不如到我院子里坐坐,好在离这里又近,不过几步路的脚程。”
五夫人一听,心中微动,这个老四媳妇,言语温柔,但是待人不会特别亲近,除非别人主动亲近她,她既然请自己去她院里,必是有话与自己说的。这么个伶俐人儿,把太妃的心思摸得透透的,她愿意出主意倒能省了自己许多事。
不过这样一来,往后自己便是不支持老四,也不好支持他人了。老四从前是胡闹,听说娶了这个媳妇后改了好些,他又是最正经的嫡子,上有皇后支持,下有太妃扶持,王妃一族不一定能心想事成呢。辅国公势盛,蒋氏仗着娘家不把自己这些婶娘放在眼里,也就在四嫂那边恭敬些,她若主理一府,分家时估计没他们什么好处。倒是老四他媳妇,大方是出了名的,偶尔手段厉害些也是别人逼到了她头上,她娘家一般,也不敢胡作非为。
越想,五夫人越是觉得杭天曜当世子比杭天睿更好些。人家有母舅家、妻舅家两大靠山,这些叔叔们自然不在人家眼中;杭天曜与母舅家这些年来往不甚密切,妻族势力太小,或许更愿意亲近这些叔叔们呢。
她心下百转千回,面上丝毫不动,笑着应道:“那就打搅侄儿媳妇了。”
风荷一面引路,一面转头对她道:“婶娘平时忙着教导弟弟妹妹们,也没空闲去我那里坐坐,让我尽尽孝心,这是侄媳求也求不来的呢。”
两人对坐在大炕上,云碧捧了红漆茶盘上来,牧童吹笛的青花盖碗看着很清爽,含秋领着小丫头上了两碟子点心,还有一个红玛瑙镶边的白瓷碟里码着一块块切好的西瓜,冒着滋滋的凉气。
“前儿侄儿媳妇送去我那的西瓜又甜又脆,晔哥儿直夸好吃,还没来谢谢侄儿媳妇呢。”老四媳妇就这点好,有孝敬的不会单偏了太妃一人,必会往他们各房里都送些,多少不管,都是她一份心意,这就比蒋氏会做人多了。
风荷将碟子往五夫人跟前推了推,浅笑吟吟:“原是自己庄子里种的,不值几个钱,不过是个尝鲜的意思。晔哥儿若爱吃,我这还多着呢,一会让人再送几个过去。只他年小,脾胃弱,不敢多吃了。”
五夫人觉得简直遇到了知音,拉了风荷的手絮絮叨叨:“侄儿媳妇真真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我怀他那年操劳了些,连带害得他都从小体弱多病,反是他姐姐蹦蹦跳跳的身子好得很。为这,我是操碎了心,便是他爱吃的东西,也都是数着数给,就怕他一不小心吃坏了肚子,可是看着孩子那样真是心疼。侄媳妇送去的西瓜,他那般爱吃,也只给一小块,而且没在冰里掰过。”
为人母的就是这样,你一旦说起她的孩子,就打开了话匣子,平日素不相识的都能说的热闹起来。何况五夫人就这么一个儿子,她自然疼得不行,指望着靠这儿子过过凤冠霞帔的瘾呢。
“太医那边怎么说,有没有给哥儿开个调养养胃的方子?脾胃好了,吃下去的东西才能吸收,身子才能真正好起来。“这是太医常常给董夫人说的话,董夫人病就病在多思胃弱,身子虚下来。风荷记在心里,她又看过几本医术,前后一想也能明白个大概。
五夫人越发对风荷刮目相看了,连这些都懂,真不像十几岁的小姑娘,她连连点头道:“太医正是这么说的,调养了几年,比幼时好了不少,但偶尔还是容易伤风闹肚子。”
风荷沉吟着,试探道:“婶娘这么说,倒让我想起我们爷来,听祖母说他小时候也多病多灾的,后来跟着老王爷习了几年武,身子反倒好起来。婶娘看他现在的样子,哪看出来一点点不好。咱们家的孩子,也不指望着凭这博功名,只要能强身健体就够了,婶娘说是不是?”
五夫人原先也有这个打算,只是关心则乱,生怕孩子练武伤身体,有些舍不得。听风荷这么说,重新被勾起了心肠,似是自语道:“这也是一个法子,男孩儿,本就该活活泼泼的,我那哥哥时常怨我把孩子养得娇气了,或许请了师傅教他习武果真有点用也说不准,回头跟五爷商量商量。”
解决了孩子的事,她心下放宽许多,笑道:“怪到太妃娘娘这般疼爱侄儿媳妇,真是个可人疼的。”她的语气亲近了不少。
风荷暗自满意,拣了家常事与她闲话。谁知恰好永昌侯府遣了人来,而且指明是她们小姐派来见风荷的,风荷忙命快请。
五夫人更是诧异,她记得上回春日里去侯府赏花,那是风荷第一次见韩穆雪,两人何时这般熟悉了?当人被带进来的时候,她愈加惊讶,因为遣来的不是管事的娘子媳妇,而是韩穆雪身边贴身的丫鬟和婆子。在大户人家里,一般正式拜见或者疏远些的都会派管事娘子出面,以示尊重,若是打发身边丫鬟来,那就有通家之好的意思了,不然显得太过简慢。
她按下满腹怀疑,看风荷应对,风荷并没有避着她的意思,直接让人带到了她们坐的小花厅里。
那丫鬟也是韩穆雪身边有头有脸的,一见五夫人在这也有几分惊讶,不过很快笑着给她们俩请了安。
风荷笑命她起来,随意道:“你们小姐怎么打发你过来,有什么话随便使唤个下人过来就得了。”
那丫鬟是个伶牙俐齿的,不然也当不了韩穆雪的贴身大丫鬟,只见她抿了嘴笑:“我们小姐说,少夫人把她当朋友待,她心里是很欢喜的。前儿少夫人送去的瓜果点心我们小姐很爱吃,连我们夫人都说好吃。小姐有心孝敬夫人,故遣我来问问少夫人,能不能把做点心的方子借我们学学?”
“不过是两样家常点心,你们小姐多少好东西没吃过,倒看上这个。”她又对沉烟道:“去把方子寻来,我也忘了放在哪里。”
沉烟屈膝道:“奴婢记得,上回还是奴婢收的。”说着,她果真下去取方子了。
那丫鬟见此,让身后的婆子上来,打开两个捏丝戗金五彩大盒子,里边是两个甜白瓷碟,装着一份红艳艳的荔枝和几个嫩得沁出水来的大桃子,另一个盒子里只有一个锡罐。那丫鬟取了锡罐出来,一样样说明:“这荔枝是我们小侯爷南边的朋友顺带来的,一直放在冰里,没有很变味儿,桃子是我们自己庄子上产的,送来给少夫人尝尝鲜。这是二两茶叶,我们小姐跟着小侯爷琢磨出来的,炒制茶叶的时候添了一点点桂花进去,闻着很香甜,送来让少夫人跟着品尝品尝。”
听到提起小侯爷的名号,风荷有半刻的恍惚,不过很快恢复了镇定,让她代自己谢谢他们小姐。沉烟寻到了方子,一并交给那丫鬟带回去。
送走侯府的人,风荷敏锐的发现五夫人面色有点异样,她只作不知,故意提道:“之前婶娘与我提的事,我倒是想起来了,侯爷是韩氏一族族长,这种事,他很可以插手管上一管。”
五夫人的神色有几分松动,其实依她的本意,哥哥早应该与侯府那边修好关系,不说是血亲,便是以如今侯府的声势,也不该闹僵了。尤其韩穆雪极有可能当上太子妃,那可是未来的皇后啊,韩家出了个皇后,那是多大的荣耀,后代子孙都能得利。
可惜哥哥脾气耿直,拉不下那个脸来,自己是出了门子的闺女,原管不到娘家的头上去。但又有些不甘心,现在不与侯府和解,等到他们势头最盛的时候,你想和解,人家还不一定理你呢,而且那时候名声不好听,搞得趋炎附势似的。
她有点踌躇起来。
风荷就是想要这样的效果,她心下十分清楚,韩穆雪不论是从她们两人的友情考虑,还是为了日后奉承皇后,都会与她保持不错的感情,韩穆雪的意志将来会很大程度上决定韩家的意志。韩家能支持杭天曜,对他们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如果能通过韩家内部的事情使五夫人站在自己这一边,那他们里外都得到了有力的支持。
她继续循循善诱:“那些各家的私事,外人怎么传都是他们的自由。我说句不怕五婶娘恼我的话,不论婶娘的兄长怎么做,那些人都会把屎盆子扣到婶娘兄长身上,谁让大家都喜欢帮助弱小呢。不过,如果有族长出面就不一样了,那代表着一族的决定与绝对的公平,谁敢轻易否认?而与婶娘兄长的名誉就半点无碍了,甚至婶娘兄长可以事后表示表示,帮助庶妹是婶娘兄长自愿的,可不是被逼的。”
五夫人被她说得眼前一亮,这实在是个好法子啊,估计侯爷愿意问上一问,她那庶妹保证连话都不敢说了,哪里还敢那样中伤自己哥哥呢。只是,他们两家近些年的关系一直不曾缓和,也不知侯爷愿不愿帮呢。
她摇头叹息着:“侄媳妇说得何尝不是正理,但你不知我们两家的情况啊。”她这句话是询问多了一些。
风荷知她有意,忙笑道:“五婶娘也太迂了些,何为族长,难不成事情找上门了还能不管不成,那关系到的可是韩氏一族的脸面体统呢,谁都别想撇清了。再者,我听人说小侯爷为人温良敦厚,从不仗势欺人,自己亲叔叔,他当真不管?”
五夫人登时被说动了,虽然老夫人性子古怪了些,可是侯爷此人还是不错的,念着兄弟情谊,没有很薄待了他们一房,更不用说小侯爷的为人了,连自己哥哥都是满口称赞的。哥哥那边的工作,就自己去说吧,看在韩家子孙的份上,不信哥哥真的转不过这个弯来。与长房交好,对他们这房往后的发展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她对风荷更加看重起来,聪明不说,对各家各府的事还能了然于心,这就不是普通闺阁女子能有的气度了,隐隐有当家主母的风范啊。她与蒋氏斗,蒋氏是决计讨不了好的。
她又说了一会闲话,才满意的告辞去了。风荷不忘让丫鬟给她带了几个西瓜回去。
这时候的桃子虽然少见,但到底没有荔枝珍贵,而数量这般稀少,她也没办法,只让人匀出一半送去了太妃房里。自己却叫人取了茶具来,打算试试这个桂花绿茶。
杭天曜回来时,正看见她摆弄那些茶具,不由好奇,挨着她坐了,笑问:“今儿这么好的兴致?”
风荷见到他,尤有些不好意思,略略低了头,轻声道:“是永昌侯府韩小姐送来的,你尝尝好不好?”说罢,她斟了一盏茶喂到杭天曜唇边。
杭天曜就着她的手吃了,甘爽香浓,自有一般滋味。不过他不是很喜欢,桂花的香味把茶味都掩盖住了,有点喧宾夺主的感觉,便直说了。
风荷把玩这茶壶的盖,轻轻叩击着:“我起初也是这么想的,后来发现这不失为一种值得推广的好茶叶。你想想,咱们铺子里进货的时候虽然都拣最好的茶叶进,但好茶毕竟是少数,出了点什么意外那供货就麻烦了。或许可以弄些中等偏上的茶叶来,加了各种花炒制,京城贵介公子们附庸风雅,对这样的茶叶只怕会很推崇呢。甚至咱们可以在点心里加了普通茶叶,那样不是更符合茶楼的风格。”
杭天曜听着,发现这是一个极好的主意,也起了兴致,与她具体讨论起来。
风荷命丫鬟将荔枝洗净了拿上来,玉手衬着鲜红的皮儿、白腻的果肉,分外诱人。杭天曜忍不住握了她手放到唇边,细细亲吻着,指尖的颤栗感让风荷有些情难自禁,忙扯了自己手回来,将荔枝喂给他。
杭天曜一面吃了,一面问道:“哪儿来的,每年的贡品还不到时候呢?”
风荷未多想,只道:“也是韩小姐送来的,听说是他哥哥南边的好友顺带过来的。”
这话一说,他当即愣住了,又是韩穆溪,这小子是有意还是无意呢,到底是他妹妹拿他的东西做人情呢,还是他有意为之?他小心去看风荷神色,见她依然故我,便暂时压下这点心头不快,笑道:“这东西虽好吃,但容易上火,你还是少吃些,不如西瓜爽口呢。”
“是,就你嘴刁,有得吃还没把你口塞住。”风荷捏着他的鼻子,逼他张大了嘴,又给他塞了一枚荔枝。
杭天曜简直吃得味同嚼蜡,清甜的荔枝吃出了浓浓的醋味和苦涩味,又不敢表现出来,生怕风荷恼他。
风荷见他有些发愣,便问道:“刚才是谁叫你呢,这么快就回来了。”说着,她摆手让丫鬟将荔枝茶具都收下去,起身离了炕,歪倒美人榻上去,这么热的天,粘一块作甚。
“是一个朋友,让我晚上去吃酒,我回了不去。”他习惯性地跟着风荷到了榻边,与她一同歪着。
风荷转而换了个方向,背对着他,笑道:“有酒吃你还不去,我有几分不大信呢。”
杭天曜索性随她侧了身,搂了她在怀,有意无意捏着她的酥胸,道:“酒有什么好吃的,能有你甜不成?”他故意用唇画着她背部的曲线。
风荷闹不过他,坐起身来,拢了拢略散的发髻,嗔道:“大热的天儿,你让我歪歪。”
他看着她拢发的妩媚样子,哪还肯撩开手,没脸的挨到她身上道:“娘子,来歪我身上好了。”
无奈,风荷只得与他一同歪着说话,多半是杭天曜在唠叨,她有一句没一句的答着。午后的太阳毒辣辣的,晒得地上的砖发光,水晶缸里的冰块一点点破碎,偶尔发出清脆的“叮咚”声。
六月的天热得人喘不过气来,京城仿佛是个最大的蒸笼,到处都是热气蒸腾的感觉。从前热闹的街道上一下子变得寥落起来,大家都是能不出门就不出门。
太妃娘娘畏热,索性搬到了园子里暂住。杭家的院子有百来亩地多,中间五六十亩是个狭长的湖泊,依着湖泊建了许多楼宇院落。北边是一带山丘,山脚下近水边有一个极大的院子,唤作宁朴斋,周围种着许多参天大树,这是当年两代老王爷的静休之所,安静阴凉,最适宜避暑。
依太妃的本意是不想搬到园子里住的,太麻烦,有个人来客往都不方便。偏今年天气实在太热,太妃一日居然中了暑,王爷再不敢怠慢,赶紧命人把园子收拾出来,趁着早上凉快的时候浩浩荡荡搬了过去。
王妃每日要理事,不大方便,仍旧住在安庆院里。倒让杭四夫妻、杭五夫妻一起搬进了园子,伺候孝顺太妃,还有三夫人也搬了过去。大少夫人整日礼佛,心静自然凉,很不必搬。余下就是慎哥儿不好安排,王妃都没有功夫消暑,侧妃哪儿敢呢,可是慎哥儿年小,让他住在外面委实不像话。最后还是太妃发了话,让慎哥儿跟着搬进去,与她住一处。
后园共有十来座精巧的院落,除太妃所住的宁朴斋之外,就属湖东的落英轩与湖西的长夏阁两座大一些,蒋氏拣了落英轩,杭天曜代风荷选了长夏阁,三夫人住在太妃附近的简居。
风荷听了长夏阁的名,不由与杭天曜笑道:“我那庄子叫半夏庄,没想到这里竟有个长夏阁,看来果真是缘分了,我不住这反说不过去。”
“你喜欢就好,我看周围有一片竹林,那里的荷花又开的最好,估计你会喜欢,尤其,”他抚摸着风荷的长发,附在她耳畔低语道:“尤其那里离宛央近,咱们晚上去那里乘凉也方便不是。”
他话未说完,风荷已经想起了那夜之事,脸已然绯红一片,垂眸啐道:“谁要与你去乘凉了,要去你自己去。”听着有一股欲拒还迎的娇羞风情。
圆房至今有五日了,可惜杭天曜到现在还没有得到第二次机会。因为那日第二日是风荷不肯,嚷着身子难受,谁知接下来就遇到小子日了,把个杭天曜憋得难受。他正想一鼓作气享享美人在怀的福分,谁知来了个这么不顺遂的事,每晚都躺在床上唉声叹气的。
这回,忍不住掰着风荷的脖子轻问:“还有几天才走啊?”话模糊,但两人自然能解其意。
风荷越发羞怯,她当时都不好意思提,只是不提不行,闻言大窘:“关你什么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唉,女人真是麻烦,”他无奈的叹道。
听他这话,风荷可不依了,一扭身离远了他,斜睨着他道:“你若嫌麻烦就别理我啊,等着你的女人多了去了。”语气里醋意满满。
杭天曜难得见她吃醋,心意大畅,故意笑道:“你的话可当真?那我真去了?”说完,就有抬脚走人的架势。
风荷气急,顾不上羞恼,大声道:“杭天曜,你敢去?”
杭天曜非常没有骨气的回转神来,诞笑着亲了亲风荷面颊,低语道:“娘子,为夫不敢,为夫守着你一人就满足了,只是为夫现在饿了,你给点吃的好不好?”
风荷只当是真,便不与他计较,叫了丫鬟上来给他备吃的,谁料他摆手命丫鬟下去,双手圈住风荷,含着她耳垂道:“娘子,人家要吃你。”
唰的一下,风荷的脸登时红如五月的石榴花,扭着身子要挣脱他的怀抱,好在沉烟来解了围:“少爷,少夫人,东西都收拾好了,可以搬了吗?”
“留了谁守院子?”风荷如得赦令,欢喜的问道。
沉烟笑嘻嘻,拿眼瞟着杭四放在风荷腰间的手道:“云暮说,她不怕热,就和微雨、落霞守院子吧。”
风荷微愣,留下落霞是她意料之中的,只是没想到云暮还会留下微雨,最近也没见微雨跟前伺候,莫非是发生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事?不过,她不会否定自己亲信所做的决定,只说:“你们说定了就好,留守院子的多发一倍月银吧。”总不能叫丫鬟心里吃亏。
长夏阁叫阁,其实不小,由三座小院结合起来,正面院子三间正房,左右两院两间正房,各有抄手游廊想通,加上前面一溜下人住的倒座房。风荷自然住在正面,左边设置成宴客室,右边做了杭天曜的书房。整个长夏阁外围就是一圈竹林,出了门便是湖泊,满池荷花怒放。从这里去宁朴斋要过一个六角亭,穿过桃花林,越过玫瑰园,在通过一个小院就到了,风荷每日请安不甚远。
午饭前,就收拾好了,连小厨房一块搬了来。
风荷本想让几个姨娘一块搬进园里,可杭天曜不同意,说来来回回麻烦,何必兴师动众的。这样一来,姨娘们请安就很是不便,风荷索性让她们每三日去请安一次,不必日日去。
话说韩穆雪派去杭家的人一回到侯府,就将那边的情形细细回明了。韩穆雪听得仔细,大是不解,她对杭家之事虽了解不多,但对自己那个堂姑姑的性子还是有几分把握的,不是那种轻易与人交好的,尤其她与风荷年纪又差了一截。她竟然会在风荷的院里,那必然是有事才对。她恍然想起这几日仆人们传得沸沸扬扬的有关那房的事情,莫非是为了这个?
依堂叔的脾气,是决计不肯来求父亲出面的,是不是求到了杭家?那样的家务事,便是姻亲也不好插手吧,杭家不一定肯出面,顶多暗中出出主意,而堂姑父又不在,堂姑怕是想求太妃帮忙,或许事情辗转到了风荷手中。
这般想着,她已经吩咐道:“去请小侯爷过来,说我有事商议。”她与韩穆溪是嫡亲的兄妹,亲近自不比其他庶出的,而且两人年纪相差不大,颇合得来。有事不好与父母说的,都愿意找了韩穆溪来说。
韩穆溪不大出门,无事就在家中看书,此日正在园子里歇晌,听是胞妹叫,忙忙前去。
兄妹二人对面而坐,韩穆雪把事情叙述了一遍,又道:“哥哥,依你看,杭家那边是什么意思?此事与我们家关系不大,但同是族人,关系又近,咱们若装不知道的只怕杭家那边混不过去啊。”
韩穆溪听到妹妹把荔枝与茶叶送去给风荷尝尝鲜的时候,面上几不可见的露出了笑容,沉吟半响,答道:“要想看到杭家的意思并不难,咱们只要静观其变就好,如果小叔那里有反应,咱们随机应变。咱们两家本是堂亲,于情于理都不能坐视不理,何况父亲是一族之长,若是事情闹大了于我们家也不好。”
韩穆雪也是这个意思,父亲是兄长,拉不下那个脸来,他们是晚辈,有时候也该劝着长辈一些,几十年前的恩怨了,是该过去的时候了。不然,便是他们当年有理,时日一长,也变得没理了。
事后,韩穆溪就在父亲跟前提了几句,又暗暗派人打听那房的举动,果然堂姑第二日就回门探亲,闭门说了许久。然后堂叔看到他的眼神就有些波动,而且面色有几分讪然。
几日后,倒是堂婶先上了门来,对着侯夫人哭了一场。
事情至此,侯爷自然不好再抓着过往旧事不放,也不用见庶妹庶母,只是叫了族人来把一些从前有纠葛的家业划清了。那庶妹本是家中拮据,想到韩家去打秋风,又因为这些年得罪兄长的地方不少,怕他们不应,就想出了这个主意。谁知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反把名声搞得更难听,传出挟持庶母要挟长兄之事来。
事情得到圆满解决,五夫人对风荷的话更信一层,别看这丫头年纪小小的,玩起心眼来十个大人都不一定及得上她。
其实五夫人也是高估了风荷,她是当局者迷,把事情看得太复杂,实际上这不过是拿准了侯府不想丢脸的内情,再示下软,不怕侯府不出面。
据说自此之后,五夫人倒是时常再给太妃请安之后带了女儿去风荷院中闲坐一会,或是一起做做针线,或是一起吃茶消遣。
王妃看在眼中,暗暗焦心,现在王爷提起风荷的时候都是赞美之词,尤其最近杭天曜乖乖呆在家里不出去胡闹之后,王爷觉得近十年来难得这么舒心畅意,别提对风荷感觉多好了。二房是不顶用的,三房只一个三夫人没有说话的余地,她即使说话也是向着风荷的,四房只怕有自己的计较,王府里,能支持小五的越来越少。
她不得不再次筹谋,早知如此,她当日绝不会满口同意风荷进府,一开始就该压压她的锐气,不至于弄成现在这样你想找她的麻烦都没处找的窘境了。
经此之后,王妃把府里的内务抓得更紧了,在各个职务上安插自己人。只是一切似乎不太顺利,总会出一些看似不起眼的小问题,新上任的管事往往会有约束不住下人的情况发生。
风荷不予理会,用人贵在知人善任,那样能给管事者带来一种被肯定的满足感,不是你多加点月银就能弥补的。而且现在王妃一急,办起事来就没有先前稳重,她就是要看她一点点焦迫却无能为力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