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盗版童装 市面上出现宝贝星球盗版童装……
市面上出现宝贝星球盗版童装这件事, 叶薇早几天就知道了。
其实宝贝星球的品牌做起来后,店里卖的童装玩具,一直有人跟风做类似款。电子玩具还好说,这东西需要一点技术含量, 童装和普通的毛绒玩具一直都是重灾区。
叶薇没有管过, 不是不想, 而是没办法管。
抄袭的含义太模糊了, 一个图案三个元素,撞了一个也很难被定义为抄袭,就算是打官司也不好办。所以在服装行业, 很多时候都是一个款火了, 大家都跟着做类似款。
但类似款和高仿是有区别的,前者只是元素相撞, 辩解说是灵感撞了, 能解释得过去。
高仿则完全是同款,不仅材质工艺和正品无限接近,有些没有底线的, 还会打上品牌商标。
这种,就很容易违反《商标法》,如果正品注册了专利,还可能侵犯正品商家的知识产权。
而市面上出现的这一批盗版童装,和宝贝星球的童装,相似度上几乎达到了肉眼难辨的程度。
所以知道这件事后, 叶薇立刻安排了人去调查盗版来源。
同时,叶薇也迅速联系了其他城市的分店负责人,询问盗版情况。
得到反馈得知其他城市暂时没有出现一摸一样的高仿童装,叶薇就知道生产这批服装的, 估计是本地的服装厂了。
至于是哪家服装厂生产的,叶薇第一个怀疑的是第三制衣厂。
虽然今年的夏款童装,叶薇没有交给第三制衣厂做,但出于统一性,前后两年的童装材质变化不大,而一些爆款童装,连图案都只是调整了部分元素。
第三制衣厂给宝贝星球代工过,实在有很大嫌疑。
但另一方面,叶薇又觉得不太可能,虽然宝贝星球和第三制衣厂的合作结束得不太愉快,而那些不愉快,让她对第三制衣厂的领导层评价急剧下滑。
尤其是在第二制衣厂那批设备的交锋上,郑厂长宁可自损八百也要伤敌一千,可以看出这人报复心挺强。
可叶薇又想,第三制衣厂毕竟是国营制衣厂,应该不至于这么没有底线吧?
而且第三制衣厂近几年发展得比其他制衣厂好,就是因为他们开发了代工业务,结束合作后去生产代工过的品牌服装,这不是自砸招牌吗?
本身第三制衣厂就因为涨价,厂里效益不如以往,要是真这么做了,事情传开,怕是会加速倒闭。
因为这些想法,叶薇虽然让人查第三制衣厂了,但重点仍放在私营服装厂上,尤其是那些小规模的生产作坊。
在她看来,厂子规模大了后,一般老板都会变得爱惜羽毛,就算想蹭热度,也最多是做相似款。
生产规模小的厂子,老板的顾忌相对来说没有那么多,一是他们的客户不在乎,二就算名声坏了,也可以换个招牌继续。
谁想,这事还真是王瑞珍干的。
听完王瑞珍说的话,叶薇问:“这件事属实吗?确定第三制衣厂生产的,是贴了我们品牌商标的衣服?”
“确定,第三制衣厂的员工亲口说的。”王瑞珍说道,“姓郑的估计也知道这事传出去麻烦不小,只安排了小部分员工生产,还特意叮嘱过他们不许往外说。”
叶薇听着有些纳闷,虽然她更倾向于这事是小作坊干的,但也安排了人去查第三制衣厂,可直到今天,派去的人也没有查出眉目。
郑厂长在口风上管得严,第三制衣厂大多数人不知道就算了,可出货呢?
市面上卖盗版童装的,基本都是个体户,而且有一个共同特别,数量多,生意小,每次拿货金额都不大。
这种小客户,一般很难跟服装厂搭上线,都是去批发市场拿货。
但根据叶薇查到的信息,沪市几大批发市场都没有卖宝贝星球盗版童装的,所以叶薇怀疑他们是直接找生产方拿的货。
而这,也是叶薇排除掉第三制衣厂,把怀疑目光落在小作坊的原因之一。
虽然第三制衣厂最近半年生意不景气,但也不至于沦落到直接和这种小客户对接的程度。
而且,就算他们直接对接了,第三制衣厂是怎么出货的呢?
第三制衣厂虽然有货车,但基本只给大客户送货,订单金额小一万的他们都不一定看得上,不太会给这些订单金额小,数量又多的客户送货,毕竟油费都要不少钱。
可这几天,叶薇找的人并没有看到,小商家频繁出入第三制衣厂进货。
王瑞珍刚知道这件事,就来给叶薇打电话了,这问题还真不知道答案,便问:“人还在,我再去问一问,待会给您电话?”
“我直接过来吧,你把人留住,我半小时左右到。”
“行。”
……
半小时后,叶薇到了童装厂,在王瑞珍的办公室见到了,告密的第三制衣厂的职工。
见到人,叶薇先简单做了个自我介绍,又问:“你是生产盗版童装的小组成员吗?”
“不是。”
“那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对方回答说:“我老婆在小组里,她的手艺在我们厂里出了名的好,不信您问王姐。”
王姐指的是王瑞珍,他们之前一个单位的,又住一个大院,还算熟悉。
王瑞珍点头:“他老婆手艺确实好。”
叶薇则琢磨着他的回答,想郑厂长还挺看重这次盗版生产,继续问道:“不是说郑厂长不许小组成员往外说,你怎么会知道这件事?”
“这夫妻之间哪有什么绝对的秘密?”对方笑了笑说,“不止我,其他小组成员的家属其实都知道,但怕往外说了被开除,所以事情没有传开。”
“那你怎么会告诉我们这件事?”
对方搓手:“这不是咱们厂工资高吗?而且明眼人都能看出来,第三制衣厂越来越不行,做事还没有底线,我当然要弃暗投明。”
听到这话,叶薇笑了声。
其实王瑞珍跟她说过,这人虽然在第三制衣厂干了十来年,但平时喜欢偷懒耍滑,做衣服的手艺一般。
以他的手艺,别说现在,就算是童装厂还没成立那会,都不可能被录用。
显然他也知道这一点,又眼馋童装厂的高工资,就想通过这种方式得到进厂名额。
所以弃暗投明只是场面话,他这么做的根本原因还是利益驱使。
也因为这样,他透露的消息应该是真的。
叶薇继续问道:“这批盗版童装是怎么出货的,你知道吗?”
“知道是知道,但——”他拖长声音,看着叶薇,一脸诚恳道,“叶总,我是真想进童装厂工作。”
表情诚恳,但利益交换的意思很明显。
叶薇了然,偏过头对王瑞珍说:“找个人,带他去办入职手续。”
这人顿时喜笑颜开:“谢谢叶总!”但仍半点口风不露。
王瑞珍出去叫来助理,等他跟着出门,便问:“叶总,真的要招他吗?”
“为什么不招?”叶薇反问,不等王瑞珍回答便说,“他的手艺是一般,人也喜欢偷懒耍滑,但你要知道我们是私营企业,是可以随时开人的,工资也是干多少事拿多少钱,难道你还怕他入职后,厂里会吃亏?”
王瑞珍豁然开朗,因为童装厂招的第一批员工都比较老实本分,做衣服的手艺也不差,她至今没有处罚,甚至开过人,所以思想没有彻底转换过来。
到了这次招聘,她总想按照现有员工招人,希望能尽善尽美,所以有点担心刚才那人入职后会成为刺头。
但他成为刺头又怎么样呢?
他因为童装厂工资高,才想跳槽过来,等入职后发现偷懒耍滑拿的工资不如以前,说不定不用她开人,他自己就辞职了。
童装厂的入职手续很简单,填一张表,再领一张工牌就好了。
也有工服,但要定做,所以正式上班过一段时间才会发。
王瑞珍的助理很快把人带回来,这次他没再卖关子,说道:“郑厂长找了他小舅子做中间人,厂里生产出来的衣服,会直接运到他小舅子租的仓库,再由他小舅子卖出去。”
虽然王瑞珍离开第三制衣厂前,对厂里领导们已经失望透顶,但毕竟是厂子弟,对厂子本身是有感情的。
闻言,她脸色骤变,抬高声音说道:“他这是违规!是侵害厂子的利益,难道就没人举报他?”
“谁举报?”
刚办好入职手续的职工撇嘴说,“人是厂长,举报成功他能下台也就算了,要是没成,或者他只是被降职,举报的人肯定会被报复。”
叶薇插话问:“不是可以匿名举报?”
“大家都知道的事,你匿名举报别人当然不知道是你干的,可货是送给厂长小舅子这件事,只有货车司机知道,这不是一查一个准?”
“那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表情得意道:“我跟厂里开货车的司机关系好。”
叶薇又问:“你不怕我们把事情闹大,让郑厂长猜到是你干的?”
他脸上表情僵住:“应该不会吧?”
话音刚落,他心里就有了答案,知道很有可能,只好自我安慰道,“我都要跳槽了,管他知不知道消息是我传的。”
“你老婆在做盗版童装的小组你,你又和厂里货车司机关系好,前脚跳槽来我们童装厂,后脚消息就传开了,你认为郑厂长想不到事情是你干的?”
叶薇问道,“你自己当然不用怕,但你老婆还在第三制衣厂工作,你们一家也住在制衣厂的家属院里,把人得罪这么狠,你确定自己不怕?”
他越听越怂,抬头喊了声“叶总”,见她面无表情,又去喊王瑞珍,说道:“我告诉你们这些可都是为了童装厂!”
回应他的却还是叶薇:“你的功劳我都记在心里,所以我可以给你指一条明路。”
“叶总您说。”他连忙说道。
“回去以后,你就说自己没有应聘上,今天发生的事,你记得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你老婆。”
他一听急了:“那我的工作……”
“我会让人事保留你的岗位,等事情了了再正常入职。”
他面上一喜,问道:“不需要我做别的吗?”
“不用。”
要是这人靠得住,叶薇会很愿意让他做内应,打听到更多消息。但谈话过程中,她觉得这人脑子还行,却不够胆大心细,真当内应搞不好会路出马脚,打草惊蛇。
……
这几天来童装厂应聘的第三制衣厂的在职工人并不少,但为了避免麻烦,他们没有约着一起来。
告密的这人在厂长办公室待得虽然有点久,但了解他行踪的人并不多,所以他回去说没应聘上,知道他来应聘的人都没有怀疑,更不会对外声张。
虽然国营厂不能随便开人,但第三制衣厂的领导对童装厂意见很大,要是知道他们来应聘,顾忌会给他们穿小鞋。
大家保持默契,谁都不说,就谁都没有事。但如果有人口风不严往外说了,他们这些去应聘的人,肯定谁也跑不脱。
于是别说告密,就连他来童装厂应聘过这件事,厂里领导也不知道。
而叶薇在人走后,和王瑞珍好好聊了聊郑厂长的家庭情况。
郑厂长单名一个勇字,他和王瑞珍一样,也是厂子弟,但年纪要大不少,初中毕业那年正好赶上停课闹革命。
郑勇的同学中,上山下乡的人不少,但他是独生子,六八年直接接班进了第三制衣厂。刚开始在车间,后来托关系调去了厂办。
而帮郑勇找关系的,是他的前丈人。
“具体的我不太清楚,只听人说他前丈人以前在革委会工作,大运动结束后被清算了,他怕被牵连,就以他老婆不能生为由离了婚。”
王瑞珍说,“他现在的老婆,是十年前娶的,年纪比他小十来岁,才三十出头,长得漂亮,他们夫妻关系不错。”
叶薇问:“那这个中间人,是他现在的小舅子?”
“应该是,他和前妻离婚后,前小舅子一直很怨恨他。而且他现小舅子一直游手好闲,没有工作。”
王瑞珍想到什么,皱眉道:“他这个人其实挺在乎脸面的,据说他老婆这几年没少要求他给小舅子安排工作,但他始终没有答应,真不知道最近怎么性情大变,做事都不要脸了。”
“我倒觉得,他这个人始终没有变。”
叶薇思索着说,“说他在乎脸面,不如说他自私自利,照你说的,他能从车间调到厂办靠的是前丈人,估计后面升职都有对方的帮助,但丈人前脚失势,后脚他就和结婚快十年的老婆离了婚,可见本心凉薄。这样的人,当然不会随便动用权利给小舅子找工作。”
王瑞珍疑惑问:“那他现在为什么找小舅子做中间人?”
“因为这件事,利润高但是风险大,而且,”叶薇神色微顿,“我们现在还不知道他给他小舅子的出厂价是多少,如果是正常价,完全可以说他小舅子是正常下单,他的行为不算违规。如果是亏本出厂,事情爆出来,也不至于连累他的直系亲属一起坐牢。”
“太狠了!”
王瑞珍摇着头说,“说实话,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这个人挺有能力的,第三制衣厂能撑到今天,跟他有很大关系。所以辞职前他虽然有意针对我,但我一直觉得他只是不信任我,他的所作所为,归根究底还是为了制衣厂好,可现在……”
可现在她根本没办法这么安慰自己。
难道郑勇不知道第三制衣厂作为国营厂,主要业务还是接品牌代工,带头做盗版是在绝自己厂子,也实在绝所有国营制衣厂的路吗?
他肯定知道的。
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如果没听叶薇这通分析,她可能还会想,也许郑勇是病急乱投医。
可如果是病急乱投医,他何必要找小舅子做中间人?在外面租个仓库,再安排个人去接货出货不就够了吗?
他安排小舅子做这件事,很有可能是他借此牟利了。
而他做这些毫无底线的事的根本目的,也只是为了个人牟利。
王瑞珍问:“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当务之急,是查清楚他给的出厂价是多少,如果低于正常价,甚至导致制衣厂亏损,可以找人举报他非法侵吞国有资产。”
叶薇分析了两种可能,“如果出厂价没有问题,我们就只能和第三制衣厂打官司,告他们侵权。”
两种解决方式,叶薇更倾向于前者。
倒不是她不想和第三制衣厂打官司,虽然第三制衣厂是国营,但和司法机关不是一个系统,而且他们制售盗版是板上钉钉的事,真打官司,宝贝星球肯定能赢。
但打官司的过程很漫长,半年能出结果都算好的。
现在郑勇还只安排了一个小组生产盗版,万一宝贝星球把事情挑明,以他的不要脸和无底线,说不定会安排更多人抓紧生产。
现在刚进五月,未来三个月,正是夏装最好卖的时候。
如果他真这么做,就算最后宝贝星球能赢,并得到赔偿,这笔赔偿金恐怕也很难弥补损失。
但如果能把郑勇搞下去,他们和后面上位的人谈和解的概率会大很多。
而且出了这桩事,新厂长估计不会扩大生产规模,就算想把已经生产出来的盗版童装卖出回款,带来的影响也不会那么大。
相应的,亏损也会在可控范围内。
王瑞珍赞同叶薇提出的办法,并顺着分析道:“既然郑勇不想让人知道,让销售员经手订单的概率不大,但这事瞒不了做账的财务。”
叶薇点头,问道:“你在财务科有认识的人吗?”
“认识是认识,但不熟。”
而且郑勇毕竟是厂长,国营厂虽然不能随便裁员,但他身处这个职位,想给人使绊子很容易。制衣厂的财务向来懂得明哲保身,未必肯开口。
但王瑞珍知道叶薇想把这件事交给她,所以犹豫片刻说道,“我可以试着联系一下她,看能不能套出点什么。”
“行,过程中小心点,别打草惊蛇。”
叶薇没把希望全部寄托在财务身上,说道:“我找人接触一下郑勇的小舅子,你还知道他其他情况吗?”
王瑞珍赶紧回忆起来,说了他的住所,又道:“他一直游手好闲,爱玩,平时喜欢去舞厅、游戏厅和台球厅这些地方,其他的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叶薇记下郑勇小舅子的住址和喜好列下来,等出了童装厂,直接打电话给之前找的私家侦探。
侦探姓黄,是方秀珍丈夫赵卫国介绍的,人以前是电视台的记者,后来因为得罪人,被安排去坐了冷板凳。
黄侦探年轻气盛受不住这份气,就从电视台辞职了,受侦探小说和漫画影响,也开了家侦探社。
但他只是侦探小说迷,专业素养不是很够,干不了查凶手的工作,公安也不可能信任他,让他随便插手凶杀案。
所以他平时接得最多的活不是跟踪出轨男,就是查小三小四。
因为记者有时候也需要暗访,他在隐藏自己这方面很有一手,侦探社成立后业务很不错。
追查盗版童装,在黄侦探平时能接到的工作中算是比较高端的,所以叶薇一说,他就有应了下来。
但侦探社只有他一个人了,查访速度实在有些慢,到现在也没查出的信息,还没来应聘的职工说得多。
看在他便宜的份上,叶薇不打算换人,碰面后直接将郑勇小舅子的信息告诉他,说道:“你这几天,重点跟踪他,最能能查到他每天的行程,如果可以,能从他口中套出进价最好。”
黄侦探接过那张纸,问:“这个人,和你们公司的盗版童装有关系?”
“他是中间人。”
“明白。”
黄侦探还是有经验的,有了明确目标后,进度快了很多,三天不到,就从喝醉的郑勇小舅子口中,套出了盗版童装的出厂价。
而王瑞珍虽然没有从第三制衣厂的财务口中,问出具体价格,但根据对方说的话,基本可以确定这批盗版童装,都是亏本出库。
拿着收集到的资料,叶薇找人联系了郑勇的前小舅子。
虽然郑勇和前妻离婚已有十多年,但他这些年春风得意,他前妻却过得不太好,去年更是患病去世了。所以他前小舅子一直记恨着他,一听说能把他扳倒,毫不犹豫答应下来。
举报材料交上去没几天,郑勇就从第三制衣厂被人带走了。
同一时间,郑勇现在的小舅子,也在以他名义租赁的仓库被人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