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千阳让杨茂烧了些热水,给捡来的徒弟洗澡。
小家伙抱着膝盖坐在盆子里，头发不知道多久没有打理，到处都打结了。
千阳干脆拿来一把剪刀,把打结的头发全部剪了，结果剪得跟狗啃了似的。
“我来吧,以前都是我自己剪头发。”杨微道。
千阳看了看自己丑陋的杰作,默默点了下头，起身让开位置。
就在这时,坐在水里小家伙忽然拉住了她的衣袍。
“怎么了？”千阳问道。
千玉伸出紧紧攥起的左手，手上脏污的痕迹已经被水洗干净了，她慢慢摊开手掌，掌心里躺着一只被打湿的珍珠耳环。
她抬起湿漉漉的眸子，看着千阳。
千阳抿唇，从她手里拿了过来，说道：“我不需要这些，以后不能再偷东西了。”
千玉神情懵懂,将头垂了下去。
“小玉，小玉，我是杨微姐姐。”
“杨微姐姐,杨微姐姐,你喊一声。”
千玉不大爱说话,回头得好好锻炼一下。
离开房间，杨茂带着一些孩童的换洗衣物回到了山上。
“师父，我让跑腿送了些衣服到山脚下，小师妹应该能穿。”
千阳将衣服拿进去,随后回到了老树下。
“师父,她到底是……”杨茂迟疑地问。
千阳抬起头,看着悬挂在天空的月亮，和小时候没什么不同。
记得师父刚离开那阵子，千阳喜欢一个人坐在树下看月亮，然后假装自己睡着了。
过一会儿，假装离开的师父就骂骂咧咧地把假装睡觉的她抱进屋里，千阳也假装自己没有发现过。
“她是千家第三十二代掌门人千珏的转世，也就是我的师父。”千阳道。
闻言，杨茂惊讶地睁大眼睛，“什么？”
千阳解释道：“千家弟子本不用轮回转世，师父去世的时候才三十岁，没有等到下一位继承人，所以一直逗留在人间。虽然后面等到了我，但是他在人间逗留时间太长，必须重新经过轮回转世。”
“她出现在这里绝对不是巧合和命运使然。”
杨茂似懂非懂地点了下头，“这么说来，她既是我的师祖，也是我的小师妹？”
千阳道：“过去事情不必再提，从今以后她只是千玉，也只是你的小师妹。”
杨茂道：“我明白了。”
翌日，天亮之后，老头街派出所前往杨茂提供的地点，在小千山深处找到了游客丢失的财物，一个不多一个不少，一些已经损毁的衣物，千阳全部照价赔偿。
解决了财物丢失的问题，老头街派出所的民警也找了千阳，谈了一下千玉的事情。
“那孩子是个孤儿？”民警问道。
千阳点头道：“嗯，无亲无缘，是一个非常好的苗子。”
千家历代掌门人都是如此。
“你的意思是……”民警迟疑看着她。
“我会收养这个孩子，以后她会跟在我身边修行，小千山也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民警叹了口气，点头道：“这样也好，找个时间带孩子下山检查一下身体，办理一个身份证明吧。”
“好。”千阳道。
接下来几天时间，杨微从山下买了很多幼儿读物，盈盈和小加几个小朋友陪她一起学习，千玉学习能力很强，渐渐就可以流畅地和其他人对话了。
大概一个人生活太久了，起初和大家待在一起还有些不适应，和孩子们熟悉之后，就越来越开朗了。
“小玉，你背这么多砖不沉啊？”苍苍打趣道。
千玉背着七八块砖，朝她得意地笑了一下，一个闪身就从眼前消失，来到了杨茂身边，将砖块往他脚边一放。
“我们家小玉真厉害。”杨茂揉了揉她的脑袋。
千玉自豪地抬头，“呼！”
“小玉，给哥哥拿点纸巾过来。”
“小玉，麻烦你倒点水。”
“小玉……”
千玉瘦小的身影像捷豹一般在人群里闪现，上一秒在这里，下一秒就可能出现在几米外的地方。
不仅如此，她力气非凡，干活比那个二十来岁的方列靠谱得多，渐渐也融入了进来。
【@方方列列@向黎。】
【这不比你们干得好？】
【两个大少爷连一个小孩子都不如。】
【小玉力气真是大。】
【如果我生一个孩子，能不能像小玉这样照顾我？】
【倒反天罡！】
年前两天，道观重建工程暂时告一段落，等过完了年再继续修建，想必在暑假结束之前就可以正式完工了。
回到庄园，宋云离已经备好了年货，一大家子在山下度过了一个热闹的新年。
凌晨十二点，庄园里放起了烟花。
千阳站在二楼的露台上，看着下方热闹的人群。
千阳知道她好几个徒弟有着自己的家庭和家人，但是在除夕这天，师门所有人必须聚集在一起，所以窦小蕊都从遥远的首都赶了回来。
千玉和其他人很合得来，杨微正在教她怎么玩仙女棒。
其他人也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
方列大概觉得这里人多热闹，也跟着跑过来了。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千阳微微侧过头。
“怎么不和他们一起？”宋云离走到她身边，一起往草地上看去。
千阳没有回答，说道：“明年一起在山上过年吧。”
宋云离笑了笑，“好啊。”
千阳侧头看他，问道：“如果让你一直和我留在山上，你愿不愿意？”
宋云离道：“那样也挺好的。”
“山上买东西有点不方便，也不能像你现在这样雇很多佣人，不过小动物会帮忙做家务，虽然有时候会有小动物的绒毛掉在碗里……过年的时候它们还会像电视里那样表演节目，鸟儿还会唱歌，除了不像山下这么繁华，没有什么区别。”
“当然，偶尔还是可以下山。”
宋云离道：“听起来还挺有趣的。”
“嗯，是挺有趣的。”
宋云离侧头看了她一眼，问道：“如果有一天你会把我赶走怎么办？”
千阳不解地看向他，“我为什么会把你赶走？”
宋云离重新将目光投向远处，说道：“千阳，人是会变老的。”
千阳把自己的喜好表达得很明确，她喜欢宋云离的外表。
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所有人都会变老，光鲜亮丽的皮囊终究也会不复存在。
千阳明白了他的意思，说道：“我喜欢你现在的样子，当然也会喜欢你自然老去的样子。”
千阳喜欢收藏一件漂亮的东西，并不是因为它此时此刻漂亮，也包含了岁月沉淀在它身上，留下的独有痕迹。
听到这话，宋云离神情有些怔愣。
“我可以理解为，你喜欢的，是我吗？”
千阳想了想，说道：“是完整的你。”
宋云离似乎松了口气，难得露出了轻松的表情。
“谢谢。”
谢谢她喜欢他吗？
千阳有些疑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说。
宋云离笑了笑，他知道的，千阳对他的感情并不是男女之间的情感，有怜爱，有喜欢，但并不是儿女之情。
对目前的宋云离来说，这一丁点感情也足够了。
年后，第一批赶到帮忙重建道观的人陆陆续续离开了，只剩下几个住在太行市来去方便的人。
第二批赶到的包括塞西尔和巴特在内的人，开启了第二轮道观重建工作。
与此同时，《走近玄学》最后两期节目也将在首都开展，千阳让杨茂几人留在了太行市，带着千玉和杨微重返了首都。
《走近玄学》第七期节目开始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没想到一眨眼的功夫，寒假马上就要结束了。”小水叹息道。
“千阳大师，道观马上也快建好了吧？”
千阳点头道：“三月份就能全部竣工了。”
“太好了！”
【呜呜呜太不好了，寒假马上结束了，我不想上学。】
【啊啊啊太好了！寒假终于要结束了！家里两只神兽终于要滚去学校了！】
【所以说啊，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哈哈哈我们公司初五就复工了，你们也赶紧回学校！】
【可恶，每天都在想辞职躺平。】
【闺蜜啊，闺蜜啊，你什么时候才能暴富养我。】
【爸爸啊，妈妈啊，你们什么时候才肯向我坦白，实际上我们家财万贯，我是富二代啊？】
【果然，人只要闲下来就容易做梦。】
小水笑道：“看到大家鲜活的样子，真让人感到开心。”
千阳好奇地问：“这一期节目没有其他嘉宾吗？”
小水解释道：“这一期节目的嘉宾情况比较特殊，不能赶到*演播厅，所以我们将采取直播连线的方式，一起拍摄节目。”
“原来如此。”
“那废话不多说，接下来就和这位神秘的嘉宾连线吧！”
大屏幕上的画面被一分为二，其中一块屏幕显示正在连线中。
【好奇。】
【这一期节目嘉宾瞒得很紧，网上到现在都没扒出来呢。】
【搞得这么神秘，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人。】
片刻后，大屏幕上出现了一张陌生的面孔。
“千阳女士好，小水女士好，大家好，我是来自新西兰的乔纳。”
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朝镜头打起了招呼。
【……谁？】
【素人吗？】
【一个素人干嘛搞得这么神秘。】
【小声蛐蛐）可能不是节目组故作神秘，而是没人认识他。】
【有没有外国友人介绍一下，这位乔纳是什么人？】
【噢！非常抱歉，身为一名新西兰公民，我并不认识这个人。】
【我在社交软件上搜索了他的名字，并不是一位公众人物。】
【那他是什么人？】
“乔纳先生您好。”
“你好。”千阳不太在乎他是谁，随口打了声招呼。
“我是一名巫师的后代，继承了母亲的工作，也成为了一名巫师。”乔纳接着说。
“巫师？”千阳顿时来了一些兴趣，“你是来自霍格沃兹的巫师？”
乔纳失笑，“并不是。”
【噗哈哈哈！怎么还在说霍格沃兹？】
【难道没有人告诉千阳霍格沃兹来自哪里吗？】
【极力咕噜说什么呢？霍格沃兹永存！！！】
千阳道：“我很好奇你们的巫术。”
乔纳解释道：“巫师的工作大部分都是驱魔除灵，和华国的巫师不太一样。”
“这样啊……”
总导演解释道：“由于前段时间国外网红诈骗的时候爆发后，我们发现全国各地都出现了类似事件，这一期节目我们会将搜集到的情况告诉二位，请二位帮助观众辨别真假，以免更多受害者出现。”
“唉，这些骗子太猖獗了。”小水感叹道。
【确实，别说国外了，国内都发生了一些类似事件。】
【我们这里还有骗子假借千阳招收弟子敛财，太可恶了。】
【这一期节目做得不错，可以打假，顺便澄清一下。】
【拜托了，一定要把骗子全部抓出来，我奶奶攒了二十万养老钱全被骗去买长生不死药了。】
【那些恶魔太过分了，竟然欺骗了一个治疗癌症患者的家庭，骗光了所有钱财。】
【希望世界上利用病人求生欲骗钱的和人贩子全部掉进十八层地狱。】
小水道：“那就来看第一个事件吧。”
大屏幕上的另一半渐渐出现了画面。
“在某个全球性的网络平台上，出现了一个号称拥有超能力，能够和死去之人对话的博主。”
“由于他能够准确说出死去之人的信息，十分受到观众信赖，所以许多渴望和逝去亲人对话的求助人，在他的直播间花费了大笔钱财。”
“接下来我们将播放一段他直播时的视频。”
和死去的人进行对话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千阳默默看着。
不多时，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年轻男人。
【嚯！长得还挺不错。】
【和死去之人对话，不就是通灵术吗？跟着千阳学习一段时间，差不多就能学会了。】
【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我倒要看看怎么个事儿。】
年轻男人采取了一个和千阳差不多的方法，抽取观众进行连线。
在与观众连线过程中，他会问一些模棱两可的问题，在这个过程中，通常都是观众背景里的某样东西突然开始移动。
男人就会一脸神秘地说：“它出现了！”
“把你想说的话告诉它，我会替你转达。”
大概就是这么一个过程，他回答的内容完全能和观众了解的逝者融合，突然移动的物品，让通灵看上去更加真实了。
“我去！观众背后的东西真的动起来了！”
“难道就是鬼魂弄出的动静吗？”
“简直太神奇了！”
小水连连感叹道。
【好家伙，他真的能看到鬼？】
【我怎么有点不相信呢？】
【不对劲，鬼怎么可能轻易碰到人类的东西？】
【他的每一场直播几乎都是这个模式，先让观众身边的东西动起来，营造出一种氛围。】
【难说，我反正不太相信。】
【emm你们都是千阳的新粉吗？他会通灵我吃屎。】
“千阳女士，您有什么看法？”乔纳问道。
千阳干净利落地说：“假的。”
乔纳道：“我也如此认为，在这些观众身边，我并没有感觉到灵体的存在。”
“是的。”千阳瞄了眼弹幕，“这种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东西，你们也信了？”
小水干咳一声，“没、没有。”
【我没有，我一点都没有相信。】
【是啊，谁、谁会相信这种事情。】
【哈哈……傻子才会相信。】
【呜呜呜对啊，谁会相信啊。】
千阳道：“首先，我强调过很多次，不是所有人死后都会变成鬼魂，出现在他视频中的每一位观众都和逝者进行了对话，这就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
“更别说，鬼魂移动活人身边的东西，阴阳相隔，生死有别，亡魂轻易触碰不到人类世界的东西，除非他的执念异常深刻，或是像舒怡一下，经过一段时间修行后，才能做到。”
小水点头道：“对！如果鬼魂轻易就能碰到活人的东西，怎么可能这么多年没有人发现他们呢？”
“而且，这样的话，干嘛还要找通灵师？让逝者拿笔自己写就好了。”
乔纳道：“事实就是如此，所谓通灵也不是像视频中的人，随便问几句话就能做到。当然，千阳女士之所以能够做到，因为她资历深厚，除了千阳女士之外，几乎没人能够做得到。”
【对对对！鬼妹妹修行还是先从触碰逝者的东西开始呢。】
【简直漏洞百出，我只能说相信他能通灵的人你这辈子有了。】
【可是，既然背后东西移动不是因为鬼魂，那是为什么呢？】
【而且他也确实说出了只有观众和逝者才知道的秘密。】
【不是，千阳刚开始直播的时候不是一大堆人质疑是剧本吗？】
【怎么同样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就不质疑了？抽取观众连线暗箱操作的空间很大吧？】
【哈哈哈大家快来骂我，我是傻逼。】
【……我也是。】
【我的上帝！！！我在他的直播间花费了两百美元！！！】
【呜呜呜我很想我的奶奶，千阳女士直播间观众太多了，我就在他的直播间投了很多钱抽奖。】
【我去！了解了一下，打赏十美元才能获得参与抽奖的机会。】
【不管多少人参加，只要提前选定了演员观众，其他人肯定以为自己运气不好，没有被抽中！】
【啊啊啊我以为自己绝对不会被骗的！】
【果然，那句话说得很多，不是你不会被骗，而是没有遇到适合你的骗局。】
“这个人用心险恶啊！所有参与抽奖的观众都付了钱，就是明晃晃的诈骗。”小水义愤填膺地说。
“希望相关平台的官方可以调查一下，这位博主是不是在抽奖过程中暗箱操作。这么大的一个平台，让观众一点安全感都没有，更是没有一点公平性可言。”
【就是就是！】
【建议官方立刻调查！】
【是的，否则我将注销在这个平台的账号。】
【呜呜呜现在报警的话，这笔钱还能追回来吗？虽然不是特别多，但是想到这种人骗了我就好难受。】
【没事哒没事哒，骗子替我挡灾。】
千阳道：“希望官方可以尽快解决一下，不要让更多人上当受骗了。”
乔纳说道：“平台官方好像已经做出回应了。”
“这么快？”小水惊讶道。
乔纳在社交软件上进入了平台官方的首页，浏览几秒钟后，说道：“是的，平台官方账号发布了一篇帖子，已经将这位博主的直播账号暂时封禁，进入了调查中，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
【卧槽？平台官方真的发帖了！】
【速度这么快吗？】
【笑死我了，到底有多少人潜伏在观众里。】
【千阳女士和这档节目的知名度太高了，有一些娱乐公司会根据节目内容发现舆论风向。】
【办事效率不错啊，我没记错的话，去年这平台有个小主播诈骗，平台自始至终没有回应，这一次回应得这么快？】
【何止啊，还说什么会补偿受骗的观众，不就是害怕影响到平台形象。】
不管怎么说，好歹是避免了更严重的事情发生。
接下来，节目组介绍起了第二个案例。
“这是发生在咱们国内北方地区的一件事情。”
“据投稿人介绍，在北方一个偏远的城镇，突然出现了一个号称是千阳大师同门师兄弟的道士。”
千阳：“？”
她还有同门师兄弟？自己怎么不知道？
“据了解，此人名为千林，今年四十四岁，自称是千阳大师的师兄，只是在她来到小千山之前，就独自下山里历练。游历山下这些日子，他看到了无数人间疾苦，不认同千家避世的做法，认为能力越大，责任越大，所以他不愿再回到小千山，周游全国各地，救苦救难。”
小水惊讶地看向千阳，问道：“千阳大师，您还有同门师兄弟呢？”
千阳无语，这怎么可能？
“没有，从几百年开始，千家就是一脉单传了。”
“那他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骗子？”
“嗯。”
大屏幕上的声音继续响起。
“当地老人多有腿脚不方便的毛病，此人为其救治，非但不收钱，还有很多人在他的救治下慢慢好转了。”
小水问道：“千阳大师，这个有可能做到吗？”
千阳颔首道：“通过针灸说不定可以做到。”
“接下来，节目组将为大家播放一段采访视频，这里面的人全部都是被千林救治过的人。”
“千林大师很厉害！我的老寒腿，一到晚上就特别疼，还使不上力，千林大师针灸过后，这腿慢慢就好转了！”
“千林大师绝对不是骗子，他帮我们治病从来没收过钱！”
“在我看来，他比那个千阳大师厉害多了！他才是真正的的大师！”
这些老人家俨然对他充满了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