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137中文网 > 穿越架空 > 咋办?我爹是奸臣! > 第205章 御街夸官

第205章 御街夸官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晴空一道霹雳。
    “状元?!”平安觉得自己一定是听错了。
    皇帝笑道:“是啊,状元。”
    “说好的按名次觐见,臣应该是第十名啊。”平安道。
    “谁跟你说好了?”皇帝道:“朕留你到最后,不过是好心留你用膳罢了。”
    平安:“……”
    皇帝又道:“说起来,国朝有不成文的旧例,三鼎甲多选自寒门士子,郭阁老和你父亲倒是希望朕把你往后压一压,落到二甲第一名传胪去,朕当时是答应了的,可看到你殿奉的文章,又反悔了,跟他们据理力争——其他人可以往后压,就这篇文章来看,平安不点状元,没人称得上本届一甲。”
    皇帝说罢,用“还是我对你好吧”的目光看着平安。
    平安听着,都快哭了。
    皇帝有些奇怪地看向吴公公:“朕御极以来共点过四位状元……他怎么这副表情?”
    吴公公有自己的理解:“陛下,可能是高兴过了头,喜极而泣。”
    “哦,”皇帝笑道,“不必如此,平安,这是你应得的。”
    平安:“……”
    皇帝又想起什么似的,问起他的表字。
    读书人到了弱冠之龄,同辈间直呼其名就显得不太礼貌了,这时师长会赐字,要以表字相称,以彰其德。平安虽然只有十六岁,可既然进士及第,没有表字也颇为不便。
    陈琰倒是已经给陈敬时去了信,让他为平安取个表字,但齐州路途遥远,还没收到回信。
    平安便实话说自己未及弱冠,师长还没有赐字。
    皇帝颔首道:“既是天子门生,朕为你赐字也不算越俎代庖……你这名字取得好,平安,宇内咸安……”
    皇帝沉吟片刻,又道:“‘秉国之均,四方是维’,就叫‘子维’如何?你是朕看着长大的孩子,与子侄无异,盼你有朝一日成为伊尹、管仲并列的能臣良相。”
    吴公公笑着提醒道:“状元公,还不谢恩。”
    平安回过神来,赶紧道:“臣惶恐,臣谢陛下隆恩。”
    心里暗暗松了口气,还以为皇帝要他叫陈秉国呢……
    “起来说话吧。”皇帝拿出平安的试卷,这才切入正题,就文章内容问了他一些问题,都是见解独到,对答如流。
    皇帝越发有种“吾家有子初长成”的畅快,留他用了午膳,还赏了他一柄温润如脂的和田玉镇纸。
    ……
    翌日清晨,肃穆的晨钟响起,第一缕晨光穿透薄暮,笼罩着紫禁城的红墙琉瓦,宫檐上青灰色的脊兽从整夜的沉睡中抬首,悄悄地苏醒了。
    三年一度的传胪大典,是士子们毕生的高光时刻,经过数次考试层层筛选,仅剩四百余人站在奉天殿外的广场上,享受这举世瞩目的荣光。
    黄榜已经准备就绪,首辅郭恒将其置于殿中的御案之上,一切准备就绪,便奏请皇帝到奉天殿升座。
    四声鞭响,三拜九叩之后,鸿胪寺官员跪奏:“请传胪!”
    皇帝颔首准奏,便由大学士郭恒宣制诰:“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景熙十三年三月十五日,上御奉天殿,亲策天下贡士,第一甲赐进士及第,第二甲赐进士出身,三甲赐同进士出身……”
    便有鸿胪寺官员高声唱名:“一甲第一名陈平安!”
    如皇帝所说,一甲多避开仕宦之家,因此刘厦被落到二甲第一名传胪。唱名只唱到“第二甲第一名某某”,“第三甲第一名某某”,其他人都属“若干”,不逐一唱名。
    唱名传唱三遍,振聋发聩,每唱一名,该进士便要出班,唯有状元需独行至御道左侧。
    状元可以踩踏御道,平安举止稳重,从容不迫地在御道偏左侧站立,领班跪拜,叩谢圣恩。
    一众文武官员不禁侧目打量着这个少年。
    满京的官员谁不知道,陈家有个性子活泼的小平安,闲时到处串门,去各个衙门蹭饭,扎起两个鬏鬏去给天官守门,通关系走后门的官员一律拦在门外,敢踩着皇帝的肩膀翻墙,跟皇子皇孙称兄道弟,撺掇同窗联名上书,还在文华殿开设研究所搞出了许多名堂……他是敢言敢当的“混不吝”,是简在帝心的御前红人,就这么个神奇的小孩儿,神奇到近臣之子、少年登科,竟无人觉得不妥。
    清风拂过,衣带翻飞,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小孩儿悄悄长成了少年。两袖交束,完成一应冗杂繁复的礼仪,庄严肃穆;长身而起,又见眸光流转,润而生辉,唯有弯弯上挑的眼角,尚存着几分未褪的稚气。
    礼成之后,皇帝在礼乐声中移驾,一甲三人则跟随鸿胪寺官员来到偏殿,脱下身上的进士巾服,更换专属于三鼎甲的圆领朝服。
    平安仔细观察,他的服饰又与其他二人稍有区别,胸前补的是鹭鸶,乌纱两侧簪银枝翠羽的宫花,还附有银胎鎏金的花牌,上刻“荣恩宴”三字。
    殿门打开,内阁四位大学士亲自站在殿外迎候他们,三人趋步走下台阶,恭恭敬敬地朝四人行礼。
    向以严肃著称的郭恒都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感慨道:“后生可畏。”
    三人并袖再拜:“阁老过奖,学生愧不敢当。”
    随后,三人在礼部官员的引领下,再次去乾清宫见驾,听皇帝说一些勉励的话,便又回到奉天殿,带领众进士跟随礼部鸿胪寺官员穿过午门、从承天门正门而出。
    三鼎甲可以走在皇帝专用的御道上,这是一甲进士才有的殊荣。
    礼部官员捧皇榜而出,在鼓乐仪仗的引导之下,张挂在承天门外,昭示于百姓。
    新科进士这时也来到承天门外,顺天府尹亲自牵一匹白马此等候,平安趋步上前行礼,接着像那三匹高头大马一样,被十字披红扶上了马,红伞仪仗鼓乐紧随其后。他们要参加三年一度的盛会,也是百姓最喜闻乐见的环节——御接夸官。
    队伍缓缓走在长安街上,京城万人空巷,听说今年的三鼎甲加起来也就六十出头,卖相很不错,又尚未娶妻,两侧饭馆茶楼临窗的雅座数日之前就被高价定空,百姓们兴奋地夹道欢呼,争相将篮子里的鲜花瓣往他们身上抛洒,尖锐的呼喊声不绝于耳,热情更胜往年。
    平安只感觉头顶下起了纷纷扬扬的花雨,设身处地地理解了那句“春风得意马蹄疾,一日看遍长安花”。
    他也被这气氛弄得兴奋起来,骑在高头大马上,打趣两侧的榜眼和探花:“两位兄台要当心,瞧今天这劲头,怕是游街结束,要被人榜下捉婿的。”
    二人笑骂:“你先担心担心自己。论起才貌家世,我们两个加起来也没法跟你比。”
    “我跟你们不一样。”平安抬头挺胸,骄傲地说:“我已有家室啦!”
    这年头十四五岁定亲的比比皆是,两人倒并不惊奇,只是这话从少年人嘴里说出来显得格外有趣,三人说笑着,迎着漫天花雨,往吏部衙门而去。
    所谓御街夸官,在百姓心中是游街夸耀,其实是三鼎甲代表全体进士,去文选司奎星堂上香,再去关帝庙、观音庙上香,经过长安街而已。
    一番繁文缛节之后,三鼎甲才回到礼部与其他新科进士汇合,参加御赐的琼林宴。
    平安未及弱冠,按常理不太会被灌酒,可他是状元,要带领一众同科,从座师房师开始,向内阁首辅、礼部吏部的尚书侍郎、以及一路以来掌卷、弥封、受卷、阅卷、监视、填榜的所有前辈官员敬酒,这样一圈下来,不灌也醉了。
    皇帝笑看着他,又让他去向父亲敬酒。
    平安晃晃荡荡地上去敬老爹,陈琰满饮一杯,见他脚步都虚浮了,片刻后圣驾带着太子离场,陈琰正想找个由头提前带他回家,便听一众新科进士热忱地招呼状元郎。
    平安彻底玩开了,挣脱老爹的手,跑去与一众同科联诗作赋、传花行令,起哄让人饮酒,抢别人的宫花,还拍着桌子笑,陈琰看着都着急,属他酒力最差,属他最活泼。
    但这种宴席上,即便是吟诗作赋行酒令,也都以歌功颂德为主旋律,便是大家都有了些酒,也都极好地把控着分寸,所以平安只欢实了一会儿,就觉得很没意思,倒在案上睡着了。
    众人又是一番笑谈,状元郎还是个半大孩子。
    陈琰这才有机会带着醉歪歪的儿子回家,林月白正巧巡完了铺子,两辆马车在长安大街上相遇。
    林月白担心父子俩不胜酒力,便让车夫停车,上了陈琰的马车,果然看到缩在车厢角落里烂醉如泥的儿子。
    马车继续向前,林月白忍不住抱怨丈夫:“你也不看着点他。”
    陈琰身上也带着酒气,兀自狡辩道:“看了,撒起欢儿来看不住。”
    林月白伸手在平安眼前晃晃,毫无反应。陈琰盘算着,等平安酒醒了,得给他做一下岗前培训,酒量差的人要低调一点,别在酒桌上乱跳。
    “娘!”平安突然跳坐起来,搂住娘亲的脖子。
    林月白只觉得后颈的衣裳一片濡湿,回头一看,平安半阖双眼,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吧嗒吧嗒掉下来。
    陈琰诧异地说:“中个状元而已,怎么委屈成这样?”
    平安又腾出一只手,搂住老爹的脖子,嘴里含含糊糊的,还是那句话:“平安会保护你们的。”
    没来由的,弄得夫妻俩心里也难受起来,明明家业兴隆,全家官运亨通,不知这种悲伤源于何处。
    后来,马车驶过闹市,嘈杂喧闹的吆喝声在耳际响起。
    平安擦干眼泪,靠在车壁往窗外看,酒旗斜斜地挑在风里,细布襕衫的书生在书摊前讨价还价,茶汤摊子上的老汉用一把紫铜长勺往滚水里甩进一把糜子面,烤鸭在小吊炉里烤得滋滋冒油,摊主摇着蒲扇念道“一分价钱一分货”……
    人间烟火掺杂在早春潮湿的雾气中,将这些年的焦虑畏怯慢慢地冲散了,宽阔的路一寸寸铺陈开来,他像一只衔泥的新燕掠过青砖灰瓦,带着春回大地的消息,飞向更加明亮的远方。
<<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
添加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