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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大叔,快来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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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琰公事繁忙,早出晚归,一个多月没在家里吃饭了。
    这天是他的生辰,平安乘车来到安定门内的崇教坊,路过一道写着“集贤街”的牌坊,国子监和孔庙都在这里——祖母遣他来给老爹送吃食。
    国子监大门敞开,没有军卒把守,书吏认识陈琰的长随阿祥,便殷勤地迎上来:“是陈司业家的小衙内吧?”
    平安还是头一次听别人这么称呼自己。
    “今日大讲,陈司业在明德堂讲《四书》,小衙内是去听讲,还是去签押房等?”
    “我不去听讲!”平安断然拒绝。
    书吏接过食盒:“那小人带您去三堂。”
    平安便跟着他穿过一座琉璃牌楼,夹道的古槐遮天蔽日,平安左顾右盼,两边是率性、修道、诚心、正义、崇志、广业六堂。
    三堂为敬一亭,分别是祭酒和司业的办公之所。
    老爹的签押房里干净整洁,窗明几净,平安翻出一个干净的木盒,往里放了一把糖果,摆在案头,然后坐在老爹的椅子上晃啊晃。
    他哪是坐得住的性子,没一会儿便开始在屋里转圈,从屋里转到屋外,书吏眨个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敬一亭外的回廊传来阵阵鸟鸣,平安闻声找过去。
    只见廊下挂着一排鸟笼,一个四十多岁身穿着短衫、挽着衣袖和裤腿的大爷正在摆弄一口大缸,缸里放了一只“油葫芦”,顶上还挂着一只百灵,油葫芦叫得凶,百灵也跟着叫。
    平安觉得有趣,揣手坐在旁边看。
    好一会儿,钱祭酒才发现廊下蹲着个漂亮娃娃。
    他也不惊奇,国子监门禁不严,还当是附近人家的孩子调皮溜进来玩的。
    “大爷,”平安昂着脑袋,“我看您的养法,跟我祖父不一样。”
    “哦?你祖父是如何做的?”钱祭酒问。
    “他会用等身高的笼子养着,再雇两个人抬着遛,让百灵绕笼飞鸣。”平安道。
    “嚯,一听就是南派富人家的养法,咱们北方人专养净口的‘十三套’……”钱祭酒顿了顿:“不跟你小孩子说这个,玩物丧志。”
    “大爷您真厉害,您是国子监的官员吗?”平安问。
    “我姓钱,乃此间祭酒……家的老仆,专给他老人家养鸟的。”
    钱祭酒见小孩瞠目结舌的表情,忽然有点臊得慌,信口开始胡编。
    “原来如此……老钱,我舅舅给我的油葫芦叫声很亮,您要是用得上,可以借给您。”平安道。
    正在喝茶的钱祭酒险些呛着。
    冠礼之后,人皆称其表字,以示对父母的尊敬,做官到一定品级,还会给自己取号,以示对师长的尊敬。可无论是长辈平辈还是晚辈,他这辈子也没想到有人会叫他“老钱”。
    他问:“你是谁家的孩子啊?”
    赶紧叫人送走。
    平安笑吟吟道:“我叫平安,我爹是这里的司业。”
    钱祭酒:“……”
    送不走了。
    “小衙内,”陈琰的书吏在远处喊:“陈司业叫你去彝伦堂。”
    平安答应一声,对他说:“老钱,我爹叫我了,回头再说油葫芦的事,咱们以后有得是时间一起玩儿!”
    “大可……”钱祭酒对着他的身影道,“不必。”
    话音儿还没落,小孩已经“噔噔噔”跑出去好远了。
    他不禁头疼耳鸣,怪道说“请神容易送神难”,大神仙还在国子监“作威作福”,这又来了个小神仙,想是前半辈子过得太舒服的缘故……
    念及此,他又松弛下来,舒服都舒服过来了,余生补偿一下也是应该的,当一天祭酒遛一天鸟,何必想那么多。
    那书吏领着他回到签押房,一口一个“小衙内”,叫的他觉得不当个纨绔子弟怪对不起人家的。
    老爹已经摆开食盒里的菜肴,在签押房等他了。
    书吏殷勤地接过平安脱下的衣裳,挂在一旁,才退出去。
    “爹,国子监果然是很有些学问的地方,他们对我特别好。”平安道。
    “嗯,他们待人一向客气。”陈琰道。
    “廊下那个遛鸟的大爷,看上去都很有学问。”平安又道。
    “遛鸟大爷?”陈琰心想,当然有文化了,那是三十年前的老探花。
    不过他很了解儿子,如果对他说,那是某某年的探花,他一定会说:“探花也遛鸟,祖父也遛鸟,那不如直接成为祖父。”
    所以陈琰选择不提这茬。
    用罢中饭,陈琰带着他四处逛逛,六堂的监生们已经开始背书,井然有序,经过彝伦堂东侧的绳愆厅,里面却传来阵阵惨呼,伴有夏楚加身的声音。
    平安汗毛倒竖:“爹,有人在里头打人。”
    陈琰煞有介事道:“是啊,祭酒大人严厉,监生犯了学规,就会被抓起来挨竹蓖。”
    “啊……”平安道:“他们爹娘不管吗?”
    “监生中年纪最小的也有十六七岁了,当为自己的行为负责。”陈琰道。
    “哦。”平安记住这件事了,以后说什么也不能进国子监,这里的校长可太凶了,不像他爹,慈眉善目,和蔼可亲。
    回到签押房,陈琰让他去内间的小榻上眯一会儿,下午有了精神好做功课。
    平安仍心有余悸呢,趁着签押房没人,小声在陈琰耳边问:“这个祭酒比二师祖凶多了,爹在这种人手底下做事,很不自在吧?”
    陈琰故意逗他:“上官严则属下苦,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平安叹了口气,难怪说副职都是牛马呢。
    “他会像杨贯一样欺负您吗?”平安想了想:“再把他搞走怎么样?”
    陈琰险些噎着,赶紧解释道:“放心吧,没人敢欺负你爹。”
    可是平安已经不信了,尤其是在吃到馔堂里的饭菜之后。
    晚上回家,平安对着祖父祖母娘亲小叔公一顿抱怨,老爹在国子监简直不是人过得日子,上司可凶可凶,饭也很难吃,简直是他吃过的所有衙门里最难吃的工作餐。
    说到工作餐,最好吃的当属吏部,食材虽然普通,但人家厨子手艺好,说到厨子,最不像话的当属内阁,白瞎了那么好的虾和大鹅……
    离题八万里。
    陈敬时可没时间听下去了,他明天要去翰林院参加朝考,需要好好休息,虽说不像科举考试那样紧张,但毕竟涉及到分配问题,还是需要重视的。
    陈琰终于得偿所愿,亲眼看着陈敬时受一回苦了。
    因为他是监考官。
    还是平安更讲义气,他跑到二师祖那里套考题,被郭恒罚到孔子像前面壁思过,直许到第二十三个愿望时才被放走。
    到了三十号,吏部便将新科进士的分配名单贴在了衙门外的八字墙上。
    朝考的成绩分四等:一等为三鼎甲,直接授翰林院修撰和编修;二等三十六人,选为庶吉士,留在翰林院继续深造,三年后再行分配;三等为观政进士,到京城的各衙门去观政,端茶倒水,等待补缺;第四等发配各省级衙门观政,同样等待补缺。
    陈敬时考上了第二等,成为一名光荣的庶吉士,需要在翰林院的庶常馆继续读书,说不定还要听陈琰讲课,如果散馆考试考得好,三年以后留任翰林院,继续喝茶读书。
    用平安的话来说,就是寒窗苦读十几年,再换寒窗苦读十几年……
    而郑先生考中三等,分配到了户部观政,等候七品职位空缺。
    平安对此结果表示欣慰,大家都有美好的未来!
    陈敬时朝考结束,家里的房贷也已经还清,还另外添置了两辆马车,财大气粗的赵氏和他的丈夫陈老爷便要回盛安了,族里不能没人照管。
    平安很不舍,陈老爷也想带着他回盛安,可人家爹娘都不同意,便只好答应他,以后每隔一年的年底,在运河上冻之前,都赶来京城过年。
    祖父祖母回老家了,小叔公每日要去翰林院上课,陈琰便重新将平安归笼,放在自己身边做功课,忙的时候就将他随意扔进某堂听讲。
    那些博士、助教亦都是饱学之士,起先还觉得小孩子重在熏陶,哪里听得懂那些深奥的经义,后来随便问起,发现平安几乎都能听懂。
    于是他们斥责监生时又多了一条话术——这也听不懂,那也背不过,还不如一个稚子!
    国子监是四品衙门,平安来了七八日,都没见过有人穿着红色官袍在监中走动,不知那位神秘的祭酒长啥样子。
    他倒跟遛鸟大爷玩得不错,做完功课就凑在一起唠嗑,听他讲鸟经,讲蟋蟀,好似忘年之交。
    陈琰凭借强硬的手腕使国子监重新恢复秩序,钱祭酒自知除了当大旗当虎皮别无他用,平安是他除了提笼架鸟外唯一的乐趣来源,也就放任他每天“老钱”长“老钱”短地跟在他屁股后头叫。
    到了四月中旬,国子监上下氛围更加整肃,来了些穿着飞鱼服的锦衣卫检查所有书堂、馔堂、斋舍……然后层层把守,严阵以待。
    陈琰也交代平安不要乱跑乱撞,冲撞了锦衣卫非同小可。
    平安料想有什么惊天大案,于是神神秘秘,偷感十足:“爹,发生什么事了?有人谋反?!”
    陈琰啼笑皆非:“后日陛下亲临国子监讲学。”
    “哦。”平安失望道:“没意思。”
    “陛下,亲临讲学。”陈琰又重复一遍。
    “就算孔子亲自来讲学,也是没意思呀。”平安想,还不如看老钱教百灵鸟唱‘十三套’有趣。
    “……”
    四月望日,景熙皇帝亲临国子监,为诸生讲学。
    此例由太祖年间始,因先皇昏聩而中断,如今又被景熙皇帝重新延续起来,以示对文教的重视。
    除此之外,他还带着另一个目的——恢复武学。
    开国之初,勋贵袭爵、武官袭职,必须先进入官学就读,且要通过严格的考核,后来财政缩紧,武学不再受到重视,贿赂考官、纳银免试的情况屡见不鲜,再后来,各地武学相继关停,这项制度彻底废了。
    想要改善重文轻武、武备废弛的状态,武学是一个很好的切入点。
    到了四月十五日,皇帝在一众大汉将军、司礼监太监、鸿胪寺官员的扈从之下,驾临了国子监彝伦堂。
    皇帝讲学,内阁阁员、六部九卿、翰林学士都要参加。
    平安被老爹限制在三堂,一个人在签押房里做功课,只能听到二堂传来阵阵礼乐声和礼直官的呼赞声,到了晌午便恢复肃静,应该是开始讲学了。
    到了中午,皇帝照例是要管饭的,听小吏说皇帝的赐宴都是由光禄寺负责,吃着国子监厨房送来的没滋没味的小灶,平安又想着,以后努力考上科举,去光禄寺上班也不错。
    饭后闲极无聊,到处寻找老钱头和那些鸟笼,循声找到了斋舍后方荒废了的小院子。
    杂草从砖缝中冒出来,花圃开辟成了菜地,为了“监容监貌”,鸟笼都藏在了这里。
    “小二黑,你饿了吧?”
    小二黑是只八哥,食量惊人,食槽里空空如也,老钱不知忙什么去了。
    八哥饿的吱哇乱叫:“老钱是狗,老钱是狗!”
    平安赶紧将中午吃剩的虾尾和蚕蛹喂给它吃:“别叫了,招来锦衣卫,把你关进诏狱!”
    八哥遂改口道:“大人英明,大人英明!”
    平安啼笑皆非,又见东边有一处坍塌的围墙,有一个成人那么高,听说院墙的另一边是国子监武学的校场,因为武学废弛而人迹罕至。
    平安手脚灵活,抱着树干爬上去,骑在墙头,不禁“哇”了一声。
    诺大的校场仿佛没有边界,杂草努力掩盖着深深浅浅的车辙印,校场中央矗着一根旗杆,残破不堪的“雍”字大旗在微风中无力颤抖,兵器架上锈迹斑斑的兵刃在阳光下发出暗淡的光。
    平安突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想来是巡视的兵卒,想赶紧跳过墙头,却惊讶地发现墙对面地势很低,因此围墙要比这边高得多。
    要是冒然往下跳,会不会摔断腿呀。
    正当骑虎难下,他看到一行人从废弃的营房里走出来,当中就有他熟悉的身影!
    “老钱,老钱。”平安焦急地伸出双手:“快抱我下去,有人来了。”
    钱祭酒看到他,一副天塌了的表情,他身边的人也听见了声音,循声看去,与平安撞了个对眼。
    “大叔!”平安激动地挥手:“大叔,快来救我!”
    于是钱祭酒和身后的一众扈从,瞠目结舌地看着平安爬到皇帝的肩头上,然后攀着坚实的肩膀和手臂,稳稳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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