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7 章节
摇头:“是属下们无能,至今还未有小公子的踪迹。” “他们可真会藏人啊!”沈梨冷笑,“大燕如果开战,会从云州攻进来吗?” 沽酒道:“这个并不确定,南王也不知道,不过不管是从哪个方向攻进来,总归都是要输得。” “如今唐家能这般得势,与那个老匹夫多多少少有些关系。” 沽酒应道:“是,姑娘的意思是……” “当然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沈梨笑了笑,“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死一两个人最是正常不过了,军中如今还有我们的人手,吩咐下去,我实在是不愿看见唐家在朝堂之上蹦跶。” “姑娘可是听说了什么?” “今儿的朝堂可是热闹的很。”沈梨浅笑嫣然,“如今算是太平,一个个的就全都忘了他们如今能那方寸之地高谈阔论,是我沈家多少尸骨堆积出来,不过才刚与大燕和谈,便迫不及待的想要夺了我沈家的兵权,还想打压我沈家。” “若无沈家,这大秦的江山都要倾塌一半,可惜他们这些文人怎会知道了?” 037救出 “姑娘。” 沈梨渐渐地将眼中的杀意收敛,她懒洋洋的撩拨了一下耳边垂下的碎发,别再耳后:“我知你意思,我如今杀心不能过重,放心,除了唐家那个老匹夫,我还真没想要杀谁。” “唐将军一死,唐家虽不说马上就会支离破碎,到底不会如现在这般齐心。”沽酒说道。 沈梨应道:“这人世千万种,唯有人心最难琢磨。唐家本就靠那个老匹夫一力撑着,如今若是身死,指不定他家那些魑魅魍魉要如何惦记那个位置了,就是可惜了唐子末,这么好的青年才俊。” “去,记得尽快将阿阑给找出来。” 她说着,揉了揉眉心,无力的偏着头倚在了迎枕上。 庭院外,一株绿树正葱茏。 当日,大燕云州。 一队人马正趁着夜色潜进了云州。 月色无华倾泻而下,将青石铺就的路径照得清清楚楚。 一行人极快的从青石路径上走过,落脚无声,似极了夜中的幽灵鬼影,路径两旁的花木已然合拢,静静立在原处,偶然风过时才有细微的颤动。 可这一切的景致,这些人都无暇欣赏,他们趁着夜色极快的掠过此地,到了一城西一处荒僻的宅子中,此处三面环山,另一处便是无边无际的荒凉。 别说什么人烟,就连野畜也不见得会有一只半只的。 直到一行人全都进去,宅子中烛火点点的升上,为首的那人这才揭了面罩,在落满灰尘的凳子上毫不避讳的坐了下来。 烛火亮堂,那人的面貌也一一的显露出来。 清俊冷冽,风骨绝伦。 是难得一副好样貌。 炽夜从后面走上来,原先围拢在一块的黑衣人朝这里两边散去。 细微的衣角料子摩挲的声音传至姬以羡的耳中,他漫不经心的抬眼看去,炽夜已经站在了他的跟前,身子俯下:“主子。” “消息如何?” 炽夜道:“我们安排在云州的探子,也只对关押沈小公子的地儿一知半解,并不清楚确切的位置,可要属下们在出去详细的打探打探吗?” “嗯。”姬以羡颔首,漫不经心的一转眼,瞧上了天上的一轮明月,“找到之后便立马带走,不要再云州有过多的停留。” 炽夜颔首:“那主子您……” “我就不留在这儿了,我还要回去部署部署。”姬以羡停顿了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将沈阑那小子带回长安去关着,别让他又在大燕乱跑,省得出了什么事,又惹得那小丫头一天到晚提心吊胆的。” “沂州临海,还真是难以攻破。” 炽夜又道:“若非沂州临海,嘉宁帝也不会让沈家世代驻守在那,您也知海盗猖獗,重洋那边也是一群蛮子,若无沈家,沂州还指不定要被这些不入流的东西如何侵扰。只是如今,他们作茧自缚,将沈家的将领全都调开,留下一些从未打过水战的,沂州危矣。” 姬以羡还是那副清清淡淡的样子,他也并不说话,只是那还在转动的眼珠子,在提醒着炽夜,他一直都在听着。 说完,炽夜又再次抱拳,“属下以为,主子您可以与二公子联手,您们一人攻云州,往上一路攻破朔州,幽州,北郡。而您可以从郑州,汴州入手,直捣沂州。” 姬以羡:“哪用这么复杂,不过是演场戏罢了。沂州若是有什么伤亡,暖暖必定回去坐镇的,再言,如今的大燕也无法供给两个军队的粮草。” “还真是便宜了大秦。” 炽夜犹疑了片刻,又道:“如今重洋之外又蛮子虎视眈眈,不若咱们……” “我们中原的地界,要如何相争那也是我们几国的事,还轮不到一些蛮子插手。不过——”姬以羡心情倒是有些好,“大楚想不想分一杯羹,那就另当别论了。” 炽夜意会,一向冷戾的眉目也有了几分融暖的笑意。 三日后,时九率人在一处贫民窟的地窖中发现了已经折了腿的沈阑。 他衣衫破烂的被丢在一堆半死不死的人中间,衣不蔽体,双脚软绵绵的掉在那,发髻散乱,脸上也脏的想让人绕道而行,身边全都是散落的吃食,发出酸臭的馊味。身上更是恶臭难闻,细细算来他被人这般折辱之后扔在这儿,也有数月,变成这般样子,竟然还活着,时九也不得不感慨这人的求生意志太过顽强。 但最让时九心惊的是他那一双眼,亮的骇人,里面全是不甘与怨愤。 如今的他,已经褪去了年少时所有的天真与骄躁。 “姬临渊的人?”他张嘴,声音也变得沙哑。 时九拱手:“奉主子之命,请沈小公子同我们去长安走一趟。” 沈阑嘴角慢慢的上扬,眼中恨意更甚,他笑:“好啊。” 春去秋来,如今夏日的闷热和葱茏,正逐步褪去,余下的便只有秋风的萧索。 沈阑还没消息传回。 枯黄的落叶在一夜之间袭卷了整个院子。 姬以羡推门进去的时候,见着的便是枯叶满地的景象。 他抬眼看向坐在轮椅上背朝着他而坐的青年,走了过去:“想什么?你瞧你这儿,哪像人住的。” 青年回头冷冷淡淡的看了他一眼,没有最初的仇视和嫉恨:“你怎么又来了?你们广陵王府当真很闲?” “本王倒是不闲,只是心疼本王的王妃,为了你这小子,殚精竭虑的,她从派去云州的一批人,又无功而返了,指不定如今如何懊恼了。”姬以羡几步走到院子中的唯一一处干净的石凳前坐下后,便转头吩咐下人进来打扫院子。 青年没有出声反驳,只沉默了片刻之后,问道:“你当初你怎么将我姐姐骗到手的?” 姬以羡好性子的回了句:“两情相悦,说不上什么骗。” 青年似乎被他这般没脸没皮的话给惊了惊,他张张嘴,似想要反驳回去,可念及他如今吃住都在人家府中,言语也不敢多刻薄,半响只能从喉咙间慢吞吞的挤出了一个字眼:“呵。” 见着青年不信,姬以羡也没辩解。 他与暖暖,的确算是两情相悦,至于手段嘛,如今瞧来也不过些许的情,趣罢了,说骗的话,他觉得应该是那小丫头将他骗上了贼船才对。 “你真不给暖暖捎个口信去?” “不。”青年眉眼凌厉,“如今还不是时候,我也不想让姐姐瞧见我这般没用的样子。” 姬以羡道:“随你。” 两人静坐了一会儿,发现并无话说,姬以羡这才从容的起了身:“过几日我便出府一趟,归期不定,有事你便找容陵半阙他们,若是有什么他们拿不定的事,你便传信于我。” 青年并未领其好意,只道:“世人皆言,广陵王冷如冰,寒如雪,不通人情,心性凉薄,如今你怎么这般婆婆妈妈的?” 姬以羡只差没有被气笑:“要是本王还等着你一声姐夫,你觉得会如此?” 青年道:“那王爷大概是这辈子都等不到了。” 姬以羡忍无可忍的冷笑:“等着暖暖嫁给本王那日,本王倒是瞧瞧你到底改不改口。”言罢,他便转身而去,没在做片刻的停留。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时,青年这才转动着轮椅转了身,出神的望着他离开的地儿。 其实他何尝不想回金陵,何尝愿意瞧着自己的姐姐为他这般辛劳,只是……如今绝不是他回去的时机。 大厦将倾,沈家岌岌可危,他必须要逼着他们做出选择不可。 日子越发凉爽。 可金陵城中的局势也愈发的紧张,似乎朝野上下都在传递这一个消息,那便是嘉宁帝忍耐多日,终是忍不住要朝沈家动手了。 就在这即将墙倒众人推的境地,卫砚倒是提着酒和一筐螃蟹登了门。 卫砚来时,沈梨正躺在花园中小憩,她极爱秋日的微风,凉爽中又带着几分冷气,能让人随时保持清醒。 当卫砚第一次听见的时候,还笑着同她打趣过:“所谓春困夏乏秋盹冬眠,怎么在你的身上半分不适用。” 听见他来,沈梨挥手让沽酒退下,刚起身就见那人正将手中的螃蟹和黄酒递到了家仆的手上,自个走上了前。 “你怎么来了?” 卫砚道:“听你的这话,好像不太欢迎本王?” 沈梨应着:“的确不怎么欢迎。” 卫砚刚走进,便立马有丫鬟搬了椅子上前,摆在了他的身后。他转头瞧了眼后,便坐了下来:“朝中的事可与我无关,你这般连带不太好。不管如何,我也算是你的未婚夫。” 沈梨这次倒也在和他唱什么反调,揶揄道:“你难得休沐,为何不在府中陪你那位小娇妻。” “阿轻好像不怎么喜欢她。”卫砚说话时,眼皮子无力的往下垂着,也不知是在想什么,“我原以为,她会不在乎的。” “不在乎我日后的妻子是谁?宠妾是谁?谁又给本王生了子嗣。” 沈梨抿着嘴角笑了笑:“可她现在偏偏在乎了,王爷您可是觉得受宠若惊?” “宠是没有,不过惊嘛——”他苦笑了几声,尾声被他拖得绵长,他道,“却是有的。” 沈梨懒得再与他说这个问题,她利索的起了身:“走,去吃螃蟹。” 卫砚被她一拉,顿时没有站稳,摇晃了片刻后,才道:“我的螃蟹才拿来,哪有螃蟹吃。” “我说南王,你是不是忘了一点?” 卫砚:“嗯?” “我就算再不济,那也是陛下亲封的郡主,我的娘亲也是大秦的长公主殿下,几只螃蟹而已,我景阳候府还是吃得起的。” 038流产 秋高气爽的午后,沈梨便坐在花园中的石凳上同卫砚吃了一筐的螃蟹。 吃到最后,卫砚连忙伸手将她碟子中的螃蟹给抢了过来:“螃蟹性寒,你一个姑娘家还是少吃为好。” 话到此,沈梨这才意兴阑珊的收了手,看着卫砚手忙脚乱的将余下的螃蟹收进食盒中。 沈梨用手托腮,扬了扬下颌:“给谁的?” “收着。”卫砚低头答道,“你可以明儿再吃,不能浪费了。” “我倒是不知,你现在竟然这般节俭。” 卫砚叹气:“如今虽是秋收,可到底马上就要打仗了,还要储备过冬的粮草,能节俭一些是一些。” 沈梨嘴角微动:“大燕可有什么消息传来吗?” “还不曾。”卫砚摇摇头,将收好的食盒递到了一旁下属的手中,正要叮嘱一两句时,一道踉跄的声音便一头扎进了他的眼中。 那人着太监服饰,身量也有几分娇小。 沈梨也察觉出了卫砚的不对劲,便寻着他的目光瞧去,她眼神不错,一眼便瞧出这人是卫砚母妃宫中的内侍。她瞧着那人慌里慌张的样,心下倒是有几分明白,这是为何。不过她还是明知故问了一句:“怎么了这是?是姑姑有事吗?” 卫砚神色凝重的摇头,极快的起身走上了前,也失了往日的从容。 沈梨同远处的沽酒对望一眼后,也起身朝着卫砚走了过去。 她走过去时,内侍只差没有蜷成一团缩在地面上,脸色惨白的厉害,她也正巧听见了他这般匆忙过来的缘故。 内侍的额头抵在粗粝的地面上,丝毫不觉自己眉心间有血正流了出来。 他道:“林侧妃进宫给贵妃娘娘请安,正要离宫之际,沈良娣突然就将林侧妃给唤了过去,因着林侧妃的母亲与沈良娣的生母有几分亲戚关系,林侧妃便去,谁知……” “谁知,林侧妃冲撞了沈良娣,两人不知为何发生争执,沈良娣一时失手便将林侧妃推倒在地。” 愚蠢。沈梨站在卫砚身旁想着。 她不明白怎么沈轻一进宫去,脑子就差了这般多?竟然明目张胆的为难当朝亲王的侧妃,她还真以为自己是太子妃不成? 沈梨抬头去见卫砚,只见他脸色黑沉的厉害,许是已经对沈轻忍耐到了极点。 “还有了?”卫砚忍着火气又问了句。 内侍顿时就被吓得惶惶不安,他身子不断地缩在地面上颤着,见此沈梨也觉得其中许是出了些问题。 她上前一步,厉声道:“你是不是还隐瞒了什么?林氏如今可好?” “王爷!王爷!”内侍在地上蜿蜒着爬了几步后,凑近卫砚的脚底,却不敢拉住他半分,只能哑着嗓子哭道,“林侧妃她……她小产了!” 小产?! 这词瞬间便如五雷轰地似的同时在卫砚和沈梨的头顶炸响,两人惊愕的对望了一眼后,齐齐朝着府外跑去。 沈梨觉得沈轻还真是会给她惊喜。 她只差没有将自个的牙齿给咬碎了。 如今林氏在风荷殿中小产,沈轻就算是长了一百张嘴都说不清,林氏虽只是一个小小的侧妃,可那也是皇嗣啊!关乎着南王府的脸面,她怎么敢如此做? 她甚至是可以猜想到,明儿一早会有多少折子一同弹劾她的父亲。 教女不严,父之过也。 此刻的秋风就如刀子般,一刀刀的刮在她的脸上。 她此刻也不顾得坐什么马车,拉着缰绳翻身而上,跟在卫砚的身后打马直奔宫城而去。 等她到的时候,林弦已经被接回了沈贵妃的宫殿中。 太医和宫娥进进出出,时不时地端出一盆的血水来。 “母妃(姑姑)!”沈梨与卫砚一同进去,就见着正站在院子中的沈贵妃。 她倒是没有两人这般急切,大概是女子流产,与她而言,早已是司空见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