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1 章节
家的地盘,您就不怕吗?” 傅燕然道:“自然是怕的,不过在怕,也得瞧瞧郡主选夫,免得日后傅三回了长安,不太好给王爷交差。” “王爷?”沈梨愣怔,半响之后,才低头苦笑,“以前就是听你们世子世子的唤他,都忘了他如今已经承袭了他父亲的爵位,是大燕的广陵王了。” “如今郡主不是知道了吗?” 沈梨点点头:“是呀,知道了,那我这事他知道吗?” 傅燕然一听,顿时就警惕起来,他心下七拐八拐的,然后在沈梨冷冷淡淡的目光中,才温煦一笑:“自然是知道的,要不然王爷不会将我给派过来了。” “王爷还说,等着郡主觅得如意郎君,你们大婚当日,他必定备一份大礼,好好答谢郡主,恭贺你和你的如意郎君白头偕老。” 沈梨极冷淡的点头,面上未露出半分情绪来:“那他是不是要和陶姑娘成亲了?” “是呀,他们成婚的日子已经择定了,便是过年那几日,有个黄道吉日,最适合婚嫁了,王爷还让傅某带句话,不知郡主可有闲心过去观礼?”傅燕然继续道,“毕竟你们也曾是夫妻,所谓千年修得共枕眠,王爷还是希望他再娶之日,郡主能在场恭贺他和陶姑娘琴瑟和鸣的。” 挟着寒气的北风簌簌而过,沈梨只觉得她四肢僵硬的半分不能动弹。 就连嘴角的笑也带上了几分勉强:“傅三,你觉得你说的话,我会信几分?” “郡主信也好,不信也罢,那都是你的事,傅三也只是负责将王爷的意思带到。”傅燕然又道,“还忘了说,王爷还让傅某转告你一声,你派过去的人,实在是太大意了。” 沈梨豁然抬头,眸子冰凌凌的。 傅燕然依旧是一脸温煦的笑容,半分不曾改过:“时日不早了,我大哥还在前院等着傅某了,就先告辞了。” 语毕,傅燕然转头欲走,还未走上两步,就听见女声再次传来:“他还好吗?” 傅燕然眯着眼笑:“挺好的,加官进爵,娇妻在怀的,能有什么不好?” “毕竟世人常言,人生四喜,莫过于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久旱逢甘露,他乡遇故知。如今王爷占了前头两样,正是春风得意之际,怎么会不好了。” 沈梨颔首:“那就好。” “告辞。”傅燕然拱拱手,笑容温存的扬长而去。 池塘边,沈梨捂着自己的嘴,一股温热的倏然从嘴中喷涌而出,她极缓极慢的将手放下摊开,只见白嫩的掌心中,血正往四处蔓延开,还有些从指缝中流下,滴在了池塘边上。 “姑娘。”沽酒不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无事。”沈梨若无其事的将手收回去,“只是觉得这儿有些冷罢了。” 她蹲下身用池塘中的水将手洗了洗后,这便带去转身带着阑珊去了前院。 各家的适龄的公子已经到了,正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谈天说地的,还有不少的世家贵女,也混迹其中,与相熟的友人说笑。 沈梨进去的时候,院中交谈的声音倒是停了几处,还不等他们上前问安,云衡便招手将人唤了过去。 他们所处的地儿是一处攒尖的亭子,四周为了遮风已经挂上了幔帐,将他们的身影倒也遮掩了七八分,沈梨的目光在亭子中几人身上转悠了一圈后,便明白了。 除了南家,其余几家竟然都聚齐了。 沈然起身让了一个位置给她:“怎么现在才来?” “外面凉,走到一半便回去加了件衣裳。”沈梨笑了笑,顺从的在沈然身边落座,“温少主,傅公子许久不见,近来可好?” 傅燕亭拱手一笑:“承蒙郡主挂念,傅某身子还算康健。” 温寄离的说辞也与他无二,后又道:“倒是第一次听闻郡主竟然身患宿疾,不知郡主身子可曾好些?” “还就是老样子,说不上好与不好的。如今也不过是混日子罢了。”沈梨展颜一笑。 温寄离颔首:“我有一表弟,颇有些天分,如今正是济世堂的少堂主,不若我代为引荐引荐?” 沈梨还未答话,就瞧见傅燕然眉宇间浮出了几分看戏的意思来,她收回目光,答道:“心脉衰竭,纵然是华佗在世恐怕对我这病也是束手无策,又何必劳烦温少主的表弟了。” “况且金陵与长安相距甚远,还算了。” “郡主不瞧瞧,怎么知道治不好?”温寄离又继续规劝。 温家与傅家不同,他们虽都是依附大燕,可温家大多出的都是医者,极少有人走仕途,而傅家就恰恰相反,几乎傅家各个子弟,不是从文就是从武,为大燕效力。 是以沈家与温家的关系尚可。 027最后一次 至于和傅家的关系,稍微懂些眼色都知道。 几人纷纷落座之后,傅家的两人也知主人家是不大待见他们的,傅燕亭问候了一声,倒是没在作妖,至于傅燕然嘛……听着几人说笑时,倒是会插上几句嘴,不过他姿态翩翩,言语温煦,倒是也没了先前与沈梨说话时的咄咄逼人。 话到一半,傅燕然诧异的侧眸在院子中寻觅了一圈,尔后才温煦的同沈梨笑道:“这次宴会怎么不见南家少主来此?” “沈家与南家向来交好,这次倒是南家为何还不曾到?” 其实南家与沈家的关系并未有传言中的那般好,毕竟南家倚仗的是大楚,而沈家倚仗的是大秦,两国之间相交,唯利益至上,若待一日,两国交战,那沈家与南家也会如同今日的沈家与傅家一般。 况且整个南家如今之所以与沈家为善,也不过是因为如今南家的掌权人是南宵引罢了,若是换了另一个人,又岂会如此。 这事不单傅燕然觉得奇怪,就连沈梨自己也有些摸不准南宵引的心思了。 按理来说,南宵引应该跑得比其他人更勤快才对,怎会事到如今还不见踪影?沈梨心下倒是多了几分紧张,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是在杞人忧天。 南宵引那只狐狸,旁人怎么有这个手段将心思打在他的头上了,指不定是因为大楚有什么事或者在路上遇见什么美人,所以给耽搁了。 沈梨的指腹按在茶盏上,微微一笑:“这话傅三公子倒是问得有些奇怪了,南少主来与不来,与我有何关系?” “就像傅三公子,你来又或是不来,对我而言也不过是无关紧要的小事罢了。” 这话若是换一个面皮子薄些的,大概都会觉得尴尬了,可傅燕然到底是不一样的,他听着沈梨的这些话,也只是好脾气的一笑:“原是如此,傅三受教了。” 一句轻飘飘的话,倒是将沈梨的话头给堵住了,若是再说,那便是她沈梨度量小,容不得人了。 “吃茶。”沈梨笑着让一旁的阑珊将茶给倒上,“这是前些日子才进贡的茶,味道香着了。” “有好茶,怎么也不知道等等我?”就在茶香四溢之际,一道妖冶入骨的声音极缓的从他们身后响起,沈梨背对着,虽说没有瞧见来人的面貌,但那声音好歹也听了数十年,早就融入骨子里了。 沈梨起身:“南少主。” “宜姜郡主。”南宵引笑眯眯的拱手,眉眼精致风流。 见着南宵引到了,沈然也跟着起了身:“南少主。” 南宵引虽算是沈安的弟子,但与沈家本家的几位却不熟,他们也仅限于见过几面罢了。不过该有礼数他却不是落下半分来,他拱手笑道:“沈公子。” 与沈家的两位见了礼,南宵引这才将目光放在亭中的众人身上,他笑吟吟的转悠了一圈回来,最后落在了傅燕然的身上,眉眼间的笑意不由得更深了:“这不是傅家的三公子和大公子吗?” “南少主。” “你们傅家可真是有雅兴了,竟然敢跑到沈家的地盘上,也不怕有去无回吗?”南宵引同另外几位颔首示意后,这才悠然在沈梨身旁落了坐。 阑珊急忙捧了一盏刚沏好的新茶上来,摆在南宵引的手边。 南宵引没注意,手刚一搁上去就捧着瓷盏,挨着的皮肉立马就被烫出了一道红印子来。他不动声色的将手指捏住,用衣袖掩着,放在了膝上。 傅燕亭可没傅燕然这般好的心态,一听见南宵引的话,便有了几分恼怒,傅燕然抬手拉住了他的衣角,同南宵引笑道:“傅三也明白,傅家同沈家一直以来可能有什么误解,这不,我这次呀,是同大哥一道,专门来给侯爷赔礼道歉的。” “毕竟傅家与沈家同为七族,若是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伤了和气,可不太好。” 南宵引笑容不改:“若是让大燕太子听见鸡毛蒜皮这四个字,恐怕就要被傅三公子给气得七窍生烟了。” “南少主实在是严重了,我们殿下大气的很。” 坐在边上的几人听着这两人一来一往的损着对方,只觉得牙酸。最后还是穆家少主出面,制止了这场闹剧。 他们心中也都门儿清,虽说这场宴会是长公主为沈梨专门准备的相亲宴,但正主不说话,他们便也只能装傻充愣,纷纷说起了这两年发生了的一些大事,将今儿来此的目的全都抛诸脑后。 直到昏黄临了,怀揣这几分隐蔽心思过来的几人对望一眼,齐齐的叹了口气。 沈梨这丫头还真不是他们能降得住的主儿,既如此又何必为了一些不可能的小事,从而影响了几家的和气。 于是晚上开宴的时候,几人前去给长公主见礼时,便纷纷隐晦的提了提,长公主笑呵呵的应承着,等着晚上将他们送走后,卫卿这才怒不可遏的提着鞭子去找了她的麻烦。 结果她刚到那,就被阑珊几人拦在屋外告知沈梨已经睡下。 卫卿虽是明白这不过是沈梨的缓兵之计,但到底还是没有舍得直接破门而入,只能带着一群人又浩浩荡荡的折身回去。 瞧着卫卿离开的身影,阑珊顿然就松了一口气:“还好长公主不想同郡主计较。” 庭凛身子倚在一旁的白墙上:“主子她……不会看上这几位的,就算是他们今儿不卖主子的面子,擅作主张的与长公主将亲事定下,迟早也是要夹着尾巴登门退亲的,既如此又何必闹得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几位公子都是聪明人,通透着了,如何会看不清。”沽酒倒是颇赞同庭凛的说法,但话锋一转,还是不免露出了几分可惜之意,“只是几位公子都是人中龙凤,错过未免太过可惜。” “他们再好,也不知主子心中的如意郎君。”庭凛说着,倏然就感觉余光出有一道红影从身侧飘过,他急忙转身,就见那红影毫不避讳的大大方方的站在院子中,冲着他们一笑。 “南某人求见宜姜郡主。” 屋内的烛火重新被阑珊点上,推开掩着的窗扇,西风凛冽穿堂而来,屋檐上有星火错落。 南宵引携了两坛桂花酒,他笑着一摇,便往外一指:“宜姜,陪我去看看星辰。” 沈梨犹疑了片刻后,伸手从他的手中接过了一坛酒香四溢的桂花酒,将大氅裹着,率先就跃上了自个的屋檐上。 瓦砾冰凌凌的,刚一挨着沈梨便极快的收了手,改为抱着桂花酒而坐。 南宵引便跟在她的身旁坐下,动作潇洒的将酒坛开了,仰头灌了一大口下去,辛辣的酒滚过喉咙,最后落入肚中,似乎被酒滚过的地儿,都是一片火辣辣的痛。 他咂了咂嘴:“这酒果然好喝,极香极醇。” 沈梨闻着味道,便知这坛酒至少是三十年份的,她晃动了一下酒坛:“你要是不够喝,我这儿还有。” 闻言,南宵引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你不一向最是好酒吗?今儿怎么不喝了?” 沈梨笑了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酒量不好,这酒我一口就能醉倒。” “我可不想和你不清不楚的不醉不归。” 南宵引听了,没忍住一下子就笑出了声:“你又何必说得这般虚伪,你直言姬以羡不在,你不愿喝酒,不就行了,我又不会强迫你喝。” “看来你知道的事,还真不少?谁与你说得?我小叔?”沈梨试探道。 南宵引仰头又灌了一口进去,有酒从嘴角边流了出来,他挥手抹去:“不是,我前几个月与那位临渊世子有过几面之缘,感觉还算不错,便一起喝过酒,他给我说的。”说道最后一句的时候,南宵引脸上的笑意明显沉了下去。 坛中的酒被她晃的叮当响。 “宜姜,我与你相识没有十几载,那也有十载了?为什么到最后,我却连一个陌生人都比不过了?” 沈梨闻言未语,半响之后才幽幽的辩驳了一句:“他不是什么陌生人。” “不是陌生人?”南宵引嗤笑,“那是什么?枕边人?” 沈梨一边摇着头,一边从屋檐上站了起来,西风落落而过,将她的衣角曳起,耳旁是风声飒沓:“你今儿若是想借着发酒疯来和我说这事,我就先走了,一会儿你喝够了,我让沽酒送你回去。” 南宵引抬手遮了遮眼:“宜姜,我是来给你送生辰礼的。” 正要往下跳的步子一顿,沈梨将半抬起的脚收了回来,脚尖点在屋檐上:“日后,别送了。” 他叹气,良久之后才苦笑道:“你可真是狠心!” “我送你大半辈子,今儿却因为另一个人,你便要将我这份心意给打的粉碎,宜姜啊宜姜,有时候我多希望当年接你回去的人,是我。” “这些话多说无益,日后还是不要提了。”沈梨语气极淡。 南宵引撑着身子起来,其实沈梨对他一直都挺冷淡的,但他总是喜欢自欺欺人。 他站在身后,小心翼翼的将一枚玉玦从怀中给勾了出来,递到了沈梨的面前,模样坦荡的不行:“最后一次。” 028我也疼呀 最后一次。 沈梨侧目,目光从空落落的前方落在了南宵引手举着的玉玦上。 这块玉玦当真很美,玉质温润,是难得一见的好玉。她不过是个俗人,自然是有些蠢蠢欲动的,可到底理智还是将她给压住:“最后一面?何意?” 南宵引依旧是笑眯眯的,可中指却有些不舍得摸上了玉玦:“这玉玦是我给你的生辰礼,也是赔礼。” “生辰礼倒是说得过去,不过何为赔礼?南少主难不成你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沈梨不太想将气氛弄得过于低沉,便轻笑着出口揶揄。 他笑了笑,一如既往的带着些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