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节
一会儿整个屋子便空旷的有些死寂。 没了人,姜嬛也不遮掩,她将瓜子搁下:“怎么一回来就发这么大的脾气,谁又惹着你了?” “你当我这是什么地儿?什么人都收?”姬以羡也不愿和她客套,一出口便是指责。 姜嬛当然明白姬以羡说的是什么玩意,她笑着用余光往院子中一瞥:“又不是我带回来的,朝我使什么性子。” “你就不能拒绝?” “我的世子爷,我又不是您,能明目张胆的拒绝府内所有人的好意,再说了,这可是您那唯一的好妹妹亲自送过来的人,我一个废物,哪有什么拒绝的余地呀,再说您又不是不知道您那个好妹妹,是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性子,我这儿也不是为了让我的耳朵少受一些折磨吗?”姜嬛嘴角的笑意就一直都没有压下去过。 姬以羡瞧着她的笑容觉得有些古怪,他将罗汉床上的枕头往后移了移,也坐了上去:“姬宝儿?” “是呀,我说你妹妹可真关心你呀,竟然能眼巴巴的跑过来给你这个兄长送妾。”姜嬛还在笑,话中愉悦的笑意简直是不能再明显,“广陵王府的家教,我今儿算是长了见识。” 这话左右都在是削他王府的脸面了。 也是,毕竟这天下还没有哪家出过庶妹往自个嫡兄房中塞人的见闻,若这事传出去,只怕又是平添了笑料。 姬以羡伸手按着眉心:“你想办法处理掉。” “这府中百来双眼睛,我哪有这么大的本事,将人给处理掉呀。”姜嬛越发柔顺恭谨,“就连王爷也曾说过,女子不可善妒,若是善妒便是犯了七出之条。” “世子爷。”姜嬛目光盈盈的瞧他,“当时你无法从王爷手中将我救下,日后你自然也不会救我的。” “我这人没什么远大的见识,偏生惜命得很,这事恐怕恕妾身无法答应了。” 姬以羡拧眉瞧她:“姜嬛。” “再言,折枝妹妹出落得冰雪聪明,又哪不好?你说说,我让折枝妹妹改便是。” 姬以羡这下真的是要被姜嬛给气笑了。 她哪里是不明白自己的意思,分明是和他揣着明白装糊涂。 “你很想她变成第二个朝雨?”姬以羡将气理顺了,这才算是和颜悦色的准备与她说道理。 姜嬛轻描淡写的哼了声:“朝雨如今正乖着了,一点都不用我费心。” “你很想再去见见我父亲或者林氏?”姬以羡低声道,“或许林氏是会被你那些小把戏给蒙蔽,可父亲会听你狡辩吗?” “你也说了,如今肃州不太太平,玉门关外那些蛮人蠢蠢欲动的,你觉得你父亲如今还有这么多的日子在府内呆着吗?”姜嬛悠悠然的一笑,就是不受姬以羡的言语诱哄。 姬以羡心思在绕了一个弯,就在她准备继续开口的时候,玲珑却突然叩响了门:“世子爷,先生现在请您去书房一趟。” 姜嬛好奇的和姬以羡对望一眼,尔后恹恹的重新倒了下去,靠在了后面的枕头上,姬以羡眸子一敛,又恢复了以往的清淡:“进来。” 玲珑应声而进,跪伏在了地面上:“先生请世子爷赶快过去。” “我知道了。”姬以羡心中总有一种说不清的诡异,他垂眼看着姜嬛,“一炷香后,你也来书房。” 姜嬛点头。 姜嬛一人用了晚膳之后,掐着时辰便带着琴儿去了书房。 书房的院子静悄悄的,就连门口守门的侍卫都没有,唯有天幕之上星辰遥遥相对,却比以往稍显黯淡。 姜嬛将琴儿留在了院子口守门之后,自己这才提着灯笼走了进去。 院子中烛火长灭,唯有书房中有一盏灯烛,隐隐的亮起。 书房中隐约传来了说话声,有些小她听得不算真切,可隐隐的能分辨出说话的是个女子,还是个熟人。 她的手已经扶在了门框上,她也不太明白自己到底该不该进去,若是进去万一搅黄了两人的好事怎么办?若是不进去,姬以羡真的出事…… 姜嬛心中犹豫了几番,还是决定推门进去,结果她刚一进去,就瞧见朝雨正衣衫不整的趴在了地面上,地面上还有被摔碎的碗碟,瓷片碎了一地,屋子中隐隐约的还有一股异样甜腻的香味。 而那人,正撑着头有气无力的靠在书案上,似乎隐忍克制着什么,一抹潮红覆上了他有些苍白的脸颊。 瞧着她,朝雨眼中立马就迸发出怨恨的目光。 姜嬛随手拿过了姬以羡挂在墙面上的剑鞘,对准她的后脑勺,将人狠狠地打晕之后,又亲自弯下腰将人给拖了出去,扔在了走廊上。 处理完了朝雨,姜嬛才转身进了屋,她掌灯走到了姬以羡的面前,伸出手摇了摇他的身子:“你怎么了?醒醒?” 姬以羡不耐的拧着眉睁眼看她,眼中也没了以往的清明,而是一片猩红,充斥着她从未见到的情绪。 姜嬛倏然感觉手脚冰凉,她转身刚准备往外跑去,却觉得自己手脚一软,一下子也跌在了地面上。 碎瓷片扎破了她的手腕,血汩汩的顺着那瓷片划的伤口流了出来。 她终于明白屋内燃着的那香到底是个什么玩意,以前她也常被娘亲耳提面命的教训过,可她向来不以为意,她觉得身为世家女,又如何会去碰这些龌蹉的玩意,谁知道她自己竟然有一天会栽在这个玩意的手中。 她觉得自己现在真的是将朝雨千刀万剐的心思都有了。 姜嬛挣扎着想要爬起来,逃出这个屋子,可还不等她挣扎起来,就觉得自己被人从后面拦腰抱住。 046你不准备追究吗 细雨微风,**初歇息。 屋内的烛火也在慢慢的随着晨曦的出现,而消弭无踪。 醒来,也已经是青天白日。 甜腻的香味也慢慢的淡去,紧紧掩着的床帐中,传出了窸窸窣窣的声音来,姜嬛裹着被子,只露出一双眼睛咕噜的转着,看着面前正在装睡的某人。 她咬牙切齿的伸手戳到了他的脸颊上,狠狠地,用力地,戳了进去。 可那人只是眼皮子跳了跳,继续闭着眼,呼吸绵长。 “姬以羡,你再装睡试试!”姜嬛忍无可忍从他的脸颊上摸到了他的耳朵边上,没有用力,轻轻一提。 尔后,姜嬛就瞧见他的耳朵正慢慢的从一点点的飞红,迅速变得通红,似乎都可以滴出血来。 “现在知道害羞,昨儿你怎么就不知道了?”姜嬛又捏了一会儿,先前的怒气已经完全消散,如今倒是便得有几分好奇。她从来不知道,一个男子的耳朵,也能这么软,捏着十分舒服,就像是一对狐耳似的,渐渐地捏的舒服了,姜嬛也不愿意放手,反而还凑近了几分,继续放在手中玩着。 她并非是寻常的内宅女子,是读着《女德》《女诫》长大的,自然也做不出寻死觅活的事来,况且她与他是不是有夫妻之实,她先前订的婚事都是黄了的。 消失了将近一年,在重新出现在金陵城,不管是不是真的是在沂州琅邪修养,传到世人的耳里,总是会带上一些不清不楚的传言的。 甚至是连后半生她都想好了,如此将这么大的把柄留给世人嚼舌根,倒不如一早便自请入家庙,为先人祈福,以此来堵住悠悠众口。 既然后路都已经打算好,如今倒是不是真的发生了夫妻之实都已经变得不重要了。 况且,这事也并非他的错。 姜嬛一边捏着他的耳朵,一边想着其他事,倒是眉宇注意到,一直闭着眼装睡的人,不知何时睁了眼,正目光灼灼的瞧着她。 “玩够了吗?”清冽的嗓音响起,猝不及防的吓了她一跳,她呆呆的睁着眼,看着面前的人凑近,面红耳赤的将她翻身压了下去,哑着嗓子继续问,“好玩吗?” 姜嬛愣怔着点头。 “还想玩吗?”姬以羡的手,不知何时已经搭在了她的脸上。 姜嬛刚准备点头,突然间又拼命地摇头:“没没没。” “其实是可以玩的。”姬以羡微微笑着,眉眼妖冶无双,“毕竟我昨天说的话,还是算数的。” 他昨儿说的是什么来着? 姜嬛眨眨眼,不明所以的眨眼看着他。 见着她这般模样,姬以羡翻身坐了起来,将落在床边的衣裳一件一件的捡了起来:“自个想,别指望我会告诉你。” 不过他的衣裳倒是好,就是姜嬛的…… 姬以羡瞧着手中的衣裳,原本已经平息下去的潮红,又一点点的红了起来,他以手握成拳,抵在嘴边清咳了几声:“你先睡着,我去让人再给你寻一件衣裳来。” “你让人备水,我要沐浴。”姜嬛揪着被子,“就在这儿。” “一会儿先生要来。”姬以羡回头看她。 “我不管!”姜嬛难得的耍起了小性子,“反正不让我沐浴,我就在这儿不走了。” 姬以羡头痛的捂额:“我知道了。” “对了,那个……朝雨你将她弄在哪儿?”姬以羡将衣裳全部穿戴好,转头看着缩在被子里的人。 姜嬛想了想,瓮声瓮气的回答:“我打晕之后,就直接丢在了走廊上,也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的。” 说着,顿了下,姜嬛似乎觉得有些不妥,又连改了语气:“不过如今天色尚早,应该还没人发现,就算发现了,估计也被拖回自己的屋子了。” 姬以羡颔首,当他打开书房的门时,走廊上干净的没有一点脏东西,只有垂首静立在门口的玲珑,恭谨柔顺的姿态。 “世子爷,您起了。” “嗯。”姬以羡点头,“将洗漱的东西端上来,然后在拿一件世子妃惯常穿的衣裳,在备水,世子妃要沐浴,你进去伺候着。” 玲珑抬眸瞧着姬以羡惯常清淡的容颜,顿时就哑了嗓子:“世子这是和世子妃行了周公之礼?” 姬以羡奇怪的瞧了她一眼:“我与嬛嬛本就是夫妻,如今行周公之礼有何稀奇的。” “进去伺候,我这儿不用你。” 玲珑颔首:“是,奴婢这就去。” 绕过屏风,虽是有了准备,可真的瞧见裹着被子在睡在床面上的人时,玲珑心中那口气是真的咽不下去。 诚然,她的确是比姬以羡年长了几岁,可她也没有奢求过,姬以羡会从此就将目光定格在她的身上,移不开半分,她也不过是想要与他更加亲近几分,可结果了? 他从来都是不假言辞的拒绝她的靠近,一直以来清清淡淡的,在这尘世间独行,为何偏偏在姜嬛这个废物的身上破了戒。 玲珑在屏风旁屏息静立了好一会儿,才恢复如常的走过去:“世子妃,世子爷让奴婢来服侍世子妃洗漱。” 听见声音,姜嬛转了身,面朝玲珑趴着。 虽然并非第一次见,可每次见着玲珑总是会被她的脸给吓了一跳。 寻常人家哪有这般面容可怖的姑娘? 姜嬛沉默的挑眉,看向也绕过屏风走进来的姬以羡:“先给她备水。” “是。” 沐浴完,姜嬛便觉得全身舒爽。 她耐着性子趴在榻上,用汗巾一点一点的将头发绞干,外面是先生授课的声音,虽然这先生瞧着古板了些,不过授课却是别有一套,不像那些迂腐的文人,一板一眼的,听着便觉得无趣。 姜嬛撑着头听着,其实也听得颇有些断断续续的,不过也就权当来打发时间了。 然后听着听着,姜嬛头一歪也就睡了过去,等着她醒来的时候,授课的先生已经走了,就只剩姬以羡一人,坐在书案前,执笔临摹。 她一边打着呵欠,一边走过去。 姬以羡略微抬了头:“醒了?” “嗯。”姜嬛耷拉着脑袋,趴在了他的书案上,“你今儿见过朝雨吗?” “见她做什么?”姬以羡继续临帖。 “昨儿发生的那事,你就打算这样算了吗?都不追究下?”姜嬛徐徐诱之。 说到此时,姬以羡的眉间的神色顿时就凝重起来:“这事的确是有些蹊跷。” “何止是有些蹊跷,简直是不同寻常好吗?”姜嬛取了一支笔,点在他临摹的帖子上,“你这书院,一直有人把守,昨儿我来的时候,空无一人不说,院子里连个伺候的小厮都没有,还有朝雨是内宅女子,如何能接触到那些个下作的玩意,世子爷都不准备好好查查吗?” 其实院中的为何空无一人,姬以羡倒是能知道几分。 这事若说没有他父亲和先生的插手,他都不会信。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宁愿朝雨这人成为她的枕边人,而不是身家更为清白的姜嬛? 或者,他们早就知道姜嬛并非真正的姜氏女? 又或者,昨儿出手的并不是他们,而是林氏?可明明,姜嬛才是林氏的人?又如何会襄助,他父亲送来的朝雨? 姬以羡低头:“这事我明白,我会给你一个结果的。” “世子爷,你院子中没有侍卫和小厮,我倒是能明白几分,可朝雨,她从未出过府邸,那东西的来源,你都不惊讶吗?”姜嬛伸手将他才临好的帖子画上了一笔,顿时整张帖子顷刻间便作废。 姬以羡将她的手赶开,语调和煦:“别闹。” “好心提醒罢了,她敢算计你一次,就敢在算计你第二次。”姜嬛依言的将笔重新挂在了笔架上,用手托着下颌很正经的瞧着他。 对于她的话,姬以羡倒是信几分:“我明白,可昨儿……”话未说完,姬以羡眼底倒是浮出了几分肃杀。 姜嬛瞧着,毫无感觉的应了声。 昨儿当值的人儿,不管是玲珑还是那些侍卫小厮,姬以羡都对他们起了杀心。 他要的是忠于自己的人,而非是这个偌大的王府的忠仆。 “那这人,你打算怎么解决呀?”姜嬛的好奇的问道。 “折枝你又打算如何解决?两人就刚好一并了。”姬以羡淡淡道,将刚才写废的帖子扔到了一旁,重新换了一张,准备临摹。 姜嬛眨眼,缓缓笑道:“折枝那姑娘挺好的,性子温和,我还想留下来给我做个伴了。” “你真这样想?”姬以羡抬眼,“如此倒也不是不可以。” “不过,你一个哑巴,就算有人陪,能开口说上半句话吗?还不如趁早打发出去,也免得日后争风吃醋,口不能言的,闷在心里头,苦了自己。” 他这话说得坦荡无比,好似真的是在为了她着想一般。 不用细想,姜嬛几乎在刹那便可理清他话中的意思:“世子爷,那好歹也是你庶妹的一片心意,何不就此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