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节
祁亲手为她斟了一杯茶,将热腾腾的茶水推至了她的面前,白烟缭绕而上,覆住了眉眼,一片朦胧中,她听见他轻声一笑:“杀了玉卿,叛离玉家。” “你觉得如何?” 与此同时,正被姬以羡关在屋中的朝雨,正午睡起来,一抬头便瞧见了站在床榻边上的高大的男子,还不等她惊呼出声,男子便撩开幔帐倾身压了下去,并且严实的捂住了她的嘴,将她所有的惊叫声都扼制在了喉咙之中。 043趣闻 姬以羡将幔帐掀开后又钻进了被子之中,才重新放下,阻断了一室的光亮。 躺在床里侧的人本来已经熟睡,听见响动后,不得不重新睁了眼,迷迷糊糊的瞧着来人,眼神湿软,比起白日来说,着实温煦了许多。 “我可是吵着你了?”姬以羡压着被子翻了一个身,正面对着她。 姜嬛如今也清醒了些,她摇头:“只是觉得你今儿回来的有些晚。” “嗯,着实有些晚了。”姬以羡顺着她的话答了句,“今儿你出府,去了哪?我问过韩雍,你也并未去济世堂。” “我去茶楼里坐了会儿,听了些小道消息,觉得还挺有趣的。”姜嬛道,“世间百态呀,估计在那茶楼之中都能听见。” 姬以羡似乎来了些兴致:“哦,那你倒是说说,你都听见了什么?” “听见了很多,有大燕的消息,也有大秦的消息,还有大楚的,你想哪个地儿的呀。”和他说了这么几句话,姜嬛如今是真的清醒了过来。 他就瞧着她眸中的温软一点一点的褪去,又变成了白日里的模样,心下也说不清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不过觉得不是很愉悦的就对了。 “大秦。”几乎不假思索,姬以羡极快的便给出了这个答案。 姜嬛嘴角隐隐有些僵硬的痕迹,不过夜色极浓,姬以羡并未瞧见:“大秦倒是没什么好玩的,只是说景阳候之女,宜姜郡主,婚期在即,却突然身染恶疾,被景阳候送回了琅邪沈家休养,这桩婚事怕是要黄了。” “也不一定。”姬以羡不知何时将她的头发缠在了手指上,“景阳候掌着兵权,身后又有七世族之首的沈氏,这桩婚事呀,于情于理大秦太子,都不会放弃的。” 姜嬛将头发从他的手中抽了回去,压下声音中的涩意:“那你就没想过大秦太子不愿放弃这桩婚事,是因为他和宜姜郡主是两情相悦吗?” “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 其实说这话的姜嬛也没什么底气,自古无情帝王家,她与卫衡虽说是自幼相伴长大,可有时候也是觉得,这人心也着实太过薄凉了些。 “傻子。”姬以羡轻笑出声,将被角给她掖好,“夜深了,睡。” 姜嬛翻了个身,避开了左手臂上的伤口,可刚一闭眼,脑海中却全是卫衡的影子。 斯人眉目姣好,玉树芝兰。 可终究,有缘无分。 清早,朝雨便过来请安。 自打那日姬以羡发话将朝雨拖下去了之后,她倒是有一段时日没有见着这人,今儿见了却觉得越发的奇怪。 姜嬛默不作声的看着她眉眼间若有若无的媚态,想起原先还在家中时,教养嬷嬷与她说过的话,倏然间心便凉了半截。 她扣着茶盏的手指,慢慢的蜷起,若有似无的在院子中来往的小厮上游走了一圈,忽然沉冷下来,朝雨不经意的一抬首瞧见,只觉得身后冷汗涔涔,恐将命交代在了这儿。 044在局中 从屋子中出来的时候,朝雨觉得自己的小腿都不停的再打颤,就连下那个石阶都在不停地打颤,只要稍不注意,便能从上面滚落下来。 等着下了石阶之后,朝雨便白着一张脸,扶着一旁柱子大口大口的喘气。偶有小厮侍女见了,本想着帮扶一把,却被朝雨冷硬的一一回绝。 她心有余悸的摸着自己砰砰砰跳个不停的心口,望向了临窗而坐的那人纤细的身影。 不知为何,刚才不经意间瞧见她的那个眼神,总觉得自己在她的面前好像无所遁形般,什么都隐藏不住,而她的事情也已然全部败露。 朝雨捂着心口,跌跌撞撞的就往自己的屋子跑去。 姜嬛透过窗子往外瞧着,倏然冷冷一笑,将面前缝了一半的荷包从中剪断,恰时姬以羡回来。 他瞧了眼桌面上的残骸,边换衣裳边问:“你又在拿死物撒什么气?” “这可算不上撒气。”见着没人,姜嬛也不做遮掩,她将剪子从手中放了下去,“最近朝雨有什么异动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姬以羡换衣裳的动作一顿,随即便漫不经心的挑眉看向了坐在窗边托腮的人儿。 姜嬛淡淡道:“这里就我俩,我这话是什么意思,你应该心知肚明不是吗?” “朝雨我已经托人打听过,不过是个循规蹈矩的内宅女子罢了,没什么多余的心思和手段。”姬以羡极快的说道,“最近天气越发炎热,你仔细点,别在外中了暑气。” “还有,如今肃州也不太平,你一个姑娘家,还是尽量少出府。” 姜嬛笑了笑,她当然知道朝雨是个内宅妇人,可她担心的又不是她使了什么手段,而是担心某些人的头顶上的颜色不怎么好看罢了。 可见面前的这人不知情的模样,心中竟然还觉得有些好笑,可这事也就此打住不提,而是顺着他的话反问道:“广陵王骁勇善战,威名天下尽知,肃州在他的治理下,也会不太平吗?” 姬以羡挽了袖,在她的身边落了坐:“父亲只是人,又不是神,若他的威名真有这么管用,我大秦边境,又何止于日夜被外族骚扰。” “都说草原上的勇士,俱皆是骁勇,不知这个传言可真?”姜嬛明智的没有在纠缠。 对于这个问题,姬以羡抿着嘴角:“不过是莽夫罢了。” 可纵然是莽夫,也是一群重情重义的莽夫,不知道比长安城中自诩君子的人,好了多少。 姬以羡将头顶发髻上束着的玉簪拔掉,尔后又指了指:“过来帮我重新束发。” 姜嬛嘟囔着瞧他:“你先前挺好的,干嘛要打散。” 可虽是这般说,姜嬛还是跪坐在了床面上,将手抓着他的头发,以手指做梳,重新替他束发,因着以前在家,她也经常会帮兄长束发,所以这些事倒是做的驾轻熟路的。 姬以羡闭眼享受着。 “好了。”将玉簪插进去,姜嬛原本挺得笔直的身子一下子就垮了下来,恹恹的靠着后面的枕头,“你又要出府吗?” 见着人不回答,姜嬛自顾自的说道:“也不知你整日都在外面忙什么?不是要准备秋闱吗?准备的怎么样了?” “夫人还知道秋闱?”姬以羡穿戴整齐后,从罗汉床上站了起来,细致的理了理衣袖,“不过是出去闲逛罢了。” 对于姬以羡的连篇鬼话,姜嬛是一个字都不愿相信的。 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闲逛竟然还会招来西域玉家的追杀,这玉家要多有闲心呀,才能不远万里的,顶着广陵王扬名天下的凶名,跑到了肃州来杀广陵王的这个嫡子。 也不怕惹得大燕震怒,出兵攻伐吗? 她想,如果大燕愿意出兵,西域三十六国一定会非常乐意相助的。 姬以羡从她手边拿过了茶盏,仰头一口就将茶盏中的茶水饮尽之后,便毫不留情的转身直接出了门。 姜嬛盯着姬以羡的身影,懒懒一笑,便将身子蜷缩在了床榻上。 其实对于玉家为什么要追杀姬以羡这个事,她是详细的问过玉祁的,可玉祁左顾言他的就是不肯和她说实话,竟然不说实话,那她便只有瞎猜。 她最先猜的,便是玉家追杀姬以羡真的是因为广陵王,谁知道玉祁只是一脸复杂的摇摇头,然后就直接跳窗走了。 若非玉家追杀姬以羡并不是因为广陵王,那就只能是他自身的原因。 自身的原因呀……姜嬛总觉得自己这一路不会再平静了。 她睁眼,瞧着外面的一派晴朗,忽然间心底便踊跃上了一句话,风雨欲来山满楼。 济世堂。 姬以羡匆匆从外面推门而入,将外面的极艳的一轮骄阳,如数隔绝在了门板之后。 屋内掌了灯,光晕悠悠,虽然比不得外面日光真切,却也别有一番景调在其间氤氲。 韩雍正惬意的躺在凉席上,摇着扇子,身边是才沏好的凉茶,他拿着一柄扇子,正在头上摇啊摇的。 听见屋内竹帘响动的声音后,便指了指面前小几上的蒲团:“自个坐。” 姬以羡悄无声息的在他的面前坐下:“起来,与你说个事。” “临渊世子,我上辈子是该你的,还是欠你的。”韩雍沉默了片刻,咬牙切齿的翻身坐了起来,力道大的,都快将身边的茶壶给掀翻,还好被他眼疾手快的救下。 “你上辈子倒是没有欠我。”姬以羡慢慢的说道,“不过这辈子,你的的确确是欠了我不少银子。” 韩雍没好气的捂脸:“你说,又是个什么折腾人的差事?” “这倒不是什么折腾的人,查一个人。”姬以羡取过一旁的纸笔,蘸墨便写了名字递过去,“巨细无遗。” “朝雨。”韩雍已经快将眉头狠狠地拧巴成了一团,“她不是你父亲赐给你的侍妾吗?怎么有问题?” “放心,就你父亲那个老狐狸,若这个朝雨真的有问题,估计连你王府的门槛都过不了。” “我担心不是她的身份上有什么问题,而是最近她做过什么事。”姬以羡瞧着那纸上的名儿,“今儿姜嬛给我提过这事。” “她一向不是个喜欢废话的性子,她若说了,必定是朝雨有什么地方惹了她注意。” “你相信她?”韩雍更觉得诧异。 姬以羡摇头:“不相信,但是这件事她不会骗我。” “因为,她也在局中。” 045就是要搞事 同是局中人。 单单这么一句话,就足够他在这件事上无条件的相信姜嬛的判断。 韩雍也明白姬以羡决定的事情,自己也做不了主,便颔首算是答应,尔后找一个借口将人给打发走了。 等人走了之后,韩雍一股脑的爬起来,抓着自个有些凌乱的头发,披着一件袍子便跑了出去。 本以为在府中呆着避暑会好过一些的姜嬛,却在牧归院中迎来了一位娇客。 虽然睁眼的第一天,她便知道姬宝儿就属于那种特喜欢没事找事的,却不知道她一个还未出阁的小姑娘能无聊厚颜到如此地步,往自个兄长的房中塞人。 姜嬛静静地审视着面前水灵的小姑娘,如今正是青葱水嫩的时候,两旁有些飞红的脸颊也是嫩的能掐出水来。 “嫂嫂,你说说呀,你觉得折枝如何?”姬宝儿晃着姜嬛的手,娇娇笑着只差没有将整个人就黏在她的身上,“折枝年纪小,模样又周全,若非瞧着兄长房中寂寥,我呀,决计是舍不得将折枝给兄长送过来的。” 说着,姬宝儿便笑盈盈的转眼瞧着折枝。 折枝这个姑娘也是个会来事,她立马福身:“折枝见过世子妃,日后折枝必定好生服侍世子爷,不会让世子妃担忧的。” “嫂嫂你瞧,折枝这有多乖呀,有她在你的身旁,你必定如虎添翼,一定能将朝雨那个小贱蹄子给踩在脚下的,嫂嫂你说留下折枝好不好?”姬宝儿一贯最擅长胡搅蛮缠,你若是不答应,她必会缠着你,直到你答应为止。 姜嬛在后宅中浸淫的时间不算长,可也不少,又如何会看不透姬宝儿打的是什么算盘。 瞧他兄长房中寂寥是假,派个人来监视却是真。 如今朝雨差不多算是废了,那么再派一个人来也算说得过去,何况她不过是无颜之貌,送一两个貌美的小姑娘来,这不是很明显打压的意思吗? 姜嬛瞧着姬宝儿那张笑盈盈的脸,伸手将姬宝儿垂掉在耳边的秀发,细致的别再了耳后,颔首算是应了姬宝儿这等算无理的要求。 虽是应承,可姜嬛心中却在琢磨,等着以后姬宝儿成婚,她必定送一堆通房去给她未来的夫君。 不是说享齐人之福吗? 她这人向来大度,答应了便是。 这么一想,连带着她瞧着面前折枝也觉得乖顺了不少。 折枝倒是个手脚伶俐的丫头,也懂得瞧人眼色,她大概是明白朝雨和望月的下场,是以送走了姬宝儿之后,也没有摆什么脸色,而是真如她所言那般,尽心尽力的伺候着姜嬛。 等着姬以羡回来,瞧着屋内凭空又多了个的侍女的时,心中有些不悦的看向了正盘腿坐在罗汉床上的姜嬛。 而那人正嗑着瓜子,感受到他目光后,只是稍稍抬脸扯了嘴角,然后又埋头继续磕着瓜子。 在两人视线交汇的一霎,折枝已经低眉顺眼的走了过去,露出了后颈一截白玉似的肌肤,双手搭在了姬以羡系在腰间的腰带上:“世子爷,妾替您宽衣。” 姬以羡敛眉将人推开:“不用,下去。” 也不知是姬以羡用力太大的缘故,还是折枝那丫头没有站稳,被姬以羡这么轻轻一推,她整个人都跌在了冰凉的地面上,衣领微微扯开,露出了几分好风光。 有时候,恰是这么半遮半掩的风情才最是诱人。 折枝趴在地面上,裙裾层层逶迤散开,纤细的颈子,映着那张巴掌大小的梨花带雨的小脸,还真是我见犹怜。 姜嬛继续磕着瓜子,半点没有打扰的意思。 其实她脑中此刻也都补足了一出郎情妾意的戏码来,无非是折枝这么一摔,摔出了风情来,姬以羡见了便带了几分怜惜和愧疚,然后折枝借机攀上了姬以羡,从此二人你侬我侬,红袖添香。 可转念一想,姬以羡那般冷心冷情的性子,又如何会沉迷在儿女私情中。 果然,下一刻就听见姬以羡那冷冰冰的不带半分感情的声音响起:“拖下去。” 姜嬛嗑瓜子的手一顿,自嘲的笑了笑又继续磕着。 直到面前有一道阴影笼下。 她抬头去看眼角眉梢都绷的紧紧地人,将手中剥好的瓜子仁摊开在手中,尔后举到了他的面前去。 姬以羡看也不看直接打掉;“全部给我出去。” 瓜子仁洒了一桌,姜嬛浑不在意的又伸出手一颗一颗的去捡了起来,然后扔进了嘴里。 牧归院的众人极少见她们性子极好的世子爷发这般的大脾气,一时之间竟然全部都没吓着,忙不迭的从屋子中退了出去,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