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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不羁狂徒与柳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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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的猜测大概是准确的,然而事情并不像他们想象得那样糟糕,接下来的事情,就像被放了15速的快进,一切都迅速地发生了。    项玉孪眼睁睁看着自己梦里发生的事情一桩桩出现,村民们来捣乱,道士上门再次来找麻烦,准备收服柳树精为自己竖一个牌坊。    本来还天色还没有完全黑下来,到晞阳从树上跳下来,挡在子谦身前时,项玉孪下意识想扑过去把当时的“晞阳”拉过来。    但他刚跨出去一只脚,理智就喊停:“这都是从前发生的事了,你去了也无法改变任何东西。”    他停下步子,身后的晞阳紧紧拽住他的,发着抖看这些曾经被自己忘记的影像。    “晞阳”为了救子谦,浑身的妖气怒涨,竟然森森冒了寒气,道士很明显有些怯场了,他想走,反而是晞阳不让他走。    当时的我在想什么?晞阳忍不住去想,可能想的是要好好教训这个道士,让他再也没有过来打扰他们的本事。    道士忙脚乱,使出了浑身解数来对付已经因执念而充满戾气的晞阳,但他道行终究是不济,眼看着就要落入下风——    也就在这个瞬间,晞阳身后的本体,那棵大柳树的正上方,两道长长的天雷直直劈下。    万籁俱寂。    包括正在这儿偷看的四人,也都吓傻了。项玉孪往后退了一步,额上冷汗涔涔。是了,这就是他那个一直无法做完的梦。    那棵袅袅婷婷的柳树被天雷劈开了一大半,整个连根拔起,半边身子栽进了池塘里,惊起了半空的水花。    而本来挡在项玉孪身前的“晞阳,”则是当时就口吐鲜血,晃晃悠悠倒在了子谦的怀里。    “晞阳!!!”子谦的眼泪刷地掉了下来,抱着他不断地擦他嘴边涌出来的血,“晞阳,晞阳,你看看我,你看看我!”    “晞阳”却睁不开眼睛,似乎已经彻底丧失了知觉。    “晞阳,晞阳……”子谦哆嗦着抱起他,“我带你去看大夫,带你去看大夫……”    半路飞下来一个道士,挡在他们身前,拂尘指着他们:“你还抱着这妖孽,莫不是已经没了心智?”    “让开!”子谦的眼里布满血丝,额头上青筋暴现,“滚!”    “他不能熬过天劫,已经必死无疑。”道士说,“不如让我收了他的遗体,转为灵气回归天地。”    子谦完全不听他说话,只抱着“晞阳”要去看大夫,但他怀的人越来越轻,身体也慢慢淡薄,仿佛随时都能消失不见。    子谦当然也感受到了这点,他仓皇无措地跪在地上,边哭边求“晞阳”不要离开,得不到任何回应,到后面他连“晞阳”两个字都发不出来,只能嚎啕大哭。    看着这一切的几人里,晞阳已经哭成泪人,他也跪在了地上,捂着嘴抽泣。项玉孪慢慢蹲下来,抱住了他的肩膀。    颜蓁最见不得这个场面,眼泪完全不受自己控制了,埋在元骅怀里默默流泪。    他想过晞阳的死因,但真的见到了又是另一回事。亲眼见证前世的悲剧,哪怕知道都是从前的故事,也还是憋不住泪水让它决堤。    一片恸哭声,那道士渐渐感觉到了不对,回头去看本来和这树妖缠斗的道友——对方趁乱跑了,又被他本来用来抓树妖的罗网扣下。    罗网只扣两种——一是魔物,二是心术不正之人。    这下他终于知道自己打错了人,不由得也乱了阵脚。    “这位公子……”    子谦埋在“晞阳”的身上,泣不成声,他两只拳头死死捏在身侧,剧烈地抖动着。    “我杀了你……”他急红了眼,终于明白什么叫百无一用是书生。什么纲五常、伦理道德、庸之道在此时烟消云散,他猛地回身要去掐那道士的脖子。    道士制止住他,知道自己已经酿下大错,只能尽力弥补:“我还有办法救他!”    子谦慢慢松了,恢复了一丝清明:“什么办法?”    “只是要你付出些代价……”道士脖子上已经被勒出了红痕,狠狠咳嗽两声,“我知道一个办法,名叫献祭之术……”    献祭之术,就是要拿一个凡人的魂或魄,去填充进妖物的灵体里,效果好的话还能让他修为大增,甚至起死回生。    不过效果究竟如何,还是要看融合程度,以及这一人一妖的匹配度。    “救他,”子谦抓住道士的衣襟,“听见了吗,我让你救他!”    “你想好了,挖去你的一魄,还要垫上你一部分阳寿,你的余生都将与痛苦相随,无情无欲,冷情冷心,哪怕你的相好醒来,你也不会再对他有相爱之情。”    子谦的嗓音嘶哑:“我想好了。”    “献祭之术并不算十全十美,或许你供出天冲魄后,他也不能苏醒,灵体也会灰飞烟灭。”    “那我就先杀了你,再自我了断,下去陪他。”    他说的决绝,不容任何反驳,道士只好说:“那既然这样,我就开始剥你的一魄,这术法疼得紧,你需要咬着这枚金丹,防止魂飞魄散……”    子谦扔抱着“晞阳”,接过金丹,就要放进嘴里。    “不!”大喊出声的现在的晞阳,他大喊着,“不!子谦!”    而项玉孪紧紧抓住他,看着“子谦”吞下金丹,接受伸向他天灵盖的刃。    “子谦!”晞阳喊得嗓子都哑了,光是听着就觉得撕心裂肺,但哪怕他扑上去,也无法阻止这场献祭……这毕竟是五百年前的故事。    “啊——!”子谦的身体剧烈一震,脸色瞬间变得无比狰狞,全身都紧绷着,躬驼了背,寒酸的布料被绷开了,东一块儿西一块儿,血管几乎要透过皮肤迸射出来,他在忍受着极度的痛苦。    这不亚于任何一场酷刑,扒皮,剥骨,抽筋,或是一刀刀的凌迟。    晞阳已经不忍心再看,牙齿死死咬住项玉孪的胳膊,而项玉孪抬捂住他的眼睛,也终于明白了梦那阵撕心裂肺难以承受的痛楚来自何处。    “太残忍了……这太残忍了……”颜蓁瑟瑟发抖,“我后悔了,为什么要答应带他们过来看这些?”    元骅也不敢再多看,他用指堵住颜蓁的耳朵,不让他听见子谦极力压抑的哀嚎,那已经不像是人能发出的声音了,更像是厉鬼……    整整半个时辰,这场炼狱才算过。子谦浑身脱力,瘫倒在地上,撑着眼看着道士把自己的那一魄融进“晞阳”的身体。稀稀淡淡的光芒,像是夏日的萤火,绚烂了人的眼。    他们情到浓时,也曾写过恩恩爱爱的小诗。    常与汝交好,愿为汝之心。    魂魄相切融,至死不分离。    常与汝交好,愿为汝之骨。    肌肤无间隔,恩爱两不移。    现在终于算是圆圆满满,你有我,我有你。    奇迹发生了。    “晞阳”的身体重新被填充,慢慢又恢复到了实体,脸上也干干净净,不见一点血污,一如他们初见之时,那个青涩羞赧的白面小生。    子谦胸脯颤动,想爬起来去摸摸“晞阳”的脸,但他动也不能动,呼吸也艰难,咽下金丹以后,在疼痛的余波陷入昏迷。    在昏睡过去前,他嘴角勾起了一个笑。    而晞阳几乎要哭断了气,只能不断摇头,长跪不起。    接下来的事,当事二人早已没了看下去的情绪,只有元骅和偷偷露了眼睛出来的颜蓁,把剩下的故事补完。    道士心有愧,留下来照顾这对苦命鸳鸯。他重新扶植起了晞阳的本体,并且日夜为他渡入灵气,以求他早日苏醒。    而子谦因为失去一魄,在床榻上躺了整整一个月,才能睁眼说话,个月之后才能下床走路。    没了天冲魄,他渐渐沉默寡言,除了坐在“晞阳”的身边发呆,就是摸着他的树干说两句话。    除此之外,他还把自己对晞阳所有的感情都写成诗,一张一张,不知疲倦。    一年之后,晞阳仍然没有醒,这时道士提出了告别,也给项玉孪留下一块绿色的碧玉。    “这玉是一块容器,能跟随你轮回转世。我欠你们一段缘分,今生今世不行,你们或许还能有来生来世,届时你与他各放一些灵识血液进去,许下誓言,来世或许还能再见。”    子谦也不道谢,接过玉石,看着他远去。    “晞阳”再醒来时,已经是十年后的事情了。    一开始他还懵懵懂懂,似乎不认识项玉孪,之后记忆慢慢找补回来,才终于和项玉孪重新相认。    子谦壮了些,也更黑了些,不像书生,反而像庄稼汉子了。    “你可考上了功名?”    子谦摇摇头。    “这可怎么行,”晞阳重新踏上土地,“怎么我才睡了一觉,你就这样不求上进了!”    他似乎很生气,逼着项玉孪重新拿起书本,要他去考上功名。    项玉孪说:“功名与我,已经没什么干系了。”    晞阳只觉得他冷静得可怕,哀求道:“你才是弱冠之年,读了十几年圣贤书,怎么能说不考就不考了?”    晞阳似乎记性不好了,总是容易忘记东西,光是让子谦去考功名这件事,他们就吵过几次,每次都是“晞阳”来找他和好,哄着嚷着,想要他重拾旧业。    子谦不曾告诉他真相,也终于重新捡起圣贤书,考那劳什子的举人。    但十年不曾用功,他早就不是从前的神通,十几岁的秀才,早已泯然众人。    晞阳还是记性不好,到了秋试,他主动提起时,晞阳居然惊讶不已。    “此去我不知何时才能回来……”子谦说,“想要你一点庇佑。”    晞阳笑道:“子谦想要什么庇佑?”    “把你的一些妖力寄在这块玉石里,”子谦摊开掌,“这样我路上也有个伴。”    “你等我回来,”子谦离别时铁了心要出人头地,哪怕不举,他也要挣出一片天地来,“等我回来,八抬大轿地娶你。”    子谦出发了。    当时民间盛行匪乱,子谦路遇几位同是赶考的书生。他们紧赶慢赶,绕路避过闹匪患的地方,却还是被一伙山贼抓了,关进了后山里。    子谦不甘被困,想要策动山贼内乱,但同伙的一个书生却贪生怕死,吓得直喊:“我偷偷看见过,他上有一块价值连城的美玉!”    这下土匪头子哪会轻易放过他,逼着他交出玉来。    子谦冷眼看着,把玉吃进了肚子里。    土匪残暴,不可能和他们讲道理,几番拷打后也没法让他吐出来,于是就杀了他,想剖开他的肚子。    当天夜里,所有的土匪都被天上坠下的乱雷打死,无一生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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