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节
然后按着姚春桃指的那个方向走去。 身边都是同姚春桃家差不多的房子,家境好一些的安了铝合金窗子,家境稍差一些的同春桃家一样,也是用的塑料袋将窗户那个大口给封住了。 有些人家的门口坐着一些上了年纪的老年人,他们疑惑的看着村子里新来的生面孔。 七弯八拐,直到看到一家红砖瓦房门外放着铁皮板子,上面用红胶带粘出“小卖部”三个字。 周小荻走进去,里面黑漆漆的,没开灯,架子上放了些落了灰的零食。 小卖部老板正在看电视,见有生意来了,从板凳上站起来:“要什么?” 周小荻看了会儿,买了不少零食。 因为村子穷,没多少孩子会乐意花钱买零食吃,不少零食袋子上都落了层灰,老板拿着抹布将包装袋上的灰擦了替周小荻装在袋子里,一边收钱一边问:“诶,你是哪家的亲戚啊?好像从没看过你——” 周小荻接过袋子,将里面的零食拿出来,看了眼生产日期,才又放了进去:“姚春桃家的。” 小卖部老板“哦”了一声,眼睛一转,又问:“你是不是因为那件事回来的?” 周小荻正准备出门,闻言扭头:“什么事?” 小卖部老板舔了舔下唇,说:“还有什么事吗,不就是那丫头被村子里几个男人睡了,她妈回来了喊那些男人要钱!呵,可真是好大的嘴,一个人要五千,这么一闹,他们家不就发财了!” 他说完,又瞅了眼周小荻,看她长得斯斯文文,一看就是念了很多书,没准是他们姚家请的外援,哪是什么亲戚! 周小荻从未听过如此荒谬的言论,她提着袋子不敢置信的盯着他:“你再说一句!你知不知道春桃还这么小,她是未成年人,他们对她的所作所为是强/奸,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 那小卖部老板见她一瞪人,只觉得煞气,朝后缩了缩脖子:“不就是要钱吗,还说的这么严重干嘛?” 周小荻气的握紧了拳头,牙帮子咬的紧紧地,出门憋着一口气回了姚春桃家。 哪知还没上土包,就听到她家喧杂吵闹,拽着竹子爬上去一看,只见姚春桃被一个中年妇女揪着头发,从屋里拖了出来! 来人正是郭乐的妈,她前几天听见姚妈朝她要钱就气不打一处来,不就是个丫头么,睡了就睡了,睡了那么多人,怎么能认定这孩子就是她老公的种呢,凭什么管他们家要钱。 她们合着真的把她当柿子挑软的捏啊,那她今天就来杀杀她们的锐气。 姚春桃大着肚子被她从屋子里扯过来,四肢羸弱像是一点力气都没有的河虾细小的肢,一个巴掌被抡圆了要刮过来,根本都没有躲得地方。 周小荻冲过去,牢牢抱着姚春桃,那巴掌落在她背上,差点把她的心给拍出来。 打错了人,郭乐的妈有些讪讪,可还是凶言恶语的:“你是谁,别在这管闲事,该往哪去就去哪。” 周小荻的背被她厚实粗粝的手掌打的差点木掉了,好半天才缓过反应,她抱着姚春桃,抬起脸,问:“你又是谁?你凭什么打人?” 姚春桃吓得眼泪都出来了,紧紧抓着周小荻的衣服角:“周姐姐。” 周小荻牢牢抱着怀里的女孩,一张脸戾气横生,惨白的脸颊和猩红的眼看的有些怖人。 郭乐的妈本来就是个泼妇,遇软欺软,遇硬怕硬。发觉自己碰了个硬钉子,朝后退了步,又挺了挺胸膛:“我是郭建军的老婆,我来打她,是她们家想骗我的钱,是,对……是诈骗!我要告她们!” 恶人先告状,周小荻像看蛆虫一样看着她。 不,连蛆虫都不如。 她们的恶行、她们的所作所为在这地表上最恶心的东西都不能与之匹敌。 她护着姚春桃,一字一句的问:“诈骗?你们还懂法?既然懂法,你们知道不知道你们犯了强/奸罪,是要坐牢的?” 姚妈从一开始被人架着就一直哭,到现在有人替她说话了,她从一边蹿出来,抹抹自己脸上的眼泪,口齿不清的说:“你们太欺负人了,真是太欺负人了……我要告你们,要让你们坐牢!” 避鲜04 她的话像沉钝的刀子,将院子里的喧嚣一刀劈到底。 郭建军老婆听到她说“坐牢”两个字的时候脖子略略缩了缩。毕竟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一旦沾上了在整个村子里都抬不起头,到时候让她的儿子郭乐怎么见人? 周小荻怀里的春桃怕的瑟瑟发抖,蜡黄的手紧紧的拽着周小荻的衣服。 周小荻抱着她,摸着她脑袋,说:“春桃别怕,周姐姐在这。” 姚春桃缩的更厉害了,一双泪眼婆娑的眼看她:“周姐姐,那你走了怎么办,他们来了好多回了,妈妈根本说不赢他们。” “好多次。” “从我‘病了’被学校退学,妈妈找他们,他们就一直来、一直来。” 周小荻抬头,一双眼睛看着他们。 周小荻生的珠黑肤白红唇,可抿紧唇时,整个下颔崩的紧紧地,眼神锐利,刺在人身上像刮着骨头。 过了好久,直到大家脚都站的有些酸了,她回头问姚母:“你还是准备私了还是报警?” 姚母眼睛哭得肿肿的,站在那,脊背弯的像门口老了的桃树,只要再下点雨,背脊就快压弯了。 她抹了抹泪,说:“报警,他们实在是太欺负人了,太欺负人了……他们犯了错凭什么来打我们?凭什么骂我们?” 姚春桃瞪着眼睛看着妈妈,还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报警?是和她有关么? 她隐隐约约有个预感,在生命之中有一双无形的手将她平静的生活推如波涛汹涌的海涛,可她还尚未知道。 而这一天,才刚下了雨,天空洁净的像是用红水河洗过一样,干净的能把人的眼睛吸进去,院子外的庄稼叶子上还挂着水,她还看着一颗小小的七星瓢虫慢悠悠的飞过田洼。 ---- 马山县公安局在县城里面,离这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听说姚家的女人要为了她孩子报警,家里有摩托车的也不愿意借她在她一程。 嫌她丑,将事情闹大了,丢的是这里人的脸面。 姚妈气的浑身颤抖,拉着姚春桃一步步踏着泥泞往村子外走。 原本她说要让他们坐牢只是气话,谁愿意把事情弄大,最后苦的还不是自己的孩子?可他们步步紧逼,连条活路都不愿意放给她们娘两。那她还怕什么,还需要怕什么 她光脚不怕穿鞋的。 春桃年纪小,身子骨弱,又怀了孩子待在家里这么长时间,身体素质差的不行。被她妈一拉猛往前跩,差点扑在地上。 周小荻跟在后面,眼疾手快将她拉了起来。 姚妈一边哭一边对着孩子骂:“你争气点!别让别人瞧不起,多少人等着看我们笑话!” 春桃咬着下唇,眼睛水在打转儿。 她不是娇气,她是真的腿脚发软没力气。 周小荻看着,走过去,蹲在她前面:“上来。” 春桃用手背抹了抹泪:“周姐姐,我可以走的,我……我现在胖了不少。” 周小荻把她的手攀在自己的脖子上,轻轻阖过她的腿弯,背起她:“没事,周姐姐力气大。” 周小荻走到姚妈身边,说:“走,这样就不耽误时间了。” 姚妈那些刺人的话一说出来就后悔了,女儿身上发生这样的事,当妈的心里怎么会好受?可她白里夜里一直强撑着,生怕村子里的笑话,可撑久了,自己脊梁骨绷紧的神经也快断了。 谁能救救她?帮帮她? 或者谁能告诉她这只是场梦,梦醒了一切都好了。 可没有。 现实依旧冰冷残酷,人的冷眼冷语依旧狠狠的刺入她的本就千疮百孔的心。 走了大概五六里路,上了大巴,姚春桃依旧迷迷糊糊的在周小荻怀里睡着了。姚母神情肃穆,干枯的手紧紧地握着自己的膝盖,目光直视前方却没有焦距。 车内空气混浊,地上沾了不少泥,有些乘客坐在椅子上睡着了甚至发出难听的呼噜声。 周小荻抱着春桃,握着她的手,她的身上披着周小荻的衣服,正好能把肚子遮一遮,进而避开他人惊愕探寻的目光。 可再是遮遮掩掩,一进了警局,这个藏在肮脏之下的证据便赤/裸/裸的被揭开了。 快下班了,警局里的人很少。 门口只有一个业务员,看着两个大人牵着一个孩子走进来。 他以为只是寻常小事,问:“怎么了?” 周小荻:“报警。” 业务员拿出纸笔,准备记录:“什么事?” “强/奸。” 宋慈航都快下班了,又被人叫回来,脸色必然不好。 还口口声声叫嚣着大案子,这马山县巴掌大的一个地儿能掀起什么风浪,一进门看到长椅上坐着两个女人和一个孩子。 他走过去,问:“什么事?” 钥匙磕在桌子上,清脆一声,周小荻抬头,怀里的春桃露出一张脸。 宋慈航看过去,拧着眉头看着周小荻,随即一双眼被她怀里小孩子的大肚子给锁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 业务员走过来,拿着自己记录下的笔记递给他:“宋哥,这是下面一个村子的,小女孩今年十二岁,被人强/奸怀孕了。” 宋慈航眼睛挑了挑,一手夺过笔记,大致扫了一下,有些凝重的坐在他们对面,“多久了?怎么现在才报案?” 男人身上有股很重的烟味和汗味,周小荻靠的近了有些不大适宜,朝后掖了掖身子,说:“大概从去年开始,村子里的那些人就对她实施侵害。今年她来了生理期,怀了孩子才瞒不住了。” 宋慈航觉得这个女人脑袋是浆糊做的,去年的事,去年的事她今年才发现? 像是知道他想的,周小荻说:“我也是最近几天才知道。孩子是留守儿童,父母都在广州打工。” 宋慈航听得心如泣血,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就会遇到这样的事 他喉咙很干,两片喉管像是要黏在一起了,他移开眼睛看着周小荻怀里的姚春桃:“你叫什么名字?在哪上学?” “姚春桃,叔叔我在马山XX村希望小学读书。” 她黄蜡的脸上眼睛黑漆漆亮晶晶的,看的宋慈航心里特别酸,他想了想,问:“还记得哪些坏人叫什么名字吗?” 姚春桃想了会儿,“是和我做游戏的人么?记得的。” 更可悲的是,她现在连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事都不知道。 宋慈航不敢再对上她那双单纯干净的眼,挪开眼睛同周小荻说道:“留下物证没有?比如嫌疑人的JY。” 周小荻摇头:“没有,时间过得太久了,春桃的衣服都洗过了。” 这有些难办,没有嫌疑人的JY,他们可能会辩解,到时候会给案子再添事端。 周小荻说:“可春桃肚子里有一个活着的证据。” 春桃肚子里的孩子从一开始大家都知道不会被生下来。一个不被期翼的孩子被生下来本就是对生命的不负责。 不要说这个孩子也是生命,若是对它负责,谁对春桃的未来负责? 宋慈航没说话,他不能反驳周小荻,她说的没错,很理智也很现实。 他站起来,看着周小荻和春桃:“做笔录,受害者的陈述也可以作为犯罪事实存在的证据。” 周小荻抱紧春桃,看着他。 宋慈航艰难的吞了口唾沫,这个女人的眼神看的真让人觉得渗人:“我知道掘人伤口不若挖人祖坟,但现在是不是也没有别的什么好的办法了?” 周小荻沉默。姚母突然说了话,“说,让春桃说,这些事情我们才是受伤的人,他们凭什么能逍遥法外。春桃。” 她盯着周小荻怀里的女儿,眼神坚定:“你要记得,你没做错任何事,从头到尾你都没做错,你勇敢的说出来,妈妈这次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为你讨个公道。” 那些人该下地狱,该接受惩罚。 她们一忍再忍换来的只是他们的得寸进尺,这次她决心要为自己的女儿讨回公道。 然后,永远的离开这! 白炽灯亮起来,周小荻抱着春桃坐在案桌边,做笔录的是个三十左右的女警察,她看着春桃才这么小的年纪就怀着个肚子,只是看了一眼眼睛就红了。 宋慈航没办法,只能自己上场。 “姓名?” ——“姚春桃。” 小丫头声音脆生生的,有些怕生。 “家住哪里?” “马山县XX村二组。” “家里有什么人?” “爸爸妈妈。” “事发这么久他们和你住在一起么?” 姚春桃掰着周小荻的一根手指,摇摇头:“没有,爸爸妈妈在广州打工。” “也就是说家里只有一个人?” 姚春桃点头。 宋慈航继续问:“还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么?” 姚春桃想了想:“去年。” “大致什么时候。” “九月份,刚开学,我交了学费后没多少钱了,他们就过来了。” “他们过来干什么?” “他们说来和我做游戏。” 姚春桃顿了顿,有点不想往下说。 宋慈航问:“能说说具体是做了些什么吗?” 周小荻皱眉:“你这是再揭她的伤疤!” 宋慈航:“周女士,我能理解你的心情,可这是笔录,我希望能了解更多有关更详细的线索。” 周小荻也知道自己是无理取闹,她沉默唯有将春桃抱得更紧。 姚春桃看了眼自己的妈妈,只见她点点头,于是接着说:“他们过来给我钱和我做游戏。” “你答应了?” “没有,他们都是大人,我和他们玩不拢。” “你拒绝了他们,那他们是怎么做的?” “他们把门关上,把我拉在屋子里要脱我衣服。我不让他们脱。” “他们是几个人?” 姚春桃想了会:“三个。” “你没让他们脱衣服后,他们是怎么做的?” “他们堵在门口不让我出去,给我钱,我没要,我觉得一个女孩子不能在陌生的男生面前脱衣服。” “你做的很好,然后呢?” “他们说不按着他们说的做,就打电话给我爸爸妈妈,说我在家不听话,要他们回来。” “你同意了?” 姚春桃没说话,姚妈眼睛有点红。 过了一会儿她说:“我不想的,可他们说让爸爸妈妈回来,我家欠了很多钱……要是他们回来的话会很耽误事。” “春桃,你很懂事。” 春桃低着头。 姚母忍不住,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