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节
这新鲜感能存多久她自己也不知道。 好比是一夜情,明明就是你引我诱,男女之间的游戏,可偏偏被拿到了台面上让每个人都仔仔细细的瞧个清楚。 不应该是这样,错误的花结出了不可预料的种子。 可余杨偏偏不如她愿,强拉着进入了他的世界,正大光明的朝别人介绍她,要把他们的关系明明白白的摞出来。 余杨凑到单反看了一眼,皱眉:“好丑。” 邓森得意:“怎么能在我的单反把你拍的帅气!” 余杨咋舌,眼睛一转,说:“要不我们好好站着,你再给我拍一张。” 周小荻:“我们不是还要吃面么?先去吃面?” 余杨这时轴起来了:“食堂离这不远,小荻我们拍一张。” 周小荻沉默,邓森正觉得有些尴尬时,周小荻回道:“那就拍。” 过了会儿,又说:“就拍一张,我不大喜欢拍照。” 余杨点点头,邓森连忙忙活起来:“你们要不要摆个pose?” 说完朝余杨挤眉弄眼。 余杨握住周小荻的手,偏头:“小荻,微笑。” 熟悉的镜头让周小荻笑的不大自然,浑身僵硬的像木头,神思正缥缈着,余杨的唇却贴到她的额头上。 蜻蜓点水一样掠过。 周小荻瞪大眼,满眼满心的看着他。 心跳噗通的厉害,脸也有些烧。 周围的人声、音响的播报声、快门声、风声、树叶摇曳的声音都一一远去了。 空气的钝刀将他们斩留在一个小小的、偏安一隅的空间。 余杨,与她四目相对,柔情蚀骨,谁抵得住? 慢慢的,所有的声音又从遥远的地方回来。 树梢上凝的露水落下来,滴到周小荻的手背上。 很凉,她默默的抹去。 她看着牵着她手的余杨。 那样坚定而稳重的走过一步又一步。 忽的脑海里无端的想起一句话。 我知这世界 本如露水般短暂 然而 然而 也如露水折射的光一样绚灿。 诱鲜06 W大的牛肉面说实话和别的地方也没有两样。 这让周小荻颇有些失望。 等她将筷子放下了,余杨也放了碗。 他拿出手机看了看说:“十点半体育馆有活动你要去么?” 周小荻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正准备拒绝,看到余杨那双明亮的眼睛,她的话头就转了个弯: “什么活动?” 见说动了她,余杨抿抿唇,说:“音乐会,听说唱的不错。” 周小荻点点头,还是没什么兴趣。 余杨:“小荻去么?” “去。” 反正还不都是逛。 体育馆在学校的正后方,外面挤了好多学生,正要进门,便被学生会的拦住了:“有票么?没票不能进。” 周小荻脚步顿了顿,朝后看着余杨:“我们没票。” 哪知余杨从裤子口袋里拿出两张:“放心我早就准备好了。” 周小荻点点头,便跟着他进去了。 W大校庆热闹非凡,不少已经参加工作的毕业生也回来参加校庆。周小荻先前还能看到余杨的后脑勺,可前面的人一挤,她就彻底失去了他的身影。 “余杨!” 她扯着嗓子喊道,一边推开身边挤过来的人。 忽然,从后方伸出一只手,捏着她袖子边叫道:“周小荻。” 周小荻回头。 是邓森。 她皱了皱眉,稳住心神:“我和余杨走散了。” 哪知邓森像是知道一样,他领着周小荻到观众席上落座,说:“余杨和我说了的,他现在有事,让我先带你过来。” 周小荻满肚子疑虑。余杨要是有事,怎么今天还会带她到学校来? 邓森知道她不信,周小荻正要起身,邓森就手疾眼快的拉着她坐下来:“周小姐,你就坐在这。” 周小荻问:“余杨人呢?” 邓森是个很老实的人,一被女生盯着,就红了脖子说不出话。周小荻正要拿着包走,体育馆的灯就暗下来了。 邓森连忙将她扯下来,说:“是余杨让我带你来的,他要给你一个惊喜。” 周围的人声慢慢静下来,舞台上的镁光灯亮了。 周小荻小声问:“什么惊喜?” 邓森眼睛珠子转了转,没说话。 歌会开始了,邓森捅了捅周小荻,又指了指舞台上的人:“你看。” 是余杨。 穿着黑色宽大T恤的余杨,从舞台后方缓缓走来。 周小荻的心慢慢揪起来。 余杨的眼很明亮,周小荻一直都知道。 他站在那,与她隔得有些远,可她知道他一定在看着他。 余杨笑了笑,拿着话筒跟着伴奏慢慢悠悠的唱起来。 他的声音很沙哑,咬出来的粤语每个词尖儿都贴着沉堕的空气慢慢悠悠的传过来,打在周小荻的耳蜗里。 徐徐回望 曾属于彼此的晚上 红红仍是你 赠我的心中艳阳 如流傻泪 祈望可体恤兼见谅 明晨离别你 路也许孤单得漫长 一瞬间 太多东西要讲 可惜即将在各一方 只好深深把这刻尽凝望 来日纵是千千阕歌 飘于远方我路上 来日纵是千千晚星 亮过今晚月亮 都比不起这宵美丽 亦绝不可使我更欣赏 Ah…… 因你今晚共我唱 …… 张国荣的千千厥歌。 周小荻很喜欢张国荣,因为他们都一样,心思细腻又渴望拥抱温暖,心里阴暗的火不断的燃烧,不断的撕扯着自己的灵魂,而灵魂在肉身和精神间一直在思索一个问题。 何为生? 呼呐,吐气,是生。 生的意义又是何? 何为覆灭? 死亡是终结还是一段行程的中点? 不得不说,余杨长的很投入,靡靡之音传入周小荻的耳朵里,她的手如共鸣似的发紧,脸部的神经不可自持的想要哭,又要笑。 余杨不知道她的过去发生了什么,可他瞧的出,她的心里破了个窟窿,什么都堵不上,除了爱。 既然她要,他就替她堵了上去。 要堵的话就要堵一辈子。 差点点秒秒都不是一辈子。 余杨唱完了,他拿着话筒,镁光灯打在他的身上,如世界上最后的一抹神光。 穿过浓浓厚厚的尘埃走来,站在周小荻跟前。 他拿着话筒,声音没有刻意的压低,只是轻轻缓缓地说:“这首歌我要送给一个人。周小荻,你听到了么?” 场内瞬间被燃爆,谁都想不到在W大120年校庆里居然还会发生这么大胆而浪漫的事。 周小荻站起来,泣不成声。抹了眼泪,朝着余杨笑。 余杨继续说道:“周小荻,我没有富可敌国的财富,也没有让人见之不忘的容颜。我很平凡,于十四亿人群里如同沧海一粟,可我有一颗心,一个人,只要你要,都是你的。” “周小荻,你很好。” 全场的人都站起来,大声齐道:“在一起!在一起。” 可余杨还是没有说出那嘴里嚼了好久的三个字,他抿了抿唇,炫目的镁光灯照在眼皮上,将人涂的苍白,连整张脸的沱红都掩了过去。 “周小荻,如果可以,给我个机会,陪你走下去。” “前路是荆棘,我替你踏尽;是河海,我帮你填满。周小荻,你愿意么?” “我余杨愿意以自己的生命起誓。” 他的话很煽情,周小荻的眼泪一直不停的流。 真的很煽情,若这件事发生在别人身上,她一定会很讽刺的说,真是甜的腻歪。 可那个人是余杨,有些闷有些孤傲不爱交际的余杨。 在众目睽睽中,将心窝掏出来给她看。 好像在说。 周小荻,你怕什么,我的心是红的,流出的血是红的,最是真挚,最是热情。你怕什么? 还怕什么,我都替你挡着。 周小荻今年二十二岁。 此生从未想过,在w大的体育馆里。 有个男生站在镁光灯下,唱着一首老旧的歌,掏出一片真心捧给她。 “周小荻,你愿意么?” 全场寂静,心都紧紧地提着。 激动人心的时刻总是那么几秒,可却好像渡过了一辈子。 余杨站在那,不敢动,生怕一动自己就会害怕的颤抖。 周小荻走下观众台,走上舞台,看着余杨,镁光灯镀在他的脸上,黑而锋利的眉、温柔掐得出水的眼,早就涨红了的脸。 他双手捏的紧紧地,好像骨节相握中就能从髓里榨出点儿力量来。 他看着周小荻走近,一把搂过他。 眼泪流到他的脖子后面:“傻瓜。” 我怎么舍得会拒绝你? 有掌声、有惊呼,五彩的灯弥乱炸在每个人的脸上。 余杨牢牢地抱着怀里的人,手掌下是她凸出的蝴蝶骨。 周小荻,周小荻。 他轻轻的念着。 周小荻闷笑一声,下巴抵着他的肩膀:“余杨,我愿意。” 一直过了很久,直到W大新修缮的教学楼外墙上攀满碧绿的爬山虎,还有津津乐道这件事。 一个阳光帅气的小伙子在宋卿体育馆内朝她心爱的姑娘告白。 没有鲜花,却有灯光;没有珠宝,却有歌声;没有花言巧语,唯有一片真心。 只要你要,都是你的。 当事人可不知自己落入他人的眼中已是一副不会风化的画卷。 他们逛了老斋舍,吃了凉虾,沿着珞珈山看尽整个W大的风景。等到校园里人群散去了,飞鸟也倦乏了,扑腾着翅膀停在树梢顶处。 周小荻也累了,腿肚子重的像铅块一样,余杨走在她前面,见她顿住步子,回头问:“累了?” 周小荻点点头:“W大真大,可以装下我几个母校了。” 余杨淡淡笑笑,走到她前面,弯下身子:“我背你。” 他的手朝后揽住她的腿,把她带的朝前一倾,周小荻惊呼一声扑在他肩上,撞得余杨闷笑一声。 “我重。”周小荻挣扎着,要下来。 余杨把她整个身子往自己背上一兜就站了起来,吓得她牢牢地箍着他脖子。 “你小心点,这都是台阶,你往前一栽我们都得滚成球。” 余杨:“滚就滚,我把你藏在怀里,不让你受伤。” 以前不熟,看着这种长相好的男生,周小荻必然觉得他性子寡淡非得要女孩子主动,才会高抬一下贵眼。 却没想到他这么会说话,一言一语都踩在周小荻的心坎上,不浅不深,不近不远,恰到好处。 周小荻闷在他背后不做声了,余杨正要问怎么了。 便听到她轻笑一声,随即一点点湿润抵着他脖子后的隆椎往下推进,电流从四肢神经末梢百步穿杨般刺入心脏。 浑身上下哪都痒,她抵在他身后是一种有生命的毒。 “周小荻。”余杨嗓音变味儿了,沙哑的好似洒在光滑的大理石石子,一脚踩上去,抵着脚心窝一般难耐。 周小荻伸出落了汗的手抚在那处湿润的骨节上:“怎么了?” 余杨恨不得将她嚼碎了一口口咽尽:“你别过火。” 周小荻的脖子贴着他的脖子,嘴唇擦到他耳蜗上,轻轻吐息:“我、没、啊。” 余杨松手,周小荻惊呼一声,落在他怀里,余杨的吻便铺天盖地落了下来。 不似第一次温柔,带着一种报复性的残忍,如同狂风暴雨来临时波涛汹涌的海面。 周小荻缠住入侵的敌物,用贝齿又擦,又刮,又咬,直到自己的肺里的呼吸都要被余杨吸走了,才恍然如梦一样结束这个吻。 余杨紧紧地抱着她,火热的小腹贴着她的肚皮。夏日穿的薄,周小荻甚至能感受到那火热处极有生命性的跳动。 她的腿窝有些软,膝盖抵在余杨的大腿上,抱着他的胳膊,真的是没有一点力气了。 余杨怜惜她,问:“我们去哪?” 周小荻眨眨眼:“回家。” 如同既要喷薄的火山,每按捺一下就会引出更大的喷泄。 可她却如妖精一样,收回自己撩人的爪牙,轻触过他火热的肌肤后,笑道:“想什么呢,回家吃饭。” 饱暖思淫/欲。 余杨转念一想。 诱鲜07 还没走下珞珈山,周小荻便从余杨背上翻下来了。 被人背着是很舒服。 可余杨。 他脸是红的、脖子是红的、手也是红的。 像一壶开水,揭开他的衣服,都能看出来他快要冒气了。 好在离W大不远处有一个菜市场,里面时鲜荟萃,应有尽有。周小荻拉着余杨蹭着一个又一个摊位。 “吃什么?” 余杨对吃什么并不感兴趣,可既然是周小荻问了,即使他不知道也会试探性的提议:“土豆。” 土豆可是万能下饭的法宝,炒着吃、煎着吃、煮着吃都行。 可什么都没有周小荻那么美味。 但他不能说。 他怕挨打。 周小荻皱眉:“不能只吃这个?” 又问:“吃鱼么?”鱼补脑,余杨上学用脑用得多吃这个正不错。 可余杨不点头也不吱声,因为他不喜欢鱼的腥味。 周小荻拉着他的手走过一个又一个摊位,他一声不吭,像个闷葫芦,很难想象刚刚在舞台上那样耀眼的人居然还有这么憋屈的时候。 脚下的路变得湿漉漉的又潮又滑,顺着鞋脚旁边往前看去,连着一竖排都搁着老红色的塑料盆,里面插着氧气棒,好多海鲜在里面吐着泡泡。 周小荻眼睛瞄到一个东西,蹲下来,盯着塑料盆里面看。 深绿褐色的外壳下是白嫩的肉,随着水流小心翼翼的收缩。 周小荻伸了一根指头进去。 凉沁沁的水和柔滑的肉,她的指尖顺势而下,沾满了粘液。 她伸出手,拇指搓了搓指腹,那粘液顺着指节流到手腕又落到地上去。 很软,真的是很软,很难想象世界上竟有如此软的不可思议的东西。 余杨也蹲下来,问:“要吃鲍鱼么?” 周小荻抬头,看着他,忽的笑了,问:“你想吃么?” 余杨不排斥海鲜,何况鲍鱼肉质细嫩,要吃就买呗。 他点了头,发现周小荻笑的很开心,问她却怎么也不说。 二人又买了些菜,就回了家了。 夏日懒懒散散,晃了晃腰一天就过去了。 余杨左手右手都挂满了,周小荻拿着钥匙开门,忽然问:“余杨,你有没有发现我们和黄昏挺有缘的?” 门开了,余杨将塑料袋放在桌上:“恩。” 周小荻关门,换上拖鞋:“好几次你过来都是黄昏,甚至我第一次看到你时,都是在黄昏。” 余杨仔细想想,笑:“还真是,所以是黄昏给我绑了红线?” 周小荻穿好拖鞋,窗外的橙光捏着她身上每一个轮廓,慢慢走近余杨,余杨的喉结动了下。 “不是黄昏,是命运。” 余杨微愣,的确是命运。 多神奇的命运,山重水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