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节
?” 周小荻从电脑屏幕上抬起头。 张军性格老实,面对女孩子有些拘泥:“那个,那个郑总喊你跟我一起去工地现场。” 吴乐一听到郑功成的名字,耳朵都支棱着,她凑过来,不可置信的瞪大眼:“去现场干嘛?她一个女生,外面那么晒,你们好意思?” 张军胆子小,别人一拿话怼他,他自己的气势就弱了下去。他抠抠自己的后脑勺,真挚的说:“可郑总说的挺有道理的,纸上得来终觉浅,书上的东西大多是理论知识,你要是想学技术,得要下现场亲自去看。” 要学技术,这话是周小荻她自己说的,郑功成就给她这个机会。 吴乐气的翻白眼:“这种话也只有张军这种傻子才会信了,让一个女孩子去工地现场?如今夏天这么热,这么晒,她一个女生去了还不晒得像块炭一样?” 张军小声反驳:“我们男生还不是一样去现场,一样晒?” 周小荻听完,丢开手里的鼠标,站起来问:“那日报还有这些表谁做?” 张军:“郑总都安排好了,让你做。” 吴乐不敢相信,指着自己的鼻子:“大哥,我很闲吗?甲方每天要资料催我催的像狗一样,还要我做报表?” 张军不说话了,他也不知道说什么。 因为他向来很少违逆上司的话。 周小荻闷了一口气在心里,生了一股倔劲儿。 不就是去工地吗? 她去。 吴乐拉住她袖子:“小荻你别倔,去工地不是好玩的,你看他们男人都晒脱了一层皮呢,你一个女生去晒了还有看相?要不,你去跟黑山老妖说说。” 周小荻笑了:“我跟他说能有什么用?” 吴乐眼睛一转:“你们到底怎么了?我怎么感觉……”感觉他处处针对她。 周小荻也这样觉得。 她觉得难受、委屈可谁能替她说话,给她撑腰? 除了忍下去还能怎么办? 工程项目位于一个面积颇大的湖边,这里要围湖做一个公园。周小荻抹了一层防晒霜,又穿了防晒衣才出了门。 天气热,绿道不能种植苗木,草皮。因为工期紧,各标段正在抓紧时间做地下的管网工程。 粘稠的黄土被掘了上来,翻在马路边,周小荻的裤子沾满了泥点子。她撑着伞走了一段路,便看到了郑功成。 他蹲在那,正指导着工人施工,看到周小荻撑着伞过来,拧开手里的矿泉水喝了一口,说:“那个,周小荻!” 周小荻走过去。 “你在这好好看,好好学。不是要学技术吗?没有什么能比在现场学的更多的了。” 周小荻勉强的笑:“多谢郑总。” 郑功成看到她撑伞,极不赞同的说:“年轻人就得多吃苦,多锻炼,你看看这现场只有你一个人打伞,你是不是就比别人特殊些?让这些工人们怎么想?” 周小荻紧紧握着伞把,看着他那张虚伪的脸,然后将伞收起来:“郑总说的是。” 郑功成满意了,拍拍手准备走,然后说:“中午就和他们一起吃饭,要多问多谢,这个机会可来之不易。” 周小荻站在那,火辣的阳光没有阻挡的照着她。 他们管理层在工地上不用做什么事,但就要守在那看着他们工人做事,其职责相当于监理又不如监理。 太阳将不甘的热血还倔强化成咸涩的汗,砸在地上凝成雪一样的白。 中午,周小荻端着一碗盒饭找了个阴凉的地儿去吃。 张军也凑了过来,说:“我本以为你忍受不了的?” 谁忍受的了?要不是为了那微薄的工资,谁会厚着脸皮和郑功成虚与委蛇? 周小荻的脸晒得红彤彤的,汗都没有止过,流到眼睛里,涩出了泪。 她随手一抹,脸上落了手指的白印子:“忍不了也要忍。” 张军是个老好人,他扒了几口米饭后,说:“周小荻,我觉得你们女生做工程这一方面是有些不大适合。” 他本来觉得周小荻是可以多学一点儿东西,可女人在工地上根本不适合。 你同施工方去交流,说话斯斯文文的根本压不住他们的气势,反倒还吃些暗亏。 真的不适合吗?周小荻第一次对的专业产生怀疑。 高中毕业那一年,她不听任何人的劝告,填的所有的志愿都与建筑相关。可是建筑这一行本就是建在泡沫上的经济,外表上看着繁华,里面实则都烂透了。 工期赶工,工人们没有休息,管理人员自然没有。周小荻强撑着精神又熬了一下午,一天终于过完了。 而她整个人也晒得像一根蔫了的茄子。 张军跟着她一起往公司走去,路上恰好遇上郑功成的车。 他将车窗摇下,和他们二人打招呼:“回去的话正好可以送你们一程。” 张军累得全身脱力,有人送自然高兴。周小荻没说话,她不想坐郑功成的车。 郑功成黑肥的脸坑坑洼洼,心思也长满了恶毒的疙瘩。有些女人越是对他避不可及,他就越想征服她。光是征服她还不为过,他还要用那些最恶毒的话来羞辱她。 周小荻,这个撩人心痒的怪物。 张军拉开车门,准备上车。周小荻站在那不动:“郑总、张军你们先走,我自己回去。” 张军觉得周小荻傻:“这离公交站起码得走半个小时,自己回去是不是傻?” 郑功成以退为进:“周小荻是不是对我有意见?连我的车都不愿意坐?” 张军诚恍诚然,在他眼里上司只要打个雷就是要下雨。听到郑功成这样说,他跳下来将周小荻扯上去,然后又说好话。 “走出去干什么,外面这么热,待在车里吹空调不好吗?” 周小荻坐在这,胃里就止不住的翻江倒海,她握住门把手还没下车,郑功成就一脚油门把车开远了。 张军住的地方离公司近,比周小荻先下车。 周小荻也准备提前下,郑功成却说:“周小荻你不是住在XX路吗?你现在下去干什么?” 张军也说:“对啊,你现在下来还要坐公交,正好郑总顺路把你带回去。” 说完,他把车门一关,郑功成就上了锁。 周小荻笔挺起背,是一种防御的姿势。 车上了高速,朝XX路驶去。 郑功成一路无话,直到快到周小荻的家,她防备稍稍松懈时他才问:“小荻还没男朋友?” 周小荻忍着恶心,说:“有了。” 郑功成:“哦,有了也可以分掉,刚出社会的毛小子哪比的上在社会闯了十几年的人?你说是吗?” 他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就算周小荻装聋也不行。 周小荻握住门把手,嘴角强挂的笑已经麻木了:“郑总,我就在这里下车就行。” 郑功成不理她:“你家不是住在XX路铭华巷子里么?我知道那。” 周小荻炸了:“郑总您真的把我放在这就行了。” 她一想到这个人在暗处将她的底细摸得透彻又觉得可怕又觉得恶心。 郑功成就喜欢她这种样子。有劲儿,驯服起来才有趣。 他一脚刹车一踩,拐到一个少人的巷子里,扭过黑肥痘坑脸:“周小荻,你说你在外面奋斗有什么用?还不如趁早榜上大树好乘凉算了。这样,你跟着我,我每月给你租房子,给你五千怎么样?” 周小荻都快气笑了,见过人恶心无耻的,还没见过这么恶心无耻欠抽的。 她别开脸,整个人差点贴在窗扇上:“让我下车。” 郑功成越过来,那张油腻的脸凑得越近,板黄的牙散着恶臭:“你可以好好想想。” 想你MB! 周小荻一脚踹在他裆下,按下解锁键,打开车门跳了下去。 那一脚踢得不用力,郑功成跟在她身后追过来狠狠的抱着她。 腥臭的嘴贴着她的头发,周小荻恶心的头皮发麻,浑身冒着冷汗发抖。 “你还是小女孩,等你跟着我了,就知道我的好了。” 他抱着她,油腻的脸要贴上那红润的唇。 却被止住了。 一只结实的胳膊拎着他的脖子将他摔在地上,再一脚狠狠的踹向他的肚子,拳头向密雨一样落下来。 周小荻害怕的抱着胳膊,发白的嘴唇抖得近乎合不上。她转过身,看到余杨像一只暴怒的狮子,拳头砸向郑功成。 郑功成双腿卷曲抱头缩在地上,身上被打出了血。 又猩红又粘稠。 周小荻眼睛瞬间瞪大,跑过去拉住余杨:“别打了,不值得,别打了。” 余杨砸过最后一拳,扭头,额头布满青筋,眼眶赤红,整张脸愤怒的发抖。 他丢开郑功成,恶狠狠的看着周小荻,眼里也只有周小荻。 偏执、疯狂的背后是后怕。 周小荻朝后退了一步,她以为余杨会朝她挥拳。可是没有,他一把把她扯过来,拉着她,走到她家的院子外,在水泥汀合欢树下丢开她的手,盯着她。 周小荻脸色依旧惨白,她握着自己发酸的手腕,看着他:“你要打我?” 余杨没说话。 周小荻觉得怕的喘不过气。 余杨走过来,周小荻下意识的朝后瑟缩了一点儿。 然后,在她的小心翼翼中,余杨伸出手虚虚的抱着她,抚摸着她的脑袋,颤抖的、轻轻地说:“周小荻,没事了,别怕。” 这个怀抱很热,有股汗味,有点儿臭。 周小荻心想。 臭的快把她眼泪熏出来了。 她伸手擦泪,那些憋在心底的委屈冒了出来:“他是我上司,我没勾引他,是他先缠我的。” 余杨的心还是跳的很快,他不敢想。 要不是自己心血来潮想来看看她,她该有多绝望。 “我知道。”他轻轻地说,慢慢的安慰道。 周小荻假装的坚强也碎了,窝在心里的委屈在今日下了一场酣畅的雨。 而在雨中,余杨一直陪着她。 撩鲜04 正好是下班的时刻,水泥汀上路过好多人,周小荻抹抹眼,从余杨的怀抱礼离开。 余杨松开手,抿抿唇问:“好点了么?” 周小荻觉得有些难堪,微微偏过脸:“今天实在是多谢你了。” “周小荻。” 周小荻抬头,余杨望着她,黝黑的眼睛珠子说不出的专注。 “你一定要和我这么客气吗?” “没……”周小荻摆摆手。 “不要和我客气,我们是朋友。” 余杨很介意,很介意周小荻把他当成一个客气的陌生人。 天黑了 ,房东家的小院子里传来饭菜的香味,余杨站在周小荻对面,对她说:“饿了,去吃饭。” 周小荻点头:“去外面吃,今天我不想做。” 余杨望着长长的水泥汀,不知该往哪边走,回头看她:“朝哪?” 周小荻绕到他前面带路:“前面有一家很好吃的餐馆……余杨,你吃辣吗?” 余杨淡淡应了声。 周小荻想了会儿,那里的鱼羊一锅鲜还不错,提议道:“要不就去吃鱼羊一锅鲜?” 鱼羊一锅鲜? 余杨皱了皱眉,想要说什么又忍住了。 周小荻也忽然反应过来,鱼羊啊,余杨…… “那要不换个别的?” 余杨:“就这个,我请你。” “怎么要你请,今天要不是你帮我……” 一提起这件事,周小荻心有余悸,余杨适时打断她的思路:“我请你。” “那怎么能行?” 周小荻瞪圆了眼。 “周六你不是要请我吃饭么?你一次我一次扯平了。” 周小荻果然无话了。 江城地势低洼,墙边的水泥汀爱砌一道道水槽排水,沟槽内外长满了厚实碧绿的青苔,外面潮泥肥沃,甚至还生些茂密的风雨兰。 周小荻的鞋子碰到品红色的风雨兰,白的像瓷的脚踝沾到黄色的花粉,落在余杨眼底,是一副生津的画。 七弯八拐,餐馆在一栋老旧的筒子楼下面。 外面支了一大个红色的棚子,里面炉灶锅碗调料应有尽有,厨师在右侧烧菜,左侧和后面的门店都摆满了餐桌。 周小荻轻车熟路的走进去,随便挑了张油腻的桌子坐下,余杨跟在她后面。地板很黏又很滑,是长期浸油的缘故。 周小荻将碗筷洗了,给余杨倒了一杯银杏茶:“这里虽然环境不好,可菜好吃。” 余杨点点头,问:“你常来?” 她是一个人,还是和谁? 周小荻喝了口银杏茶:“和大学室友,我们上学的时候到处找地方玩,将江城的里弄都吃高了。” 听到周小荻和她大学室友关系不错,余杨紧皱的眉头也稍稍纾解。趁上菜的功夫,周小荻和他闲聊了一会,可余杨更多的是一个聆听者,周小荻说了片刻就觉得没意思了。 见她撑着手,两眼放空的喝着银杏茶,余杨忽然问:“你明天还去上班吗?” 周小荻握着杯子的手僵住。 辞职当然是要辞的,可她又没有下家,这么说她是不是毕业不久就光荣踏入失业大军了? 余杨的唇角抿紧,一张脸板的像锅底一样黑。 周小荻垂着脑袋,声音很小:“辞啊,不然待着干吗?” 余杨松了口气。 周小荻的心却沉的更深。 余杨当然知道她在忧心什么,却还是说:“工作的事情不要急,慢慢找,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周小荻点点头,余杨这个没出社会的学生都比她懂得多。 从余杨的角度看去,周小荻坐在昏黄的灯泡下,垂着脑袋,头发乱糟糟的,嘴里咬着一次性塑料杯的边儿。她初看上去像一只炸了刺的刺猬,有着世界上最坚硬的盔甲,可同她熟悉了才知,她有着最柔软的肚皮。 周小荻不说话,老实说她也觉得有些尴尬,自己被郑功成猥、亵的事被余杨看到了……自己还抱着他的肩膀哭……还和他一起吃饭…… 她不停的咬着塑料杯的边儿,好像这样就能自欺欺人给自己一个支柱点。 还在食物的香味掩饰了尴尬的氛围,老板娘是个贵州人,皮肤有些黑却生的很美,周小荻是她的熟客,看到她今天带了个男生过来吃饭,一点揶揄一边点燃酒精燃料说:“哟,小荻,找了男朋友啊?” 周小荻慌乱摇手,塑料杯都被紧张捏变了型:“没有,就是朋友……” 余杨用热水将筷子烫了一遍,递给她,好像受揶揄的就只有周小荻一个人。 周小荻接过筷子,盯着锅里的里料说:“趁热吃,这个很好吃的。” 说着,自己的嘴里就要落涎。 余杨看过去,锅里红色火热一片,上面飘了一层干辣椒和花椒,看上去就辣。周小荻却是极爱的,捻了块鱼肉在碗里慢慢的吃。 她吃的极小心,就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