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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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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千年前的事情?    “或者,可以带我到白泽大人那里验明正身。”爱哭鬼抽抽搭搭地哭着,抹了抹眼睛,看向庄祁。    “你还知道白泽?”庄祁的神情已经没有方才那么吓人了,但是一伸手把爱哭鬼从赵枣儿怀里拎了出来,交给蘜茯:“验明正身届时再议,在事情还没有水落石出之前,你待在蘜茯这里。”    “......”爱哭鬼顿时泪眼汪汪,见打动不了庄祁,便又看向赵枣儿,无声地求助。    “是。”蘜茯心里也不愿意接受爱哭鬼,明明比自己弱,不过是多长了几百年,居然敢质疑她?哼。但庄祁的命令,她无论如何都会听。    赵枣儿摩挲着下巴:“等等,刚刚说的,林归于不是真正的邪灵,是什么意思?”    “真正的邪灵,一直不在F市......”爱哭鬼看向庄祁,寻求肯定。    庄祁却是皱眉,没有出声。    “你知道?”赵枣儿看着庄祁,庄祁不是会对亲近之人撒谎的人,赵枣儿一眼解读庄祁的表情,“你已经知道了。”    “是,”庄祁承认:“怕你担忧,所以没来得及说。”    “那真正的邪灵......”赵枣儿脑海里一瞬间闪过千万思绪,刨去林山奈和王朗的纠葛、刨去三三文学集社,再刨去温语驱邪小屋和那些黑财神、香炉,赵枣儿终于意识到这个案件剥开林归于这层外壳后,还有尚未解开的谜团核心。    实际上很早之前赵枣儿便意识到了事情远比看到的更复杂、比想到的更深远,但潜意识里赵枣儿阻止了深究的念头。    怪不得爷爷出了院便赶回塔家县闭关,还叮嘱她万事小心,怪不得除去邪灵后庄祁没有松懈反而立刻奔赴往他地,怪不得陆酩一脸忧心忡忡......还有,赵枣儿看向庄祁。    她不傻。    怪不得庄祁很是谨慎她的安危,原来还有敌人,在暗处虎视眈眈。    “真正的邪灵在哪里?”赵枣儿问。    她的眼神变了,庄祁一瞬便有所察觉。“据资料详载,唐时曾封邪灵于东海,现今则不能确定。”    ——————分割线805—————    东海。    暗无天地的深海底,一条纵横千里的裂谷深入地球内腹。    那是一个被黑暗和寒冷占据的荒芜之地。从这个地方诞生的那一刻起,这里从未有过生灵。而现在,却有一个人禹禹独行。    林稚秀作为这片混沌之域的第一位客人,并没有受到这片土地的欢迎。    他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或许几天,或许只是几个小时,他不停走着,脚没有知觉了,便像虫一样爬行,他只是想离开这片黑暗,但一直未能成功。    在更深的暗处,有双眼睛正看着他。    106.东海深处    林稚秀停下来,趴在原地,闭上了眼睛。他感到极不舒服,强烈的疲累感围绕着他,心跳时而很缓慢地跳着,时而剧烈地往外顶,不论是哪一种,他都吃不消。这片混沌之域飞快得蚕食着他的精力,起初他还能留神四周,后来只是下意识地走着。    摔倒了就爬起来,爬不起来就匍匐前行,但无论如何,他都没有停下。沉重的上眼皮有一搭没一搭地撩着下眼皮,每次林稚秀都费力把它们分开,他知道一旦合上,极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    这片混沌之域磨炼着他的意志,也摧残着他的意志。    “歇一会。”林稚秀听到他自己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确是像他自己在说话,“太累了,歇一会儿才能继续啊。”    那个声音与他的声音一模一样,当林稚秀知道,不是他,是暗处的那个东西在蛊惑他。    “走开......”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林稚秀勉力翻个身,仰躺着喘气。    “这样躺舒服多了?”那个声音非但没有走开,还在喋喋不休,甚至幻化成别人的声音,一会儿是这个谁、一会儿是那个谁,还有陆酩的声音:“阿秀哥,你就休息一会,你看你都这么累了,闭上眼嘛,好嘛好嘛......”    陆酩......    瞪着空中黑暗的虚无,林稚秀深提一口气,用力撑起身子,坐了起来。只是坐起来,这样简单的动作便让他气喘吁吁,心跳剧烈得跳动,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太阳穴也一突一突地疼着,林稚秀感到空气变得越来越稀薄。    不管耳边的声音如何蛊惑,林稚秀苦苦撑着,不敢休息。他支起两只疲累的腿,膝盖早已被粗砂般的地面磨得血肉模糊,肿得像两个红馒头,因为腰直不起来,他下意识地撑住膝盖,痛感袭来,反倒让他清醒了一些。    “呸。”吐出一口血沫,林稚秀摇摇晃晃继续往前走。    进入东海腹地之前,他在裂谷入口处系了红绳作为牵引,然而不知何时起,红绳从他手中消失了,口袋里的小纸人不起反应,变成了一堆废纸。他只能凭着感觉往前走,而现在,终于能感知到他留在入口处的灵力。    快到了。    林稚秀步履摇晃,他不知道走出裂谷后面对浩瀚的大海他的体力和法力能不能支撑他离开东海,但是现在,他迫切地想要离开这片混沌。    “唉,何必呢。”那个声音又变了,变成一个细腻的男声,语速缓慢、语气嘲弄,带着看透了世俗的沧桑、和几分不屑的戏谑,“小秀啊,停下来。”    林稚秀身形一僵,真的停了下来,只是口中道:“我不。”    “你出不去的。”那个声音由远及近,暗处里卷来一股轻缓的风,推动黑色的砂石和雾落到林稚秀眼前,化成了一个具体的人形。    “没有人能从这里出去。”那人道,不知从哪来的一点光,照亮了他的面容。    年约三十的男人,面白无须,双颊瘦削,挺拔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圆形的小框金丝眼镜,嘴唇薄而长,面向近乎刻薄,在暖光的照耀下,却显出几分温柔来。    林稚秀眯了眯眼睛,突然出现的光亮让他极不适应。闭着眼睛,林稚秀道:“你不离开这里,是因为你不想,而我......只是还没有离开。”    “嘁,”男人轻笑,“怎的不听长辈的话呢?”    “你算哪门子的长辈。”林稚秀往前走一步:“滚。”    男人阴森森地笑了,“林家人向来尊老爱幼,你这般目无尊长的人,任林家家主,林家未来堪忧啊。”    林稚秀顿了一下,也笑了起来:“你在这地方待了这么多年,不知道也是正常:林家如今只有我一个人,‘未来堪忧’?呵,若不是我,林家早就灭亡了。”    “那如果我出去呢?”    “......什么意思?”    “这都听不明白?”男人好奇地凑到林稚秀眼前,细细观察他的模样,像要钻进林稚秀眼里一样:“就是我,出去,然后......”    “林归于!”林稚秀不甘示弱地瞪着对方,他能感觉在自己身上的力气不停地流失,“你到底想怎样。”    “不怎样。”林归于好整以暇地笑了笑,伸出食指抵在林稚秀胸口上,稍一用力,便让林稚秀倒了下去。    这般无力的感觉让林稚秀愤怒。    “没有力气了?灵力也空了?啧,”林归于摇摇头,真有几分像担忧小辈的长辈:“太弱了。”    林稚秀不再回话,他移开注意力,调整呼吸,积攒重新站起来的力气,然而不论他怎么努力,身下的土地像是有生命一般,源源不断地汲取走他的力量。林稚秀一瞬间想到了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肉,他觉得自己也好像一块食物,马上就要被吞噬殆尽。    “让我给你点力量。”林归于道。    “不......”林稚秀没来得及拒绝,一股力量便注入了他体内。新鲜的、鲜活的灵力,只是黑暗涌动,充斥着邪恶。    “散——!”林稚秀用了最后一丝力气,弹开体内的邪力,一瞬间他身上青光爆闪,照亮了方圆数米,眼前的林归于也暴露于纯净的青光下,露出了鬼影重重的真身,然而当林稚秀的力气耗尽,黑暗又重新笼罩了这片地域。    “走开......”    这一次,林稚秀无力拒绝林归于注入他体内的黑暗力量。他睁大着眼睛,看着什么也没有的虚空,感知着邪灵一点一点侵蚀他的身体。    “为什么......”林稚秀问。    “嗯?”让人分不清到底是林归于还是邪灵的那个东西回应道。    ——为什么要把灵魂出卖给邪灵?林稚秀问林归于。    好像听到了林稚秀无声的问话,黑暗中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但回答他的并非林归于,“人,都会有欲念,而我,能够为人们实施愿望。林归于没有把灵魂出卖,而是和我融为了一体。来......”    伸手一招,林归于带着林稚秀,重新回到了混沌深处。“来,这里好久没有有意思的人来了,让人好生无趣,既然你来了,不妨跟你讲讲。看——”    林稚秀被迫睁开眼睛,他的身体里现在充满了能量,但他抵触、抗拒,竟一时间无法通过大脑调动身体。    黑暗的深处里有熹微的深蓝的亮光,像是萤火虫,但这样的深海,是会发光的深海鱼更为合理。蓝色的光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汇聚成一片深蓝色的光海,而这片醉人的光照耀着的,是一片不大的湖水。    湖呈黑色,不可见其底,亦不可知其深。    “这是三生潭。”林归于道。    林稚秀不想说话,便没有回答。    林归于却不在意,他往前走,靠近湖边,林稚秀看见他的背上裂开一道缝,里头是蠕动不停的邪灵。在林归于的身体里不知到底住了多少那样的东西,一个个挤挤挨挨地从缝隙里轮流探出头来,又被边上的拽回去,到头来谁也没能出来。    又或许谁都不想出来。    林稚秀凝神去看,才发现那些邪灵是在奋力把对方挤出去。想到林归于注入自己身体里的力量,想到身体里可能也有那样一群东西,林稚秀感到不寒而栗。他想回头,看一眼后背,然而林归于却转过头来,“知道孽缘台吗?”    林稚秀当然知道。阴曹地府第一殿——秦广王,位于黄泉黑路上,将功大于过的人接引往生或西方极乐,将无功无过的人送去第十殿投生人间,而功少于过的人,则引入第一殿右侧的孽缘台上,由评判其过错。“孽缘镜前无好人”——这是常识。    “孽缘台上孽缘镜,照人一生功过,三生潭底三生镜,则照人前世今生。”林归于目光沉沉,伸手一招,林稚秀便被他轻轻松松拽到身边,“来看看,我曾经的模样。”    林归于手一松,林稚秀便坠入了湖中,下意识地闭上眼睛,屏住呼吸,过了几秒,林稚秀睁开眼睛,才发现置身于一处阴暗的洞穴里。    从他身侧,有一道比人腰粗的铁链,一端连在墙上,一端延伸进洞穴深处。林稚秀轻轻碰了碰铁链,铁链绷得很紧,不知到底拴着什么东西。没敢太用力,林稚秀收回手,小心翼翼地往洞穴深处走。    走了很久,也不到头,倒是发现铁链不只一条,当肉眼可见的铁链的数量达到八条时,林稚秀的脚步愈慢,神经越紧张。    “谁?”黑暗中传来一个男声。    林稚秀顿时不敢再前进,扑面袭来一阵强大的煞气,像一把刀横劈向他的额头,让他几乎昏厥过去。    “喵......”暗处里传来一声猫叫,那股煞气瞬息间化了开去,林稚秀得以喘息,眼前直冒金星,缓了一会才从方才的恐惧中回过神来。    “是你啊。”那个声音道。    这个声音听起来很是耳熟,林稚秀稳了稳心神,不敢答话,直到再听见猫叫声,才发现洞穴里的人并没有发现他。    或许是看不见他。林稚秀这才想起自己应该在三生镜里,所见所闻皆是幻象。    于是林稚秀壮着胆子继续往里走。    洞穴深处,锁链困着的是一个男人。    一头瀑布般又长又黑的头发,白纸一般苍白的皮肤,指甲像妖物一般长而锐利,从广袖里露出的一截手臂上布满了黑色的鳞片。    男人低着头,逗弄一只猫。    “喵!”    “呵,你这小玩意。”男人笑起来,一副温和、人畜无害的模样,怎样的也想不到为何他会被锁在这样的地底。    林稚秀站在原地,久久移不开目光。男人的面容他太过熟悉,却又觉得陌生,那是庄祁的脸。    ——来看看,我曾经的模样。    林归于的话在林稚秀脑海里回响。林稚秀当然知道说话的不是林归于,而是他体内的邪灵。    ——曾经的模样?    林稚秀不自主地后退一步,他不信。    107.原由    “不信么?”林归于突然冒了出来,从背后靠近林稚秀,凑在他耳边轻声道:“没关系,故事才刚刚开始......”    “我不想看。”林稚秀移开目光,掩在衣袖下的右手暗暗掐诀,打算乘其不备给予一击。    但林归于一眼看破了林稚秀的心思,早有所防备般,仅以两指,夹住了林稚秀的攻击。“啧,你体内皆是我的灵力,无异于我的分身,你的一举一动,我都会知道,不要白费功夫了。”手指轻轻一拨,林归于弹开林稚秀的手,“我让你看的时候,你就好好看。”    林归于语气冰冷阴森,好似威胁恫吓,下一秒,林稚秀便感觉到体内腾升起一股寒意,骨头被冻得发酸,好像有一根根冰刺扎在每一条神经上,而后穿透脂肪、从细小的毛孔里破出。    “啊——”林稚秀痛得跪了下去,他颤抖着用右手轻轻触摸左手,原本平滑的肌肤上果然冒出一点点冰凉的小刺。体内的血还是热的,在血管里奔流不息,与寒冷相遇又碰撞出别样的痛感,而这痛感,让林稚秀明白自己还活着。    “喵~”,那头猫又发出了动静,林稚秀抬头,这一回顺从地静静看眼前的景象。    趴在庄祁膝头的猫翻了个身,冲庄祁敞露肚皮,讨好地哼唧几声,想要享受挠肚皮的舒爽。庄祁笑了笑,用掌根而不是指尖轻轻在猫的肚皮上揉了几下,“倒也不怕被我开膛破肚?嗯?”    “喵~”那猫叫了一声,也不知是听懂没有,庄祁便扬了扬手,展示他锐利的爪子。    略带恶趣味的神情,正是林稚秀熟悉的那个庄祁。    天上突然落下一片淡粉的莲瓣,林稚秀仰头看去,惊觉这洞穴的巨大,然而黑漆漆的上空里什么也没有,悄无声息,看不透这莲瓣从何而来。    莲瓣轻轻飘落,在庄祁身后晃荡着,还未落地,庄祁便像背后长了眼睛一般迅速出手,捞住了小小的莲瓣。    “喵?”    “走。”庄祁突然收敛神色,伸手一掼,把膝头上的猫掀了出去。    猛地翻到了地上,那不通人性的蠢物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晃了晃脑袋,仰头看向庄祁,竟还有脾气,正要叫唤,却被庄祁一扬手扫出了数十米远,摔进了墙缝里。    劈手甩出一道风,堵住墙缝的出口,彻底屏蔽了猫的叫声,庄祁这才好整以暇地坐定。    一道白光从天而降,光束中缓缓降下一个人来,白衣白袍,脚踩莲座,头上一轮金黄的大光相,手中拖着白色的净瓶,观音现身,庄祁无动于衷,反倒是林稚秀紧张地抽了一口凉气。    在这一行混了多少年,林稚秀见过无数鬼邪,妖怪则无多,神明更是寥寥。想来也是正常,众生六界,在不普通的人终究是人,而凡间能有多少人有缘得见神明一眼?举头三尺有神明,然而天不是凡人的天,纵使凡人抬一辈子头,也不见得能有神明施下垂怜的一眼。    林稚秀虔诚地低下头,即使是幻象,他亦迫于威力,不能多看一眼。    只听一个慈悲得近乎淡漠的声音道:“魔尊,别来无恙。”    ——魔尊?林稚秀伏在地上,额头沁出了一层冷汗。    “上次一别,八百年过去了,你重伤本尊又将本尊囚于此地,何来‘无恙’?”庄祁语调平平,但态度称不上好。    “将你囚禁于此,并非我一人之意,只是你魔力滔天,未免为祸人间,才出此下策。”    庄祁显然厌烦观音的这套说辞,“大士有什么事不妨直说。”    “不日前如来有感,冥界将因你而大乱,故特遣我来......”    “因本尊?”庄祁不屑地嗤笑,“本尊既被困于此地,何来扰乱冥界一说?本尊尚未堕入魔道之时,天帝常疑惧本尊夺走天帝之位,待本尊堕入魔道之后,他依旧日防夜防,八百年过去了,怎的一点新意都没有?”    观音沉默了一下,并不接过庄祁抛出的话尾,瞟了一眼困着猫的地方,“混沌之域向来无生灵可入,如今怕是锁不了你多久。”    “所以?”庄祁衣袍忽地振起,一股股墨蓝色的旋风卷起,晃动着腰粗般的铁链不停动荡,连着洞穴都震动起来。    观音好似听不出庄祁的怒气,轻轻垂下眼帘,以一副悲天悯人的面容提起净瓶里的柳枝,状似不经意地一甩,遍地生出莲花,一个个花骨朵儿飞快的绽放,里莲心里却不是花蕊,而是一点点火苗。    一地的莲花灯看似散乱,实则构成了一个局,一个坚固的牢笼。原本晃荡不停的铁链,像被人突然摁住了一样,渐渐平息了下来。    庄祁怒目而视,观音却已准备离开,莲灯一转,便腾升而起。“如今六界祥和,然如来何曾误过?今日之举,实属不得已而为之,只消三百年,贫僧定携天帝极天界众仙迎你出关,魔尊且当给贫僧一个面子,三百年,不过须臾尔......”    白光散去,洞穴却没有重新陷入黑暗,一地悠悠旋转的莲花灯散发着生生不息的佛力,而这佛力显然压制着庄祁,贵为魔尊,却狼狈不堪。    林稚秀还在琢磨着观音的话,直觉这背后又是另一件复杂的事,但既然猜不透,他便搁到一边,思索邪灵让他看这景象的目的。    三生潭是真是假?眼前的幻境又是真是假呢?    庄祁闭上眼睛打坐,似乎真要耐心等上三百年,只是在他眉心不时有墨蓝色的气焰燃起。    漫长的寂静过去,远远地传来一声猫叫。    “喵~”    那猫不知如何顶开了庄祁留下的封锁,从墙缝里挣扎着往上爬。墙缝较深,猫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拖着摔伤的腿逃了出来。    “呼噜噜——!”带着怒气,猫示威一般地向着庄祁嘶吼,然而庄祁并没有睁开眼睛。    猫瘸着腿一点一点靠近,来到莲花灯阵前,停住了脚步,而后谨慎地围着阵缓缓绕了一圈,最后停在了一小片莲瓣前。    许是观音落下的。    林稚秀屏住呼吸,隐隐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的事,那只猫也正如他所料,一口咬住了莲瓣。    庄祁的眼睫轻轻颤了颤。    猫嚼着莲瓣,像是知道口中的东西并非凡物,急不可待地咽了下去,很快,猫的伤腿便痊愈了。    “喵——喵喵——”那猫一开始只是小声叫着,而后声音越来越大,最后近乎嚎叫一般,当庄祁不曾睁开眼过。    仿佛什么都听不见。    于是那猫小心地往前迈了一步。踏进莲灯阵时,却只是引起了小小的震荡。一层白光从它的前爪底下荡漾了开去。    这猫突然多了几分灵性,一下子缩回前爪,还颇为惊异地盯着自己的爪子看。    “喵......?”    下一秒,那猫轻盈地落下爪子,踩进莲灯阵中,绕过一盏盏莲灯,到了庄祁身边。没有像之前那样熟稔地跃上庄祁的腿,而是颇有些记仇地小声哼哼几下,舔了舔庄祁的手背,而后一口咬了下去。    庄祁手上厚厚的硬甲阻挡了它,小猫恨恨地磨了磨牙,而后松开了嘴,表情好像“小爷我不跟你计较了”。    庄祁终于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竟有几分好笑。    “找打?”庄祁勾了勾唇角:“嗯?”    许是真的被吓到,小猫脚一滑,慌乱间摔进了莲灯阵里,身子压在了一盏莲灯上,灯火染上猫毛,顿时熊熊烧了起来。    “喵!——喵呜呜——!”猫扑腾起来,眼睛里满是惊恐,身子因为疼痛而抽搐,却在眨眼间又压倒了一盏莲灯。    天意。    幻境里的庄祁和幻境外的林稚秀,在一瞬间同时想到了这个词。    庄祁站起身,双手奋力往外一推,墨蓝色的魔力蓬勃而出,莲灯摇曳,火苗渐熄,铁链剧烈颤抖起来,铺天盖地的吟啸声中夹杂着越来越微弱的猫哭。    从庄祁底下的铜座开始,裂痕一点点扩散开去,在一片地动山摇过后,八条铁链断成数截。    缓缓站起身,庄祁走进那猫,而那猫却已经死去,变成了猫干,左右皆是倾覆的莲灯。    天上惊雷轰鸣,庄祁无所谓一笑,眨眼间化作一团雾消散了。    洞穴已经支离破碎,那只猫还躺在那里,一动不动。    “结束了。”林归于终于再次出现,拉起林稚秀的后衣领,把人直接拽上岸。    没能摆脱体内的寒冷,林稚秀想要硬气地站起来,却不能够,像条虫一样匐在林归于脚边,秀美的脸上笼着一层死气。    “他去了哪里?”林稚秀问。    “冥界。”林归于并不吝于解答:“去找那只猫的魂魄。”    ——不日前如来有感,冥界大乱......    “所以冥界大乱......?”    “聪明。”林归于踱步往前:“你说——为了一只猫,值吗?”    “荒谬的故事。”林稚秀嗤笑一声,突然口吐鲜血。    “我也觉得荒谬......嘻嘻嘻细细哈哈哈哈——!”阴测测地笑着,林归于用低不可闻的声音道:“而我,从这荒谬中诞生......”    108.浪漫一下    不到四点,赵枣儿和庄祁一起离开了蘜茯书店。    走之前蘜茯提起工作的事,“......虽然没有面试,但赵小姐既是庄少介绍的人,蘜茯自然信得过。书店刚刚起步,赵小姐若是愿意,留个联系方式,回头咱们微信沟通,如何?”    “没问题。”赵枣儿看着蘜茯,一句话的功夫蘜茯的目光总是瞟向庄祁,尽管知道庄祁不会回应她,赵枣儿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脸上还是笑着,秉持着成年人以微笑交往的原则,打开微信二维码,大大方方递过去,“留个微信也好,蘜茯小姐这么漂亮,我愿意多交个朋友。不过书店的工作或许不太适合我,感谢蘜茯小姐的美意。”    蘜茯下意识地又去看庄祁的眼色,然而没能读懂庄祁神色中一闪而过的复杂,只好道:“不客气。”    “先告辞,改日来捧场。”以前的赵枣儿虽然不多与人打交道,但场面话还是会说的。    蘜茯没有多挽留,备注好微信,将两人送至店外。    爱哭鬼跟在蘜茯身后,朝赵枣儿发射可怜光波:“枣儿姐姐再见,要来看我哦。”    “好。”赵枣儿一口答应。    道了别,两人往回走,庄祁自然而然地拉过赵枣儿的手,放进自己口袋里。    “冷不冷?”庄祁问。    摇摇头,赵枣儿摸了摸自己肚子:“我贴了好几个暖贴,你冷不冷?总是看你只穿衬衫和大衣。”    “不会。”庄祁用空着的手推了推眼镜:“我体温高。”    “唔,这就是修道之人?”赵枣儿想起各种电视剧的设定,笑了笑,看见不远处的小区大门,晃了晃庄祁的手,“这就回去吗?”    庄祁停下脚步,看向赵枣儿:“或者去哪里好呢?才四点,可以约会。”    细究起来,除了跨年夜那晚,赵枣儿虽与庄祁住得那样近,两人天天见面,却还没有约会过。    “约会的话,”赵枣儿无疑对庄祁的提议很是动心,“要去哪里?”    庄祁也没有太多经验,但是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大致知道约会无非看电影吃晚饭压马路。    “看电影?”庄祁拿出手机,准备查看电影资讯。    赵枣儿拦住他:“去电影院至少要半个小时,晚上的场次一般很满,等电影散场,就错过晚饭了。”    “你有想去的地方吗?”庄祁依言收起手机。    “我们去超市。”赵枣儿嘿嘿一笑:“晚上你想吃什么?”    转身和赵枣儿一起往超市去,庄祁先是认真思索,而后回答。两人一言一语讨论起晚上的菜单,手拉着手逛超市,穿梭在五颜六色的新鲜果蔬中,有几分新婚夫妻的味道。    路过海鲜区的时候赵枣儿有些犹豫。她不擅长收拾鱼,在一个个水箱前走过,心中没有菜谱,正想问问庄祁想不想喝花蛤汤,庄祁突然问她:“你喜欢这个?”    赵枣儿回过神,才发现她方才想得入迷,不觉对着一群粉色的鱼发呆。而水箱里的粉鱼像是也对她感兴趣一般,头对着头凑在玻璃上,无言地看着赵枣儿。    不得不说,粉色的鱼,真的很没有食欲。    赵枣儿摇头。    “挺可爱的。”庄祁却道。    赵枣儿心想,庄祁似乎很想吃(?),虽然没料理过这种鱼,但菜谱网上都会有......    “可以买两条,装个鱼箱养起来......”庄祁没有说完,就被赵枣儿拽走了。    “这里都是食用鱼啦!不能养!(/‵口′)/”    看着赵枣儿一脸认真的样子,庄祁忍不住扑哧一笑。    “你知道?”赵枣儿扭头看他。    “为什么会觉得我不知道?”庄祁反而觉得奇怪了。    “emmm......”因为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还有种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感觉。赵枣儿没有说出口。    “我可不是第一次逛超市。”庄祁一眼看破了赵枣儿的想法,伸手捏了捏赵枣儿脸颊上的肉。之前庄祁遇见赵枣儿的时候赵枣儿正因为怕鬼而狂掉体重,一度瘦到九十斤,前几天在父母家一下子养肥了不少,脸上的肉也赠了不少。    庄祁捏了捏,顿时喜欢上了指尖的触感,揪住不放了。    “晃、手。”    “晃......?”庄祁恶趣味地晃了晃,赵枣儿的脸颊也跟着变形。    赵枣儿挣扎无果,一把拍开庄祁的手:“是‘放’啦!”    庄祁忍不住笑起来,像十**的少年,赵枣儿伸手要去捉庄祁的脸,却因为身高而被压制。两人拉拉扯扯,像寻常的每一对情侣一样吵闹,不管在别人眼中看来是否幼稚,只是忍不住想要贴近对方,想要更亲密一点,想要对方笑起来,想要从情人的眼里看见自己。    回到公寓,庄祁先回到自己的屋子换了便服,而后去了赵枣儿的屋子。门没有锁,庄祁自然地踩着拖鞋进去,看见赵枣儿已经在厨房收拾食材了。    “你看会电视,晚饭要一个小时。”赵枣儿一边洗菜一边道。    庄祁应了声,打开电视,随意播放一个频道,拿出手机给吴浩霆发微信:一般约会都去哪?    吴浩霆没有回复,庄祁便打开浏览器,搜索:约会。    厨房里,赵枣儿趁着间隙掏出手机,方才她给舒碧云发了微信求助约会的意见,那妮子回了个“能去的地方很多啊”便没了下文,任由赵枣儿发了四五个表情包都没把舒碧云戳出来。    “干嘛去了......”赵枣儿嘟囔,无奈之下收起手机,专注手下的料理。她最后没有买花蛤,而是买了大的海蛤,用简单的姜葱,便能煮一锅让寒冬变得暖洋洋的浓汤。    把海蛤放进大锅,加水没过,再放一大把盐,用以让海蛤吐沙,放到一边静置。淘米煮饭,赵枣儿随手拿过牛肉里脊,洗净,先用刀背把肉拍松,再切片,加入适量酱油、料酒、水淀粉腌制。    厨房了赵枣儿有条不紊地进行料理,客厅里庄祁对着手机陷入了沉思。    网页搜索出的东西五花八门,而且大同小异,庄祁又换了几个关键词进行搜索,突然一行信息落入他眼中。    “【情侣间最浪漫的十件事】:......    3.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七个字便涵盖了平凡的人生,同时也暗藏了一个道理:厨房也是一个浪漫的好地方。想象一下,当你从背后抱住爱人/当你被爱人从背后抱住,胸膛贴住后背、心跳与心跳呼应,难道不浪漫吗?(此事项当选女性最希望与爱人做的事情排行榜第三名)”    “......”庄祁收起手机,瞟向厨房里的赵枣儿。    赵枣儿背对着他,能听见菜刀剁在案板上的声音,还有高压锅发出的呲呲的蒸汽声。    会不会被当做流氓?庄祁又想求助好友,打开微信看了一圈,竟除了吴浩霆,不知道问谁。陆酩还是个孩子,提起林稚秀他就心烦,问庄珂更不可能。要不再百度一下?    庄祁抓过沙发上的抱枕,上头印的一个动漫人物,看起来像狗又像狼,庄祁下意识地把脸埋进抱枕里,脑中做最后的挣扎。    又不是没抱过,怂什么?脑中小人道。    放下抱枕,庄祁站起身,悄悄向厨房走去。    突然抱住她,万一吓到了,切到手怎么办?每走一步,庄祁心里都会冒出新的问题。    适时赵枣儿放下刀,拿起土豆,站在水槽边若有所思。庄祁看准时机,来了个浪漫的拥抱。    ——背、背后抱?!    赵枣儿在片刻的恍惚过后回过神来,血压直冲脑门,脸变得通红,举着土豆不知所措。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干嘛啊......”    “抱抱你。”庄祁道。    庄祁的声音听起来似乎平日低沉些,从赵枣儿耳边滑过,让她觉得腿软。    庄祁抱着赵枣儿,感觉着所谓的“胸膛贴住后背、心跳与心跳呼应”。    “我还要做菜......”赵枣儿有些晕乎,平日里那个庄祁怎的变成无尾熊了?    “接下来要干嘛?”庄祁问。    “洗土豆......”赵枣儿下意识道。    庄祁松开搂着赵枣儿的腰的手,只是依旧贴着她,握住赵枣儿的手,连带着土豆,一起放到了水龙头底下。    黏黏糊糊了十分钟,赵枣儿在血管爆炸之前把庄祁赶了出去。    所谓热恋,赵枣儿终于有了一点感触。    吃饭的时候赵枣儿提起蘜茯:“蘜茯小姐是妖吗?”    “嗯,一只书虫。”    “哇......”赵枣儿想不到是这么稀奇的一种妖怪。“我们会去东海吗?”    微微皱眉,庄祁道:“邪灵被镇压在东海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既然二十多年前有过一次邪灵大战,很难说邪灵还会在东海。”    “去看看也好?”赵枣儿夹了庄祁最喜欢从肉片放进他碗里。    “会去,”庄祁为赵枣儿剥了一只虾,“在之前要先去趟白泽那里。”    “白泽?”赵枣儿稍加思索,便想起爱哭鬼提过这个名字。    “鹪鹩殿的白老板。”    “啊——”赵枣儿恍然大悟:“是他呀。”    “白泽通晓天地,别具慧眼,那小鬼身上的仙缘究竟是怎么回事,白泽定能给个说法。”    “什么时候去?咦,那岂不是要回Y市?”    “明天去。你也一起?”    “我想去趟爷爷那。”赵枣儿道。    109.世间万缘皆天意    从淇河站下车,再乘大客,两个小时后便能到达塔家县——一个三线城市里的落后小县城。    赵枣儿下车时,不过下午三点的光景,太阳还挂在天上,皑皑的雪下了一夜,此时已经停了,塔家县一如既往地静谧。错落有致的房子都戴着白色的帽子,道上不少扫雪的人,一辆公家的扫雪车从村子这头开到那头,沿着笔直的主干道,突突地前进着。远处的山看起来不再灰蒙蒙,衬着蓝蓝的天,显露了真容。    赵枣儿有几分物是人非的感慨。许多年没有回过塔家县的她,短短两月间重返爷爷家数次,像要把之前落下的次数都补回来一样,但这一次与之前相比,赵枣儿的心态有了很大的变化。    还没有踏进赵大匡的小院,赵枣儿便抬高了嗓子:“爷爷——我回来啦——”    赵大匡在屋里听着动静,忙跑出来,一脸乐呵:“进来进来,快上屋里去,冻得慌?”    赵枣儿摇摇头,心里记挂着赵大匡的伤势:“我不冷,您怎么不再医院多待几天,等身子骨好利索了再回来?”    “已经好了,躺两天就好全了,又没多大事,老搁医院里躺着也难受。”    “真的?”赵枣儿放心不下,突然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真得不能再真了,一顿一碗饭一两肉一瓶酒,老能吃了。”    “斩魂剑!”赵枣儿欣喜地唤。    斩魂剑就在院子里。院子被收拾得干干净净,再也没有先前发生血案的渗人模样,东边的那颗小矮树本来病恹恹的,这会儿一看,变得精神了,寒冬腊月的时节,竟然抽芽了。而树下趴着一只大黑狗,脑袋伏在两条前腿上,似乎在好眠,有趣的是大黑狗身边一只黄母鸡和一只大公鸡来来回回地溜达,不时咯咯哒一下。    斩魂剑就“骑”在大公鸡背上。“什么斩魂剑!小娃娃作甚唤老夫名讳,你叫赵老狗爷爷,就该也叫我爷爷,知道不?”    “去你的。”赵大匡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天上啊,跑!”    赵枣儿一头雾水,只见那只大公鸡得了令一颠一颠地沿着院子跑了起来,惊得那只母鸡咯咯哒地唤个不停,大黑狗只是撩了撩眼皮子,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而斩魂剑则哎呦叫唤了起来:“天上啊慢点啊,爷爷我要被你颠出去了......”    原来“天上”是大公鸡的名字。赵枣儿一脑门黑线,还愣神着呢,赵大匡直接把她拽进屋子里了。    “喝奶粉不?”赵大匡翻出赵枣儿专用的小杯子,拆了包速溶奶茶,泡了给赵枣儿喝。因为速溶奶茶的样子像奶粉,赵大匡才总是这样叫,赵枣儿接过奶茶,有些新鲜地看着手中的杯子。    杯子上有小鸭子的图案,是很久以前赵大胤买个赵枣儿的,赵枣儿小时候非常喜欢,后来找不到了她伤心了很久,原来是在爷爷这。    打量着客厅,墙壁恢复了雪白,所有的血迹都清洗了干净,而原本钉着赵可喜的那面墙,也变得焕然一新,斩魂剑扎出的那个洞被填上,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像是知道赵枣儿的想法,赵大匡指了指院子里的那棵树:“那是可喜。”    不是很明白爷爷做了什么,但是树上勃勃的生机着实让人可喜。    “庄家的那小子怎的没跟你一起来?”赵大匡问赵枣儿。老人虽然年纪大了,对于小辈的事心里还是有数的。    赵枣儿也没有刻意隐瞒她和庄祁在一起的事情,只是说庄祁有事,回头会来接她。    因为庄祁白天还要去F大,便晚上下了班再启程来Y市,赵枣儿无意跟着去鹪鹩殿,于是买了早上的票先行出发了。    “没有吵架?”赵大匡琢磨着孙女儿的神色。    “没有。”赵枣儿笑吟吟地,带着几分羞赧。    “没有就好,”赵大匡抱起自己的紫砂壶,不慌不忙地喝上一口,笑眯眯地回忆:“你俩这缘分,也是不浅啊,小时候你就黏他,明明第一次见。”    “什么小时候?”赵枣儿支起耳朵:“爷爷你快说说,我都记不清了。”    “唉记不清就算了呗......”    “不嘛快说快说,或者我去问斩魂剑?”赵枣而看了眼院子里兴奋的大公鸡。    “得,也不多大点事,你六岁被咬那会儿,庄祁也在呢......”赵大匡大致讲了讲小赵枣儿与小庄祁的相遇,然而相遇确实短暂,具体的细节或许还要问庄祁,赵大匡三言两语便讲完了。    “想不起来。”赵枣儿想象不到庄祁小时候的样子,也想象不到自己追在人家身后喊哥哥的样子。“我怎么一点儿印象都没有了?”    看不得孙女儿愁眉苦脸,只是这事赵大匡也没辙:“因为守命珠压制了你的命格,体质里的特殊也被隐藏,那段记忆大概被抹去了,六岁前的事情你应该都记不得多少。”    赵枣儿点点头,问起守命珠的事,“守命珠是什么?我的不知怎的丢了。”    “那是海神的蛟珠,好不容易才得了那么一颗,”赵大匡有点肉疼:“但丢了也就丢了,你这体质,暂时只能这样。”    “没事,有庄祁在呢。”赵枣儿道。    “是,但你俩也不能中粘在一块的不是?”赵大匡上下打量着赵枣儿:“你也得学会自保才行。不是说你学了不少术法吗,怎的这身子骨还不如从前了?”    “是吗?”赵枣儿握了握拳,“爷爷,你帮我瞧瞧,邪灵到底从我体内褪去了没?”    赵大匡皱起眉,细细看赵枣儿的气色,又伸出手为赵枣儿把脉:“怎的?不舒服?”    “没不舒服。”赵枣儿配合地把手递出去,诊完右手换左手,“就是担心。”    收回手,赵大匡隐去眼底的担忧,笑着安慰孙女,“不用担心,就是体虚,养一养就好了。”    但难免赵枣儿会多想。    先前在蘜茯书店时,她一句“你已经知道了”,便是指明她知道庄祁有事隐瞒,而庄祁也承认,只是究竟隐瞒了什么,隐瞒了多少,庄祁没有说,赵枣儿也没有问。猜想庄祁不会想要她一同去鹪鹩殿,赵枣儿便自觉地没有跟去。    对庄祁隐瞒的事,赵枣儿能猜到几分,身子毕竟是她的,夜里惊梦、不时脱力,还有偶然从耳朵里流出的黑水,都让她不安。    “对了爷爷,有一件事我一直想不通,几日前的邪灵似乎不是真的邪灵,怎的能拘着那么多法力高强的人呢?”爱哭鬼可是被一个小小的女鬼轻而易举地解救了呀。赵枣儿蹬掉雪地靴,把腿盘到暖呼呼的炕上,“还有,爷爷你给我讲讲二十多年前的邪灵大战呗。”    眼皮一跳,赵大匡问她:“打听这干嘛?”    “想知道。”赵枣儿目光灼灼。    抵不住孙女儿好奇的眼神,赵大匡沉吟了片刻,才娓娓道出。    “那邪灵古怪得狠,没由来的,突然就出现了......”    ——————分割线——————    约莫**点,庄祁抵达了Y市。没有徘徊,直奔鹪鹩殿。    “庄先生,最近倒是来得勤快。”白泽落座,一眼看到桌上的捕鬼网。    捕鬼网不是寻常物件,等闲人看不见,但进了鹪鹩殿,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隐藏住自己的真身,不仅捕鬼网大喇喇地瘫在桌上,网中的鬼还冲他讨好的一笑。    “这是什么?”白泽回以一个微笑,爱哭鬼却本能地抖了抖。    “便是想问你,才带过来的。”庄祁抬手在捕鬼网上拂过,捕鬼网便消失无踪,爱哭鬼“哎呦”一声摔到了地上。“我偶然发现这小鬼身上有点儿仙缘,故而带来让你瞧瞧。”    仙缘?    白泽心里一动。它是中国古代神话中地位崇高的神兽,祥瑞之象征,是令人逢凶化吉的吉祥之兽,能通万物之情,晓天下万物状貌,在人界的传闻中,它知道天下所有鬼怪的名字、形貌和驱除的方术,庄祁会来问它,也不奇怪,只是这只小鬼......    爱哭鬼被白泽看一眼,就抖得像筛糠一样,眼泪不停掉出来,名副其实了爱哭鬼的绰号,却不敢大声哭,小声啜泣个不停,哭狠了,竟还打起哭嗝来。    庄祁看了爱哭鬼一眼,莫名觉得这个哭法跟赵枣儿一模一样。    “这小鬼......”白泽皱眉,在爱哭鬼和庄祁之间来回打量。    “你可看出名堂了?”庄祁等着白泽的说法。    “确实是仙缘。”白泽如实道。    “哦?”庄祁有些讶异地挑眉。    “我就说我说的是真的!”爱哭鬼稍微提高了点音量,“呜呜呜吓死我了......”    庄祁没有理会它,白泽却凑近爱哭鬼,不管它抖得更厉害,问它:“你可还记得是哪位上仙?”    “不不不、不记得了。”爱哭鬼闭紧核桃一样的眼睛,“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白泽重新坐回庄祁对面,细长的眼睛微微眯起,像在算计什么,嘴角挂着微笑:“我也看不出是哪位上仙,不过可以断定,这小鬼不会害你。”    “哦?”庄祁不解,这是如何得出的结论,爱哭鬼却猛点头,一脸期待地看向庄祁,可怜巴巴道:“您就信我,我从来没有害过枣儿姐姐......”    胡乱应了一声,庄祁有自己的考量,随手一挥,又把爱哭鬼收进捕鬼网中,正要详询白泽,白泽却岔开了话题,“东海昨日出事了。”    “怎么回事?”    “海边的一个小村子,一晚上死了十个人,还丢了六个孩子。孩子白日外出玩耍,入夜了一直未归,村子里派人去寻,结果还损失了十个大人,都死在海里,被浪冲上的岸。”    庄祁眉头紧锁,“看来得尽快走一趟了。”    “张家的人已经过去了,说还看见了林稚秀,”白泽从怀里掏出一把扇子,敲着掌心:“你最好尽快启程,事情不简单。至于刚刚那个小鬼,要是有必要,你先留在我这,我在帮你查查?”    沉吟了一下,庄祁摇摇头,“算了,既然你说它无害于我,那便不会有碍。”况且赵枣儿很喜欢这个小鬼。    看了看时间,庄祁站起身来,“先告辞了。”    “慢走。”白泽起身相送,走到门口便停住了脚步:“今日鹪鹩殿还有贵客,若有怠慢,下次再向庄先生赔罪。”    “哪里的话,客气了。”庄祁不甚在意,踏着夜色来,又踏着夜色离开。    直到庄祁走远了,白泽依旧站在窗边,鹪鹩走到他身边,拉了拉白泽的袖子:“作甚一直皱眉,都皱出褶子了。”    无奈一笑,白泽轻叹:“魔尊的记忆,或许很快就会复苏了......”    鹪鹩瞪大眼睛:“怎么会......!”    “那小鬼......罢罢罢,都是缘分。”白泽舒展眉心,揉了揉鹪鹩的脑袋。“世间万缘,皆天意。”    110.亲亲    赵枣儿在爷爷家住了一夜,第二天庄祁来接她,两人一起返回F市,到家后两人又匆匆分离。    “我要去趟东海,临时出了点事。”庄祁把赵枣儿送至家门口,衣服都没有换,便要离开。    “现在?”赵枣儿才蹬掉鞋子,踩进拖鞋,站在玄关回头看庄祁:“那刚刚直接从高铁站去机场就好了,半小时就能到,何必回来,还折腾这一趟。”    弯下腰把赵枣儿的鞋摆放好,庄祁只是说,“我三天就回来。”    咬了咬唇,赵枣儿看着庄祁:“我不能去吗?”东海,邪灵多年前的埋骨地。    玄关的地面与客厅有一点高度差,赵枣儿平视庄祁,正好对上他的脖颈,能看见喉结上下一滑,庄祁道:“可能会很危险。”    邪灵如果躲藏在东海底养精蓄锐,现今怕是要卷土重来了,赵枣儿既然是它的目标,怎么去自投罗网?庄祁的眼神里写得明明白白:不行。    道理赵枣儿都懂,可是没有庄祁在身边,她会不安,害怕自己不能独当一面,也害怕庄祁受伤。    “那我等你回来。”绞着手指头,赵枣儿有些不甘。    绽开一个笑容,庄祁揉了揉赵枣儿的脑袋,下手狠了点,直把头发都撸乱了,在赵枣儿爆发前一秒,把人搂进了怀里。    伏在庄祁肩头,赵枣儿无措地环住庄祁的肩背。    收紧手臂,庄祁把头埋在赵枣儿颈窝处。“回来给我做好吃的。”    “嗯嗯,想要吃什么,都行。”赵枣儿抱着庄祁,呼吸着熟悉的气息,“每天视频好不好?”    “好。”庄祁答应:“我就去东海边的一个小渔村,其他天师已经过去了,问题不大,很快就会回来的。”    “emmm......能快点回来就快点回来。”赵枣儿食指划上庄祁的衣领,“要不你把我变小,放口袋里,揣着走,我保证不乱跑,不会丢。”    “这个主意好。”庄祁轻笑,气息喷在脖子上,让赵枣儿不禁瑟缩。    怀里的人一扭,庄祁的眸色变深了些,环着赵枣儿腰的手臂收得更紧,“别动。”    攀着庄祁,赵枣儿耳朵慢慢染上红晕,“庄核还在楼下等着呢。”    “嗯。”庄祁应了一声,却没有松手。    赵枣儿以前可不知道庄祁会这么粘人,但她承认,她很享受庄祁的拥抱。心念一动,赵枣儿偏头,亲了亲庄祁的面颊。趁庄祁一怔,挣了挣,把人推开:“好啦,快走。”    有些不舍地松开手,庄祁从口袋里掏出捕鬼网,交予赵枣儿,并告知她用法,“......爱哭鬼在里头,让它陪着你,有什么事就给我打电话,或者去找蘜茯,它会一直在书店里。”    “知道啦~”赵枣儿扯了扯捕鬼网,“不要担心我,你要好好吃饭,不要挑食”。    “嗯。”庄祁看了眼时间,该走了。走出大门,庄祁突然朝赵枣儿伸出手,赵枣儿不明所以,伸出手放到庄祁的手心上,庄祁握住赵枣儿的手,用力一拽,把人拉到近前,毫不客气地在赵枣儿唇上烙下一吻。    很青涩的吻,没有任何技巧,只是唇瓣与唇瓣的碰撞,很快就分开。    赵枣儿脸涨得通红,庄祁看起来神色如常,耳尖和脖颈却透着不自然的粉红:“走了。”    “嗯......”赵枣儿小声回应。    这一次,庄祁没有再留恋,长腿一迈,跨进电梯。    “啊啊啊啊——”直到看着庄祁走出公寓楼,上了车,赵枣而捂着面颊回到屋内,才放开嗓子大叫。    “啊啊啊啊——”有一个声音紧随其后叫了起来。    “?”赵枣儿放下手,看到玄关里站着捂着眼睛的爱哭鬼。    可能是方才随后抖捕鬼网的时候放出来的,赵枣儿问它:“你喊什么?”    爱哭鬼张开手,露出一双大眼睛,兴奋道:“亲亲!我什么都没看到!”    “......”赵枣儿窘:“闭嘴啦!”    ——————分割线——————    东海的范围很广,黄海以南中国东方的海域,东至琉球群岛,都称为东海。这是现今国际上惯用的对东海的定义,而在中国早期的神话故事中,东海多作为一个神秘仙境的存在,如耳熟能详的“东海龙宫”、“瀛洲仙山”,神话色彩为这一片辽阔的海域增添了不少色彩。    在长江口以南,有一个突出的半岛,因其形状像弯弯的月亮,故名曰“弯月岛”,岛上的渔村,就叫弯月村。    弯月村不大,虽然生活水平一般,但村民安居乐业,年复一年过着普通的日子。靠着东海岸的那一边,是一个浅滩,沿着浅滩往上走,是连着的几座山峰,翻过群山,则能看见一个入海口,一条从村头流淌进山里的河从这里汇入大海,因落差较大,构成了一个悬崖,形成了瀑布,一度成为驴友口口相传的世外桃源。    但对于当地人而言,这是一个极为危险的地方。瀑布下的河湾叫“镰刀湾”,同样形似月亮,却取名为“镰刀”,其危险可见一般。镰刀湾水流湍急,两岸石头皆湿滑难以落脚,若是不小心掉入水中,还有漩涡和不可见的礁石,因危险系数极高,村民们很少到镰刀湾去。    但镰刀湾,确是孩子们探险的好地方。    对于镰刀湾,村子里有许许多多的传说,有说海底有妖女诱人坠海的,有说海里有吃人的大鱼的,还有说海里有灵药、有珠宝的。神秘的东海龙宫、瀛洲仙山,这些可能存在、可能不存在的东西,给这些传说增添了可信度。但村子里流传最广的,是关于孝妇的传说。    东海孝妇是古老的民间传说故事。孝妇本名周青,很早死了丈夫,又没有儿子,但赡养婆婆非常周到。婆婆因不想拖累她,上吊自缢。而孝妇却由此入狱,并屈打成招,最终被太守杀死。孝妇被斩时,许下三宗愿:她被冤杀,若老天有眼,一要将血倒流、二要六月飞雪、三要大旱三年。孝妇被杀后三年,郡中果然大旱,直至新太守亲自祭奠孝妇之墓并表彰其德行,旱情才得以缓解。而干宝在《搜神记》中记载:孝妇死时青黄色的鲜血沿着长竹竿向上流,到了竿顶才沿着幡而流下......    “好啦,你说的这些我们都知道,就没有别的说头了?”张先敏有些不耐烦道。他既然出自天师世家的魁首张家,怎么可能不知道东海孝妇的故事嘛,关汉卿还是在此基础上创作出了中国十大悲剧之一的《窦娥冤》哩。“再说了,这个故事在江苏省的那个东海县还有专利呢。”    给张先敏絮絮叨叨许久的老人神色有些不豫。    张先敏的妹妹张韵蒽连忙拉住她那不靠谱的哥哥,打了个“快闭嘴”的眼神,而后缓和神情,柔声问老人:“老人家,您别听我哥打岔,您继续说。”    “我说到哪了?”老人靠着自家小院的灰墙,从兜里摸了半天,摸出一根烟来。    “说到东海孝妇。”张韵蒽陪着笑脸,二八年纪从俏姑娘,模样也俊,态度也好,但老人却变得有些爱答不理了。张韵蒽瞪了一眼张先敏:就怪你。    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张先敏从兜里掏出两张一百元的钞票,递给老人:“我就想知道今天在镰刀湾发生的事,老人家你给行个方便。”    “行什么方便......”张韵蒽受不了张先敏一副凡事用钱解决的纨绔模样,还没把张先敏的手打下去,就见那两张粉票子易了主。    “小哥挺上道啊。”老人神情自然地把钱折三折,放进口袋里。“镰刀湾今早才死人,你们这会儿就来了,也不像警察......”    张先敏有些得意,示意张韵蒽还太嫩了,听闻老人还有跟他兜圈子,顿时不耐烦:“我们来自然有我们的道理,警察要是能解决,我们就不会来了。”    老人深深地看了张先敏一眼,而后操着他乡音浓厚的普通话道:“刚刚的故事其实没说完,镰刀湾之所以可怕,是因为孝妇在那里吃人。”    终于得到了些有用的消息,张先敏收敛了吊儿郎当的态度,“孝妇吃人?这传说流传多久了?有人见过孝妇没有?什么形态?为何吃人?”    抛出一连串问题,张先敏等着解答。处理过不少这样乡村里的闹鬼案,张先敏知道,一定要重视传说,这些当地的鬼故事,往往藏着最直接的线索。    “很久了,有这个村子,就有这个说法。因为孝妇心有不甘,所以在东海兴风作浪,旧时候村子里还会祭祀,把活人送给孝妇,日落前把人放在镰刀湾,第二天天亮了去收,就剩一具白骨了。”老人点了点烟蒂:“要是不祭祀,孝妇就会上岸吃村子里的人。”    “现在还有祭祀?”张韵蒽皱眉。    “当然不了,那些都是封建迷信。”老人笑起来,露出一口不齐的黄牙。    张韵蒽总觉得老人的笑有些嘲讽,正想问,老人又开口了:“不祭祀是因为破四旧那会儿把习俗给破了,而且村子里也没有发生过吃人的事,后来有人看见镰刀湾里有大鱼,八成是大鱼食人。”    这样太科学了。张先敏和张韵蒽对视一眼:这样下去,他们根本查不出失踪的六个孩子究竟为什么失踪,而死去的那十个大人,被吃得干干净净,说是食人鱼,有些许道理,但也过于勉强。    “既然镰刀湾那么危险,孩子们为什么会去?”    “皮呗。”老人似乎对笼罩在村子上空的阴云不甚在意,“这几年村子搞开发,那地方虽然危险,但也不是完全没有人去,小孩子总乐意去寻宝啥的。”    “真有宝藏吗?”张先敏问。    “哈哈哈哈哈,哪有,都是唬小孩的。”老人大笑,忽而神秘一笑:“再给我一百,告诉你另一件事。”    张先敏毫不犹豫给了一百。    “在你们之前也有人来问过我,”老人收起钱,指了指镰刀湾的方向:“(他)往那去了。”    111.风雨欲来    “哥,”张韵蒽跟在张先敏身边,张先敏个头高步子大,张韵蒽不得不小跑起来才能跟得上他的步伐:“那个人会是谁?”    “嗯?”    “就是那老翁刚刚说的那个。”    “管他的,是谁都无所谓。”张先敏完全不在意还有谁在打听村子里的事,“东海最近不太平,在这附近徘徊的天师只多不少,有什么好在意的,你有这功夫,不如想想镰刀湾的事。”    张韵蒽挨了一通说,她本就看不惯张先敏的作风,现下觉得这人还能长兄的气势压人,索性闭上嘴,不说话。    张先敏瞟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他这个妹妹跟他向来不太对盘,他不是很在意,但在他看来,张韵蒽有很多不必要的同情心和友善。就像刚刚那老头,明明可以用钱摆明,她却一副“侮辱了老人家”的态度。    “我们这是去哪?”走了十分钟,张韵蒽忍不住打破沉默。    “镰刀湾呗。”张先敏道:“第一现场就在那,传说也都是围绕那个地方展开的,自然先去那里。”    看张韵蒽点头,张先敏又补充道:“你一直待在本家学习,实战经验太少了。二姨妈既然把你交给我,我这个做哥哥的即使嫌你烦,还是告诉你:但凡有传说的地方,一定要结合本土特色去解析传说,往往能从中得到有用的线索。”    “呵,”张韵蒽忍了忍,虽不至于很讨厌张先敏,但是想糊他一巴掌倒是真的,“所以你已经知道了什么?”    “这是个渔村,”张先敏放慢脚步,指了指远处的海,“这里是个岛,三面环海,虽不至于与世隔绝,但相对闭塞,孝妇的妖邪化是误传,但镰刀湾有食人的东西,倒是真的。那老头整得还挺科学,但那种食人鱼吃完了还把骨头吐上岸?”    “那宝藏什么的呢?”张韵蒽没忘记方才张先敏多问了这一句,应该有他的用意。    “假的,”张先敏斩钉截铁,“每一个风俗传说的演绎都基于一定的背景,衍生出的内容也会因此各有不同,这是一种地域局限,东海龙宫、金银珠宝,看似很合理,但镰刀湾既然有食人邪物出没,并且曾经长期举行祭祀,就说明那是禁地。充满了禁忌恐怖元素的故事,不一定必须包含‘人性贪婪’这一点。”    “emmm......”张韵蒽听明白了,只是张先敏从风俗、地域上解释起,未免复杂了些。    “你还要多学学。”张先敏道。    张韵蒽忍不住翻了一个白眼:“你也才出道三年好吗,别嘚瑟了,还有不要处处用钱摆平,姨父特地叮嘱了要我看着你。”    “用钱怎么了?”张先敏受不了地叹口气:“既然有钱、钱又好用,干嘛不用?‘有钱能使鬼推磨’,你好好记住了,这是我教给你的第一个道理。”    受不了地吐吐舌头,张韵蒽不再纠结这个话题。    走了一个多小时,两人抵达了镰刀湾。灰黑的天幕下,远处的海水与天交接,近处的海滩弯曲着向海上延伸,海滩上都是石子,大大小小的石块盖着泥沙,镰刀的尾端、向着海中央的地方,站着一个男人。    “那是......!”张韵蒽一眼认了出来,那是林家的家主林稚秀。    张先敏一眼就看到了林稚秀,只是皱眉,直觉哪里不对劲。“喂!你怎么也来了!”张先敏率先开口。    林稚秀回过头,看了张家兄妹一眼,没有回答。    张韵蒽为哥哥的态度感到羞愧,连忙道:“林先生也是来调查早上发生的惨案的吗?”    然而温柔如张韵蒽,也没能打破尴尬,林稚秀表情冰冷,像一座冰山。    纵使听说过林稚秀的脾气,张韵蒽也不禁冷眉,她好歹也是张家的大小姐,何曾被人这样对待过。    张先敏纵使口气不善,却一直很冷静。他之前与林稚秀打过两次照面,虽说不熟,但感觉有些不太一样。“问你话呢,咋哑了啊。”    向林稚秀走近,张先敏“啧”了一声,一边小心脚下湿滑的石头,一边扬声问话:“这是纯木门黄家接下的案子,你出现在这里干嘛?”    “那你们为何来此?”林稚秀终于说了第一句话。    “黄青儿他们处理不来呗,”张先敏一副理所应当的口气,“张家作为八大家之首,我又在附近,自然是我来接手这个案子啦。你呢,可以走了。”    林稚秀没有立即回答。    张先敏也很习惯他说话之后会冷场,倒是张韵蒽看着林稚秀俊美的侧颜,有几分于心不忍:“林先生,你既比我们先来一步,有什么发现吗?”    张先敏可不认为林稚秀却吐露半个字,每一宗案子里,各家都在彼此竞争,也就他这个傻妹妹会这么没脑子。    出乎意料地是,林稚秀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红色的布,递给了张家兄妹:“失踪的六个孩子到现在还没有找到,十个大人都死了,孩子不见尸骨也不见活人,线索太少了。”    张先敏接过那块红布,展开一看,是一条红领巾。    “在哪捡的?”    “那边的悬崖下。”林稚秀扬起下巴指了指不远处。    “只有一条?”张先敏把红领巾翻来覆去看了看,又递给张韵蒽。    “如果有六条,那更奇怪。”林稚秀回答,浅浅一笑,仿佛张先敏说了什么搞笑的话。    想象了一下六条红领巾躺在悬崖下的画面,张韵蒽也觉得奇怪,正要取笑张先敏,一抬眼不由得一怔,张先敏的眼神很严肃,不见一贯的吊儿郎当。    “林先生何时来的?”张先敏漫不经心地问。    “半小时前才到镰刀湾。”林稚秀回答了,没有无视。    “如何知道镰刀湾的事呢?”    “地方公安里有我的朋友。”林稚秀拿回红领巾,塞回口袋里:“张小辈这是在盘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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