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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你就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呗。” 庄珂尽力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诚恳些,眼睛里流露出渴求的真诚,而庄祁却只是略带苦涩地摇摇头,“不是不告诉你,是我真的不知道。” 庄珂“嘁”了一声,摆明了不信,但也没有继续刨根究底,轻叹一口气,故意拉长了声音感慨道:“原来赵枣儿跟咱们还有这缘分——我跟赵枣儿居然还是睡过一床被子的关系......” 瞪了庄珂一眼,庄祁沉下声音:“这话是一个有未婚妻的男人该说的吗?让钟慧听到了会怎么想?” “她才不会信呢。再说了,我才不会让她知道呢......”撇着嘴嘟囔,庄珂像个可爱的大男孩,全然没有了往日里一家之主的威严风范。 庄珂的这幅样子反倒让庄祁心里一软。“你啊,得了得了,跟钟慧的婚事定在什么时候?”知道他是故意的,想到两人虽然许久不见,但情份一分不减,记忆里那个柔软可爱的庄珂似乎一直没有变化,庄祁眼里染上慈祥的笑意:“回头给你包个大礼。” “明年国庆,”庄珂笑呵呵地,表情轻松,似乎并不因为这是家族联姻而觉得抵触,提起钟慧时眼里的感情想要溢出杯口的水,嘴角不自觉地扬起笑容,显出几分单纯的傻气:“先替她谢谢哥。” 有些惊讶,又仔细看了一眼庄珂,确认他眼里的感情,庄祁问他:“这是......认定了?”庄祁突然想起一事,似乎庄家的男人都深情且长情,爷爷庄劲只娶了一任妻子,父亲庄冼与母亲康釉蓉伉俪情深是有目共睹,而二伯庄众与婶婶莫柳感情也十分深厚,庄珂也如他父亲一样,对待感情极为认真,倒是他,至今没显露出这方面的特质来。 “嗯。”庄珂毫不犹豫点点头,“哥,你要抓紧呀。” 这是到了被逼婚的年纪了?庄祁觉着自己最近似乎总听见这类的话,心里默默无语,直接站起身来,“行,故事也听完了,我走了。” “啊?”看了眼墙边的座钟,庄珂伸手虚拦:“吃了午饭再走啊,何必这么急?” “什么时候吃都一样,”庄祁按下庄珂的手,“刚我跟爷爷和婶婶说一声。” 庄珂了解庄祁的脾气,知道了他确定了的事情不会轻易更改,便不再劝拦,“直接回F市?” 庄祁点头,“有新的线索。” “什么线索?” “下回回来说。”庄祁抬起手,几乎不可查地迟疑了一瞬,而后落在了庄珂肩膀上,轻轻拍了拍,“走了,不用送,回去。” 庄核已经回来了,恭敬地等着庄祁,看见庄珂,沉默着行了个礼。 “把她送去了?” “是,赵小姐应当已经上车了。” “嗯。”庄祁点头,闭上眼,没有再说什么。 “大少爷,”透过后视镜看见庄祁开始闭目养神,庄核小心翼翼地开口道,“也去高铁站吗?” “去蘜茯书店。” “是。”庄核应了一声,默默开车不再出声打扰,透过后视镜,可以看见庄祁睁开了眼睛,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致,沉思着什么。 从庄家主宅离开,开出山路,周边的房子渐渐变多、楼房也越来越高,从市中心呼啸而过,向着城市另一边、与庄家遥遥相对着的城郊的某个地方驶去,当楼房又渐渐低矮、消失,化为田埂和森林,庄核驾着车,熟练地拐进盘曲狭窄的小径,成了一个十八线小县城的不速之客,然后小地方人也少,尽管好奇,也不在意,庄核自然而然地停在了一幢二楼的小楼前。 小楼不高,砌得也简陋,灰扑扑的墙体、青黑的顶檐,被两边的建筑挤着,显出几分委屈相。像是仓库似的铁门上满是红褐色的锈斑,门上搭了一个不深的塑料棚,用来阻挡风雨,在塑料棚落下的一片阴影里,在铁门的边上,挂着一个小小的木牌,白色的木牌上刻着深棕色的四个字:蘜茯书店。 庄祁走下车,不用吩咐,庄核自觉驾车离开,停到了一个离书店很远的地方。 扣了三下门,听着里头传出一道慵懒的女声:“进——”,庄祁这才推开门走了进去。 打开铁门,露出了里头别有洞天的一番世界——这幢平凡质朴的小楼犹如它的名字,是一间名副其实的书店,而它里头的装修,则充满了古典美。 木质的书架高至顶棚,旋转楼梯上的扶柱雕刻有栩栩如生的人虫花鸟兽,头顶悬着六角的纸灯,灯上绘着梅兰竹菊四君子,延伸出的勾角上坠着六个哑了的黑铜铃铛。空气中浮动着若隐若现的幽香,放眼望去,屋子里只有一架架书,没有一个人,从楼上飘下来方才的女声:“谁呀——哎呦,庄少!” 庄祁抬头,看见了从楼上探出半个身子的女人。 女人穿着一席暗红色的云锦旗袍,挽着发髻,插着一支坠着暗红色珠子的发钗,脸上精致的妆容,弯弯的柳眉、艳丽的红唇更显这身转装扮的妩媚。只是女人的神情与这身扮相极为不符,没有预想中的优雅,而是流于表面的谄媚。 “您怎么来了?——快快快,阿晖,沏壶好茶招待——” “行了,不用麻烦了。”庄祁看了门边挂着的一幅水墨虎嬉图一眼,直接以眼神制止了即将破画而出的鬼虎,“下来。” 蘜茯自然知道庄祁说的是她,嘿嘿一笑,一个旋身,从楼上来到了楼下。 “帮我找本书。” “您尽管吩咐。”蘜茯摆摆手,托了托脑后的发髻,“我这里除了书,也没有旁的什么了。是什么书?只要蘜茯这里有,都给您找出来......” “《人卷》,有么?” “人——”,蘜茯一愣,“庄少您说笑呢,这《人卷》可是辜家的书,我这哪里能有。”漂亮的书店老板蘜茯故作嗔怒地看了庄祁一眼。 老板很美,一颦一笑皆有卓卓风姿,刨去她过于夸张的表情,也是一个让男人倾倒的尤物。庄祁却不为所动,目光落在一侧的书架上,随意抽出一本书,漫不经心地翻开,虽不看女老板,话却只是对她说的:“辜家的那本不过是复刻本,你当我不知道?” 感觉到蘜茯瑟缩了一下,庄祁合上手里的书,重新放回书架,紧接着又抽出边上的另一本,“而辜家的书能从哪里来呢——” 蘜茯眼神四处乱瞟,仿佛庄祁才是书店的老板,而她是偷了书又被抓住的贼,她不由自主地重复庄祁的话尾:“从哪里呢......” “除了你这,还有别的地方?”庄祁笑笑,“别跟我兜圈子了,你早年做的那些事,我说过不追究,但这回,必须给我找出《人卷》。” “这《人卷》,有是有......”蘜茯顺手就从书架上取出一本书,“喏。” “既然有,怎的不爽利一点?”庄祁接过书,才翻开几页,便知道了理由。 ——像是在墨水里浸泡过了一样,除了前头的几页,剩下的每一页都是乌黑一团。 “怎么回事?” “不知道......”蘜茯小声嗫嚅道。 “不知道?”庄祁随手在书架上敲了敲,竟把蘜茯吓得一激灵,腿一软,跪了下来。 蘜茯是这个世道里仅存的精怪之一,而且是一只书虫化成的书精,这幅好皮相也是从书中万千女子身上抠下来的一副,多多少少应了“书中自有颜如玉”的话,但在庄祁眼里,蘜茯就是一只小书虫。 成了精怪后的蘜茯为了修炼,又要以书为生,自然要活在书店里,而过目不忘的本事让蘜茯有本事写下所有看过的书,故而三百年下来,蘜茯积攒着数不尽的不可找的孤本,知道风流野史里的真假虚实。 但不论蘜茯是已经活了几百年的妖物,终究是害怕降妖捉鬼这一群人,更何况它犯过把各种**秘书泄露出去的过错,若不是偶然得了庄家的庇佑,蘜茯怕是早已成了一缕灰烟了。但也因此,欠下庄家天大的人情。 “我真不知道。”蘜茯露出委屈的神情,眉头一皱,眼里水光隐现,看的人不禁要生起恻隐之心。“这书被人借走,再还回来,就是这样了。” “被谁借走了?” “我不知道......” “借书记录。”庄祁终于看向蘜茯。 从庄祁的目光中感受到压力,蘜茯吞吞吐吐道:“记、记录......” “怎么?” 蘜茯扬手一挥,架子上一册书便飞到了她手上,蘜茯翻开到其中一页,指着某一条道:“被勾划了。” 泛黄的纸张上有一道极为显目的污渍,盖住了底下的字迹。 “谁划的?怎么回事?” “林家人。”蘜茯从记录册的最后一页里翻出一张小小的纸人,纸人上有庄祁熟悉的气息。 ——是林稚秀。 85.真相一角 摩挲着手中的纸人,庄祁没有表露出什么情绪,蘜茯小心翼翼地打量庄祁的神情,大气都不敢出。 “能不能复写《人卷》的内容?” 蘜茯露出为难的神情,“我没看过《人卷》......”庄祁的目光让蘜茯不禁瑟缩了一下,“我我我、本来就对这类的书没有兴趣......” “有赵天应的其他书著吗?” “没有......”蘜茯的声音越来越低,低到几不可闻,害怕庄祁对它失望,蘜茯精神一振,连忙道:“但是可以找!” “行,找到了记得告诉我。” 随口叮嘱蘜茯好好工作,庄祁双手插兜,走出了蘜茯书店。但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站在门外,看着远处起起伏伏的群山,沉入了自己的思路。 直至此刻,所有纷乱的谜团已经揭开了一角,顺着这一缕脉络,隐隐可窥所有事情的真相。 顺着时间线整理思路,事情的最初,或许该从二十三年前的那场邪灵大战说起。 众所周知,邪灵大战当时引起了巨大的震荡,但提起邪灵大战,各家的态度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忌讳莫深,相反地,各家都将抗击邪灵作为族内的必习内容之一。所谓的邪灵,从本质上来说,是某一个死灵或者某一群死灵的集结体,个体化成的邪灵因其怨念巨大,大多拥有极强的破坏力,然而邪灵的思路简单、心智较低、反应较慢,个体的邪灵虽然力量强悍,但不足为惧——以强对强,自有胜负。 但个体化成的邪灵也因此极易被人掌控,二十三年前的邪灵,起初只是一个因为火灾而死去的孩子,却被有心人收下培养,有意纵容它滋长壮大,而邪灵壮大的最快捷方式——吞噬别的鬼魂。那时,出现了一段诡异的“干净期”,大多数鬼魂被吞噬了,不论是善鬼恶鬼,而后邪灵并不能满足,于是频频出现了大型事故。向来大型事故最容易滋生怨灵,而这些怨灵以不可估量的涨幅膨胀了邪灵,这才有了后来一系列的悲剧。 邪灵来自于死灵的不甘,操纵邪灵的则是人的欲念,纵使当年的邪灵已经被消灭,但没人可以保证不会有更多、更强的其他邪灵出现。这一类事情已经可以定性为是有人在恶意操控邪灵了,与二十三年前相比,当年的幕后推手和目的依旧是迷,无疑的是邪灵蕴藏着无比巨大的力量,而今时今日的幕后之人,目的应该是——康釉蓉。 在烂尾楼的养尸阵里看到灵牌时,庄祁心里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他甚至做了最坏的打算,但事实上,一个爱慕母亲的人试图以这样的方式复活母亲,对庄祁而言也是一个巨大的冲击。 不论父亲是否在世,这样的事情对母亲就是一种亵渎!庄祁心情之复杂,难以描述,在那些苦苦磨练技艺的日子里,在其他圆满家庭的映衬下,庄祁也曾怨恨过父母离世太早,但这不代表他对父母这两个字无动于衷。 既然知道了对方的目的,剩下就是阻止对方、捉住这个人,庄祁做的第一步,是在母亲的交际圈里筛选可能的人,但外祖家能提供的消息着实有限,父母的书房里那些书信、相册,甚至是录像带,庄祁全部排查了一遍,整理出的名单多达十几人,这些人并不局限于只是母亲的爱慕者,可涵盖可能对父亲庄冼有过节、或者对庄家有敌意的人,幕后之人布的局究竟是大是小、复活母亲康釉蓉是他的终极目的还是一个障眼法,这些问题还有待考究。 蘜茯的书里那张纸人,给了庄祁方向。他不认为这一切真的会是林稚秀,其中或许有他不知道的隐情,但根据他列出来的嫌疑人名单,有一位林归于——这人曾是追求康釉蓉十年,在邪灵大战后便失踪了。 依这般推断,很多事情已经浮出了水面,而至于辜家,想必是偶然得了《鬼卷》的复刻本,才会酝酿计谋以夺取邪灵的力量。辜家想怎么做,苗壮想怎么做,庄祁并不在意,他在意的,是赵枣儿。 所有人都冲着赵枣儿去,让庄祁在一开始的时候,除了惊讶,还有怀疑。但随着儿时记忆的唤回,加之赵枣儿那般特殊的体质,庄祁毫不怀疑,赵枣儿很有可能是邪灵复活术中的重要一环。 赵可喜性格活泛,年纪、身形都与赵枣儿相近,同时也是赵大匡的孙女儿,庄祁和吴浩霆两人都曾推测过对方会不会是把赵枣儿和赵可喜弄混了,因此又调查了赵可喜的交际圈,可惜没有新的发现。 轰隆隆—— 灰蒙蒙的天边突然翻涌过一阵白光,紧接着响起了沉闷的雷声,没多会儿,雨便落了下来,气势惊人的雨里夹杂着硕大的冰雹,不禁又勾起了庄祁的回忆。昔日幼小的赵枣儿浮现眼前,可爱的模样让庄祁不禁莞尔,却也纳闷,怎的最近才想起来呢,若是一眼认出,怕是会更心安理得地接受这段缘分。 “庄少,我方才查了查,赵天应与我是同时期,他的书著我听说过,但没看过,只是机缘巧合下收录过三本,《鬼卷》《妖卷》和《人卷》,但现在这三本都已遗失。”蘜茯从店里走出来,手里拿着一把伞,身后跟着一个虎头虎脑的少年。“我会尽力去找,还有,这把伞......给您。” “你看,”没有接蘜茯手中的伞,庄祁依旧看着天空,“天色有异。” 蘜茯小心地再往前迈一步,抬头看去,天边的灰黑不知何时变成了粉红,粉红在扩散、加深,仿佛是被方才的惊雷点燃了一般,在天的那一边、层层的云后,正燃着熊熊的火。雨势不稳定地忽大忽小,雷声轰隆,一阵接着一阵,还有蓝紫色的闪电在云里穿行。 “看......!”蘜茯惊呼一声,她在扭头时不经意看到了另一面的天空,灰色的云层形成了一个圆,缓缓流动着,圆中是黑色的暗云,看起来就像天破了一个大洞一般。“天漏......大凶!” 蘜茯心里的震撼是无法言说的,庄祁突然问它:“《鬼卷》,是什么时候丢的?” 蘜茯一怔,稍加思索便回答道:“与《人卷》差不多时候丢的。” 庄祁一点头,看见庄核驾着车近了。 “我找到书后就联系您。”蘜茯也看到了庄核,连忙递出手中的伞,青蓝色的伞面上是藕粉的荷花,与蘜茯身上的旗袍相得益彰,这只面容妩媚性子却胆小狗腿的书虫饱含期待地看着庄祁,但庄核已经走下车,打着伞过来。 “辛苦。”庄祁习惯性地浅浅一笑,到底也没有接蘜茯的伞,而是走进庄核的伞里,坐上了车。 “大少爷,现在去哪?”庄核系好安全带,发动车子,透过侧视镜,可以看到蘜茯抱着伞,还站在门外。 庄祁像是看不见蘜茯一样,“回F市。” “是。” 车子启动,迎着瓢泼大雨,冰雹砸在车窗上的声音听得让人心惊,但庄家的车都做过特殊处理,庄核依旧开得十分平稳。 “赵枣儿是几点的车?” 听问,庄核看了眼时间:“现在应该已经到了,Y市离这比F市近。” 打开微信,庄祁给赵枣儿发消息,询问她的行程,得到肯定回复后,庄祁没有当即关闭微信,对话框里的字打了又删,删了又打,却迟迟没能编辑完一条信息。 庄祁自认记忆力不差,但儿时遇见赵枣儿的那段记忆就像掩盖在脑海的最深处,若没有莫柳的提醒,他不知道还会不会想起来。莫柳说这是因为他当时受了重伤,休养了很长一段时间的缘故,但回想起了之后,庄祁总觉得有几分说不上来的古怪,赵枣儿当时只有六岁,她还记得当时的事吗? 想起在烂尾楼不小心触发了养尸阵,而赵枣儿义无反顾跳下来的样子,又想到提到右耳时赵枣儿有些抵触的态度,庄祁心里莫名烦躁起来,甚至表现在了脸上,眉头皱起,嘴角少见地向下撇。 看了眼后视镜里庄祁的神情,庄核默默调高暖气的温度。 没有留意到庄核的“小动作”,庄祁还在持续散发低气压,一会儿想着赵枣儿看见鬼时的惊恐神情,一会儿又想到赵枣儿做饭的手艺,担忧赵枣儿短期内又会被盯上,心里却又隐隐有个声音:让赵枣儿做诱饵,然后把幕后的人揪出来。这样的想法称得上是卑劣,但庄祁心中的天平倾斜,他已经无意识做出了选择。若问他对赵枣儿有没有别的什么情愫,庄祁也可以坦然承认,但是现如今,他还没有切身理解过什么是爱,故而他遵从理性,以大局为重。 花了十分钟终于编辑好了信息,“注意安全,会有庄家的人跟着你,遇到危险不要慌,有他们。” 等了一会儿,赵枣儿才回复了他:好哒,谢谢师父。 放下手机,庄祁更烦躁了,甚至在心里默默责骂起自己来,当时怎么搬出这么个借口?细想,除了师徒的关系,还有其他更好的借口,若说是情侣,回头“分手”了,也不会有谁再过问什么,偏偏他当时脑子里想的就是师徒,这种很难轻易解除的关系...... 庄祁发现他自己也看不懂自己了。 “嗡嗡——”手机又震动起来,庄祁以为是赵枣儿,却是吴浩霆的电话。 “你回F市了吗?” “正要回,晚上能到。” “大概几点?” “十点多。” “行,晚上十一点半,你到我发的这个地址来。”吴浩霆声音有些激动:“找到那个温语驱邪小店了!” 86.听不见了 庄祁乘上通往F市的高铁时,赵枣儿的同学会才刚刚开始,一番折腾奔波过后,赵枣儿早把庄祁的叮嘱忘在了脑后,以至于当她怀抱着姜东焕的灵魂闯进医院,被两个内穿白色子弟服的人拦下时还有些蒙圈。 脚步没刹住,赵枣儿和其中一个撞上,冲击力让两人都后退了一步。 “赵小姐,我们是大少爷安排过来的。” 顾不上说什么,赵枣儿一点头,转身就走:“好,一会儿再说。” “等等!”被撞的那个捂着胸口,拦住赵枣儿:“赵小姐,往这边走!” “你们知道我要去哪?” “我们从你下车就跟着你了。”另一人有些不好意思地小声道。庄祁没有说具体怎么保护赵枣儿,也没说赵枣儿知不知道他们,在车站的时候赵枣儿一副不知情的样子,他们也不好贸贸然,便低调地跟着,姜东焕没有什么杀伤力,他们也没有出手,只是躲在稍远的地方。直到看到赵枣儿伸手一捞,便把姜东焕兜了起来,他们才明白赵枣儿的想法,居然是要把姜东焕的魂体送回去! 事实上,确实会有一部分出车祸的人,会因为事故发生时的巨大撞击而把魂体遗失在现场,这种情况下,依据肉身的损伤情况,及时把魂体送回,便可转危为安。但这类情况下一般是用招魂术,让走丢的魂体自己回到肉身里,这般直接带着魂体往医院跑的情况,他们也是第一次遇见。 而且赵枣儿捉住姜东焕的手法他们也不曾见过,那么一捞好像很轻松,但看起来感觉很不专业呀。想归想,两人也不敢妄议庄祁的徒弟,先行跑到医院里,打听好情况以方便赵枣儿的下一步动作。 “快带我去!”来不及计较“被跟踪”,赵枣儿让两人赶忙带路。 姜东焕还在急救区,舒碧云就站在外头的走廊里,眼睛发红,想到除了她和赵枣儿没人看到过姜东焕,想到姜东焕是在他们相遇前就出的车祸,舒碧云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但她并没有觉得害怕,只是难过和遗憾。 宣布了抢救无效后,医生摘下了口罩,无奈地看着扑在姜东焕身上的杨汀,胡婷在一旁也哭得不行,甚至不过脑子地埋怨起孟欣来,而老师一把年纪了,看着原本好好的喜事变成了悲剧,不由得也泪流满面。 有人举着手机,把听筒向着姜东焕,嘟嘟声过后是孟欣的声音,闹哄哄的现场让电话里的孟欣不知所措,听到姜东焕事故的消息后,电话里有片刻的寂静,而后是孟欣猛烈地痛哭声。 “孟欣,你快回来,不论你接下来要去哪里,求求你回来看东焕一眼......” “我回去,我回去我回去——司机!调头!啊啊呜呜呜你们没有在骗我......” “他今天本来要给你求婚......”杨汀夺过手机,哑着嗓子喊,只是说到一半,便说不下去了。 孟欣的情绪也到了崩溃的边缘,哭喊着“我答应”,杨汀把手机放到姜东焕耳边,“听到了吗?她答应了,你快醒醒啊——” 但床上那个浑身是血的人,闭着眼睛没有一点儿反应。 赵枣儿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怀里的光团却也乖乖地停在她手上,赵枣儿伸直胳膊,但姜东焕的魂体却没有反应。 这是没赶上——?赵枣儿心里慌乱,看向身旁的人,“要怎么做?怎么才能让他活过来?” 两个庄家子弟互相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眼里的疑惑,赵枣儿根本顾不上其他,只是焦急,揪住其中的一个:“你们知不知道该怎么做!” “知道。”寡言的那一个镇定地伸出手,接过赵枣儿手里的光团,奇怪的是光团好像更执迷于赵枣儿,他们尝试了两次,才成功把赵枣儿和姜东焕的魂体分开。 手上火辣辣地疼,但赵枣儿的视线紧紧黏着往前走的那名庄家弟子,只见他悄无声息地靠近病床边,嘴巴一张一合,飞速地念着什么,而后趁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飞快地一掌拍在姜东焕胸口,直接把他的魂体拍进身体里。 杨汀的哭声噎在嗓子里,随即暴跳起来,扬拳就要揍人:“你做什么!你对一个死去的人做什么!哪来的疯子!” 一边的医生护士也都懵了,以为这是精神病患者跑出来了,这要是闹出问题可就糟了!赵枣儿也没想到这“回魂”这么干脆利落,别说别人,她看着也心惊胆战,医生和护士冲过去要拉人的时候,赵枣儿也连忙冲上去,但那名庄家子弟一直十分淡定,胡婷都上手打他了,他只是轻轻地开口道:“人没死。” “你说啥呢——!你们医院怎么回事啊——” “不是不是,这不是我们的病人——” “这一看就是疯子!” 两拨人夹着那名庄家弟子吵了起来,赵枣儿注视着姜东焕,看到他指头微微一动后,连忙大喊:“真的没死!东焕还活着!” 杨汀和胡婷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赵枣儿,反倒是泣不成声的老师,激动得指着床上的姜东焕:“真的没死!手动了!动了!医生——” 医生也不敢相信,但躺在一片猩红中的姜东焕,居然慢慢睁开了眼睛。 “天哪——” “奇迹......” “一定是、是孟欣唤醒了姜东焕,啊,我又要相信爱情了......” 姜东焕被重新推进急诊室,病房外的气氛却与之前截然不同了,趁着所有人欢呼的时候,赵枣儿与舒碧云打了个招呼,带着两名庄家子弟偷偷离开。 “他这样就没事了?”赵枣儿不放心地问道。 “嗯。” “没事的,而且那人挺有福气的,应该会活下去。” “谢谢你们。”赵枣儿郑重道谢。 “赵小姐客气了,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这两名庄家弟子的性格截然不同,一个开朗活泼,一个沉稳寡言,却十分有默契,显然彼此熟知彼此。他们自我介绍道,活波的是庄十三,话少的是庄十五,他们也有自己的本名,但名字是同音字,为了方便区分,便使用出生日期为别称。 “十三、十五,谢谢你们。”赵枣儿再一次道谢,平和的语气认真的模样博得了庄家十三、十五的好感,十三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很是爽快地直言道:“我们以为您特别厉害......” 面上一窘,赵枣儿也有些不好意思,“我还没学多少。” 看十三还要开口,十五截过话头道:“我们会一直在您附近,有事尽管吩咐。” “好,辛苦了。”赵枣儿还不太习惯这样的做派,“不用叫我您,叫我名字就可以了。” 十三和十五没有答应,依旧毕恭毕敬。看了眼手机,舒碧云发来消息说姜东焕的体征已经稳定了,赵枣儿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 “今晚的事还请你们不要告诉我师父。” “为什么?” “我怕他会担心。”赵枣儿解释道。 “好的。”十三答应下,又问赵枣儿:“赵小姐,您的手怎么样了?” “已经没事了。”赵枣儿微笑,强忍着手心的痛,在手机又一次响起的时候与两人分开,转身走回急诊大楼。 确定庄十三和十五没有跟着她,赵枣儿绕路去了远一些的洗手间,看到自己发红的整个手掌,忍不住倒抽凉气,打开水龙头,用冰凉的水缓解痛感。 “疼疼疼......”直到凉水让整只手都没了知觉,赵枣儿脸色也变得铁青。 直接抓住姜东焕的魂体是她冲动,她何曾知道所谓的“可载装他人灵魄,保其魂体不散、精气不弥”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姜东焕的魂体方才表现出的,明显是更亲近她的身体,那一瞬间,赵枣儿切实感受到了自己的体质对别的鬼是怎样的吸引力。能一直活到现在,真是万幸。 手掌没有方才那般红肿了,但针扎般的痛感没有减退,赵枣儿去药房开了一支药膏,才去与舒碧云会合。 “你怎么去那么久?手怎么了!”舒碧云把赵枣儿拉到一边,一下子发现了赵枣儿手上的伤。 “没事没事,不严重。姜东焕怎么样了?” “应该没事了,孟欣刚刚来了,都哭成狗了里面,医院都要给哭倒,尤其胡婷,哭起来哪还有孟姜女的事。”舒碧云吐槽着,脸上却挂着淡淡的笑意。“但好在是个好结局,虽然波折了点——枣儿?” 舒碧云说着说着发现赵枣儿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很不舒服一般,“枣儿,怎么了?” 赵枣儿握住舒碧云拉着她的手,没回答,只是伸手撩起右耳边的头发,凑近舒碧云:“碧云?” “怎么了?你干嘛?” 指尖忍不住微微颤抖,但赵枣儿看起来还是很冷静:“你再跟我说几句话。” “什么呀,出什么事了?你别吓我,”舒碧云忍不住张望,压低声音:“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你大声一点。”赵枣儿声音有些大,吓了舒碧云一跳,“干嘛呀......” “这边,”赵枣儿指指右耳,“听不见了。” 87.庄祁的心魔 “嘿!”吴浩霆冲庄祁招招手,“嘿嘿,这!” 这是F是西南角的城新区,挤挤挨挨的居民楼、错落有致的办公大厦,规划中的商业圈,在白日看来或许会被欣欣向荣的繁华气息所蛊惑,然而入夜后的冷情和荒凉犹如一座死城,放眼望去,整片居民楼小区只有三三两两的一点儿灯光。 司机放下庄祁便走了,偌大的阳弘广场只有零星的几个路人,商铺都已打烊,吴浩霆为了躲避寒风,窝在一个拐角处,庄祁循声看去,只看到暗夜里的一点红光。 吴浩霆走出角落,顺手丢掉手中的烟,依旧是一身黑的精干打扮,头上还配了一顶黑色的鸭舌帽。 “你每回的打扮,”庄祁故意玩笑着打量他几眼,“都很不像好人。” “哈哈,”吴浩霆拍了拍自己的皮夹克,“昨天去夜/总/会蹲几个大佬,凌晨把人摁住了,一直做调查到下午,就没回去换衣服了。” “可以,很社会。”庄祁指了指吴浩霆脖子上的大金项链,竖起了大拇指。“应该再来个纹身什么的。” “那必须!”吴浩霆摸了摸脖子,又乐呵呵地挽起袖子,“局里那帮小丫头片子囔囔着做戏要做全套,也不知搁哪整的,纹身贴!” 庄祁借着手机屏幕的亮光看了一眼,一尊闭眼的佛像,盘腿坐在莲花上,一掌立在胸前,看起来却杀气腾腾的。 “花臂?” “可不。”吴浩霆放下袖子,“而且质量比咱们小时候玩的那好多了去了。” 庄祁笑笑,“怎么找到这家店的?” “这个店很狡猾,不只是发货时借用了一个假地址,注册的地方也是借用了一个空壳,本来以为还会多费点功夫,没想会捉到在赵枣儿公寓里纵火的嫌疑人。” 纵火犯年纪不大,叫葛军。二十五岁,初中辍学,之后一直是小县城里的无业游民,直到前两年说跟着一个大老板做生意,才来到了F市,但具体做什么工作没有人知道,葛军也不跟家里人或者乡亲们来往,也没有什么朋友。 葛军被捕时,正因为跟人在面馆里起了口角而大打出手,做笔录时调查员发现他的身形像极了吴浩霆在查的纵火犯,便顺口问了葛军上礼拜的行踪,葛军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调查员板起脸深入问了问,葛军不比看起来那么大胆,一吓唬,就都交代了。 有人用十万元雇佣他去赵枣儿家里寻找一本笔记本。 “什么笔记本?找到了吗?”庄祁皱起眉。 “找到了,但他没看过里头。”吴浩霆比划着,“说着一本有封皮的日记本一样的东西。” “雇佣他的人是谁?” “他说没见过面,只是电话联系,快递员的衣服是他自己准备的,但纵火的东西和其他工具是对方邮寄过来的。” “没见过面?”庄祁一挑眉,“糊弄谁呢。” “他一开始倒豆子一样地,到这不知怎的不说了,嘴闭得死紧。” “因为怕死。”庄祁提到姚甜和孙三井等人,“有种噤声术,用来封口,中了这道术法的人就算透露哪怕一点点,都会灰飞烟灭。” “能解吗?” “解铃还须系铃人。” 吴浩霆一点头,也不强求,继续说道,“除了幕后的人,其他的几乎都套出来了,而那个快递的发出地,就是这里——” 两人说话间从商业街的地下停车场穿过,来到了某一幢商业楼的四楼,最偏角的地方有几间办公室,门口的牌子写的是“泉水旅行社”。 “旅行社?”庄祁沉吟,这个旅社听起来有几分耳熟。 吴浩霆伸手拽门上的锁,研究着如何溜进去,“这个旅社缴了五年的租金,但平日里根本没有人来这里,网络上搜不到这家旅社,当然,也是没有工商注册的。” 锁很牢固,长长的银色锁链在吴浩霆手里摇晃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庄祁也凑过去研究锁,一边问他:“那你怎么说这是温语驱邪小店?” “箱子上有logo,葛军手里的、这个旅社里的,都有温语的logo。” 庄祁闻言抬高手机,把光照进玻璃门里,照亮了狭窄又空荡的走廊,走廊远处有一摞纸箱子,庄祁眯起眼睛细细观察,在箱子的一角,确实有不大的logo,写着“温语驱邪小店”。这点有些出乎庄祁的意料,毕竟在赵枣儿公寓着火之后,他和赵枣儿都更倾向于纵火犯是辜家的人。 在庄祁顾着看走廊的光景时,吴浩霆不知怎的一使劲,竟把锁头拽开了。“啪嗒”一声响,锁和锁链都坠到了地上,发出清脆响亮的声音。 抓着一半锁,吴浩霆哭笑不得道:“这锁是坏的啊。”他麻利地一抽锁链,而后握住了门把手。 庄祁直觉不妙,“等——” 但吴浩霆已经推开了玻璃门。 “怎么了?”有些懵地看着庄祁,吴浩霆的脚停在空中,落也不是,不落也不是,一时僵在那里:“有什么吗?” 庄祁把吴浩霆拽到自己身后,站在玻璃门外,没有贸然进去。从方才到现在,他一直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但玻璃门被推开的一瞬间,他突然感觉到有层结界被打破了。心里不安,眼前漆黑的走廊像一个陷阱,正等着他们进入。 “没有。” “那我们进去看看啊。”吴浩霆抬步又往里走。 “等等。”庄祁又拦住吴浩霆。 “等什么呀!”吴浩霆突然发了脾气,甚至掏出烟点上:“说说,什么情况,有啥你就直说,能进不能进,一句话,别老等。” 莫名被发了火,庄祁心里也觉得不爽,正要开口,突然意识到不只是吴浩霆的无名火来得莫名其妙,他心里也突然变得极其烦躁,像是有什么在左右他的情绪。 稳住心情,庄祁沉声道:“你先回去,不知道里头有什么,你跟着进去太危险了。如果里头有猛鬼,我不一定顾得上你。” 吴浩霆没有立刻回答,也不看庄祁,深深吸一口气,把烟蒂点在地上,“最近半个月,发生了两起‘事故’,都是二氧化碳中毒,一家五口、一共十人死亡,在现场发现了黑财神和香炉,都是家里的主人从这个温语小店里买的。” 庄祁静静听着,吴浩霆把烟举到嘴边,“我知道有的事普通人处理不了,但是——”环视一圈走廊里的情况,吴浩霆吸上一口香烟:“鬼知道到底还有多少人有那些东西,在这里磨蹭的时候,说不定又有人正在死亡。” 庄祁拉住吴浩霆的手渐渐松开,但心里隐隐还是觉得不对劲,却说不上来那份感觉,“那你也先去外头等我,里头不清楚会有什么危险。” “你是担心我?还是怕我拖后腿?”吴浩霆突然笑了,笑得有些嘲讽。“还是有不想让我知道的事?” “你在说什么胡话!”庄祁沉下脸,吴浩霆却笑了,暧昧地眨眨眼睛:“我知道你的想法。我都知道。” 庄祁突然发现吴浩霆手里的香烟一直是那个长度,不论吴浩霆抽多少口、点掉多少烟蒂,烟一直是完整的那个长度。 “你是谁?”庄祁不动声色地收回手,默默掐诀。 “我是谁?”吴浩霆歪头一笑,咧开的大嘴像惊悚片里吃人的猴子,突然吴浩霆摇身一变,变成了庄祁的模样,像照镜子一般,只是神情说不出的渗人,“我是你啊。” 庄祁脸色彻底变了,手一甩打出一道风刀,面前的“庄祁”竟被拦腰斩成了两截——不过虚影般的东西,又飘忽着合成了一个完整的人形。 手边的玻璃门不见了,不知何时庄祁已经置身于走廊中,两头都是不尽的黑暗,以他为中线,两边的景象如镜面一般对称。 是幻境。 庄祁心里一沉,对方的水平远在他之上,以至于他竟然都没有发现自己什么时候中招了。摊开左手,庄祁打算唤出龙渊剑,那幻影一晃,突然凑到庄祁眼下,摁住了他的左手:“别急啊,难得我们可以聊聊。” “聊什么?”庄祁看着眼前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忍着把这张脸推开的冲动。 “什么都可以聊,你最近不是有很多烦恼吗?”幻影庄祁笑了笑,温和的眉目和略带冷感的眼神与庄祁别无二致。“比如聊聊赵枣儿,她可是一个人在Y市呀,你不赶过去没事吗?” “她身边有人。”庄祁说着,趁其不备连着甩出三道符纸,然而幻影游刃有余地躲开了迅猛的攻击,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何必呢,我就是你,你怎么能杀死你自己?” “胡言乱语!”庄祁已经没有了与他周旋的想法,起势掐诀摆阵攻击,一气呵成,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攻击却如狂风骤雨,走廊的墙面因此开裂,杂物翻飞,一片狼藉,幻影庄祁一开始还躲闪着,到后来却像腻味了一般,停下不动了,但他站得十分平稳,所有的攻击对他没能造成一点儿伤害。 庄祁毫不犹豫划开左手掌心,一把取出龙渊,对面的幻影的左手也同时淌出血来,然而庄祁并没有在意,一剑击向对方,假庄祁向后退一步,同时仅凭右手抓住了龙渊剑。 剑上遇到的巨大阻力让庄祁心里一惊,但更让他吃惊的,是他的右手与对方一同受伤、流血。 “我说了,我就是你呀!” 假庄祁桀桀笑了起来,“我知道你的所有秘密——你看着什么都好,长得好,家境好,有能力有学识,心里摆着天下大义,但我知道,都是假的!假的假的!你什么都不懂,不懂爱,也不懂朋友,来来去去一个人,你以为这是别人的问题吗?是你的问题呀——”幻影又飘忽着到了庄祁跟前,甚至把手掌贴在庄祁胸口上:“没有比你更冷漠更卑鄙的人了,为了捉鬼驱邪你不择手段,回头看看,是不是惹下了一堆孽缘?” 庄祁没有回头,闭上眼睛,默念清心咒,不为幻影的说所动摇。 “一报都是跟着一报的,姚甜问你为什么隐在暗处不立即解救赵枣儿的时候,你是不是慌了?你就是这样的,大义、别人的生死,你根本不在乎——所以你放任赵枣儿去做诱饵,可是你又虚伪地愧疚了,不敢出现在她面前,因为你知道......” “——她其实什么都知道。” “闭嘴!”庄祁猛地睁开眼睛,眼里隐隐有红色的光翻动。 “哈哈哈,我说对了?”幻影用庄祁的脸幸灾乐祸地笑着:“这样的你有什么资格喜欢她呢?” “我没有喜欢......” “那为什么要收她为徒?”幻影轻轻笑了两声:“为了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为了给自己足够的时间去考量这段缘分,为了把自己的与她的关系摆在一个决定权在你的位置上,啧啧啧,你看看,你多自私啊——” 庄祁心里窝着火,他知道自己这是中了什么幻术了,但眼前的幻影,实则是他自己的心魔!咬牙再提起龙渊,庄祁一剑挥下,假庄祁突然一笑,变成了赵枣儿的模样。 “师父。” 硬生生收住攻势,庄祁身子晃了晃,从嗓子眼里冒出一股腥甜的血气。 “赵枣儿”肚子上渐渐出现一个横亘副部的伤口,她看着他,神情有些哀戚,:“好痛......” 明知道都是假的,庄祁心里还是狠狠一抽,疼得厉害。 “她是那些人的目标,那些人都在找她,”庄祁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耳边萦绕不散,“她可能快死了哟~她会恨你吗?” ——会吗?庄祁心里一颤。 88.圈套(1) 盘腿坐下闭上眼睛,庄祁把龙渊放在膝上,手则放在龙渊上,掌心向上,勉力定住自己的心神,不去看不去听,也不去信。 这是幻境,是幻境,庄祁告诉自己。但同时,这也是他的心魔,即使关闭视听,在庄祁心底还是有各种各样的声音在蠢蠢欲动。 脱离庄家的时候,庄劲问他:想要什么?庄祁记得当时自己的回答是:自由。后来无数次回想起那一幕,都会觉得好笑,什么是自由,离开庄家多年后,他得到他想要的自由了吗?答案是没有。失去父母后,年幼的庄祁起初也是浑浑噩噩,但或许是因为他早慧,因为他有超脱常人的天赋,人们也不把他当成寻常的孩子看待,没有给他过多的安慰和关爱,只是一下子把家族的重担放在他身上。 爷爷庄劲尤甚,恨不得他能一夜成长,那时的训练往往是同龄孩子的好几倍,庄祁也不遗余力地激发自己的能力,为了能在夸奖后得到片刻的休息。——这样的暗无天日、密集的培训中,他觉得不自由,也觉得难过,所有人都说:大少爷心有天下,眼界不同寻常,定能成才;亦或者说:庄祁他什么都有,死了父母,不还有宠他的爷爷么,到时候整个庄家都是他的......幼时的时光都被学习和练习填满,他没有玩伴,所有的渴望都掩在心里,别人替他臆想了一个完美的生活,但到头来,庄祁一日日越来越孤独。 当他的能力越来越强,连上古的神剑龙渊都被他收服、庞大的力量让他拥有绝对的权势、魂灵的去留生死都在他的一念之间,他成了让死灵闻风丧胆、让众人供月相待的对象。庄祁——这个名字带着耀眼的光环,没有人理解他为什么在巅峰时期急流勇退,也没有人真的关心过原因。 但男人向来没有那么丰富细腻的感情,只是想要逃离,逃离原先的生活。在F市的日子虽然简单,但好歹是崭新的,让他有了一个普通人的外壳。 “普通吗?”庄祁心里震荡着,那幻影便又操着他的声音在他耳边喋喋不休:“哪个普通人能看见鬼?哪个普通人会在夜里出去捉鬼?哪个普通人能一手掐死一群鬼像掐死一只蝼蚁那么简单?什么普通人的生活,不要再自欺欺人了——!” 眉头紧紧锁着,庄祁把清心咒读出声,让耳朵听到,那个声音也不甘放弃:“你冷漠、胆小,只想着逃避,又矫情,才会什么都没有,人们来来往往,谁会为你停留——咦?” 幻影一惊,低下头一看,庄祁不知何时布下了一道结界,结界悄无声息地慢慢收紧,而后把它困在其中,“哈,这有用吗?别忘了我就是你,这是困不住我的。” “你不是我,也不会是我。”庄祁睁开眼,眼里的红光并未褪去,看起来像要发狂的野兽,然而他只是冷冷一笑,一跃而起,龙渊剑横在胸前,然而下一秒,庄祁纵身掠过幻影,直往走廊深处去,斩剑一挥,剑气冲进黑暗里,弹到结界一样的一层透明墙上,而后结界开裂,露出一张白色的三角形符纸。 “破!” 符纸应声焚毁,再回头时,走廊恢复了原样,他还站在玻璃门前,吴浩霆站在他身边,神情哀切,眼眶里蕴满了泪水。 急忙拍醒好友,庄祁担忧地看着他,“没事?” “......啊?”吴浩霆还没有回过神来,眼里的悲伤裹着一层水汽,一个大男人这幅模样看起来很是心酸,猛的看见庄祁,还有些迷茫。 “刚刚是中了幻术,”庄祁简单解释,安慰他:“不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是假的,不要信。” 像是在对自己说,庄祁又重复了一次:“不要信。” “......假的?” “假的。” 狠狠抹了一把脸,吴浩霆看向走廊里,神情还是有些木讷:“怎么的突然就中了幻术......” 细心留意吴浩霆的情绪,但庄祁没有过问他在幻境里看见了什么,只是等吴浩霆的心情平复得差不多了,这才往里走。 走廊里有四间办公室,走廊外除了一些纸箱子,别无他物。庄祁打开最近的一间,里头的空间比想象中的大,原来是两间屋子的隔墙被打通了,而屋子里摆着七八台印刷机,机器边上的箱子里码放着一叠叠的符纸,墙边的工作台上放着各式各样的模板。工作台边也有许多纸箱,庄祁打开其中一个,里头是香炉。 吴浩霆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拿起其中一张,“看,黑财神。”他看了看又放下,而后摸了摸桌面,刮起一层薄薄的灰。 庄祁查看了每一台机器,“电源都断了。” “走了有几天了。”吴浩霆打着手电,在桌面上扫过,仔仔细细看过去,“至少有三天,受雇佣的应该都只是临时员工,桌面很干净,没有任何私人用品。” 庄祁也在屋子里查看着,突然想到什么,走到吴浩霆身边,“林家先前有一位失踪了的林归于,是不是于中文系的那位教授同名?” “你说的是赵可喜的教授,是同名,归来的‘归’,于是的‘于’,是这两个字吗?” “就是他。”庄祁把自己下午的推断说出,吴浩霆认真听完,从手机里翻出一张照片,“是他吗?” 吴浩霆的照片是从某个公告栏上拍下来的,不算清晰,但足够辨认了,只是这人与庄祁在父母相册里看到的人完全不一样。 “脸不一样。”庄祁调出自己手机里的那张照片,与吴浩霆的放在一起比对:“差别很大,身高都......但是会这么巧吗,一起案子里有两个叫林归于的,且都跟案情有紧密联系?” “面目可以整。”吴浩霆也对着两张天差地别的脸犯了难,“只是这身高身形也变得太多了,算了,这个回头再说,找人先把这老师扣住?” 庄祁稍加思索,一点头,“我让庄家的人过去。” “行,我去看看对面的屋子。”吴浩霆关上相册,举着手电筒往对面去了,庄祁打了通电话把事情吩咐下去,而后才跟了过去。对面的两间屋子都是寻常的办公室,一间写着会议室,稍大,有很多座位,可以容纳很多人,最前面还有一个类似讲台的地方。 庄祁举高手电筒扫视一圈,除了座椅什么都没有,他细心地走了一圈,在讲台底下发现了一张色彩鲜明的广告纸。 “三三文学社?”庄祁捡起宣传单:“是谁不小心落在这的?看着倒是很有讲堂的气氛。” “三三?”吴浩霆在脑海中搜索着,“这不就是赵可喜创办的那个文学集会吗?” “你确定?” 吴浩霆摸了摸下巴,“确定。” “集会是每周一次,最近的一次是上一周,12月17号。”庄祁扬了扬手里的宣传单,“主讲人是——空白的,没写,只有时间地点和主题,主题很有意思:神明到底在头顶几尺。” “不是举头三尺有神明么。”吴浩霆接过宣传单翻来覆去地看,“上一回在F大,几乎没有人提过这个......” “应该是只有部分人能拿到这个,”庄祁推断道:“这部分人肯定是符合某种标准,就跟之前温语驱邪小店利用抽奖的方式选人一样,借着文学集会或者某种名义,把人召集起来.......” “进行洗脑?” “对,”庄祁点头,“可能性非常大,那些黑财神和香炉以这样的方式,既隐秘,又能大量流出,在地铁之类的各种安检中,也不过是普通的工艺品罢了。” “很像近几年有些邪教、传销的作案方式。”吴浩霆顿时联想到国内的几个大案子。 “但这一次,是真‘邪’教。” “会是林归于吗?赵可喜知道这事吗?”把宣传单拍下来,吴浩霆把它放回讲座底下,跟着庄祁走进最后的房间。 房间不大,一排架子、一张办公桌、一张椅子,别无其他。桌上和架子上是一份份文档,吴浩霆先检查办公桌,但并没有像王朗那一样有收获,庄祁则随手拿起一份文档,在最后一页上发现了一处线索。 “你看,负责人签字:赵可喜。” “这——这个得带回去,让技术做一下笔迹对照。”吴浩霆若有所思:“赵可喜或许并不完全是被害者。” “之前查的那个跳楼的祝朗,她在学院里有没有办过类似这样的社团?”庄祁突然问道。 吴浩霆知道庄祁这是已经确定林归于就是嫌疑人了,“好像有,我让人再核实一下。” 心中隐隐不安,这时,已经到达林归于家打算突袭的庄家子弟突然发来反馈:林归于家空无一人。 “......屋子不太像人住的,还有很多奇怪的阵法,我们进去后又退出来了。” “先守着,等我指令。”庄祁挂断电话,立刻打给赵枣儿,电话里是嘟嘟嘟的忙音。 “我给舒碧云打。他们在聚会,可能没听到。”吴浩霆拨出舒碧云的电话,但一样没有人接,看见庄祁的脸色不对,吴浩霆没有放在心上:“肯定没事的......” 示意吴浩霆先别说话,庄祁把电话打给了庄十五。庄十五隔了好一会儿才接起电话,声音带喘,庄祁一听,就觉得不对劲。 果然,十五说:跟丢了。 89.圈套(2) 一只耳朵听不见的感觉并不同于双耳失聪的聋哑人,但是也绝对不同于正常人,赵枣儿的右耳像消失了一样,什么都听不见,以至于赵枣儿不时摸摸耳朵,才能确认自己的右耳还在脑袋上,而舒碧云必须站在赵枣儿的左边,两人才能正常的交流。 没有犹豫,两人当即挂号,去了耳鼻喉科看诊,但检查结果是一切正常,医生建议让赵枣儿去精神科看看,如果没有外伤,极有可能是因为心里因素导致的暂时性失聪。 舒碧云出了办公室就要去挂精神科的号,但赵枣儿阻止了她。 “没必要了,既然没有物理性损伤,也没必要去精神科,没病也能看出病来。” 舒碧云自然也是知道这个道理,现代人哪个心里没有点小毛病小抑郁?自己才是自己最好的医生。但赵枣儿的情况让她不敢放松:“去试试,万一......”万一一直听不见呢?舒碧云没把话说出口。 赵枣儿懂她的意思,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耳朵:“不会一直这样的,应该是暂时性的。”过了最初的慌乱以后,赵枣儿冷静下来,她耳朵最大的问题在于曾被鬼咬了一口,这不排除她或许真的存在某方面心理障碍,但为什么偏偏在这时听不见?赵枣儿认为,八成与她方才的举动有关系。 从把姜东焕的灵体放在手上之后,身上便有了些微的变化。示意舒碧云不用慌,“让庄先生为我想想办法。” “会没事吗?”舒碧云问她,随即又立刻自答道:“会的会的会的。诶,咱们先回去休息,也许睡一晚,明早就没事了。” 赵枣儿微微一笑,安抚舒碧云的情绪:“我也是这样想的,东焕这里也不用我们,明天再来探望。” 两人与杨汀打了招呼便离开,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后来赶来的孟欣身上,没有人注意到赵枣儿的异样。 右边耳朵彻底听不见声音,好在左边还算正常,只是觉得世界似乎变成了两边,一边清晰,而另一边模糊。这种感受赵枣儿以前也体会过,似乎是在很小的时候,但对于那段记忆他有些模糊了,依稀记得小学一年级的时候自己没有朋友,站在她右边跟她说话她听不见,打招呼也听不太清,落了一个不好相处的印象,后来也不知怎的,有人管她叫聋子,于是班里的孩子都这么叫她,她也不擅长表达,等老师发现这个情况并告诉父母的时候,一年级已经要结束了。 但被孤立并没有让她自闭,只是养成了少语、多听的习惯,且直到现在,赵枣儿也不太喜欢用耳机听音乐。 “今晚先住我家。” “......嗯?” 舒碧云换到赵枣儿左边,没有一点不耐烦:“今晚先住我家怎么样,比较近。” 赵枣儿犹豫了一下,摇头拒绝了:“我想回趟家,有些事想问问我妈。”上一次回家时本想详细问问六岁那年的经历的,后来被公寓失火的噩耗打断了,事情一多,就忘记了。 “啊,”舒碧云有些遗憾,“还以为今晚能让你做我的女人。” “哈哈哈,”赵枣儿成功被逗笑了,“下次。” “我靠,本来想撩你的,没想到居然有被你撩的感觉,”舒碧云故意夸张道:“‘下次’三个字攻气十足好吗。” 赵枣儿也故作轻松地与舒碧云说说笑笑,在舒碧云的陪伴下回到了家。 “明天早上我来接你呀?”舒碧云探出车窗问。 赵枣儿抬手直接把舒碧云的脑袋摁回去,示意司机赶紧关窗:“明天见,你赶紧回去,到了跟我说一声。” “好哒——” 车子动了起来,与舒碧云隔着窗户挥手告别,感受到空气中凛冽的寒意,赵枣儿跺了跺脚,转身往楼道里跑。 “枣儿啊——” 一道呼唤轻飘飘地落在赵枣儿耳边,像在脑海里响起一样清晰。 赵枣儿猛地刹住脚步。那声音老而有力道,是赵枣儿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了。 右耳的失聪影响力她对方位的判断能力,赵枣儿转身在四处搜寻了一圈,并没有爷爷赵大匡的影子,街对面站着庄十三和庄十五,两人远远地关注着赵枣儿的举动。 赵枣儿脑海里被那道声音塞满了,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前面,支起耳朵听,过了好一会儿,连风声都听得不真切了的时候,那声音又一次响起了:“枣儿啊——” 这回赵枣儿听清楚了,赵大匡的声音似乎有些焦急。 手克制不住地颤抖,赵枣儿额头上满是冷汗,僵在原地,极力调动自己的五感去寻找赵枣儿的气息,当赵大匡的声音第三次响起的时候,赵枣儿一把揪下自己背上背着的斩魂剑,不用打开盒子,就能感受到盒子里不同寻常的气息,甚至有一股力,好像在拽斩魂剑。 狠狠拉住盒子,赵枣儿定了定心神,“是爷爷吗?” 斩魂剑发出一声低沉的蜂鸣,像是回应她的问题。 面露喜色,赵枣儿心怦怦地跳起来,“快!走——” 斩魂剑带动着盒子往前,速度极快,赵枣儿拔腿就追,一下子跑出去十几米,冲进了小区边曲曲绕绕的小巷里。 庄十三和十五也立即追了上去,但待一脚踏进巷子时,两人又一起刹住了脚步。 “是......结界?” “不,”十五脸色变得苍白,“像死界。” “先退出去,”十三下意识地退了一步,“这不是我们能应付的——你听!” 巷子里爆出一声声奇怪的鸣叫,吱吱呀呀,嘎嘎哑哑,像蝙蝠像异兽,但庄十三对这个声音再清楚不过,那是恶鬼的欢呼。 “不,不可能。”庄十五突然冷静了下来,尽管面色依旧苍白,看得出这个氛围让他不适,但他很镇定,“今天不是十五,没有圆月,也不是极阴,鬼门不可能开,就不可能是死界,可能是幻境!” 十五的话让十三稍微冷静了下来,然而再上前一步的十三,却被一道结界阻拦了。 十三和十五都一愣,就在两人犹疑的片刻,他们竟都毫无察觉结界的成形?!而因为方才十三退后的那一步,使得两人落入一个在结界里、一个在结界外的尴尬境地。 “什么鬼啊!”十三用力拍打结界,结界巍然不动,且高度惊人,“我去!”他说着从身上抽出一把短笛,并不吹奏,那是他的短兵器,又迅速掷出一张符纸,嘴里驱动咒语,以笛作剑,刺向符纸,把符纸定在结界上。“滋——”一声响,符纸里闪出数道电光,在结界上撞击出巨大的声响。 然而结界依旧完好无损。 “这样下去不行!”十五果断道,“我去追赵小姐,你留在这等大少爷!” 话音未落,十五已经转身跑向巷子深处,同时拨通了庄祁的手机说明了情况。 “能找到她吗?” “不行。”寒冷的冬天里,十五也出了一身汗,他停下脚步,面前是一个三岔路口,他的寻踪纸人完全不起作用,咬咬牙,选了边上的第一条路,“一直能听见恶鬼的声音,但什么都看不见,气息也很淡!” “你不要再走了,停在原地,”庄祁做出指示:“结界里若有幻境,可能不只一层,你跟赵枣儿兴许不在同一个幻境里。不要贸然行动,先想办法打破结界或走出幻境!” 暂且挂上电话,对上吴浩霆关切的眼睛,庄祁无心解释太多,“我先走一步,赵枣儿有危险。” “好,我送你去车站!” “不用。”庄祁道,示意吴浩霆去隔壁屋子拿把凳子给他,待吴浩霆走出房间,飞快地在自己胸口上划开一道浅浅的血线,取一指血,眨眼间在窗玻璃上化成了一个阵符。阵中有白光若隐若现,庄祁深吸一口气,双手一用力,沿中线把阵扯成了两半!在阵中央,露出一个五光十色的通道来,通道里有一股吸力,卷着屋子里的东西往里去。 门外传来吴浩霆的声音,庄祁大喝一声:“别进来!” 吴浩霆果然停住脚步,只见走廊里的纸屑、箱子像被龙卷风卷入一般往屋子里去,他连忙把住门,大喊:“你在干嘛!” 庄祁没能回答吴浩霆,他已经一脚踏进了通道中,背手一甩,合上了通道。 这是一种时空移动,庄祁一共就用过两次,这是第二次。时空移动不比其他术法,对人体和精神力的伤害极大,其原理和控制方式庄祁还没有完全掌握,但毕竟不是一步就能有十万八千里的神仙,若想要尽快到达Y市,只有这样的办法了,好在十分钟后庄祁有惊无险地出现在了庄十三面前。 “大少爷!”十三惊呼。 庄祁略一点头,直奔巷子。庄祁释放出巨大的灵力,裹在周身犹如一层火的外衣,没有一丝滞顿,硬生生撞进了结界中去! 而十三眼看着庄祁闯入结界后便消失了,像泥牛入海,毫无痕迹。结界后的景象,像照片一般死气沉沉。 进了结界后庄祁便敛去周身的气息,他的寻踪纸人也不起效用,但他没有如十五一般凭直觉往前走,而是闭上了眼睛,感受他与赵枣儿之间的联系。 被林山奈困在医院的时候,他曾经在赵枣儿的额间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