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集的戏份嘛,对演技能有多高的要求? (35)
问她想要吃什么,她说是想吃饺子,于是他便买了瘦肉、莲藕、小芹菜等一堆东西回来,说是在家里包饺子吃。那一会儿,她当然还不会包饺子,知道他会包饺子的时候还觉得非常诧异,要求说要学。 程砚宁耐心地教了好几分钟,她包出了第一个歪歪扭扭的饺子,心里很不好意思。不过在那之后包的自然越来越好看,心情便莫名地好了起来。 印象中,那是罕见的有着温馨情趣的一个中午。 两个人吃上饺子的时候已经快下午两点了,她自告奋勇说是让程砚宁休息会儿,她去下饺子。哪能想,她的饺子一入锅,全部从捏起来的边沿开了口,成为了面皮菜汤。 程砚宁等好久没见她出去,不放心地进了厨房看的时候,她正心虚地将那些面皮捞了出来,预备倒掉。最终自然没有倒掉,程砚宁很自然地将那些饺子皮给端了出去,然后回厨房调制了一碗蒜香醋汁,将饺子皮当成了蘸水面,给吃完了。一顿饭几重波折,却让她对他又添倾慕。 饭后,他搂着她睡了个午觉。 散开在记忆里的小事,原本她都已经忘了,这一会儿又突然想起来,当天的每一幕却都好像镶刻在脑海里似的,她记得他在看见自己要倒饺子皮的时候微微挑起的眉梢,也记得他搂着她睡午觉,手臂的力道和温度。 整个下午,时间便在这种细碎的忙碌里过去了。 她迎来了孕期第一次孕吐。 大概是六点的时候,她和兰盼已经包了不少饺子分别放在了冰箱微冻室和冷冻室,顾振南和杨春在厨房里忙活了一通,也基本摆放好了其他东西,眼看着顾振华一家四口该过来了,几个人在争执谁炒热菜的问题。最后,她和兰盼留在了厨房,兰盼炒菜,她给打下手,哪曾想第一盘菜刚倒进锅里,她便被油烟味熏得一阵反胃。 等到她跑去洗手间呕完,那滋味简直不要太酸爽。 之后,她整个人便有些提不起精神了,坐在客厅里,陪老爷子和老太太看电视节目。 “好些了吗?” 侧头瞧见她额头有虚汗,顾老太太担忧地发问。 甄明珠抿起嘴角笑笑:“好点了。” “怀孕可不是个轻松事。” 老太太叹口气,颇为感慨地说:“我要你姑姑的时候还不怎么吐。结果后来一次比一次反应强烈,尤其是怀你爸那会儿,三个月出去瘦了十多斤,人差点都吐得脱了形,吃什么吐什么,要多难受有多难受。” “……” 甄明珠整个人都有些不好了。 老太太看见她一副被吓到的样子又忍不住笑了笑,安慰说:“不过也不会一直吐下去,到后面基本就能好点,觉得不舒服多吃点水果,压一压恶心的感觉。” 话说完,她拿了桌上的水果刀,要给甄明珠削苹果。 “我来。” 甄明珠怎么好意思让她动手,连忙拿过刀子,低头削苹果。 一个苹果还没削好,门铃响了。 老爷子起身出去,很快,门厅处传来了一阵说话声。甄明珠辨别出是顾振华一家四口过来了便连忙起身走出去,笑着唤人:“伯父、伯母好。” 问候了两位长辈,又笑着唤了顾景行。 唯一被落下的顾景琛在顾振华不满的眼色示意之下,开口唤她:“堂姐。” 甄明珠“嗯”一声,露出个浅笑。 自从顾振南退休后,老两口基本一直随他住。相应的,和顾振华一家四口的关系不那么亲热,寒暄完将人邀请到餐厅,顾振南从厨房里出来,和一众人打了招呼。 差不多七点,一众人坐在餐厅里开始吃饭。 先有顾景琛和甄明珠的事,后有兰盼和顾景行的事情,一大家子坐一起吃饭,气氛着实有那么点微妙,基本上,一直都是顾振华兄弟俩在陪着老两口说话。 大过年的,云成慧看着也没有平时那么脾气差,不过由于她比较沉默,几个小辈都挺安静。 直到—— 甄明珠夹了一块糖醋排骨,咬上一口后,突然跑去了洗手间。 餐厅里气氛凝滞了一瞬,顾振华看了顾振南一眼:“明珠这孩子?” “该不会是有了?” 云成慧收回目光,挑明了问。 怀孕这个事,无论如何在自家人这里也瞒不住,顾振南只得道:“和万家那边已经商量过了,预备五一了给两人办婚礼。” “那明年这个时候,可就四世同堂了。” 回过神,云成慧笑着说了一句,倒没有大呼小叫,还淡定地很。 因为她这句话,顾振南微微愣了一下,尔后目光扫过老爷子和老太太的脸色,一时间,心里对这件事的抵触莫名地下去了一些。也就在这一刻,他才突然意识到,自己这双父母,都已经年过八旬了。虽然身体各方面还算健朗,可人生也已经走过了大半辈子,自己倒好,从来没尽过多少孝心。 从知道明珠怀孕到接受这个事实,他的心情略有缓和,却仍旧有些情绪。老爷子和老太太却没有,都显得很高兴,私底下都开始讨论给孩子买小衣服的事情了。 罢了,与其庸人自扰,不如积极对待。 收敛思绪,顾振南脸上难得浮现出笑容,又听见顾景琛笑着说了一句:“堂姐他们俩都要结婚了,我哥和兰盼姐的事也该提上日程啊……” 一句话,让众人脸色剧变。 顾景琛抬眸看向顾景行,笑着问:“哥,你说呢?” 顾景行薄唇紧抿看着他,好半晌,来了一句:“兰盼的母亲还没什么消息。” 血药浓度监测结果出来后,事情正如他所想,那一晚,他服用了安眠药。可这件事,他并未大肆声张,甚至也不曾告诉家里一众人。说起来挺悲哀的,他能想象到,家里一众人知晓这个真相之后的反应。兰盼大抵会辩驳,她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服用了安眠药,她也没想过要嫁给他,可他这样怀疑并且侮辱人,便是对她的伤害。 他不晓得为何,他能将人想的这样坏,可当晚的种种迹象综合起来,让他无法相信兰盼心思清白。 而这个家里,可能相信他的,大抵就爷爷奶奶。偏偏时至今日,他没办法让两位老人帮他做主。一来,爷爷奶奶年事已高,奶奶还有心脏方面的旧迹,经不起一而再再而三的刺激;二来,若是兰盼因为他揭露这件事而装可怜装委屈,一向**的二叔和他爸难免觉得他度量狭小,酒醉惹出事,还千方百计找理由开脱。 毕竟,事过境迁,他完全没办法证明:安眠药是兰盼让他误服的。 所以他采用了缓兵之计,找了这么个堂而皇之的借口。 兰盼的母亲当年抛夫弃女从老家离开,可想而知,品性并不好,这些年大抵也混的不如意或者说早已出事,不然按着国人喜欢成功后衣锦还乡的特性,她不至于始终音信全无。 她要不出现,这事情便可以就此暂时拖延,若是出现了…… “嗡嗡嗡——” 手机震动声,突然打断了他纷乱的思绪。 顾景行掏出手机看了眼,岑明打来了一个电话。 他以为是拜年电话,便随手按了接听,道:“喂。” “顾总。” 岑明在那边开门见山地说:“兰小姐的母亲有消息了。” 这段时间下来,岑明已经晓得顾兰盼并非他亲堂姐的事情,懊悔自己先前将他送去顾兰盼住处的事情之余,工作分外卖力。得知兰盼的母亲终于出现,第一时间便打电话请顾景行拿主意。 顾景行愣了一瞬,再离开餐厅已经不合适,便面色平淡地笑道:“你说。” “是警察找到了他们村子里,才将这个事情告知了兰小姐的舅舅。她母亲当年离乡之后,误入歧途进了一个拐卖儿童的犯罪团伙,这些年一直四处流窜作案,不久前才落网。” 顾景行:“……” “顾总?” “知道了,辛苦了。” 许久,顾景行开口,挂了电话。 “兰盼姐的母亲怎么了?” 顾景琛距离他最近,隐约听见电话里岑明的声音,便在他挂掉电话的第一时间笑着问了一句,漂亮的眼睛里含着几许光亮,一副好整以暇看戏的样子。 事已至此,自然也瞒不住。顾景行看了眼顾振华,如实以告:“说是因为拐卖儿童被捕了。” “当——” 兰盼正喝汤,瓷勺砸进了小碗里。 甄明珠折身回来也正好听见这句话,下意识地看了眼顾振南。 素来威严正气的顾振南,神情间划过一抹错愕,尔后,变成了浓重的厌恶。社会上各项犯罪里,拐卖儿童这一项实在挑战人底线,兰盼母亲这消息一出现,无疑于平地一声闷雷。 ------题外话------ 上卷很快就要结束了,所以阿锦这几天写起来比较慢,不过,会万更到31号,么么哒。 ☆、423:苦心孤诣,兰盼割腕(一更) 突如其来的消息,让一众人食欲大减。 顾老爷子和顾老太太对视了一眼,眉毛深深拧起,幽深的目光扫了一圈,抬手在桌上敲了两下,沉声道:“好了,什么事吃完饭再说。” 他有点动气的征兆,一众人自然顺着来,暂时将情绪都压了回去。 临近八点,年夜饭进行到尾声。 几个小辈将残羹冷炙都端回了厨房,甄明珠主动揽了洗碗打扫的活。这一下午她做的事最少,兰盼本就心事重重,便也随了她去,先一步出了厨房。 客厅里,几个大人正在看春晚,眼见顾景行和她先后出去,顾振华便开口喊了一声:“景行、兰盼,过来。” 与此同时,顾振南将电视声音调低了一些。 “爸。” “伯父。” 因为是顾振华叫,两人到了沙发边便先后问候道。 顾振华抬下巴指了指一侧空着的沙发,温声开口说:“都坐,谈一谈你们俩的事。” 闻言,两个人沉默着坐下了。 顾振华看了眼大家长顾老爷子,尔后,目光先落到兰盼身上,语调醇厚温和,打着商量说:“年末公司里各项事情多,一直比较忙。上一次那桩意外都没能及时过问,想着景行年龄不小了,也能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可眼下事情到了这一步,却也不能由着他的意思来了,我说一说我的想法。” “嗯。” “您说。” 顾景行和兰盼先后道。 顾振华浅浅地咳了一嗓子,才道:“婚姻是人生大事,仓促不得也儿戏不得。兰盼你是学法律的,应该晓得男女双方完全自愿平等,是结婚的必要条件之一。可显然,你和景行并不存在这样的条件。现在社会开放成这样,也甚少人会因为这么一桩意外而勉强成婚,强扭的瓜不甜,被迫结合在一起的两个人,未来多半也会成为怨偶。作为长辈,我自然不希望你们以后是这种情况,所以伯父刚才想了一下……” 他看向兰盼,继续:“希望能以其他方式弥补你。” 兰盼却低下头,静了半晌,一言不发。 客厅里,气氛僵持,电视上的欢声笑语,越发衬托出偌大一片空间里,令人窒息的沉默。 顾振华在这种沉默里微微拧起了眉头,又一次看向兰盼,提醒说:“车也罢房也好,或者是更好的工作岗位、金钱补偿,什么都可以,只要你愿意,伯父都尽量满足你。” “哈~” 兰盼发出了一声难以形容的笑,抬起头,目光隐忍地看过去,慢慢道:“车也罢房也好?换取我的清白,伯父你是这个意思吗?那你知不知道,在奶奶住院之后,我便找过景行了。而且我说的很清楚,我不需要他负责,毕竟是我主动让岑明将他扶到我住处歇息的。是他非要去找我妈,说是结婚这件事最起码应该知会双方家长。他这样做的时候,你们当真都不知道吗?你们默许了的。对,我其实喜欢景行,可我知道自己身份卑微,说白了就是个山里的野丫头,配不上做顾家的媳妇,所以在奶奶要给我介绍金晨的时候,我同意了。那天会发生关系,我其实也有错,一时糊涂没有及时推开他,事后,我没有想要去赖谁。是你们给了我希望,表现出找到我母亲就接纳我的意思。可现在呢,因为她是罪犯,所以这一切都不作数了?她是罪犯关我什么事,她从小生我不养我,哪里有一点当妈的样子?而你们呢,做这些事的时候完全不顾我的感受,处处为我好,事实上难道不是变着法子的羞辱我吗?” 她一字一句,说起来不带停的,顾家从一开始的意外到后来的尴尬,情绪复杂导致脸色都不太好看,尤其是被点名的顾老太太,愣神后气红了脸,反驳说:“你跟着振南姓,那跟景行就是堂姐弟,生出这种不伦的心思,我阻止一下有错?介绍金晨给你的时候,你是满口答应的,不是我老太太强迫你答应的!” “可您是长辈,你都过问到这一步了,我有反驳的余地吗?” “你——” 老太太被她的强词夺理气得胸口起伏。 顾景行侧身过去给她拍了两下背,再看向兰盼,整张脸都染上一层冷怒,咬牙切齿道:“别太过分了。那一晚到底怎么回事,你心里没一点数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 顾景行冷笑一声,“我根本没和你发生关系。那之后我在医院做了血药浓度监测,血液里残留安眠药成分。你苦心孤诣设计那么一出,为着什么你心里清楚,别耍这些以退为进的把戏!” 他这话一出,几个大人均是齐齐一愣,怀疑的目光落在了兰盼身上。 兰盼却只是震惊了几秒,不可思议地问:“你说我耍把戏?难不成你觉得我给你下安眠药?” “除了你还有谁!” 顾景行怒道。 兰盼仍是不敢置信地笑,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他,半晌,神色间复出一抹痛惜失望,慢慢地说:“我给你下安眠药?哈,我给你下安眠药?那你有没有想过,安眠药在一般药房根本买不到,那是处方药!况且,聚会是大家临时起意,你觉得我在那种情况下能去哪里买到安眠药给你用?” 一段话,让顾景行短暂地沉默,目光复杂地盯着她看。 “别这么看我,没有就是没有。” 兰盼被他盯得落下泪来,哽咽着说:“我没想到你竟然会这样想我。景行你知道吗?我从十多岁就开始喜欢你了,喜欢到看见你皱眉头都会觉得难过。我怎么可能做出给你下安眠药这种事,基本的常识我还有,安眠药和酒精作用之下那是有可能让人中毒致死的!我丧心病狂吗,拿你的性命开玩笑!” 她说的言之凿凿,兼之泪流满面,逼得顾景行哑口无言,半晌,没再反驳。 兰盼走开了…… 她在一众人目光里走到了门厅处,尔后,拿了她的包过来,低头在里面掏了半天,将一张报告单递到了顾景行眼前,一字一顿地说:“我是第一次,第二天觉得很不舒服担心出问题,在医院的时候顺便也检查了一下,看清楚上面的字,你满意了吗?” 顾景行垂眸,看见了诊断结果:处女膜裂伤(新鲜)。 脑海里有什么东西,轰的一下炸开了。 报告单的机打日期,十二月二十六日。 他紧紧地咬着下槽牙,一双黑眸看着兰盼,只觉得满腔情绪快要克制不住。 大脑里乱极了…… 是了,床单上的确有血。 可,他的监测报告也不可能出错。 到底是不是兰盼? 如果不是她,根本没有人有动机给他下安眠药。 一时间,他整个人都呆在了原地,脑海里一堆问题转来转去,面对骤然强势起来的兰盼,他看上去,反而有一种被逼溃退的感觉,额角都冒起了细汗。 瞅见他的样子,顾老太太给心疼坏了,上前一步没好气道:“别说那些有的没了。就算你们发生了关系又怎样?景行醉的厉害,难不成你也跟他一样醉得神志不清了?你说我孙儿夺了你的清白,我还觉得你占了他的便宜了。我今天还就告诉你了,这睡了也好没睡也罢,我们顾家就是不会要你这样的孙媳妇!少给我在这花言巧语强词夺理!” “我强词夺理?要不是你们咄咄逼人,我何苦如此,难道被践踏都不能申诉两句?” “你——” 顾老太太眼看着又要动大气。 “妈。” “奶奶。” 一众人都是第一次见识到兰盼这样的一面,愣神过后连忙去安抚老太太。 兰盼立在原地,目光扫过顾振南和顾振华泛着沉闷怒气的一张脸,又瞧见云成慧瞅向她,大开眼界的模样,最后,余光瞥见了从厨房里正走过来的甄明珠。 事已至此,没什么退路了…… 她胸口上下起伏,突然,出声喊:“爸,谢谢你这十几年照顾我了。兰盼无以为报,不想要你为难。可无论如何,我也无法接受这般侮辱践踏,我——” 她说到这,猛地往前一步拿了茶几上水果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一声划过自己手腕,霎时,鲜血喷溅上半米远,溅了回过头来的顾振南一脸。 四目相对,顾振南双眸圆瞪,她则身子猛晃了两下,站稳了。 水果刀“啪”一声落在地毯上。 她直直垂下的手腕,鲜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往出冒,而她却仿若全然不知道一般,嘴角挂着凄婉决绝的笑,看着顾振南还说:“要不是你带我来顾家,我不会认识景行,不会喜欢他这么久,不用十几年在这个家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就不用像现在这么痛苦了,爸,我是没人要的孩子,是不是?” “杨春!” 顾振南懵了一瞬,厉声吼了一句,尔后,一把抓住她涔涔冒血的手腕,扭头训边上的顾景行:“愣着干嘛,赶紧把医药箱给我拿过来!” 兰盼似乎有些难以支撑,身子虚软,被他半抱在了怀里。 气氛凝滞的大厅,因为他这几声吼一下子陷入慌乱。 杨春快步走过来的时候便瞧见这令人惊骇错愕的一幕,眼见顾振南一手拇指紧按着兰盼手腕一处,顿时松了一口气,果断开口说:“我现在就去开车。” 边上,老太太瘫软在了沙发上,一脸不敢置信。 顾振华和顾老爷子俱是神色震颤,包括在家里一向厉害的云成慧,这一会儿都成了哑巴,稍近处的顾景琛和快步走来的甄明珠显然也被这一幕弄懵了,站在边上许久没说话。 “二叔。” 顾景行将医药箱拿了过来,飞快地打开了。 这期间,不曾抬眸去看顾兰盼,脑子里乱糟糟一团。 顾振南在医药箱里拿了两包绷带装进自己家居服口袋,抱起兰盼,一边快速地往出走一边朝他边上一起走着的顾振华开口说:“打电话叫一下120,让来路上接。” 兰盼一刀划得太深,按着鲜血喷溅的那个样子,他都难得有些慌。 顾振华应了一声,拨电话的同时回头安抚了一声顾老爷子,再打完电话,路过门厅的时候拿了两件大衣,很快,兄弟俩先后出了门。 听见门响,回神的顾景行追了出去。 甄明珠的大脑也经历了一小会的空白迟钝,等意识到顾兰盼被顾振南送往医院,整个人才松了一口气,瞧见客厅沙发、地毯、茶几上都有血,连忙去洗手间拧抹布。 等她折回来再去擦血迹,被顾老爷子给制止了。 念及她怀孕还见血,顾老爷子心情愈发恼怒,发话说:“你身体不方便,抹布给你伯母。” 云成慧这一刻的心情,简直难以形容。 嫁入顾家二十多年,她都没有过顾兰盼刚才那一股子强势烈性,以小欺大咄咄逼人不说,就她最后拿刀子划上自己手腕拿一下,设身处地,她是万万做不到的。 这二十出头一个女生,怎么能对自己下去这么重的手? 今天救回来也就罢了,这要是救不回来,他们这一大家子不得摊上一条人命?事情传出去,人家说他们做家长的逼死了先前的养女,简直让人不寒而栗。 身上被吓出了一层汗,她也没心情计较顾老爷子的语气和偏心了,抬手接了甄明珠手里的抹布。 “哎——” 另一边,靠着沙发的顾老太太,发出一声长而悲痛的叹息。 自顾自地道:“怎么就招惹了这么一个祸害。” “奶奶你别想太多了。” 闻言,甄明珠抬步走到她跟前去,轻声安慰道,“她就是一时想不开,过去了就好了。” 她刚才在厨房里收拾东西,出来的比较晚,可顾兰盼的话却也听到了一句,尤其是她最后对顾振南说的那几句,简直扎心,让她都觉得难受。 最起码,从她的视角,顾家老两口和顾振南对兰盼并不差,眼下这社会,别说养父了,那就是亲生父母,又能有多少在女儿刚出社会的时候便给买车买房,将她的一切安排的妥妥当当? 她说自己十几年在顾家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又说自己是没人要的孩子,说她无法接受被这般侮辱践踏,可她怎么不想想,顾景行本就对她毫无爱情,如何能因为这样一件事,便娶她过门共度一生。尤其,那一晚顾景行是醉酒状态,她却应该是清醒的,怎么就倒贴的如此理直气壮? 这不是典型的升米恩斗米仇吗? 除夕夜将家里弄得鲜血斑斑,是个人都会有情绪,甄明珠称呼她的时候,懒得叫姐了。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一只手被顾老太太紧紧地抓在了手中。 老太太年龄大了,手指骨节突出,显出老态,听见她安慰却明显并无丝毫的放松,神情连身体都仍旧紧绷着,摇头道:“要是像你想的那么简单就好了,你爸这是将毒蛇给我养到家里来了,她缠住景行不放了。” 回想起顾兰盼刚才那个架势,老太太只觉得心头烦闷透不过气。 年纪轻轻一个姑娘,竟是让他们这一大家子莫可奈何,她从前便觉得兰盼那丫头心思重,可完全不曾想到,她能敢做出这样将他们一家人放在火架上烤的事情。 她被送去医院,老两口都得遭罪地跟着等消息。 所幸,十点多的时候,顾振南打来了电话,说是兰盼没什么事了。 顾老太太长松一口气,也懒得去管仍旧在家里的顾景琛和云成慧,拍拍甄明珠的手说:“好孩子,时间不早了,你快回房睡去,这个时候可不能熬夜。” 又陪了她几分钟,甄明珠叹着气上楼了。 这一个新年,实在过得让人烦闷。 她回房冲了个澡,出来以后回复了好些拜年短信,睡前,和程砚宁打电话。 “怎么听着还很不高兴?” 甄明珠“嗯”了一声,想了想,开口道:“有个事,不知道该不该说,挺烦的?” “怎么了?” 程砚宁语调很温柔,“大过年的家里谁惹你了?” “就兰盼……” 甄明珠将晚上这件事对他讲了一遍,最后道,“你是没看见,血滴的到处都是,奶奶她都差点气哭了。语气里很无奈,说她缠着景行哥不放了。” “……” 程砚宁静了好一会儿,明显也有些被惊到。 “怎么办呀?” 他不答话,甄明珠又问了一句。 “没事。” 程砚宁安抚地笑了笑,温声说:“按着她这个闹腾法,你爸要是能让她嫁给景行那才是怪事。放宽心睡你的。我给景行打个电话,问问情况。” ☆、424:顾景行说,谢谢二叔(二更) 凌晨,临近一点。 华安仁心医院,神经外科,vip病室。 手术后的兰盼平躺在单人病床上,因为麻药效用昏睡了过去。抬眸看一眼滴答滴答的吊瓶,感受着病房里安静的氛围,顾振南在心里长叹一声,扭头朝身侧顾振华道:“出去说。” 好好的一个除夕夜整得人仰马翻,一家人都因此心情沉闷,顾振华也叹了一声,跟着他出去。 顾景行和杨春一直等在门外,眼见两人走出来,顾景行便连忙打起精神,微微低着头,神情惭愧地唤道:“爸,二叔。对不起,都是我……” 他话未说完,顾振南抬手挡了一下,“该说对不起的是我。” 紧接着,他抬眸看向顾振华,脸色喟叹,“要不是我当年收养她,也就不会有这么些事。” 听闻他这么说,顾振华和顾景行均是微愣一下,显得有些意外。毕竟,这一位半辈子未婚,也就收养了这么一个女儿,一向对她算是照顾有加。眼下这姑娘因为顾景行的原因偏激之下做出如此举动,虽说不占理,到底伤了身体。那一下刀子划得深,不仅伤了动脉还伤了神经,医生言称这只手以后都可能无法像先前那个灵活好使。 此种情况下,他们以为顾振南多少会有些偏帮,如此出乎意料,两个人回神后都下意识地保持了沉默。 顾振南脸色严肃地拧着眉,似乎在沉思,一小会儿,又看向顾景行问:“你说的那个安眠药,怎么回事?说来我听听。” 这一晚,兰盼的行为让他的情绪几经起伏。最开始,她耷拉着冒血的手腕问他那句话的时候,他心中慌乱乃至痛惜,当时,对她的愧疚和歉意甚至占了上风;送她过来的半路上,这种情绪也一直存在,他甚至反思,自己对兰盼是不是不够好;等到她进来手术室,医生让他们在外面等的时候,他则一直在思考这出闹剧的细枝末节…… 眼下,她没有生命危险地躺在里面,手腕却可能留下后遗症导致日后生活一些不方便,他在惋惜之余,心情却渐渐地平静了下来,生不出波澜。 十多年前,他去那个村子里看望兰盼,起初并未有收养的心思,考虑过将她托付给亲戚养,自己放假了常去探望。当时的他毕竟常在军中,也没有时间将她带到身边,精心照料。 兰盼表现出惊惧恐慌,对她那些亲戚太过排斥,他心生不忍,询问了她的意见。 这之后,带她到了云京,过户收养,一直视若己出。 他不能否认,遇到明珠并认回之后,他因为阿璇的原因对这个孩子过分喜爱疼宠,可兰盼又不是三岁小孩,理应明白他身为一个父亲,对多年未曾尽过义务的亲生女儿的心意。偏偏,她不仅未曾摆正心态,还以退为进咄咄逼人,指控他们全家之余,激动割腕以死相挟。 对老爷子老太太,她阳奉阴违毫无尊重;对自己这个养父,绵里藏针横加指责;对她自己的处境,她则用十几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来形容;对景行呢,口口声声说爱,却以爱为名行自私捆绑之实…… 桩桩件件,让他想起来便觉得不寒而栗,更谈何为她做主,如她所愿,让她嫁给景行? 顾家就这么两个儿郎,景琛根本担不起家庭重任,也就景行,从小宅心仁厚,学业优异品行端正,眼下年龄小,做事有些瞻前顾后优柔寡断,却到底瑕不掩瑜。 兰盼配不上他…… 且不说那一晚到底真相如何,只她今天这么一出闹出来,便让他在震颤之余生出庆幸。庆幸,景行对她全无感情,也庆幸,他不曾为她做主,将如此自私自利贪婪激进的人,强塞给他的亲侄儿。 暗自思量着,他神色间却称得上平静,辨不出明显的情绪倾向。 边上,顾景行默了好一会儿,据实已告:“那晚上,我喝醉之后是睡过去的状态。岑明说因为叫了我好几声都没将我叫醒,所以听了兰盼的话,将我扶到了她的住处主卧里。第二天……醒来之后,我对所有事没有任何印象,整个人也有些晕沉沉的,感觉不太正常,所以二十七号当天过来做了血药浓度监测,结果显示血液里有安眠药成分残留。” 他说完,顾振南若有所思:“你觉得兰盼下了药?” “我只是猜测。” 顾振南睨了他一眼,“怎么先前不说出来?” “……” 顾景行沉默了。 不说出来,一是没有证据,二是觉得没有人相信他。花言巧辩不是他能做出来的事情,所以在思量之余,他才用了拖字诀,想要让这件事不了了之。 而他这种心思,顾振南一眼望到底了,也不介意他沉默不语,淡淡地说:“时间不早了。和你爸早点回去,不要多想,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二叔?” 顾景行有些意外地看着他,声音都显得哑。 顾振南叹气,拍拍他肩膀说:“上次因为你奶奶被气到住院,我恼怒之余出手打你,是我不对。安眠药的事我会弄清楚,给你一个交代。” 落在肩膀上的手掌宽大,顾景行默默受着,感觉那掌心里似乎能传出热流,一直注入他寒凉的心脏。以至于,他只是紧抿唇看着人,半晌都说不出一句话。 顾振南微微笑了一下,说:“你是我们顾家长孙,理该有端正贤惠的名门淑女匹配,二叔不是那么迂腐且不知变通的人,兰盼今天这事情不怪你,不会做主让你娶她的,放心。” “……谢谢二叔。” 顾振南点点头,这才朝顾振华道:“医院里我让杨春辛苦一下晚上守着,你和景行先回。爸妈估计也受惊不轻,我一会儿安排完这边的事,会尽早回去。” 短暂地顿了一下,他又说:“至于兰盼的事,等她情况稳定一些,我解决。” “行。” 自己这弟弟是个什么性子,顾振华相当了解。而他本身虽然脾性温和在家里当了多年的甩手掌柜,大事上却自有分寸,别说兰盼是罪犯的女儿,她就是名门千金,这种性子,也断不能入他顾家的门。 想当年,云成慧在她这个时候,那也顶多算娇蛮,她这都能称一句野蛮了。 和顾振南辞别,父子俩一起下了楼。 除夕夜寒风凛冽,走出一楼,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瑟缩了一下脖子,顾振华叹口气,这才朝大儿子说了一句:“你要有你二叔一半的心性魄力,何至于被一个女人算计?” “兰盼她……” 顾景行一开口,语气便复杂至极,话都说不下去。 对他来说,顾兰盼比起顾景琛这个亲弟弟一贯都亲近许多,眼下这般模样,让他如何接受? 顾振华停步审视他一眼,半晌,无奈地笑了笑,声音和缓而不乏严肃:“说到底,那是个养女。你呢?就像你二叔说的,顾家长孙。在这个家里孰轻孰重,你都没有判断?” “……” 顾景行不吭声。 顾振华盯着他看了几秒,又说:“爷爷奶奶偏疼你,你妈偏疼景琛,谁都不比谁差。眼下景琛出了那种事,平时你忍让一些那也就罢了,何至于让一个外姓人都欺到你头上?” “嗯,我知道了。” “走。” “爸。” 顾景行在他身后唤了一声,开口道:“我想先去看看奶奶。” 几人送兰盼过来的时候,顾老太太明显被气得不轻,这一晚估计很难入睡。顾振华略微想了想,点头说:“那行,一起过去,开车小心点。” 一家四口过来翡翠园,开了三辆车,夫妻俩一辆,兄弟俩各走各的。刚才兰盼做手术的时候,兄弟俩都给家里打了电话,顾振南给老两口宽心,顾振华让妻儿不用等他,早些回去。 一前一后过来的时候,这父子俩也各自开了车,顾景行上了车才发现,手机上有几个未接来电。 过来的时候着急忙慌地去急诊,他将手机忘到了车上。 时间太晚,他便没有回电话,而是发了几条短信说抱歉,手机屏幕亮了一会儿最终暗下去,他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拿着手机搭在方向盘上,半晌,低头趴下去,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题外话------ 稍晚点还有三更哈。 三更的时候让你们看看顾首长的威力,那是和阿宁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425:金晨作证,兰盼打脸(三更) 兰盼在医院住了五天多。 一月二十八日,也就是正月初六这天,早上八点半,顾振南到了病房。 “先生来这么早?” 刚从洗手间出来,王姐笑着问候了一声。 顾振南原本给她放了七天假,可由于兰盼住院需要照料,她在家里过了初三便回到了翡翠园,当天又和顾振南一起来了医院,这几日都在陪护。 昨天早上,医生查房的时候,通知说兰盼可以回家里养着了。不过由于顾振南昨天陪两位老人出去走亲戚的缘故,将出院日期拖到了今天,只等一会儿见过医生,便可以给她办出院手续了。 点点头对王姐略笑一下,顾振南抬眸看向兰盼,关切地问:“早饭吃过了没?” “吃过了。” 兰盼抿唇,轻轻点头。 顾振南温和一笑,又问:“今天感觉怎么样?” “不要紧了。” 兰盼的脸上划过一抹惭愧歉意,看着他轻声道:“爸,对不起。” 顾振南没应答,深邃目光落在她脸上。 被他盯这么一下,兰盼的神色中更添了两分不自在,想了想继续说:“这次是我不好。因为情绪太激动,在家里口不择言还偏激行事,我知道错了,不该在过年的时候这么不懂事,给大家添堵。” 听他说完,顾振南拉了张椅子在病床边坐下。这是一个相对而言比较亲近的动作,让兰盼心里那一丝不安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变的踏实而安心。待在顾家十几年,她早已经将这家里每个人的脾气都摸得清清楚楚了。老爷子和老太太有几分精明,可眼下年事已高早就不做主了;顾振华一门心思扑在公司,对家里这些事情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尤其在出了顾景琛的事情后,云成慧性格变得极为不可理喻,将顾景琛当成了命根子眼珠子,怨天怨地,他在家里待的次数锐减;顾景琛算是被那件事给毁了,所以当初她想方设法将江宓的存在捅到他跟前之后,没过多久,他便掳了江宓,可恨那件事让他心理变态,竟然在掳了人之后通知顾景行,要不然江宓早被他那几个狐朋狗友给轮了…… 想到这,她免不了又想起顾景行,说他善良也好软弱也罢,反正在他面前,谁弱谁有理。 深究起来,他这一点其实有着顾振南的影子。 顾振南的性格里,有典型的属于大男人的强势霸道,不但嫉恶如仇,还怜惜弱小,要不要当年不会因为她几行眼泪便将她带到云京,后来也不会因为她在学校里受欺负便同意给她改了姓氏。这么些年,她一直听话乖顺,眼下却被顾景行和顾振华“逼”到这种份上,他一定会给自己做主的。 暗暗地想着,兰盼心里得意又感慨,就等着他开口说出给她做主的话,毕竟,这几天他住院,他也是过来挺勤的,对她的态度也明显很温和,没有生气的意思。 她这样一道歉,他肯定也不好再训斥什么。 “既然不要紧了,那就在这里说说你和景行的事情。” “……” 回答什么都不合适,兰盼索性也没有回答。 顾振南却不在乎这些,继续开口道:“你住院那一晚,我问过景行了。他说自己在那之后做了血药浓度监测,所以怀疑自己当晚其实喝了安眠药……” “这些我都不知道。” 顾振南看她一眼,问:“要是我没记错,你当时辩解说自己买不到安眠药。” “那是处方药,我也不需要用。” “确定?” 他的态度,以及他的问题,让兰盼心里敲响了警钟。 须臾,她在他的目光下抿紧了唇,迟疑道:“您是觉得我在撒谎?” 顾振南突然笑了一下。 老实讲,他其实不常笑,尤其是两个人还相聚如此近的距离,像真正的父女那般凑近谈话的时候。可他笑了,这突兀的笑容让她觉得极度不适,好像一切尽在她掌握,无论她再怎么回答,事情都将往一个让她无法接受的方向发展。在他目光注视下,她甚至不敢再说话,只怕多说多错。 “兰盼。” 顾振南正正经经地唤了她一声,语调里有几分喟叹和惋惜:“你是学法律的。应该知道,这世上没有真正滴水不漏的案件,只要是人为的事,总会有迹可循。” 顾兰盼怔怔地看着他,倏然苦笑了一声:“您不愿相信我,那我说再多都是没用的。” “的确。” 顾振南对她的伤感完全无动于衷,掏出了自己手机。 尔后,他抬手在屏幕上滑了几下,直接拨通了一个号码,道:“金晨吗?” “我是你顾伯父,上班了吗?” “来一趟神经外科vip3病室,我和兰盼在这儿。” 简短地说了几句话,他起身,走到桌边,拿起了保温壶。 “先生我来。” 由于他谈话的时候没有清场,王姐也没有意识到自己该出去,发懵地听了一会儿,眼见他要倒水喝,连忙上前,神色殷勤地说了一句,与此同时,目光偷瞟兰盼,暗自脑补。 “不用。” 顾振南给自己倒了水,端起一次性纸杯喝了口,放在了桌上。 病床上,兰盼无法保持淡定了。 圣诞节那一夜的事情,其实并非她早有所谋,而是一时冲动。因为那段时间顾振南开始接触金家的人,她气恼又焦虑,以至于休息不好。所以在一次感冒了去医院看病的时候,要求金晨在药房给她拿了点助眠的药。没用她身份证办卡缴费,所以在她的医疗信息上,寻不到购买安眠药的痕迹。 顾景行喝醉了,她难以按捺住自己的心情,便趁人不备将正好装在包里的一粒安眠药碾了,倒进了顾景行酒中。无论什么药物,基本上都不能和酒一同服用,这常识她自然懂,可因为当时抱着孤注一掷的心情,所以她顾不了那么多,安慰自己说,一粒药而已,不可能出什么状况。 事情如他所愿…… 顾景行那个助理并未起疑,她顺利地将人带回了家。 给他脱了衣服之后,发现人睡得很沉叫不醒,而她又担心过于洁净的床单没有说服力,便硬下心肠,咬着牙,进行了令她倍感屈辱的那件事。 两个老太太翌日过来是意外,她原本的打算,是想要在顾景行醒来佯装自杀,让他在懊悔自责之余一下子做出对她负责的承诺,成全她的痴心一片。可是不曾想,这事情闹大了。她来不及演戏,便跟着一众人到了医院。老太太气晕了过去,顾景行冷静之余,给她用了拖字诀。 时值新年,她将那一纸鉴定拿回家,本来是想从顾振南这边找突破口。 不知不觉中,走到了这一步。 顾家和金家都好久不曾往来了,她怎么也没想到,顾振南竟然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如此直来直去,直接将金晨给叫了过来,这是预备和她当面对质? 心中顿时慌乱起来,兰盼抬手在枕头下摸手机。 可—— 别说发短信了,她刚将手机摸了出来,眼前便出现了一只大手。 顾振南拿了她手机,放在桌上。 “顾伯父。” 与此同时,金晨出现在病房门口,礼貌地唤。 顾振南抬眸看见他,点点头算作应答,眼见他将目光往兰盼身上瞥,也没拐弯抹角,开门见山地直接发问:“叫你过来是想询问你一件事,伯父希望你据实相告。” “您请说。” 圈子里一众小辈对上他的时候,极为恭敬。 “近半年,兰盼有没有通过你,获得过安眠药?” “……” 金晨微微一愣,下意识又去看兰盼。 兰盼紧抿着略微有些泛白的唇看着他,眼眸和神情里,盛满哀求。就连额头鬓角,似乎都渗出了细密的汗水,显得可怜而无助,一副孤立无援的样子。 分手之后,两个人几乎没见过面,她这副模样,自然令人心软。 金晨敏感地觉得事情不寻常,正迟疑犹豫,又听见顾振南语调沉稳地开口了:“圣诞节那一晚之后,景行在你们医院做了血药浓度监测,结果显示血液里有微量安眠药残留,他怀疑是兰盼趁着聚餐让他误服导致昏迷。可兰盼坚称自己买不到安眠药,不存在这种可能性。因此,我想到了你。” 一番直白的解释之后,顾振南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问:“金老爷子一身清正,你的品性伯父也信得过。这件事于我们顾家而言并非寻常,我也希望你能暂时放下之前所有不愉快,诚实地回答我这个问题,免了我再多方求证。” 他是直来直去的人,解决问题也有着一贯雷厉风行的强硬特征,这话里还有几分深长的提醒意味,金晨自然不好做出让自己之后打脸的事情来,好半晌,点点头:“有一次。” ------题外话------ 明早见! ☆、426:逐出顾家,兰盼崩溃(一更) 426:简单的三个字,仿若一声宣判。 他说完,病房里便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兰盼看着他,只觉得大脑中变成了空白的一片。喉头发紧,她想说些话来挽回颓势,偏偏,好一会儿,一句话都不曾挤出来,脸色因此变得僵硬而紧绷。 与此同时,金晨也看着她,神色间有几许复杂的审视。 从接触、恋爱到双方家长见面意图订婚,他们谈了也有近一年时间。在这期间,当然有过亲密举动,不过因为兰盼性子比较保守,所以哪怕他有需求,两个人也不曾发展到最后一步。她这种洁身自好的秉性,是促成他想要娶她的重要原因。可结果呢,洁身自好性格保守统统是假的,她之所以守身如玉,是因为不甘心,心里有另外一个人。 奶奶说:当天进去的时候,顾景行急匆匆往身上套裤子。所以,她自导自演这么一出戏,骗了所有人,不仅有着出色演技、精心谋划,还有着寡廉鲜耻厚脸皮。 可笑自己年近而立,竟然被这么个刚毕业的女学生耍的团团转。 “呵~” 唇角不由自主地染上一抹讽刺意味十足的冷笑,他收回了看向兰盼的目光,侧身朝向顾振南,礼貌而面色内敛地开口道:“伯父要再没什么事,我先去上班。” 时至今日,先前所有的怜惜喜爱就当喂了狗。 他不愿意再将目光落在兰盼身上,自然也不愿意,在这个病房里,多停留一秒。 “我送你出去。” 顾振南表示理解,开口说。 两个人步出病房门,顾振南将他送到了不远处护士台边,听见他说:“您不用送我了,又不是什么陌生地方。” “打扰你了。” 金晨微微颔首,抬步离开了。 在他走出两米远的时候,身形有短暂的停驻,似乎有话想说。 不过,最终他不曾回头再去看顾振南,反而略微加快脚步,朝电梯口走去。停驻的那一下,他想起了顾兰盼曾经试图让他换血液的事情,斟酌着是否应该告诉顾振南。可再转念一想,那件事并未做成,甄明珠也早已回了顾家,眼下说出来,已经没有了意义。尤其,顾振南能将他唤上来,可见已经清楚了兰盼的人品,以他强硬的性子和手腕,自然不可能让兰盼继续留在顾家作威作福。换了角度再想,患血液的事情,他也不能说。 兰盼求到他跟前的时候,他答应了,贸然说出,逞了一时痛快之余,也给他惹了一身骚。 为了他们金家的脸面,这件事他也只能烂在肚子里。 进电梯之前,他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手机,发了一条短信,尔后,毫不留情地,将兰盼的手机号拉入了黑名单。从此,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嗡嗡——” 顾振南进门的时候,兰盼手机响了。 她魂不守舍,拿过手机看了一眼,发现是一条短信。 来自金晨:“那件事没说,算是我对你最后的宽容,好自为之。” 那件事? 兰盼拧着眉回想了一下,才记起是换血的事。心头一惊,她怕顾振南看见,连忙点了删除,尔后将手机放在了床上,默默地做了个深呼吸。 做贼一般的样子落在了王姐眼中,心中越发看不起她。 山鸡变成了金凤凰,偏偏还不满足,想要当豪门太太,那也得有那个命啊。这下倒好了,舍身一搏,老老小小对她的好感全部丧失干净,年轻有为的未婚夫飞了,谎言戳穿了,眼看着被顾家扫地出门,哭啼啼一朝回到解放前。要她看这姑娘也是个人才,一手好牌打得稀巴烂,自己作掉了自己的锦绣人生。 还真是老话说得好:知足常乐。 瞧见顾振南往她跟前去,王姐悄咪咪地退到了一边,减少存在感。 “爸。” 兰盼再开口唤,神情忐忑中带着一股子无措。 “别叫我爸。” 顾振南沉声说道,“既然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地在顾家待了十几年,可见你委屈之重意见之大。我们之间那一点因为你爸而存在的情分,已然所剩无几。从此之后你不是顾家人,也莫要入顾家门。” “爸,我知道错了!” 兰盼喊话的声音,染上哭腔。 顾振南无动于衷,继续道:“刚才走进来的时候,我一直在反思。俗语说滴说之恩当涌泉相报,俗语又说升米恩斗米仇,我将你接来顾家,云京的繁华富贵迷了你的眼,养成了你这般不知感恩贪得无厌的性子。你毕业,我买房送车,还担心你因为被我独立出去心生不满。我给的太多,反而让你觉得这一切均是理所应当。” “不,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爸,我没有这样想过!” “你怎样想的如今已经不重要了。” 顾振南的语气和神情里,没有一丝的温情疼惜,只道:“目前你拥有的两样东西。房子是你的名字,我不会收回。一来是因为你爸当年舍身护我,二来就当全了这十几年我们的父女情意,三来算作你用自己一只手为自己谋取的同情。停在翡翠园的那辆车本就记在我名下,此后非你所有。你年纪轻轻,也该尝一下同龄人挤公交坐地铁的辛苦,方才能从付出奔忙里品出几分人生道理。至于工作,顾氏自然容不得你,年后你重新找一个。” “不……” 兰盼被他一番话说的目瞪口呆,猛地摇了摇头,强烈反对他的决定。 顾振南不是这样的! 他虽然威严有余亲近不足,可明明就是个非常宽宏而且怜惜弱小的人。她纵然有错,可已然落到了这一步,他怎么忍心如此对待她! 收了她的车又将她赶出顾家踢出公司,一套房子能干什么? 那个房子就一百来平,哪里能和顾家的别墅相提并论,比先前军区的住所也差得远! 再说了,那个小区各项收费都不便宜,每个月各项费用杂七杂八加起来都差不多两千了,她刚上班就几千块的工资,自给自足的话,能留下什么?! 还没收她的车,她的姓,她的工作! 心里的愤怒和屈辱,一瞬间冲到了顶峰! 她自毁清白又废掉一手,到头来反而落了个鸡飞蛋打?! 不行! 着急万分,她都顾不得装可怜,讲道理说:“就算我在安眠药的事情上撒了谎,那也不能证明他吃的安眠药就和我有关!我做了鉴定了,就是景行毁了我的清白。” 顾振南被气笑了,“他昏迷你清醒,你说他毁了你的清白?你自己觉得,这话能讲通?依我看,与其说他毁了你的清白,不如说你占了他的便宜。景行的人品,我还信得过。” “就因为他是你亲侄子!” 气急败坏,兰盼这一句,吼了出来。 “……” 男人深邃的眼眸里,终于露出了毫不掩饰的厌恶。 兰盼却有些疯癫,情绪完全崩盘控制不住,又哭又笑地说:“说来说去,不过因为我是养女。我要是你亲女儿,你可能这么对我吗?就因为我是养女,所以我有错没错都是我的错,再小的错也是大错!别说那么多冠冕堂皇的理由,不过是因为你打心眼里看不上我而已……” “你真是让你父亲蒙羞。” 顾振南却显然懒于应付她大喊大叫,直接抬步出了病房。 王姐见他走,一时都有些懵了,扭头再去瞧兰盼,看见她“哇”一声大哭了起来。 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她用手去抹,也不晓得是不是牵动了伤口,进而发出了一声崩溃的尖叫。以往好好的人,一时间就整成了疯子似的。 云京市一套房诶,多少人奋斗半辈子都买不起,她还在这嚎叫? 贪得无厌的人,这嘴脸可实在难看又狼狈。 “走了。” 门口,去而复返的乔睿唤了她一声。 王姐这才回神,一边往出走还暗暗地想:对过惯了穷日子的人,穷的滋味其实并不可怕。最最可怕的,大抵就是这样大起大落,从贫穷困顿走入富贵丰裕,又从大富大贵跌入俗世尘埃。从简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老话说的,不就是这个道理?这姑娘心态要不调整,迟早会将自己给毁了的。 暗自唏嘘,她快步追上了前面两个男人。 乔睿在停车场取了车,很快,三个人一起回翡翠园。 车上,王姐坐在车后排,顾振南坐在副驾驶。她闻到烟味的时候下意识抬眸瞧了一眼,发现顾振南那边的车窗降下了三分之一,冷风灌进来,将他吐出的烟圈吹的飘忽。而男人粗黑工整的长眉和深刻的眼眸缭绕于薄烟之中,显得情绪晦暗捉摸不定,一副深沉而冷厉的样子。 别说,一大家子,好像也就明珠小姐一人,不怕这一位气势骇人的退休领导。 三个人一路无言,上午十点,黑色路虎驶入翡翠园别墅区。 乔睿去停车,王姐跟着顾振南进门的时候,客厅里传来男人粗野的高谈阔论声音,就在早上顾振南离开了一会儿之后,顾家迎来了几位不速之客。 “领导咋这个点都不见回来?” “盼盼儿也不知道咋样了,把他家的,可怜的娃。” “爷爷我还要!” 步入客厅,顾振南听清了几人说话。 扭头看见他,穿着棉大衣坐在沙发上的一个粗黑汉子连忙起身,大咧咧地喊:“领导好。” 顾振南:“……” 他侧目,看向不远处,脸色一言难尽的甄明珠。 后者连忙解释:“兰盼姐老家来的人,说是她舅舅、表哥和大侄子。” “领导你还记得我不?我是田大壮,这几年都没来看过你们实在是不好意思,不认得路人又穷,这回还是好不容易凑了坐火车的钱,才找过来的。说起来可真不容易,你们那个老地址和这个新地址看门的乡党都难缠的很,要不是我们三个灵醒,今天说不定都进不了大门。” 顾振南这才想起,为了让兰盼不至于断了根,他留下过地址,说是若她母亲回来,可以来信告知。哪曾想,这信没来,人倒是来了。 田大壮唾沫横飞地说完一句话,往他身后看:“盼盼咋么回来?” 决定如何处理兰盼的事,顾振南在家里说起的时候还有所保留,因而老爷子、老太太和甄明珠都不确定兰盼会不会跟回来,所以忍耐这三人在客厅里喷了近一个小时,也没将人赶出去。 此刻,眼见能做主的回来了,田大壮也懒得管自己据说不舒服所以去医院的外甥女了,而是扯开一个讨好的笑,对顾振南说:“我们今天来也没啥子事,就是想在你这借些钱。你看这二娃都大了,眼看着要盖房娶媳妇,家里实在没钱。我们要的不多,十万就行了,让我给娃在家里盖上两间砖瓦房。” 闻言,顾家一众人:“……” 客厅里没人说话,田大壮的儿子田黑牛扯了一下自己老爹,使眼色说:“领导刚回来,爹你不要这么直接。好歹让领导先喝一口水,之后再说钱的事。” 儿子老子一个德行…… 王姐默默地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一个保姆,今天都有幸开了好几次眼界。 且不说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就平常人,也没有刚见到就急吼吼要钱的道理,还借十万?这是拿顾家当银行啊还是当慈善机构?脸比报纸还大! 她无语吐槽,弄清前因后果的顾振南脸色沉了下去,扭头朝杨春:“送客。” “啊?!” 顾振南看过去,忍耐着提醒:“兰盼成年自立,已经和我们家没有任何关系了。所以你们以后也不用过来找。有下一次的话,我不会像今天这么客气。” “领导领导领导,你不能这样啊!” 田大壮的手还没爱上顾振南,被他先一掌挥到了一侧。 首长都动了手,边上的杨春和刚进门的乔睿哪里还敢磨蹭,杨春两只手一边扯了一个大男人,乔睿走到了茶几边,将抱着糖盒不松的男孩拎起来,和他叔叔爷爷一起,全部扔了出去。 大门距离客厅有颇长一段距离,三个人的喊叫声被隔绝在外,客厅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顾老太太长叹一声,自言自语道:“这都叫什么事儿!” 老爷子比她淡定,抬眸看向顾振南问:“不是说兰盼今天出院?” “嗯。” 顾振南抬步走过去,正想往沙发上,眉头紧紧拧起。 客厅这一块的地毯除夕夜给揭了扔掉,眼下暂时还没购置新的,所以瓷砖还没有显得过于脏。沙发垫就没那么幸运了,被孩子的脚印以及一些乌七八糟的痕迹沾满,明显没法清洗了。 “小孩子说不通,一开始在沙发上蹦来拍去的。” 顾老太太看一眼他的脸色,扭头朝已经在擦茶几的李婶说:“揭了,拿出去扔掉。再过几天一起买新的就是了。” “知道了。” 李婶和王姐,叹着气一起收拾。 顾振南也不将注意力过多的放在这件事情上,抬步坐到了边上一个单人沙发里,这才说:“兰盼和景行那一晚,应当并没有发生什么。我早上找了金晨,他说自己先前给兰盼从药房里拿过安眠药。这件事就这么揭过去……” 话说到这,他抬眸朝边上站着的乔睿:“现在去打电话给保安室那边说一声,以后无论是兰盼还是今天这三个人,看见了不要放进来。” 翡翠园这别墅区统共就十六栋,目前还没住满。业主都是有头有脸有名气的人物,保安和物业上自然各个都能对的上号,今天之所以能将那三人放进来,也是因为他们提到了兰盼又说起了顾振南先前的住址。这一位先前住军区,保安那边也知晓,想着又是过年,大家免不了有几位穷亲戚,打电话询问又恰好没人接,便将人给放了进来。 乔睿打了电话后,那边自然连连道歉又保证以后一定不会将人放进来,一众人便随之松了一口气。 顾老太太几日以来糟糕的心情得以好转,扭头看见甄明珠,笑着说了一句:“东西都收拾好了吗?这时间也不早了,要过去就早一点,再磨叽等到了可就得吃午饭了。” 前几天,顾振南带她拜访了好几家亲戚,今天初六,她和程砚宁说好了去万家做客。 这件事顾振南也知道,抬眸看一眼挂钟时间,便跟着对她说道:“行了。家里这边没什么事了。让杨春送你过去,回来不要太晚。” 人还没走呢,就说回来的事…… 甄明珠在心里默默地叹了一口气,点点头笑着应:“哦,知道了。” 很快,杨春帮她将准备的礼物都搬了出去,送她去万家。 哪曾想,车子没驶出小区,两人又碰见了兰盼的舅舅和表哥、侄儿,巡逻队的两个保安一左一右地守着两人,边催边走,将骂骂咧咧的三个人往出送。 彼时,杨春放慢了车速,甄明珠正好和程砚宁打电话,顺带吐槽了起来。 先前在家里的时候,她因为顾振南没回来所以迟迟未走,本来也就发短信和程砚宁说了这件事,眼下听见那三人骂的难听,忍不住道:“真是没见过这样的人。” “他们要回?” 程砚宁沉吟一秒,在那边问。 甄明珠无语道:“不知道呢,看着很不情愿的样子。说不定一会儿又想办法往进溜,你是没看见,她那个舅舅奸猾得很,贼眉鼠眼的,一张口就要十万,好像谁天生欠了他的。” 程砚宁反而淡笑起来:“既然好不容易来一趟,你们让空手而归,不满很正常。” “……难道我们还应该给钱让他去盖房呀?” “哈哈。” 程砚宁朗笑了两声,“这几个甩不开,那一个也能纠缠,你这跟我抱怨不如做做好事,让他们亲戚团聚。大过年的,人家也应该在一起热闹热闹。” 甄明珠:“……” 愣了好几秒,她语调复杂地说了一句:“你真是太坏了。” 话说完,自己却忍不住笑了。 听她笑起来,程砚宁也再一次笑开,笑完了语调低了两个度,显得低沉而温柔:“处理完了别磨蹭,赶紧过来。好几天没见,特别想亲你。” 甄明珠:“……” 下意识地,她看了眼开车的杨春。 后者面无表情。 “那先不说了。” 甄明珠挂了电话,开口朝杨春道:“杨叔你靠边停一下,等等他们几个。” 杨春:“……” 他虽然不解,却下意识踩了油门,静候吩咐。 甄明珠将程砚宁的话委婉地说了一遍,表达出让他下车,将顾兰盼现在住址告诉那三人的意思。杨春后知后觉地理解了,也有点忍不住想笑,默默地服气了程砚宁一把,觉得一般人都不会立时想到这一波骚操作。这外甥女跟舅舅两个人一个比一个牛逼,碰一起了那还不得翻天? 暗叹一声,他领命下车了。 ------题外话------ 【小喇叭】 月底最后一天了,各位同学快看一下个人中心呀,月票评价票统统甩出来,不然晚上十二点就清零了!保住第二,下个月还有200000个币币的月票红包哈!(^。^) 427:一无所有,还被纠缠(二更) 中午,一点。 市区内,某高档小区。 兰盼手里拎着自己一堆东西,失魂落魄地走进楼道门,上了电梯。电梯“叮”一声响停在二十一楼,她怔忪好久,按键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