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岂料谭怀礼骤然变色, 张牙舞爪便举起那刀对着大周的肩膀眼看就要砍下去。 说时迟那时快,巫奇那多上前一把拽出大周,左手握刀刺向谭怀礼腋下, 右侧的苏贤汝趁机上前试图夺下他的刀,受到重创的谭怀礼像发了疯一样,对着苏贤汝一顿乱砍,鲜血四溅,还好巫奇那多反应快速, 他上前连砍几刀, 谭怀礼终究毙命。 只是,苏贤汝亦受了重伤,不光是脸上,还有身上都被砍的血肉模糊,万幸中的万幸,没有伤到要害。 他们一行人, 支撑着,在御林军杀到山上之前, 从皇陵密道逃了出去。 唐一白这人行事诡异,做事颠三倒四, 而且脑子也有问题, 经常对你一会一个态度, 让人摸不清头绪。 好的时候虽说不至于甜言蜜语,可却能千依百顺,脾气温和, 不好的时候就跟吃了疯药的老虎,逮谁咬谁,不分青红皂白。 我半躺在床上,外头飘起雪来,二月的雪,稀稀落落,掐指一算,我在这里住了已有半月之久,想来外头流言绯绯,传到我认识的人嘴里,也都是我已身亡的消息。 要是宋婉当了真,该如何是好,我捏着手指,百无聊赖,自从跳了麓山,泡了长河,又被就醒之后,虽说神志清醒了许多,可身子骨却越发的容易劳累,经常走一会儿便气喘吁吁,冷汗连连,以前的宋缺连跑五条街都没问题,现在却成了活脱脱的病秧子。 真是让人唏嘘不已,尤其是,每天都还得喝他配的各种药,苦涩难闻,唐一白只说能够强身健体,问他具体是什么药,半分也不肯跟我透漏,弄得我越发心神不宁,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疑难杂症,他不方便说出口,或是我大限将至,他有些为难。 今年的除夕夜上,皇上禅位于太子,陈棉即位,国号由玄义改为玄恩,封秦将军之女仁平郡主为皇后,执掌后宫封印,国泰民安,大赦天下。 因孝慈太后病故,皇宫及民间一切礼事从简,不得大肆铺张,不得喧哗热闹,所以,这一年,好似悄无声息的过去了。 孝慈太后的亡故,被改成了病故,其他一干人等,也分别找了冠冕堂皇的理由,只是,皇上退位之后便搬去了京郊,那里有一处避暑圣地,冬暖夏凉,还有玉石温泉可解冬日疲乏,他去的时候只带了梅妃,这个太上皇,说走就总,当真半分留恋都没有。 这个皇位,之于他而言,已经困了十几年了,等到放手的这一天,也等了太久,大患已除,他人也放弃了对自己的报复,看到大周的时候,他是多么希望小周也还活着,之前自欺欺人,告诉自己,大周侥幸不死,那么小周,是不是还有生存的可能。 当年陈天霸曾经发密函回京,说是已经敛藏了小周,为了保护陈棉的身份和安全,小周的死并没有惊动太多人,只是她死的那一夜,他做了一个梦,一个非常奇怪的梦。 梦里的小周笑着跟他说,自己有了个孩子,他追问孩子好不好看,小周的脸突然就变得狰狞起来,指着他咒他不得好死,咒他下十八层地狱,小周让他还他姐姐全家性命。 她恨他,怎么会笑着看他。 梦醒的时候,玄义皇帝惊了一身冷汗,两日之后,长陵城传来她的死讯。 伺候,他便开始专宠梅妃,对于后宫其他女子,多是应付和虚与委蛇,年少时候最真诚的喜欢,在得到小周死讯的时候,便烟消云散了。 梅妃家世一般,之前未出阁时,跟小周是很好的朋友,两家经常往来,爱屋及乌的缘故,他看见梅妃,就觉得是小周还活着,他骗了自己十几年,也在心里记了她十几年。 而我的除夕之夜,是跟这个叫唐一白的人度过的,简直生不如死。 他一脸发-情的拉着非要出去山脚下看烟花,这种热闹对他来说非常值得去凑,可对于我这种人,似乎也没什么必要了。 何况,在外头来说,我已经是个死人了。 现如今我终于理解了那道士说过的话,我活不过十八岁,果真,差一天都不算,我跳到长河的第二天,便是我的十八岁生辰,你说有多巧。 可唐一白根本就不是替人考虑的主,我跟他一起梳了男装,这是我病愈之后头一次出门,风一吹都能晃三晃那种体质,娇花弱柳,现在想想那些貌美女子,真觉得是种麻烦,人要是真是这个描述,可怎么活得下去。 莺莺和那个叫林长风的男子早就出门去山下集市了,我跟唐一白折腾了半天,才弄好出门,其实我真不打算下去,走个路都气喘吁吁,更何况是那么长一段山路。 出门之前,唐一白从袖中的瓷瓶里掏出一粒黄色药丸,迅速塞进我嘴里,在我没反应过来的时候,那药丸已经进了我的喉咙,顺着滑了下去,跟着他,有一天死也会死的不明不白的。 “是什么药?”虽然明知他不会害我,可吃下莫名其妙的东西,总想问个明白。 “十全大补丸,吃了便是,我们唐门的稀有之物,你也不用感激我,回头跟我一起回唐门,此生再不出来就行。 反正我都跟人说了,你已经死了,现在整个京城都知道你为了保护新帝,不幸命丧黄泉,就差给你封个名号以供阅览了。 对了,你五姐早先去了京郊,别说,你买的那块地位置极佳,眼光不错,回头我们省亲可以去那,你五姐人细致,打点的那里花样百出,她不知道你的死讯,亏你有心,她早的走,现下还没收到你的死讯。” 我实在听不下去他在这畅想美好的未来,一扭头,率先跨出了门去。 他却一直不紧不慢贴着我走,惹人心烦,山下的光景虽然比住的地方热闹,可比起京城还是差了许多,新帝为逝者守丧,又不允许百姓们太过招摇,所以这里的集市,只看见摆了满街的物件,那些商贩却没有敢叫卖的,人不少,生意确实冷冷清清。 “不是带我出来看烟花吗,怎么没一个放烟花的。”压根就没人敢放,我估计京城往南数里之外,都不会见到烟花沫子。 刚说完话,一个黑漆漆的东西骤然天降,他从后面给我绑了一下,随即拍拍手道,“这下好了,谁都认不出你来,走在路上也安全。” 是个面具,摸上去光滑无比,只是那鼻子似乎尖的有些吓人,光是用手摸摸就觉得形状异常,肯定不是正经玩意,我伸手想要解下来,那人一把拦住。 分外得意的绕着我转来转去,“这不是挺好看的吗,这是凤凰,多好看,我瞧着这么多鸟里面,就这鸟最配你。” “你确定这不是乌鸦,而是凤凰?”我十分不相信他的鬼话,哪有那么尖鼻子的风皇。 他从身后掏出一提盖了布的东西,稍微撩了撩边,神秘兮兮说道,“走,我带你去山半腰放烟火,热闹热闹。只是,这面具你得带着,要不然,被不相干的人认了出来,我这苦心都就白费了。” 唐一白身上有股药香味,想来是经常制药的缘故,他走路的样子让我想起陈棉,两个人不知道哪里像,可总是能够不知不觉把他俩联系到一起。 我们两个走路的时候,我总觉得后面有人在跟着我们,因为有些脚步声时停时进,可是我一回头,又都没发现什么异常,继续往前走,那脚步声便又再响起。 唐一白笑我多疑,到了半山腰的时候,我找了块石头躺上去,翘起腿来想要休息,那人不解风情的一脚把那石头踢开,力气很大,直把那石头踢得翻下山去。 薄薄的雪迹,冷冷的夜色,我半坐在地上,冰凉一片。 唐一白跑去把烟花摆了一排,又回头冲我笑笑,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谭相府的苏贤汝,那个晚上,灯火下的他,白皙淡雅,一个回眸便让我牵肠挂肚,只是他的脸毁了,我忍不住摸摸自己的脸,要是有可能,我真想把自己的皮肤换给他。 这个想法跟梦里的人参草一样,她给了他双心,而我还想给他我的肌肤,只为恢复他如玉的容颜。 正想着,前面的烟火突然间直窜上天,数排的亮光,璀璨的绽放于黑色天际,随声砰砰的声音,那烟火越来越多,越来越密集,开到最后,那里已经一片烟气,我咳嗽了一声,脸上的面具让我不舒服,何况这里渺无人烟,只有我们两个,于是我偷偷解了下来,放到旁边。 次奥,果然是只黑乎乎的乌鸦,唐一白还骗我说是凤凰,我一跺脚,那烟花窜的更高,万千焰火之下,唐一白站在那里,不躲不避,一双眼睛兴奋地盯着我,挥手挥脚。 “宋缺,跟我回唐门。” 去死,我还要去找我的苏贤汝。 我哼唧了一声,决定再住几日,等身子大好些,便起身去寻我的心上人,问问前世的恩怨,他可还记得。 作者有话要说: 恢复日更三千,为了活命。 周末了,你们都去哪里玩啊 说出来让我嫉妒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