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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卷六: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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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执灯带着安文卿来到自己的住所, 这里是化外之地, 似乎距离城市很近, 因为执灯只是花费不到一秒的时间就将安文卿带到此地,但若有人真要来寻找这片住所,会发现这里是距离城市万里之外一处荒凉山脉的悬崖峭壁上,周围云山雾缭。    安文卿站在崖边平台上,脚下就是万丈深渊, 云层叠叠, 再怎么杂乱的内心看到这副旷景,一刹那间会觉得世上似乎没有什么事过不去。心旷神怡, 忘却一切。    执灯给安文卿递来一杯热茶, 里面不是茶叶,而是一种灰褐色不知名植物的籽, 安文卿接过喝了一口,沁入心脾的清香,还带着一丝丝甜味,其中似乎混杂着一种能在血液里游走全身的能量,洗涤掉俗世污秽。    安文卿敛目,沉默。    执灯轻轻笑起,陪安文卿并肩站立在崖边,望着下面的山川大地, 语气温柔:“文卿,他执念太深,你心结太重, 你劝他放下执念,那你自己呢?你和顾玄弈总该有个了结,给他、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执灯,你爱过一个人吗?”不知为何,安文卿突然很想问这个问题,即使他并不觉得执灯的答案能影响到他的决定。    执灯微微一笑:“爱过,而且现在也一直爱着。你们人总认为神没有七情六欲,可又认为世间万物皆有情爱,难道神就不算世间万物之一吗?有爱,才能真正成为神,才能爱众人爱这世间。”    安文卿摇摇头:“我做不到像你这么博爱。”    执灯:“你不需要博爱啊,当你心中有爱,即使这个爱只是专情于一人,这份爱会让你温柔对待其他人。”    “试着打开一下你的心结,如果你实在做不到,我有一个不太好的法子,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接受。”    安文卿十分好奇:“什么法子?”    执灯虚空画圈,铺一张明镜,里面倒映着人世间种种:“究其根本,你的心结源头来自于你的父亲。时间流逝万年沧海桑田,你父亲的倔在于当时的经历,既然你与顾玄弈已经经历千年,不如且看千年后你父亲转世后还是否坚持已见。”    安文卿一时没能听明白,不解地看向执灯。    执灯淡笑,他的笑似乎总是那么温柔:“我能找到他,唤他入梦,在梦中他会记起千年前的你,我送你入他梦中,让你有机会再问他一次,看他是否还坚持当初的选择。”    安文卿抿唇为难:“既已转世,我不想打扰父亲的今生。”    执灯:“放心,大梦一场,梦醒便忘。他不会记得你。”    安文卿陷入迟疑不决的领地,一方面他真的想知道父亲的抉择有没有改变,一方面他又怕。    即使经过转世,依旧被那个曾经养育他、培育他的人告知——“我不允许。”    执灯温暖的手掌按在安文卿手背上,轻轻牵着悬在明镜上空:“给自己一次机会,好吗?”    安文卿闭上眼睛,点头。    手背上那轻微的重量消失,安文卿睁开眼睛,周围迷雾重重,往前走几步,赫然是一座极其熟悉的宅院门口,抬头,匾额上书两个苍劲有力的大字:安府。    那是父亲的笔迹。    推开熟悉的家门,门口的路直通大堂,安文卿看到熟悉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眼眶渐渐湿润,而后他就看到不远处那个更为熟悉的身影。    几乎是脱口而出的呼唤:“父亲!”    那个身影缓缓转过身,看到安文卿时明显一愣,梦中的安雨霖还是壮年的样子,剑眉星目,意气风发。    安雨霖认出安文卿,慈爱笑着将安文卿揽入怀中,轻抚安文卿的长发:“这么大个人了,哭什么。”    “文卿想念父亲。”安文卿跪扑在安雨霖怀里,“是文卿不好,才会惹父亲气坏身子。”    安雨霖的记忆完整,他似乎知道这是一场梦,因为在他的记忆中,他本该是个现代小商人,可现在又多了一份记忆,记忆中的他是古代一位丢官落魄的前官员,那份多出来的记忆很是真实,从出生到死亡,还有怀里这个孩子。    “都过去了。”安雨霖扶起安文卿,“这些年,你过得如何?”    安文卿一边抹着眼泪强忍泪水,一边将自己之后的经历尽数告知安雨霖,安雨霖听着,心里很不是滋味。    唉声叹气,安雨霖忍不住打断安文卿:“别说了。”    安文卿抬头,怔怔:“父亲。”    安雨霖怜惜地看着他:“话是死的,人是活的,你怎么就……唉我理解那个我的意思,也尊重那个我的决定,可是啊,孩子,我是想要你过的好,能有一份出息,觉得他给不了你安稳和幸福才会百般阻挠,可是既然现实证明你不适合做官那条路,你离开他并不开心,并且无法再爱上另外的人,你为何不为你自己考虑一下?”    安文卿呆呆的,全然忘记作何反应,安雨霖看着这样的他,更觉得心疼:“人心都是肉长的,要是那时候我知道顾家那小子对你如此痴心,要是知道你会因此遭受这么多的痛苦,我怎么可能还忍心拆散你们。说句不好听的,我死了就什么都不知道,可你们还活着。”    安雨霖粗糙的手掌抚上安文卿的眼角,用大拇指指腹擦去残留的泪痕:“孩子,如果还来得及,去过自己想要的生活。我虽然还是不太理解为什么你们两个男人非要选择彼此,但既然都已经纠缠了那么久,痛苦了那么久,能幸福的话,就赶紧在一起,别等到后悔都来不及。”    安文卿眼眶里的泪更加摇摇欲坠:“父亲,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我骗你做什么!”安雨霖无奈一笑,“别哭了,你一哭,我心里也不好受,感觉自己前世作孽深重。”    “嗯。”安文卿收拾好自己的心情,努力笑了一下,挤出的笑容却是比哭还难看。    外面的迷雾开始蔓延至宅内,安文卿知道这是梦境即将消失的征兆,不舍地看着安雨霖,安雨霖拍拍他的脑袋,语重心长:“接下来为自己活,开心点。”    浓雾开始渗透进大堂,安文卿逐渐看不清安雨霖的面容,这时在浓雾中传来安雨霖最后的嘱咐,几乎是大声喊着生怕安文卿听不到:“要是他和你在一起后开始对你不好,那就甩掉他!找个更好的!”    本该是伤心的最终离别,安文卿硬是笑了出来,呢喃:“父亲……”    浓雾退散开,像是一团棉花糖融入回崖下层层云海,安文卿傻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神。    执灯望着云海尽头,有光似乎要冲破云层,他回头望向安文卿:“看,日出了。”    当第一缕朝阳照向安文卿的脸庞,他回过神来看着眼前的一切,微微笑起,一扫之前的阴沉。    执灯突然说:“不过啊,你也不能这么快就原谅他,若不是他一意孤行,或许你们的结局也不该是现在这样。”    安文卿愣住,让自己尽快原谅顾玄弈的是执灯,让自己不能这么快原谅顾玄弈的还是执灯。    执灯一脸镇定:“我说的并不矛盾。你原先的身体怕是不能用了,现在这副魔偶身躯也不适合,你在我这先住着,待我洗涤尽你身上的魔气,教你一招重塑肉身的本领。”他回头看着已经跃然云海上的圆日,语气里竟是满满的羡慕,“爱人重逢,还是各自以原本的面目相见比较好。”    这一刻,安文卿似乎略懂执灯之前说过的话——“当你心中有爱,即使这个爱只是专情于一人,这份爱会让你温柔对待其他人。”    被执灯爱着的那个人,会是怎样一个人?肯定也是个极尽温柔的人。    云上三月,人间一季,这时间倒是没有相差。    安文卿提着一盏亮着微弱烛火的琉璃古灯来到午灵山旧址,这里已经只剩下一片未受影响的树林和一汪巨潭。    潭边有个木屋,很是简陋,看上去像是某个手工活不熟练的木匠早期练习作品,歪歪扭扭,但令安文卿意外的是,偏偏透着一股诡异的美感。    安文卿来到木屋前,木屋并没有门,一眼就能看到里面供奉着一座木像,这个木制人像倒不似木屋这般敷衍,雕刻得异常精致,栩栩如生。    木像前面摆放着香火和贡品,上面立着牌位,上刻:午灵山山神像。    安文卿拿起桌上的香烛,点燃后双手合十拜了几拜,虔诚地插在香烛座上。    从木屋深处走出来一人,看到有外人前来祭拜,只是淡淡扫一眼,那双眼里再没有从前的厉气与傲慢。    程无言看烛台上自己先前供奉的檀香已经快要燃尽,便过来续上,安文卿安静在一旁等着他做完这一切。    身旁这个陌生人久久没有离去,身上又透着一股干净清澈的神仆气息,程无言终于肯拿正眼打量安文卿,眼里露出些许疑惑,用眼神询问:你是谁?    安文卿提着灯,乖巧站立:“你想为他积攒功德,让世人供奉他,好让他元神能够重新聚集,可是你现在这样做,收效甚微。”    被人看穿心思,程无言没有生气,反而问:“我只能做到这样,那你说,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    安文卿微微抬起手上的琉璃古灯:“这里面亮着的,便是你之前没有寻到,叶致文剩下的半点灵元。”    程无言当即从安文卿手中将那古灯抢去,小心捧在手掌上,看着里面散出的微光,的确是熟悉至灵魂深处的气息。    他似乎明白眼前这个人是何人派来的——执灯。    连忙询问,声音里竟微微颤抖:“需要我怎么做?”听的出,是极度喜悦到紧张。    安文卿将执灯嘱咐自己的话转交给程无言:“既然诚心赎罪,就要付出点行动,你总是守在他陨落的潭边也无济于事。他躲着你,不愿见你,你便让他好好看看你的改变,只有等他看到你为他弃魔从俗,看到你真心实意为他、也为你自己积攒善缘,他四散的魂魄才有可能受这灯光召唤。”    程无言嘴角抑制不住地微微抽搐:“积攒善缘?”这么多年以来,他只擅长积攒恶缘,可不知道怎么积攒善缘,而且,他并没有弃魔好嘛!    安文卿嘴角微微上扬,程无言只觉得面前又是一个执灯,全身发寒,仿佛听到执灯在亲口对他讲:“不会,我教你。”    执灯的话已全部传达完毕,那盏装着叶致文残魂的琉璃古灯也交到程无言手上,安文卿缓步离开这里,踏上进市区的路。    或许是近乡情更怯的情绪在作怪,安文卿不想使用法术瞬间移动到城内,搭上一班公交车,坐在车内望着窗外人世间的繁华,一点一点接近最后的目的地。    到站下车,书舍在马路对面,需要穿过一条人行道,安文卿现在这边,任车道上的车流来回开了好几个来回,他也没能迈出去一步。    待马路上再次出现左右皆无车的空挡,高楼大厦间穿梭的风看不下去,从背后推了安文卿一把,安文卿向前跌去,快走好几步才稳住身形。此刻站在马路中央,只能继续往前走。    书舍还在营业中,从外面的玻璃落地窗往里看,一切照旧,只是本该有个收银店员的柜台那空无一人。    外面的阳光很暖,但书舍内像是有个结界,隔绝外界的温暖。    有一位背着单肩包的年轻男性在店内挑书,准备结账时左看右看店里也没个像是工作人员的人员,只好朝屋内大喊一声:“有人吗?”    不一会儿,柜台上黑色的小音箱里传出一个颓废的男性声音:“书脊上贴着价格,钱放桌上就行。”    单肩包青年无语,现在开店的都这么随性的吗?他问:“能不能扫码支付,我没带现金。”幸亏他是个正人君子,不贪这一点小便宜,要不然以这家店既无工作人员又无监控的情况,心思不纯的人难保不会拿着未付过钱的书直接走人。    音箱里的声音毫无干劲:“哦。不能。”    “……”单肩包青年陷入短暂的自我怀疑中:我是谁我在哪,这的确是家开门营业的书店而不是某个私人图书馆,是?!    安文卿在门外将这一切尽收眼底,眼看店里唯一的顾客这就要流失走,只好加快脚步走向单肩包青年,门口悬挂的风铃因为他经过而悠悠晃荡奏出一串悦耳的音符,正巧对上青年的视线。    安文卿浅笑着拿出一张印着二维码的卡片:“本店接受网银支付。”    “……”单肩包青年再次陷入迷茫,“你……?”虽然面前这个好看的男生全身上下冒着人畜无害的好人气质,可是一个从店外面走进来的男人拿出一个不知道真假的支付二维码,怎么想都觉得哪里不对劲。    安文卿自然明白青年的顾虑,他朝楼上轻轻喊了一声:“老板,你这店还想不想开了?”    几乎是瞬间,单肩包青年看到自己身旁“嗖”的一道黑影,带起的大风将他刮了个天旋地转,扶着柜台站定的时候就看到温柔笑着的男人面前多了一个男人,全身上下的颓废气息将周围的温度都降下几度。    安文卿微微错开顾玄弈的身体,歪头看向顾玄弈背后的客人,关心问:“客人你没事?”    单肩包青年摇摇头表示自己无碍,赶紧刷码付款走人,这个书店真是太邪门了,哪有人类可以跑出这种速度,还能带起这么大的风?    “谢谢惠顾,欢迎下次光临。”服务做全套,安文卿目送客人离开后没有转身,背后炽热的视线如芒刺背,令他的心止不住狂跳,无法以一个淡然的态度去面对背后的这个人。    所有委屈、不甘,还有思念,都化为一句沙哑了声线的轻喃自语:“你回来了。”    背对着顾玄弈扬起一个笑容,安文卿回答:“嗯。”    “三个多月了,我还以为你不会再回来。”顾玄弈小心翼翼地上前,试探性地伸出手,就好似怕眼前的人是一道自己幻想出来的虚影般,怕打碎,“回来,还走不走?”    此刻于他,任何其他话都不想问,不想问安文卿这三个月去了哪里,不想问安文卿是否记起一切,不想问安文卿是不是还恨他、厌他,只想问一句。    ——既然回来了,还走吗?    安文卿转过身,朝前走近一步,抬手抚上顾玄弈的脸颊,明明已经是个活了千把岁的魔族,硬生生弄的胡子拉碴、眼袋沉重:“你有多久没睡觉了?”    顾玄弈坚持问:“你还走不走?”    “不走。”安文卿颇为无奈地回答顾玄弈的问题,“赶紧睡一觉,现在这个样子,我都要认不出你。”    顾玄弈的身体摇摇欲坠,而后一脑袋磕在安文卿肩头,安文卿赶紧环抱住他:“……喂?!”好歹也是个魔族,只不过三个月未曾合过一次眼,需要装这么虚弱吗,想博得自己的同情?好,他做到了。    顾玄弈抱紧安文卿,趴在安文卿肩头低语:“我要是乖乖睡一觉,醒来后你一定要还在我身边。”    感觉自己像是在哄一个吵着要糖吃的调皮小孩,安文卿拍拍他的背,给予顾玄弈更多的安全感:“我保证,等你一觉醒来,我还在。”    下一秒,安文卿就觉得身上的重量一沉,压的他差点没抱住顾玄弈,一看,顾玄弈已经沉沉进入冥思境界。    扶着人来到柜台后,安文卿将唯一的座位让给顾玄弈,让他能够坐在柜台后趴着睡,自己则是整理柜台上面乱七八糟堆起来的纸张和钱币,好不容易将收银台位置整理干净,又发现不远处的书架一团糟。    狠狠瞪了熟睡中的某人一眼,安文卿小声抱怨:“我不在,就可以这么随心所欲吗,一点都不关心店里的事,唉……”    抱怨着抱怨着,安文卿忍不住笑了一下,回忆起自己这些年相处的时光,顾玄弈一直都没有在店内事务上操过心,是身为店员的自己太尽心尽职,才养成他现在这个“懒惰”的毛病。    直到一切都完美的无可挑剔,安文卿满意地走回收银台后面位置,将楼上的椅子瞬移到楼下,安静坐着等待顾客的到来。    ……    ……    书店的客流量这么少的吗?安文卿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    午后的时光,一切都是这么悠闲自在,安文卿伸手摸摸顾玄弈的头发,这样的日子多么美好,就这样定下来,两个经历过这么多的老不死,实在是经不起更多的折腾。    顾玄弈这一睡,足足睡了三天三夜,悠悠转醒,本来还想转个方向继续睡,突然记起安文卿,睁眼抬头,身旁不见安文卿!    顷刻间,莫大的悲伤聚集在顾玄弈头顶,压得他的身躯如老树残躯般不堪打击。    一本书压到他头顶,驱散那些差点凝聚成形的负面情绪,安文卿想笑又无可奈何:“不会回头看一眼吗?”    “!”顾玄弈转过身,安文卿如今的气息简直和空气融为一体,连他都察觉不出,脸上的表情又悲又喜。悲是因为刚才悲伤的负面情绪还没有完全收敛回去,喜的是安文卿真的还在自己身边。    安文卿见不得顾玄弈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转移话题:“今后你打算怎么办?按照魔族的规矩,现在你已经算是自由身。”    顾玄弈想都没有想直接脱口而出:“你去哪我去哪,你要做什么我都陪你。”    安文卿点点头,满意这个答案:“那好,我现在要去一个地方,你陪我一起。”    顾玄弈没问去哪,等陪着安文卿到达目的地才发现竟是老熟人沐盈盈……不,是沐盈盈转世欧阳盈的住所。    他脸上的表情变得微妙起来,悄悄伸出手,握住安文卿的手十指相扣,安文卿瞧着他这副不安又想宣誓主权般的行为,越发觉得他幼稚。    安文卿说:“我来不是要和她见面,上辈子欠下许多,你不在乎,我却始终过意不去。我问过执灯,他推测出盈盈近日身上会有一劫,就是不知道具体时日会在哪天,我想送她一道护身符,在危急时刻能帮她挡灾。”    顾玄弈听罢,伸出手做讨要状,安文卿不解,顾玄弈说:“把东西给我,我帮你送过去。”    安文卿无奈:“别闹,你握不住。”    顾玄弈睁大眼睛:“要是连我都拿不了,你觉得她一个小姑娘能用?”    安文卿摊开手掌,掌心之上悬浮着一枚水滴,在阳光下散发着璀璨夺目的光泽:“她常年佩戴着一款水晶吊坠,我打算将它偷换到水晶内部。”    “事先调查的真清楚,连她脖子上挂的是水晶吊坠都知道。”顾玄弈伸手要拿走这枚水滴,这才刚碰到,接近透明的水滴和顾玄弈的手发出类似腐蚀的声效,顾玄弈忙缩回手,惊讶,“克我?”    安文卿掩唇偷笑,解释说:“她的灾劫是邪晦入侵灵体,有这至纯的神泪在,定能保她平安。”    顾玄弈好奇:“你的意思是,这个是那个神族人的眼泪?”    若是被顾玄弈知道这个是自己的眼泪,怕是又要被胡搅蛮缠一阵,安文卿没有反驳,造成一个默认的假象:“你在这等我,我去去就来。”    顾玄弈寸步不离:“一起。”    【番外篇一·邪祟】    欧阳盈家阳台,欧阳盈正在照顾她养的盆栽植物,喷点水,拿小铲子松松土,起身之际,脖子上的吊坠发生细微的重量变化,她没有在意,和她的宝贝们告别后就回到屋里去。    几日后的一天,欧阳盈照常来到步行街上逛街,周围人流量不算多,她正走着,天上突然掉下一团黑影,“啪嗒”掉在她身前不远处,瞬间变成地上血肉模糊的一滩。    欧阳盈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和周围人的反应一样,在那一刻控制不住发出受到惊讶的声音,然后往后退开。    抬头望向天空,不理解为什么会从上面掉下一只山羊的尸体,这幢楼上面都是大楼的反光玻璃窗户,几乎都关着。    四周响起路人或好奇、或疑惑的声音:    “这么大一只羊,是从哪里掉下来的啊?”    “唔……好臭,快走,别看啦!”    “为什么会从上面掉下一头这么大的羊……不能理解。”    虽然受到惊吓,但好在很快有相关人员过来处理,欧阳盈绕着走过去,回头望一眼看他们准备怎么处理这只山羊时,正巧对上那只山羊的眼睛,漆黑一片,睁着,仿佛死不瞑目。    欧阳盈赶紧收回视线,心悸的感觉很不舒服,像是有人在捏着她的心脏,无意识摸到胸口挂着的吊坠,默默捏紧,似乎这样能让她稍微好受些。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人群的惊呼声,她有一种预感有什么在地上的东西在接近自己,想看又不敢看地回头,就看到一只骨瘦如柴的野猫叼着一个黑乎乎的东西朝她这个方向迅速蹿过来。    那只羊的眼珠子!!!    欧阳盈下意识地向前跑想要躲开这只猫,明明周围也有胡乱跑动的人,可那猫偏偏朝她这个方向追,即使她换个方向,那猫就是盯着她不放。    已经被逼到墙角和猫对峙着,周围的人看到这一幕,谁也没敢随便上前帮忙,怕惹怒好不容易停下来的疯猫。    就在这里,野猫身旁的旋转门里走出一位戴着墨镜抬着下巴的女子,不小心踩到猫的尾巴,野猫一下子就弓起身子炸毛弹跳开,发出具有威慑力的奶音:“喵!”    苏曼芸微微拉低墨镜,露出自己发炎泛红的眼睛,无措:“呀,怎么有只猫。”要不是因为最近左眼眼角发炎泛红,她也不会戴着这么大一副墨镜招摇过市。    炸毛的野猫看着苏曼芸,又看向欧阳盈,最后是将注意力全部放在欧阳盈身上,奋力朝她扑去,就在这个时候,从苏曼芸身后飞出一只体型巨大的鹰隼,有力的双爪一下子抓住飞在半空中的猫身体。    本来应该是件很轻松的事情,一只瘦小的野猫还能有多大力量,苏曼芸的爱宠影子有点轻敌,结果现实差点让它栽一个大跟头,那只小野猫不知哪来的力气,竟带着它一起扑到欧阳盈身上。    一片混乱中,先是一阵猫的惨叫声,好似被什么东西烫到;影子慌乱地扑腾着翅膀,锋利的鹰嘴不小心衔住一个冰凉的硬物,然后咔嚓碎了,冰冰凉凉的东西进入到它嘴里。    乱七八糟的场面,苏曼芸心疼她的宠物正要上前,影子叼住猫的尾巴,快速飞离此地。    欧阳盈瘫坐在地上,一脸惊讶过度久久没能回过神的状态,苏曼芸走过来将她牵起,帮她拍去身上沾到的灰尘。    随行西装大汉询问苏曼芸:“需要派人去找吗?”    苏曼芸摆摆手,对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宠物很有信心:“影子知道怎么做,会自己回来。”转头面对欧阳盈,关怀问,“姑娘,你没事,你是不是也不小心踩到那猫的尾巴?”要不然那只猫怎么会那么凶。    欧阳盈摇摇头,她现在脑子里全是浆糊,都还没搞清楚发生什么事,当她下意识想摸一摸自己项链的时候,才发现吊坠的水晶已经不见,地上残留着碎粒。    “碎了啊。”欧阳盈可惜地看着一地残渣。    苏曼芸见不得别人露出这种可惜的委屈表情,还是这么一个可爱的姑娘:“要不是因为我不小心踩到那只猫,它或许不会发疯,来,姐姐赔你一条项链。”    欧阳盈连忙拒绝:“不用,跟你没关系的,你还没来的时候它就已经追着我跑了。再说,其实是一条很普通的项链,因为是朋友送的,所以才觉得可惜,真的不用你赔。”    “朋友送的啊?”苏曼芸脑子一转弯,马上接着说,“你看我们今天在这里遇到,就是有缘,我呢现在就是你朋友,我送你一条项链,你随便挑。”手臂穿过欧阳盈腋下,抱着人胳膊就拉着她往商场内走。    另一边,影子将暴戾的野猫带到一处偏僻无人的小巷,它幻化成人形,一手提着猫咪的后脖颈,一手小心翼翼地硬拽出猫嘴里的眼珠子,就如同他想象的一样,离开这个眼珠子猫咪就恢复成弱小、无助的小猫形象,瑟瑟发抖地跑远了。    影子看着这漆黑一片的眼球,没多做考虑,放到地上一脚踩爆,然后包起来扔到附近一个标着“不可回收”四个字的垃圾桶里。    做完这一切,他跑去水龙头下洗手,看着水中倒映着自己的模样,他有多久没看到自己人形的脸庞,露出疑惑的神情,隐隐猜到是跟自己刚才那一片混乱中吃到的那点冰凉液体有关,那一丁点的东西竟然将他的旧伤全部修复好。    还以为自己仍然要休养个几十年才能养好这伤,今天陪苏曼芸出来逛街一趟,还能有这奇遇。    影子变回原形,一只英勇健硕的鹰隼翱于天际,在天上飞得尽兴后飞到一处停车场,在一辆黑色轿车上休憩。    苏曼芸购物归来,就看到自己心爱的小宠物乖巧地待在车顶等自己,立即喜笑颜开:“我的大英雄回来啦,今天的表现太棒了,回家给你加餐!”    第二天,苏曼芸又带着它一起出来逛街,影子是真的不知道这个街到底有什么好逛的,来来去去不都是些包包啊、鞋子啊、衣服的吗,都差不多,自己的饲主怎么就那么爱出来买东西。    影子立在杨奥的肩头,鹰头对着落地窗外的街道,意外的看到昨天那个姑娘出现在外面,脸色似乎不太好,整个人透着一股没睡好的憔悴状态。    它往店外飞去,到一个无人小巷变成人类模样走出来,他有个问题想问她,还没走到欧阳盈身边,就看到那姑娘一副马上要昏倒的样子,赶紧加快速度跑过去接住她。    怀里的人好像晕过去了?影子依稀记得这种情况应该送去医院,于是拜托路人拨打了急救电话,护送欧阳盈一路去医院。    店内,杨奥告诉苏曼芸:“小姐,影子飞走了。”    苏曼芸:“哦,没事,玩够了自然会自己回来。你最近刚来,不知道我这个宠物可有灵性了,其实我们说的话,它大致都听的懂。”    医院里,医生检查出来的结果是:欧阳盈的身体很健康,没什么问题,可能是昨晚熬夜没睡好,才会出现昏迷迹象,好好休息一会儿就会醒过来,无需担心。    影子隐隐觉得欧阳盈身上有事发生,可是以他的道行又看不出些什么,想了想,他飞去找苏曼芸弟弟家那只仓鼠精,看布丁有没有认识厉害的人来帮忙看看。    布丁正抱着一只草莓吃得正欢,小嘴周围变得异常鲜红,胸前的白毛也红彤彤一片,他和影子现在也算朋友,听到他这个请求,布丁一边鼓动着嘴吃草莓一边用它指甲盖大小的脑仁想答案。    ……就这样看着布丁又吃了半小时,吃完草莓啃西瓜,啃完西瓜嗑瓜子。    影子终于忍不住将布丁提起远离那堆食物,放到一边:“别吃了,人命关天。”    布丁小小的眼睛里透出“这么严重?你早说啊!”的神情,变成人形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肚子:“午灵山有个叫叶致文的道士挺厉害的,又乐于助人,你可以去找他。”    苏裴深没将叶致文失踪一事告诉布丁,毕竟他也不知道那天午灵山到底发生何事。    收到答案,影子转身就要飞走,临走前看一眼瘫在沙发上的布丁:“你现在这个样子,真像医院里的孕妇。”    布丁眯眯眼睛,舒服地当他的大米虫,摸摸自己饱饱的肚子:“没错,里面有我和苏先生的宝宝,生下来的时候请你过来认干儿子啊。”    影子无语:“我可不要认一坨屎当干儿子。”    布丁被逗笑,笑的肚子疼,捧着肚子在那“哎哟、哎哟”,进来的苏裴深看到这一幕,着急地走过来:“怎么了?吃坏东西,肚子疼?”    布丁摇摇头:“不是,听到一个好好笑的笑话。”    苏裴深看出他小腹微胀,坐到一边,帮布丁揉肚子:“别一次性吃那么多,对身体不好。你看你,嘴上都是。”    布丁舒服地哼哼,嘴唇上被什么东西擦过,睁开眼一看是苏先生用他的大拇指擦干净自己嘴角的水果渣,爬起来抱住苏裴深的脖子,一脸真诚地说:“苏先生,我们来生宝宝!”    “……”苏裴深挑眉,“啾啾你明明知道你生不了宝宝。”    布丁歪头:“可是,上次曼芸姐姐跟我说,我们可以进行生宝宝的步骤诶……”    还在店里购物的苏曼芸接到来自自家弟弟的夺命连环call,不是很想接,但还是只能接起:“喂?”    “苏曼芸……!!!你都跟啾啾说了些什么鬼!!!(布丁:“曼芸姐姐~”)”    “Anyway,你有本事当着我和布丁的面,说你不想和他进行生宝宝的步骤。”    电话那头沉默了半分钟,“嘟”的一声电话被挂断,苏曼芸瘪瘪嘴,将手机扔给杨奥,继续挑衣服。    暂且不提布丁和苏裴深这边接下来发生何事,影子飞到午灵山的位置,没看到山,只看到一滩深水和一个木屋,木屋里面有人,他变成人和那人交流:“请问你认识叶致文叶道长吗?”    程无言抬头看一眼面前这个不过几百年道行的小鹰:“找他做什么?”    “我有一个朋友不太对劲,想找叶道长看看,是不是有邪祟作怪。”    程无言提起那盏精致的琉璃古灯,即使是大白天,灯里也亮着微弱的火光:“带路。”    影子惊喜:“您就是叶道长?”    程无言冷着脸反问:“你看我像吗?”    影子很耿直地摇摇头,程无言单手温柔地轻抚灯壁:“他在。”    影子不好多问什么,带程无言来到那家医院,两人进入病房时欧阳盈正在发疯似的抓挠医护人员,程无言一眼就看出症结所在,让影子将其他人带出去,他有办法安抚住欧阳盈。    医护人员以为程无言是病人的家属,暂时出去给程无言安抚欧阳盈情绪的机会,一会儿后,病房门开,程无言提着古灯慢悠悠走了,影子看向屋内的欧阳盈,的确恢复了正常。    欧阳盈不解地看着影子:“我怎么会在医院?”    影子便将之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诉她,欧阳盈很是惊讶,同时也赶紧对影子道谢:“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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