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大婚
若是严格依照习俗行事, 盛宁王朝的未嫁小娘子多半是没机会观摩完整的婚礼现场的，不过陆珊一向不属于听话的那一类，兼之她见过姐姐出阁，也见过兄长娶妻，大致的流程早就摸熟了。 然而真正到了自己的婚礼，陆珊才郁闷地发现，她知道这些都是没用的，因为她和元琪的大婚过程，与旁人的婚礼全无相似之处, 更准确说，整个大婚更像是她一个人在忙活。 陆珊并不清楚大婚的仪制是谁定下的，但她可以确定, 那个人一定姓顾，不然为何从她出门到进宫, 各种繁复的礼数就没断过，可是元琪, 似乎连个人影也没出现。 虽说元琪不用像自己这样被人折腾陆珊还是很满意的，可这丝毫不影响她疯狂在内心吐槽顾家的老祖宗，见过偏心护短的，没见过这么偏心护短的，敢情帝后大婚就是用来折腾皇后的。 好不容易进入新房, 饶是陆珊一向自认为体力不错，可从天不亮就折腾到大中午，也是累得够呛, 她甚至在想，若是换成位身娇体弱的高门贵女，还没进门就累晕倒了怎么办。 可惜盛宁王朝前面的几位皇后都不是直接进宫的，而太子和王爷的婚礼，比起帝王还是简单许多的，因而陆珊的猜想无从得到证实。 元琪不在房里，陆珊随手把红盖头一揭，挂到旁边的椅子上，自己在床沿坐下了。 “姑娘，你……”云雾欲言又止，她知道陆珊不是这个时空的原住民，可看到她如此不拘小节，云雾的心情还是很复杂，她有种自己过去二十年的书白读了的感觉。 “我快闷死了，你们先让我透透气。”陆珊坐下感觉有点硌，掀开被子一看，满床的枣子花生桂圆莲子，她早饭午饭都没吃，肚子早就饿了，抓起一把就开始吃。 玉露几乎是和陆珊同时开口的：“还叫姑娘，我们要改口叫娘娘了。” 云雾无语望天，什么话也不想说，和陆珊相处的时间越长，她觉得自己对她的了解越不够。 这个时空已出现的穿越者和重生者里头，云雾绝对是对未来最有信心和把握的，因为她来自的位面就是被陆珊改变了历史的位面，她从一开始打的就是抱女神大腿的主意。 当然，云雾跟着陆珊的时候陆珊还不到三岁，个子比她还矮，小胳膊小腿儿的也挂不了什么挂件。 云雾不在意，心里还蛮得意，从小养成更好，不然以她的水平，凭什么跟着女神混。可惜没过多久云雾就发现了，养成也没她什么事，陆珊同样不是原装的，她乖乖听差办事就好。 反正陆珊在大事上绝对是不含糊的，云雾历史书上学过的那些事，就算细节上有小出入，可还是挨着挨着发生了，唯一让云雾感到遗憾的是，她是个旁观者而不是参与者。 新房内并非只有主仆三人，外间还候着几位嬷嬷和大小宫女若干，陆珊不让她们进入内室，有位领头的嬷嬷似乎不服，还没开口就被陆珊一眼瞪了回去，乖乖窝在原地不敢动了。 按照宫规，皇后进宫可以带四个丫鬟，陆珊身边常用的就是云雾玉露和四颗小豆子，她提前跟元琪说了声，打算六个全部带进去，元琪回话说八个比较好听，让她多加两个。 陆珊收到回话哭笑不得，只得把回家后顾萝给她的两个小丫鬟也加上了，然后宫里就传遍了，说陛下对皇后情深义重，祖宗规矩只让皇后带四个丫鬟进宫的，他直接就让陆珊翻倍了。 陆珊当时还吐槽来着，这又是哪位吃饱了闲得慌的顾家先人定下的规矩，明明连个先例也没有，居然还有对应的规则，真是不嫌事多，太丨祖皇帝再龟毛也不至于在细节上如此讲究。 干果吃着不解饿，陆珊边吃边在心里盘算着，若是一刻钟之内元琪还不过来，她就准备传膳了。 陆珊正要准备开口，外面传来了轻微的动静，她马上端端正正地做好，云雾急忙把红盖头拿过来给她盖好，玉露则忙着把陆珊搞得乱糟糟的床给铺整齐。 一切收拾完毕，元琪正好进屋，外面的嬷嬷宫女一溜烟跪下山呼万岁。 可能是元琪已经打过招呼了，跟着他进来的嬷嬷倒是没怎么折腾陆珊了，元琪用喜称挑了盖头，两人又喝过了交杯酒，一众人等连同云雾玉露就鱼贯而出了。 屋里没了其他人，陆珊说话再无顾忌：“七哥，快传膳，你家皇后快要饿死了。” 元琪挑眉笑笑：“御膳房已经准备好了，午膳马上就到。”随即又问道：“你不是有空间吗？没提前藏点好吃的？” 陆珊摇摇头，满脸无奈：“哪有时间吃，再说妆花了怎么办，我可是天不亮就起来收拾了。” 元琪赞许地点点头：“我家珊儿今天特别美，我已经看到了，你可以卸妆换衣服了。”大婚吉服不是一般的繁复和厚重，明明是二月初的早春，陆珊愣是出了一身汗。 陆珊闻言大喜，不过午膳这会儿送到了，她准备先填饱肚子，再慢慢打理自己。 “用过午膳我们做什么？要去拜见皇祖母和母后吗？”青天白日的，洞房花烛肯定还等再等一等。 元琪摆手，表示暂时还不急：“明日先去祭天祭祖，然后给你颁发金册金宝，之后才去拜见皇祖母和母后。今日哪里都不用去，你乖乖陪着我就好。” 虽然元琪没说具体要做什么，可想到从下午到晚上，一直是她和元琪在一起，陆珊再没什么不满意了。 用过迟来的午膳，陆珊一头扎进了浴室，新娘妆已经给元琪看过了，她终于可以换身轻省的装扮了。 洗到一半，元琪派了宫女送衣服进来，陆珊对这样的操作早已见惯不怪，元琪打小就爱送她衣服，如今不过是做得更正大光明罢了。 云雾玉露提前看了眼元琪叫人送来的衣服，两人的表情各不相同，玉露惊骇莫名，满脸写着没眼看，云雾的眸子亮晶晶的，显然是对元琪的眼光充满赞赏。 “怎么都不吭声了？你们打算就这么晾着我吗？”陆珊从浴桶里钻出来，却发现云雾玉露都没空搭理她。 “娘娘，你看……”玉露拎着布料少得可怜的小裙子，声音都快带着哭腔了。 陆珊却是眼前一亮，整整十五年了，她做梦都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能有穿超短裙的机会，哪怕是只穿给元琪一个人看，她也挺心满意足的。 考虑到玉露的心理承受力，陆珊先把她打发了出去，然后问云雾：“陛下是不是问过你什么？”元琪热爱在她身上尝试各种装扮很好理解，可版型这么好的小礼服，他是怎么做出来的。 云雾咬了咬唇，颔首道：“陛下的确问过姑娘你的身高腿长和三围，可是……” 陆珊闻言一愣，又想起云雾和自己一样不擅长女工，不仅针线不行，裁剪也不行，她就是知道现代的服装样式，要想表达出来也不容易，元琪估计是有另外的渠道，她还是直接问她好了。 陆珊愉快地换上了小礼服，还在镜子面前转了两圈，对自己的身材表示十分满意。 从前世到今生，陆珊对自己相貌的信心是逐渐上升的，毕竟以前人们都说她是皇室成员中长得最不好看的，倒是这辈子，从小到大被人夸长得好，即便没有元琪元琳那么夸张，也很耀眼了。 然而无论哪一世，陆珊对自己的身材都是信心满满的，只可惜这个时空的人审美观不同，从来不夸她个高腿长，反而嫌她太高了，将来不好嫁出去，幸好元琪有眼光懂得欣赏。 见陆珊快要沉醉在自己的美貌中了，云雾弱弱地提醒道：“姑娘，虽然你这样穿很好看，可你是不是也要考虑下外面的温度……”早春二月的遥京，真不是可以穿超短裙的季节。 “云雾，你这就错了，和风度比起来，温度算得了什么。”陆珊说是这么说，从浴室出去的时候还是拿了件披风披在身上。 云雾双手捂脸，一脸的不忍直视，她还是和玉露一样，乖乖消失比较好。 陆珊蹑手蹑脚走到元琪背后，一边解开披风，一边扬声叫道：“七哥，好不好看？” 元琪闻声回过头，陆珊成功地在他脸上看到了一闪而过的呆滞表情，心中成就感十足。 元琪伸手一拉，直接把陆珊拉到怀里，让她坐在了自己腿上，叹气道：“幸好你这个样子只有我能看到。”美人当前，坐怀不乱什么的简直太考验自制力了，他简直在和自己过不去。 “七哥，你想多了。虽然我这个人一向不怎么把规矩放在眼里，可入乡随俗四个字怎么写我还是知道的，我可没有标新立异被人看稀奇的爱好。”陆珊说着不安分地动来动去。 “能别乱动吗？”元琪哑着嗓子道，声音说不出的魅惑与好听。 陆珊并非不谙世事的小姑娘，不可能不明白元琪的意思，便低声道：“我们不是已经成亲了吗？”都是合法夫妻了，还有什么不能做的，陆珊对元琪的隐忍理解不能。 “咳咳……”元琪轻咳两声，压低声音道：“白日宣那什么，被记下来可不好听。” 陆珊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夫妻生活都得被人记录，她还没资格反对，真是没有**的人生。 其实不要说元琪了，就是陆珊自己，靠在元琪怀里也有点心猿意马把持不住，恨不得马上把人推倒，不过是觉得自己应该矜持点，把主动权让给元琪，才乖乖地没有反扑。 “谁定的破规矩，既然半日便能礼成，为何不午后再开始？”能不能多睡会儿陆珊并不是很关心，反正她平时也起得挺早，关键进洞房太早了却不能办事儿，这个太让人郁闷了。 元琪低低叹了口气，无奈道：“严格按照议制来，原是需要一日的，我怕你不耐烦，叫人删减了些不必要的。”规矩都是写在纸上的，又没有实例，皇帝愿意省钱省事谁还能反对不成。 “太失策了！”陆珊遗憾地摇摇头，“我们必须找点什么事来做，再这么下去要出事的。” 于是更让人崩溃的场景出现了，陆珊在她的新婚当日，陪着元琪在新房里看起了军事地图，好容易熬到夕阳西下，两个人连进攻光明王朝的路线都规划出好几条了。 没办法，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北方的真皋人就像是开了挂，逐个击败了草原上的各个部落，元琪不能让他们再做大了，必须在真皋人彻底统一草原之前联合光明王朝击败他们。 但是和光明王朝联合，不是马上就能行的，双方起码还得打一场，打到光明王朝心服口服，不得不和盛宁王朝联手。 虽说新房布置在暖阁里，无奈陆珊的小礼服太过反季节，她坚持了半个时辰的风度，决定还是把温度捡回来，可就在陆珊伸手去拿披风的时候，元琪告诉她，已经给她准备好了保暖的衣服。 陆珊眨眨眼，莫名觉得元琪说话时眼神有些躲闪，再看到那些衣服，顿时就明白了。 居然是她小时候穿过的兔子装，全身毛茸茸的，能不暖和吗？ “七哥，你哪来的这些创意？”陆珊一边换衣服一边问，有些时候她会忍不住怀疑，元琪真是原装土著吗，为什么某些想法特别超前。 元琪故作神秘地笑笑：“我不告诉你。”除了他的小姑娘，其他人也不会纵容他的恶趣味了。 换好衣服，陆珊看着镜子皱了皱眉：“感觉没有小时候可爱哎，你有没有很失望？”陆珊的风格从来就不是可爱型，年纪小还能卖卖萌，现在再卖有点不合适了。 “谁说不可爱了，我家小珊儿最可爱，什么时候都可爱。”元琪倒是对陆珊的装扮充满肯定。 片刻，陆珊突然道：“我们将来多生几个孩子，你想怎么玩都可以。”陆珊敢发誓，今天之前她都没仔细想过这个问题，可就在刚才，她居然不假思索就脱口而出了。 “小孩子哪有你好玩。”元琪一不小心就说出了心里话，收获陆珊意味深长的眼神一枚。 皇帝夫妇的新婚之夜和普通人的没什么不同，硬要说的话，可能是皇后娘娘既不矜持也不害羞，不过皇帝陛下说了，他就喜欢这样的，一辈子都喜欢。 皇帝夫妇也有与众不同的地方，那就是他们没有婚假，一天也没有。 新婚第二天，陆珊领到了皇后的金册金宝，这意味着她的上岗资格证到手了。 婚后第三天是新娘回门的日子，陆珊显然没有这个待遇，她要接受王妃命妇的朝拜。 新婚三天勉强算是半工半休，到了第四天，不仅元琪开始上朝了，陆珊也杀回了讲武堂。 顾元娘和元琳就跟商量好了似的，先后有了身孕，一个预产期在年中，另一个在下半年，讲武堂里陆珊一家独大。 自从元琪登基，对讲武堂的重视远远超过了先帝时期，盛宁王朝的军队太缺年轻的优秀军官了。 陆珊还是临川郡王未婚妻的时候就在讲武堂了，开始是跟着众人摸爬滚打，用实力征服了无数对自己不服气的学员。 后来不知不觉就是她在教导众人了，光复淮安郡之后，陆珊的地位进一步上升，同时也有人感到很遗憾，她要进宫了，以后大概不会再来讲武堂了。 谁知陆珊竟然又来了，比起佩服她本人，更多人感慨于皇帝陛下心胸开阔。 陆珊却是很早就想到了，元琪绝不会把她困在深宫，盛宁王朝的军制起源于现代军制，但是一代人的时间太短了，顾修打在这支军队身上的烙印已经渐渐淡去。 元琪想要重塑这支军队的荣光，他需要一个无论理论还是实践，都不输给顾修的人才行。 陆珊完美地符合元琪的所有要求，他不用她，怎么可能呢。 不过话又说回来，那个人不是元琪，陆珊肯定不会死心塌地为他效劳。 陆珊知道云雾的来历，还告诉了元琪，可他们从来没问过她，在她学过的历史里他们到底是怎么做的，因为他们都觉得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