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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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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此心毒之人, 霍晅又怎么会信他,信他绝不会伤害秦芾?    孟休, 非死不可。    霍晅居高临下, 吐出的字句越是尖刻刺骨, 声音却越发低缓柔和, 似是逼供, 又像诱丨惑, 诱惑他义无反顾的招供。    孟休唯恐被她惑神, 忙咬破舌尖,刺陵扎破了指尖,黑血滴落在裸丨露的岩石上。    孟休眯了眯眼, 半是激愤,半是不可置信:“剑尊这是何意?这魂魄若不是我父,那我父又在何处?剑尊若指证我戕害同道,便该请出铁证,若不然, 即便德高望重如您, 也不过是在信口开河。”    “德高望重”这四个字被他咬的很重, 脸上适时的露出讥嘲冷笑:“天道众人相互扶持, 抵御魔门乃为首要之重。因您与天剑共神,生来能克制烛龙,便高出我等一头。可您想要这样无凭无据的, 便肆意构陷污蔑, 恐怕, 也难逃攸攸众口……”    霍晅冷笑一声,金光乍现,问心阵起。    “谁要跟你攸攸众口?你看本尊,有功夫和你口舌争锋?”    问心阵下,如有虚言,九雷轰顶。    孟休身形晃了晃:“她连问心阵都教给你了?我……我都不会。”    “不是。”霍晅动了动嘴皮子,“她用的时候,我偷学的。”    孟休:“…… ……”    “二十多年前,孟其获出关,你便杀了他,是吗?若不出我所料,他魂魄并未散尽,而是被你抽出了二魂五魄,将剩下的残魂和他这具肉身,炼成了傀儡,替你暗中行事。是吗?”    孟休阴沉沉看着霍沈二人,霍晅咄咄逼人,面目可憎,沈流静是她帮凶,手握麟血剑,悄无声息却无一遗漏的护着他。    名正言顺,呵,这世上男子,大多都这么幸福,名正言顺护自己心爱的女人。    他也能护她,名分为兄长。    他该知足,对,他该知足。他真应该知足!    孟休心绪激荡,生生呕出一口血,被他冷着脸压了回去:“孟其获抛弃妻儿,不配为人,更不配为人父……可这种贪生怕死的玩意儿,却突然想通了孟玉的死因,连通几个老东西杀我。自然被我杀了。”    孟休抬起眼,黝黑的瞳孔沉沉的看向霍晅:“你说,他疼爱孟玉,难道不是因为迫于不落天?孟玉死后,他也迫不及待,就立了我,让我继承城主之位。为何,为何过去了那么多年,他知道了真相后,反而要杀我?他这样凉薄自私的人,为什么能豁出一切替孟玉报仇!为何?他可知道,他杀了我,就连一个儿子都没有了!他对孟玉真有这样深的父子之情?”    “同样都是不被期待的儿子,凭什么,他对孟玉能假戏真做,对我就不能?我就不配父慈子孝吗!”    孟休眼里的沉光敛去,又是寻常那副面具般的、脸谱一样的虚伪皮相:“你说,他该不该死?”    霍晅问:“那聂青崖呢?你幼时式微,他对你多有照拂,如同兄长。我可不信,你只是单纯的因为什么狗屁情感纠葛?”    孟休干脆利落:“聂青崖是我杀的。斩草除根,聂家满门也是我设计除掉的。”    霍晅微微冷笑:“理由。我问你,理由。”    孟休垂下眼眸,冷哼一声,拒绝回答。    不知何时,天边乌云翻滚。霍晅慢慢绕着手中的柳枝,只要她一声令下,便能引来雷刑,叫他灰飞烟灭。    她杀心已起,孟休脊梁一愣,瞳孔微缩,再不敢藏拙,浑身灵气暴涨,直直攀升了两个大境界。黑色刺陵从左手手心生长而出,足足有半人高,带着浓黑的魔气,直直扎入阵法之中。    霍晅早有预料,不等刺陵碰到问心阵,一道绿光崩裂开来,柳枝像难缠而有力的触手,将刺陵包裹在其中。    孟休这一刺,像被什么软乎乎黏腻腻的东西缠住了,陷在其中,刺不下去,拔不出来。    他被困住了,再难有脱身之机。霍晅一个人他都对付不了,更何况——呵,沈流静那一副当牛做马的派头,整个就是霍晅养的狗!哪会让他跑了?    魇镇短期内无法开启,他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能从两个入圣大修手中脱身。    孟休认了:“我死之后,剑尊打算如何对她交代?”    霍晅反问:“你说呢?”    孟休眼眶微微泛红,但决绝不可示弱,微闭双眼:“剑尊大可以说,我是被入魔的孟其获杀了。岂不省事?”    霍晅冷笑一声:“你想的倒是美滋滋。如此一来,你生前那些恶事,都算一笔勾销了。”    霍晅手中柳枝微抬,天边雷光顿时像一条乖顺的蛇,翘了翘头,可孟休等了片刻,却没有等到预料之中的疼痛。    他睁开眼,胆战心惊的发现,秦芾来了。    秦芾用力捏着霍晅的手腕,冷声道:“剑尊是要滥用私刑?”    她脸上的神情严冷,和平素判若两人,柔和的脸颊、明艳的五官都打上了一层寒霜,让人觉得,连容貌都有些变了,不像是平时认识的那个秦芾。    霍晅极轻极轻的叹了口气。    沈流静拿开她的手,同是叹息:“你何必来?”    山风将她虚掩着的外裳吹开,衣襟都滑落到了手腕处,秦芾就这么衣裳不整的扔了柳枝,到了孟休面前:“孟休,我来的不算早,也不算晚。只听到她问你,你杀死聂青崖的理由。”    孟休定定的看着她,没有说话。    秦芾与他对视:“我问,你答。”    “聂青崖是不是死于你手?”    孟休反问:“你到现在,还记得他吗?”    秦芾怒极而笑:“我问,你答!”    孟休神情平静,但平静之下,涌动的是不屈的桀骜:“你还喜欢聂青崖?”    秦芾闭了闭眼,慢慢道:“我连他的样子都记不清了。”    何谈还有情意?    孟休微微笑了笑:“是。”    秦芾问:“为什么?”    孟休又不说话了。    秦芾双手捏了捏冰凉的耳朵尖,那股烦躁无论如何也压不下去,她愤怒发问:“那凉风眠呢!你为什么杀她?”    孟休惊异的抬头看她,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提到了凉风眠。    秦芾道:“不记得了?她是一个散修,虽是无门无派,修为也不高,但却是个心善的医修。不少修士,都受过她点滴之恩。她死在青州城外的一处荒庙之中。孟休,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杀她呀?要杀一个和你无冤无仇的医修?”    孟休低头不语。    问心阵下,他不能说谎,只能沉默。心中也在飞快的盘算计量,凉风眠究竟和秦芾有何关联,难道,曾救过她?    秦芾用指背刮掉脸颊上的泪水:“她应该算是我的义母。那时我年幼,受不了不落天的冷待苦修,又被姐妹怂恿,偷跑出来,差点被人暗害。她救了我,我实在觉得痛苦,又觉得她实在可亲……你知道吗?我常在想,我母亲若还在世,必定会像她这样温柔的对我。”    秦芾非要喊她娘亲,凉风眠无奈的带着她,走了大半个月。直到姨姥姥追出来,将她又带了回去。    “她和你从无瓜葛,你为何要杀她?”秦芾冷声问。    孟休静静的站在金色符文之中,天边雷光映出他的脸色,竟从所未有的平静。    秦芾问:“那孟玉呢?孟玉之死,和你有没有关联?”    一个两个,这所有问题,孟休都不愿意回答。    “你说话……”秦芾一脚踩进阵法之中,被沈流静阻隔回来,在二人之间,升起一道禁制。    秦芾冷笑一声:“怕什么?还怕这个杀人狂魔,连我也一起杀了吗?孟休,你要做青州之主,是,孟其获不算东西,你对付他,孟玉……孟玉是你的绊脚石,你要除掉他。可后来呢?你已经是青州之主,为何还要杀那么多人?聂青崖从来护你,如同兄长,有何对你不起?你为什么,还要杀人?”    孟休冷冷道:“不过看他不顺眼,仗着幼时情分,指手画脚……”    问心阵下,绝无虚言。    他话音未落,九道雷光已然腾起,将整个阵法都映照的明亮如金日。秦芾大惊失色,炼心伞斩开禁制,竟一把将孟休给拉了出来!    九雷劈下,方才他站立的那块石头,瞬时成了粉末。    孟休一掌拍出,刺陵之上黑气缭绕,堪堪从秦芾耳边扫了过去。秦芾没料到他竟还敢动手,一时失了先机,百招之内,都被孟休牵着鼻子走。    沈流静刚要出手,就见霍晅轻轻的摇头,然后又叹了口气。    沈流静便默默的看戏,冷不丁道:“到了青州之后,总是叹气。”    霍晅道:“秦芾就是个狗脾气,优柔寡断,妇人之仁。她吃的苦头,都在这性情上了。都怪我小时候眼瞎,一个两个,都是些什么人?”    沈流静心道,的确。可嘴上却不敢说,霍晅的密友,她自己说的,可不许别人说。    霍晅又道:“除了你,真没有好的了。莫非是因为遇见你,把好运气都用光了?”    沈流静斥她胡说,嘴角却又不停上扬。    秦芾久攻不克,攻势越发凌厉,杀招频出,孟休更是不肯相让,二人竟有了些以命相搏的架势。    “嗤!”    炼心伞骨透体而过,将孟休穿了个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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