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凤凰飞天
凌澈父亲和继母日夜咒骂凌澈,深恨当年为何不狠心一些,直接将这崽子给掐死。 这二人因当年侄子陷害凌五之事被逐出国公府,只能偏居在京西一三进小宅子中。镇国公不缺儿子,又因续弦吹耳旁风,都快忘了老三。 只因出了凌澈这事,才派两个嬷嬷骂这二人一顿,声称与三房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 凌澈父亲一口血就要吐出,果真有了后娘就有后爹,他爹竟然妄想将他抛出顶罪。他全然忘了,他这个亲爹是如何对待凌澈。 三夫人撺掇自家相公,“当年算命的就说这孩子天生命不好,是带累父母之命。当时还有些不信,怜他年幼,只将他放在南边。想着离得远,就不会有大事。如今可好,这哪里是带累父母,简直祸害全族。” 当年有一算命的无事找上门来,直说他家之祸全因凌澈,让他跟随修仙去。 只凌澈死活不肯,跪在镇国公房前两日,求祖父做主。镇国公并不信这些神神鬼鬼,深知里边定是有人捣鬼。只不想管,但看这孩子心志坚定,便出手相救。 不过,最终也没带回京城。且这孩子自愿留在江宁为母守孝,这事也就无人再提。 “若不是当年父亲插手,这孩子哪里会走到这一步,说不定已经成为老神仙身边得意弟子。到了这时,父亲竟然抛下我们,让咱们担了责任,当真是狠心。咱们是小辈,为家里分忧也是应该。只膝下还有五郎,如果没了父母,他可如何过活。”三夫人以美貌著称,即使已经二十大几,哭起来还是那样娇怜动人。 凌澈父亲看着自家妻子如此悲伤,心中更是难过万分。“父亲将我们扫地出门,如今又和我们撇清关系,这可如何是好?” 三夫人眸光一转,“爷,父子亲情哪里是一句话就断的。咱们这就带着五郎跪在镇国公府,看他们如何说。” 此时,镇国公夫人已经入宫,看望贵妃女儿。 看女儿依然娇艳无比,镇国公夫人放心一些,开口问道:“都到了这地步,皇上没有迁怒于你?” 凌五笑,“什么大事,就值得责罚我。” 镇国公夫人点点她脑袋,“真是心大,怎就还这样不急不躁。外面传的沸沸扬扬,你难道没有听说?” “不过就是皇上身世,还有什么大昌亡、凌氏兴,不过都是戏言,做什么当真。”凌五并不当一回事。 镇国公夫人当真让这女儿给气死,悄声道:“若皇上出事,看你以后怎么过。” 凌五想开口,终究未说出什么。 她能怎么过,怎么也不会比现在更遭。这老男人,只要不吃药,就跟软面条一样没有力道。 这都不重要,她自然有法子寻乐。无奈这男人竟当真生不出孩子来,可真是耽误她一生。 她又不是有毛病,进宫是为了伺候又老又干巴的老男人,她是为着能有子嗣,能做太后才进宫。 如今可好,搬了石头砸自己脚。若是老皇上死了,真让皇上儿子上位,她能有什么好日子。 好在凌澈出来搅局,若能造反成功。她当不成太后,也可以当皇上的姑姑,不比别人随意欺负的太妃强上百倍万倍。 “娘,你可劝着爹爹,别让他瞎掺和。咱们凌家子嗣不多,二郎好歹是嫡系子弟。别人往他身上泼脏水,咱们也跟着不成。你和爹爹出去走走,喊喊冤枉。这都是不知道那帮子小人故意栽赃陷害,可不是凌家人想法。你想啊,怎就那样巧,偏偏在出事官船上出了这块石头?听人说,那日大雨,二郎的人又无法靠近,还能搬着大石头砸过去?定是京城有人看咱们凌家不顺眼,这才故意使坏。” 凌五说得信誓旦旦,务必让人相信,这是后宫争宠使出的下作手段。 “那些人在宫里搬不倒我,这才使出这种昏招。你想想,二郎成了大将军,打了大胜仗,谁最着急。”她就是这样对皇上哭诉的。 不就是看她侄子厉害了,怕她靠山硬,这才使出这种招数。 皇上竟也深信如此,很是爱恋安抚凌五一番。 凌五可不只是会强势撒泼,哭起来梨花带雨,能让人心都化了。 “我连子嗣都没有,不过就是爱慕皇上,想着能多霸占皇上一日是一日,等皇上喜欢上新人,就定会将我抛在脑后。就这样,那些人都看不过,还想将我,将凌家置于死地,人心太过险恶。” 镇国公夫人自然了解自家女儿,看她这哭哭啼啼样子,便劝道:“得了得了,你想通就好。不管怎样,哄住皇上,比什么都强。回头,我们照着你说的去做就是。” 凌五破涕为笑,“这就对了,都是一家人,可不能像外人一样急赤白脸让人笑话。” “可那毕竟不是亲孙子,咱们也没帮过他,由着那死女人作践他。等他强了,能对咱们好?”镇国公夫人很不确定。 凌五劝道:“当初咱们又没做对不起他和他母亲之事,不过就是袖手旁观。有事,自然都是老三和他媳妇担着。以后,我尽量帮着出点力,弥补一二。” 虽和二郎接触不是太多,但这样聪明且有雄心之人,不至于为难她一个女人。至于镇国公府如何,她可管不了那么多。 凌澈这里日子十分悠哉,并没有在风口浪尖上之感。 他并未趁势和蜀王对上,也没有再为自己造势,只日日来明珠这里闲聊。 明珠有些担心,“你这样不进不退,耗在这里,是作何打算?有来这里功夫,还不如去做些正经事。” 凌澈笑,“也忙得很,整理内务,治理地方,都要操心。只不过,那些事都是小事,哄你开心才是正事。” 明珠脸红,这人当年还是个话都说不利索,还动不动就很不好意思的少年,如今怎就成了这副厚脸皮模样。 “怎么,觉得夫君懒,不可靠?来来来,今日带你出去逛逛,看看百姓日子过得如何。”凌澈说着当真来了兴趣,立即就安排起来。 明珠其实都有些不敢看,自从安顿下来,几乎都是躲在院子里。她也并不是多心软之人,只是情形太过惨烈,超出承受能力。 凌澈见她窝在家里当鹌鹑模样就有些想笑,小女人还是太过善良,看不得别人受委屈。 这一次,明珠当真感受到不同。再没有衣不蔽体的人躺在路边等死,路上行人神色也有了生气和期盼。 “能将乱世治理好,当真是有本事。”明珠忍不住感叹,深为凌澈骄傲。 凌澈见她眼神熠熠生辉,心中也是一热。世上再没有比心上人认可自己、崇拜自己滋味更好的了。 “是不是觉得自己夫君很了不起?”凌澈握住柔柔小手笑道。 明珠想起银姑等人一再嘱托,终究没有甩开手去,红着脸微微点头。也怪这人死皮赖脸次数多大,她竟然有些习惯了。 凌澈看她模样越看越爱,轻轻吻上额头。 吓得明珠一躲,“在外面呢,怎可如此唐突。” 言下之意,在家里就可以了,凌澈心里美滋滋。 “走,坐在马车里有什么意思,带你出去走一圈。虽然项阳城没什么好东西,但玲珑塔很是有名,咱们去看一看。” 明珠虽不稀罕什么塔,想着既然他有兴趣,陪着也没什么。 到了地方,出了马车,明珠看到路边已经有小摊贩在卖东西,“都说这里人精明,还真是如此。不过刚恢复太平,小生意都做上了。” 明珠过去一看,竟然都是荷包红线之类,便笑:“怎么卖这些物件?谁来这里买线,卖吃食也比这个赚些。” 那小贩见一对璧人站在面前,立即心花怒放。一看这穿着,便是有钱的公子哥小姐,忽悠一笔大的不是问题。 “姑娘是外地来的,咱们项阳,谁不知道这玲珑塔又名姻缘塔。当年传说一仙女在这塔里修炼,为一书生所救,二人共结连理,百年好合。百年之后,二人又飞天成仙,成一对真正神仙眷侣。” 那小贩拿出一根长长红线,“据说仙女当时就是将这红线掉下塔,之后才被书生发现塔里有人。来咱们这里的,都买上几个荷包,放里边两根红线,往塔上扔去。扔中了,二人定能百年好合,多子多福。” 小夏笑,“塔那样高,有几人能扔上去,可不是骗人。” 那小贩一本正经,“这修姻缘乃是好事,我们怎么会骗人。可以多买一些,多扔几个,只要有一个扔中了便好。若还是不行,我带你去见这塔上和尚,他能帮你放置上去。只不过,那就另外付一点香油钱。” 果真精明,许多怀春少男少女,为了个好姻缘,一般真不在乎这点钱。 明珠不信这个,正要离开,去那九层玲珑塔上一玩。这样高度,定能将城里城外都看个清楚,很有意思。 凌澈拉住她,亲自挑了一个大红色绣着一对童男童女荷包,再放置一对红线,付了银子,便往塔边走去。 明珠觉一个大男人,挑这种东西如此郑重,怪好笑。 只见凌澈轻轻一跃,长臂一挥,竟然当真将荷包扔在了塔上。 一群人鼓掌,“壮士好臂力!” 好些女人也起哄,“夫君这样大力气,小娘子有福气,抱一个给我们看看。” 这些人,还真是乐观,刚过上点安稳日子,就有工夫调戏他人。明珠被这群人弄得脸红心跳,心道果真传言很准,这地方的人只要不饿死,就能乐呵呵过日子。 凌澈这厮竟然咧着嘴大笑,当真就要抱起明珠,吓得她拉着他便疾步离开。 “笑什么笑,还是大将军,要不要脸。”明珠气急败坏。 凌澈笑,“这边山地多一些,百姓都很淳朴,男女之间有事没事都会对个山歌说笑两句,其实并无恶意。给哥哥唱首小曲呗,我都没听过。” 给他几分脸色,就开始嘚瑟,明珠发誓不能太惯这男人,以后还不真上天了。 两人在这里说笑,全然不知被有心人给看在眼里。 等二人尽兴而归,正要回府,便看到路上柳树旁几个小女子在唱山区,其中还有一位随手摘下柳叶,放在嘴边,和着小曲吹起来。 明珠觉得很有趣儿,比正儿八经吹拉弹唱强上很多。且这几人全不似当地女子那样肤色粗黑,白皙润泽,眼角微挑,小嘴儿微翘,很是调皮娇俏。 不过听了一会,明珠便觉出不对劲儿。这几位女子媚眼全抛给了自己身边这位,简直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明珠很想让银姑给砸了这几个女人的场子,但终归记着自己贵女身份,不能太过丢脸。是以,她只冷着脸转身离去,并没做出厉害举动。 不然以后传出去,她一介贵女和几个街边卖唱的小戏子计较,没得堕了身份。 小夏还傻乎乎道,“挺好听的,姑娘,咱们闲着也是闲着,再听会呗。说来京城都没有这样好玩的地方,当真没见过漂亮女人在街边唱曲儿。” 小秋小冬架着她就走,就这眼力劲儿,竟然能多年占据第一丫头地位,也是奇迹。 银姑心道,京城十八坊胡同,比这些女人还会撩骚的举动多着呢,就你这个土包子不知道罢了。 银姑见姑娘不开心,给身后一护卫打了个手势,让几个人留下给找点小麻烦。人都惹到眼前了,不给她们点厉害,就不知道天高地厚。 凌澈这厢自然也知道是有人在背后捣鬼,不然不可能这样巧。像这种女人,虽然身份低贱,但还是有一些行当素养,至少不会守着人家正妻就做出如此孟浪之举。若没有人在后面指使,他是不信。 不过,他心里很是美,媳妇这是头一次为他吃醋,值了。 明珠听身旁凌澈嗤嗤偷笑,偏头瞪了他一眼,招蜂引蝶,还有脸笑。 二人这里眉来眼去,只听不远处一声音喊起,“大哥,大嫂,让我一顿好找。” 粗声粗气,恨不能方圆几里地都能听到,明珠也好奇看这是谁在找人。 谁料那人就冲着他们这边过来,一边小跑一边招手,“嫂子,还认识我不,我是东海啊。咱们几年前在京城见过的,就在宝玉斋那里。” 明珠当真没想到这种粗人认识自己,宝玉斋那次,可不就是京城小乱,她们差点被流民所伤那次。 等她看来人,心中就是一惊,这人,满脸的大胡子。 她如今,见了大胡子就肝颤。 凌澈尚未看见她脸色变化,只伸出长腿,给了来人几脚,“嚷嚷什么劲儿,让别人当咱们稀罕物看,也不嫌丢人。不是让你老实在江对岸驻扎,这是回来作甚。” 东海左躲右闪,还被踢了三脚,很是沮丧,“大哥,我都是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军了,给留在面子成不。我日夜苦练,怎就躲不开你这几脚,不开心。” 看东海一粗壮汉子摆出一副宝宝不开心,宝宝要安慰之态,众人忍不住想吐上一吐。撒娇,也是要看脸的,不是谁都做得来。 被这样一打岔,明珠神色缓了过来,重新戴上微笑。 虽前世新君满脸络腮胡,但只看眼睛,绝不是东海。东海一对铜铃大眼,或有人形容为牛眼,绝不是新君那种稍稍上挑的阴狠丹凤眼。 她这才彻底踏实。她相信,凌澈和东海对上,应该也不会输。但是从平时可以看出,凌澈待这几位兄弟极好。 若是兄反目,定能伤碎了他的心。如今,她也会心疼,不想让他受伤害。 凌澈骂道:“有事说事,没事赶紧滚回去,来这里作甚,没得让人说嘴。” 东海不服,“大哥你就是太要面子,让我说,咱们明天就挥师北上,打他个痛痛快快。你不知道,蜀王就是个怂蛋,随便就被打怕了,根本就不过瘾。大哥,放心,我就算离开一年,那怂蛋也不敢弄出幺蛾子。” 明珠第一次见有人说话如此粗俗,但并不讨厌,反而很是可爱。一个粗黑汉子,却是可爱性子,也当真难得。 银姑笑,“外人都说你杀人如麻,心狠手辣,怎么还是不长进,憨憨傻傻不成样子。” “谁傻了,那叫大智若愚。”东海前阵子刚学了这个词,深觉这就是为自己量身打造的。“外人那都是以讹传讹,你去蜀中打听打听,除了蜀王,谁不夸我良善。” 东海虽是粗人,但凌澈当时给他配了几个军师和文官,占据蜀中,便一心造福当地。一路往东打过来,也是安抚居多,从未有过军纪混乱,强逼良民,抢人财物之说。 “那是,听说你都抢了人家媳妇,蜀王能喜欢你才怪。你也是,抢几个小妾就是了,怎么妻和子也都抢了,当真有些过分。”银姑逗他。 东海吓得连连摆手,“姑奶奶,别坏我名声,我就是将他们分离,当真一点便宜没占。我可是童男子,还指望好好挑个媳妇,我娘还等着抱孙子的,怎么能名声有亏。” 天地良心,他就是逼蜀王做事手段。且那些小妾,多数都并非自愿进王府。他这样做,好些人还很是感念他好的。 当然,也有那么几个心思大的,抱着枕席就在路上拦截他。他东海可是正经人,怎么能随意就收下自荐枕席的女人,何况还是别人的女人。 众人大笑,有几个凌澈身边护卫忍不住往东海裤裆瞧去,心道,这老粗都二十好几了,竟然还是童男子,不会是那里不行。 东海才不管别人眼光,看着明珠便笑,“嫂子,听说你来了,我这就赶紧过来拜见。你来了就好,就有人管着大哥了。”无视凌澈杀人眼光,继续道:“大哥脏活累活苦活全让我去做,却动不动就打我,还不给我说个媳妇。大嫂,你可要为小弟做主,好好为小弟娶房媳妇。我娘上次来信,狠狠骂了我一顿,说我对不起十八代祖宗那。” 众人想,十八代祖宗,好像经常用在骂人话里,也能这样用? 明珠笑着点头,“好好好,一定一定一定。你喜欢什么样的跟我说,保管好好为你寻摸。” 她全然忽略了“嫂子”这一称呼,只觉东海太可爱。 东海挠头,“长相嘛,不用和嫂子这样天仙,过得去就行。”他娘说过,太漂亮的女人是祸水,万万不能娶。 其实东海娘当真不是瞧不起漂亮女人,实在是自家儿子长得太过一般,性子又憨,怕他留不住人。 客观来说,东海这相貌身段,放在乡下其实挺吃香。一看就知道有把子力气,下地干活不在话下。 只是,如今东海身份不同,自从跟了凌澈,走南闯北赚下大钱,他母亲反而不好在村姑里找一个给儿子。 “还有,要温柔善良,身子骨别太弱。”东海仔细想了想,“嗯,就这些了。” 明珠忍笑,“好,我记下了。”就这么点要求,倒是容易。 就凭东海这身份身家,就算京城贵女也配得上,何况这种普通女子。 凌澈见这两人竟然很说得来,不免有些心累。不知为何,见自家媳妇和别人说话,他心里就有些堵。 如果,这世间,她只搭理他,眼里只有他多好。想到这里,忍不住打一个激灵,这种思想太可怕,赶紧压下。 他知道明珠不是那种喜欢太过被束缚之人,若是知道他的心思,说不准就翻脸。如今好不容易培养出默契和感情,万不能崩了。 “在外面说话多不方便,咱们还是回府为好。”凌澈语气十分温和。 东海看了大哥一样,还好,大哥看得是大嫂。就说嘛,大哥啥时候对他这样好过,很不适应。 众人回了府里,明珠并未跟着一起,而是先回了自己院子休息。 “银姑,东海是哪里人士,家里都有何人?”明珠状似无意问道。 银姑笑,“江北人士,家里就一个老子娘。当年逢了天灾,孤儿寡母到江宁要饭,差点饿死,是主子收留他们母子。老太太当年在主子府上当厨娘,这几年才不干了。一辈子闲不下来,明明已经是富贵老太太,还是喜欢做事。” 东海娘,他们都跟着喊干娘,十分熟悉。 “东海是从小就没了爹?”明珠问。 “那倒不是,听说是天灾那年饿死的,好像是路上和人争饭吃没争过,还被揍了,后来便病死的。具体的,东海也记不清了。干娘,干娘说起干爹来,每次都没有几句好话。据说,干爹曾经读过书,还是个童生,在村里很受女人欢迎。”说起干爹,银姑都有些不好意思。 小夏叹道:“没想到东海大哥的父亲竟然是童生,一点都没看出呢。”五大三粗,没几个墨水的东海,竟然有个文化人亲爹,真是不可思议。在这时候,一个村里能有个童生也很了不起的。 银姑笑:“东海相貌随了干娘,据说干爹样貌很是清秀。” 众人心中皆想,东海娘到底是什么模样。东海爹,虽然可恨,但也确实有不容易的地方。 等到了夜里,凌澈这里正式摆宴,给东海接风,也是再正式介绍明珠给众位兄弟姐妹认识。 明珠看向在座众人,不过□□人,可见全是凌澈心腹。这里边也包括银姑。 看桌上除她何银姑外,还有三女。且这三女,十分有个人特色,要么比男人还豪气,要么妖里妖气不忍直视。 只那一位身着红衣妖气四射女人,明珠见了她行径都略有些尴尬,其余人却根本不当回事。 银姑看明珠神色,便知她想法,只离得太远,不能解释两句。 只因明珠左右是东海、小周等几个小子围绕,连凌澈都被挤到一边。 这几人一口一个嫂子,叫的十分亲热,且一个比一个能出卖自家主子,将从小到大知道糗事一一说来,乐的明珠一晚上嘴角都是上翘。 凌澈深恨这些人不要脸,很想将他们踢出去。无奈明珠瞥了他一眼,不许他任意妄为,只好作罢。 田鸣安慰,“他们都是没长大的二愣子,主子何必计较。” 凌澈计较,十分计较,饭都吃不下去。 东海还劝呢,“大哥,你怎么胃口不好。入秋就要多贴膘,冬天才能身体好。”转脸就尽量控制声音,小声道:“嫂子,这些个油大,晚上吃了不好消化。尝尝这个海鲜汤,还有这个蛋奶羹。我娘说了,女人多吃这些,皮肤好。” 明珠:……没看出来,这个糙汉子还挺心细,挺会照顾人。 其他人也不落后,纷纷介绍江项阳特色。 那妖艳女人便哼哼,“平时见了我们都跟眼瞎似的,见了嫂子就这样殷勤,丢不丢脸。” 小周回道:“那能一样,大哥老光棍多少年,好不容易有了未婚妻,我们一定要好好捧着。若是嫂子万一不高兴,咱大哥岂不是一辈子光棍。” 另一个毛头小子点头附和,“嫂子真好看,怪不得大哥能等了这么多年。艳萍不是我说你,你这种太艳丽,不招人待见。” 那位叫艳萍的差点气死,她可是江南一支名花,谁不高高捧着他。只要她愿意,没有人能抵挡她的魅力。也就这帮子臭兄弟,一个个不解风情,怪不得都找不到媳妇,活该。 明珠笑,“姐姐最漂亮,只不过他们看惯了,便不当一回事了。我这也就见得少,多了也一样待遇。” 艳萍媚眼儿一抛,“还是妹妹有眼光,他们一个个都是瞎的。” 凌澈心想,再不能随意带出来了,这帮子兄弟太丢脸。 田鸣继续安慰,“他们都是土包子,没见过大家闺秀。再者,都是真当一家人才这样,当真没有别的心思。” 凌澈自然知道这帮子人的尿性,也知道他们是一根筋,并不会有其他想法。但男人嘛,总是独占欲强一些,不想让媳妇和他们多说话。 尤其是,这几个人嘴上完全没有把门的,将他这些人偷偷惦记明珠,偷偷为她做的那些事儿都卖了出来,简直让他大男人颜面丧尽。 说到玉兔那事情,明珠这才知道,那一套竟是凌澈亲手雕刻,心中就是一暖。 小时候一件无心之举,竟然让这个男人惦念这么多年,想来真是惭愧。她哪里知道,凌澈也是重新而来。 等宴会结束,凌澈明珠二人伴着月光走回住处。一路无人开口,气氛却很是融洽,如相处多年一般自然。 到了堂屋门外,明珠先停下,笑道:“夜深了,你也好好休息。” 凌澈握住她双手,深深凝眸,“与你在一起,多久都嫌少。” 明珠脸就是一红,“别就会甜言蜜语,大男人好好做事,说这些作甚。” 凌澈笑,“都不耽误,江山红颜相伴,才最美好。月色这么好,不想走,给点好处才行。” 明珠看他死皮赖脸,很是无法,只好点头,“就一下。”就亲一下。 凌澈领悟,俯身亲了上来,一下,足有一刻钟。若不是明珠差点别憋死狠劲踩他,估计能到天亮了去。 明珠佯装生气,“耍赖,说好就一下。” 凌澈将额头碰触她小脑袋,嗤嗤笑道:“刚刚的确就一下,中间并未有一丝分开。” 明珠脸红心跳,这厮越来越老练,全不是当初那样青涩模样。 等入睡之前,明珠都嘴角带笑。 小夏忍不住问:“姑娘,宴会吃了龙肝凤胆不成,怎高兴成这样?” 明珠钻进被窝,“吃什么龙肝凤胆,吃人还差不多。我笑,是因为今晚月色很好。” 小夏小冬对视一眼,又不是八月十五,月亮能多美。最关键,今夜云朵重重,月亮她老人家在家里歇着,压根就每没出来上工哎。 东海回来,自然不只是看明珠这位嫂子,确实也是想见面和大哥详谈以后之事。 如今,天下造反之人众多,最厉害的是蜀王这里,第二才是凌澈。 并无几人知道蜀王这里真相,自然不知道凌澈真正实力。 几人商议,还需继续造势,尤其是蜀王旧部,只知道东海,并不知凌澈,这就有些尴尬。 凌澈对这些无可无不可,只提出一些细节修改之处。 过了不久,凌澈这边就决定返回江宁,原因正式朝廷太不信任人。 凌澈上表,既然朝廷因为有心人挑拨,因为后宫争斗,便这样寒人心,他就撂挑子不干了,谁爱拼命谁拼命去。 不过,凌澈曾对来时几座城池百姓发过誓言,定保他们过平安日子。 是以,也不能无故失信,还是派兵驻扎。 等凌澈从江上返回江宁之日,百姓一直从城门跟到了江边,哭泣不舍。 凌澈一路骑马和百姓作别,等将明珠从马车上迎下,要上船之时,突然江边一声笛起,两岸山林飞出无数鸟儿蝴蝶,围绕着明珠不愿离去。 这时,一持算命幡老者突然叩拜且大声呼喊,“没想到大将军未婚妻竟然是天生凤命,刚刚正是百鸟朝凤。我等小民,第一次见如此贵重命格之女子,三生有幸。” 另有几人附和,纷纷下跪,请明珠接受一拜。 这样一传十十传百,众人皆知,凌大将军未婚妻竟然命格如此贵重。 世间皆知,得凤命女子必得天下。若想天下安稳,皇上也必须拜凤命女子为后。 众人受够了昏君之苦,自然不可能想让救命恩人大将军妻子落入那昏君之手。 大家再次联想到当日暴雨之夜,“大昌亡,凌氏兴”之石碑。大将军才是真命天子,才是实至名归皇上。那昏君,早该让位,天下很该改朝换代。 凌澈带着无措的明珠疾步登上船,令人急速开船。 明珠一想,并未相信什么凤命之说,便私下里质问凌澈,是否是他所为。 凌澈笑着点头,“妹妹可真是聪明。” 聪明个鬼,明珠叹气,“这不是将我至于炭火之上烤?” 凌澈将她拥入怀,“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若是我胜,天下人都会劝我对你好。若是我败,你也自有退路。不过,我自信一定是胜,只怕你不跟了我,便使了点诡计。” 明珠跺脚,“胡说八道什么,我们都这样了,难不成我还会跟别人去。” 凌澈便笑,“咱们哪样了,我怎不知。要不,今夜就那样如何。”他觉得,明珠妹妹十分完美,总觉自己配不上。 明珠将他推出船舱,懒得搭理此人。 顺风顺水,直流而下,一路很是平安。来时一路打仗,回时并无此任务,自然很是迅速,很快便到了江宁,安顿下来。 琉璃、杜姨娘、文姨娘三人留守,见到明珠明安迅速归来,很是兴奋。 在这里,虽然凌府之人对她们处处优待,但终归不是自己家。且明珠不在,更是名不正言不顺。 明珠留琉璃说话,也知她们平安无事,便放心很多。 琉璃则和明安打听他们所经历之事,听得一阵阵感慨。“姨娘经常担心你们,恨不得一天三柱香烧着。见到你们回来,可是能睡个好觉。” 杜姨娘也是好笑,估计是被压迫惯了,深觉明珠明安是一家子主心骨,他们这一远去,能让她害怕死。 这阵子,一家人皆无事可干,只亲亲热热忙着准备八月节。当年在萧府,因吴氏克扣,众人从没奢侈过过一次节日。没想到,今年借助凌府,反倒十分热闹。 他们这里倒是日子舒坦,但西北那么,三舅舅差点被所听到消息气死。 自从明珠落在凌澈手里,他就很不放心。但时局如此,他不可能带兵离开西北,只能任由这样。 没想到,这小子胆可真肥,放出那什么“凌氏兴”的鬼话就算了,那也就是骗骗没见识之人。何况,事不关己,三舅舅他们压根不在乎。 只如今竟然放出明珠乃命中注定皇后之类流言,简直不可忍。 李氏倒是想得开,“既然婚事天下皆知,这样也不错。至少,以后这小子要是敢纳妾,咱们就拿这个话堵死他。娶了凤命女子,还敢肖想其他,不想活了是。” 三舅舅着急,“万一这小子败了呢。” 李氏很是淡然,“又没说一定嫁给他。若是败了,或是人心变了,咱们抢回明珠,不高嫁,找个好小伙过日子还是很容易做到。” 大舅母:……娘,你这婚姻观当真善变,刚刚还说婚事天下皆知,这会说另嫁就另嫁。 李氏向来如此,原则在自己人面前,虽是可以改变。 大舅母心中笑婆母,但也点头,“就是,咱们二郎一直没娶,万一明珠不嫁那人,嫁给二郎就是。” 三舅舅很是沮丧,这婆媳两个,一个比一个想得开。嫂子还真是不错,当真是疼明珠。不然,就凭明珠在凌澈身边待了几个月,很多婆婆那里就不过关。 “娘,你就别添乱了。我这就派人去江宁,将明珠接回。即使成亲,也很该过了三年孝期。”三舅舅坚持。 李氏点头,“这倒很是。不过,你一定要多多派心腹才可,万不可路上出事。我这里,派几个得力婆子丫鬟,也好路上服侍。” 他们这时候敢接,全赖知道其实大半江山已经太平,皆已在凌澈掌握之下。至于西北,是自家地盘,更是不用担心。 二舅舅插嘴,“其实,凌二郎多好的人那,文武双全,知情识趣。要是明珠不想嫁,让咱们明静嫁过去多好,一举多得。有这样姑爷,我心里都舒坦。” 众人皆不理这个不着调之人。自从上次凌澈来明府做客喝酒,二舅舅就彻底将他视为知己。只是也不想想,姊妹易嫁这种事,说出去也不怕人笑死。 好在这里就他们几个,没有小辈之类,不然真是尴尬。 等行程定下,明珠二表哥表态,他是一定要亲自去接明珠妹妹。 本来明珠妹妹是该嫁他,怎么他们一到西北,皇上那家伙竟然将妹妹许给凌二郎那个虚伪透顶无情无义之人。真是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