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天干物燥
北风越吹越刺骨,冬渐深,丰梁村主河的水终于也干涸了,村里的那些水井,也干枯了好几口,只剩几口水量比较多的古井还可以正常使用。丰梁村每年都要经历这样一个季节,到处干枯一片的令人看了凄然。 所以到了深冬干旱时,大家几乎都不洗澡和洗衣服,每天裹着厚厚的衣服,等到过年前一天集体去运水回来,彻彻底底从头到脚清洗一遍,干干净净的迎接新的一年。 这历时颇久的大旱,二兰的那块小麦地也只撑不住了,在每天正午时都被阳光晒得低了头,到夜里吸收点露水还能勉强维持一下生命,可是冬天比露水更常见的是冻霜,往往不等麦苗自己活过来,就生生给冻死了。 二兰面对这一系列问题,不得不赶紧采取措施了。 那水窖里的水自存满后,只在万不得已时用过两次,如今又得将它打开了。二兰拿着木桶来到地里,打开水窖的盖子,里面还剩大半的水,她将栓有绳子的木桶扔进水窖里去,拽着绳索的这一头,打了一桶水上来。为了防止水泼洒浪费,她又将水倒回窖里一些,不让它太满。 二兰拎着水桶,在麦地里均匀地洒了一层,她洒得小心翼翼,不敢有任何浪费,毕竟在这个时节里,多不干净的水都显得弥足珍贵。 二兰浇水的时间选在傍晚日落后,尽量在麦苗最渴时给它补充水分,这样它能吸收得更好。赵勤没与二兰在一块浇水,他有另外的任务,二兰分配他去山上扫了整整一马车的落叶回来,二兰水还没浇完,赵勤就已经赶着马来了,“娘子,这落叶怎么铺?” 二兰直起腰杆,放下水桶,用手锤了锤腰,道“你在麦苗根部均匀地铺一层便好,不用太厚。” “好嘞!”赵勤应了一声之后便开始干活。 二兰在前面浇水,赵勤在后头铺落叶,两人皆有条不紊。这几个月来,赵勤干活也不再如刚开始时那般生疏,加上他旺盛的精力,如今已是越来越得心应手了。 赵勤用一只竹篮去将马车上的落叶运到田里,再均匀地铺开,看着天边的光线越来越暗,他担忧道“娘子啊,咱们今天估计干不完了。” 二兰继续有条不紊地浇着水,回道“今儿的活,就算干到凌晨也得干完,这块麦子不能再受冻了。” “好……”赵勤懒懒地应道,“娘子,我发现你的见识与大家都有些不同,就拿在种庄稼干农活这方面来讲,你总是能想到些常人想不到的法子。” 二兰回头望望他,“不是跟你说过吗?这些都是我小时候从一些杂书上看来的,记忆模模糊糊,那些稀奇古怪的法子也是偶尔蹦上心头的。再说了,你之前都那么久不在家里,是你对干活生疏了。” 赵勤勉强地接受了这一说法,“也许。” 二兰干了会儿活又道“别担心,今儿是十六,月亮又大又亮,咱们干活都不用点火把。”似是抚慰赵勤的话。 赵勤噗嗤一笑,“娘子你哄小孩子呢,我一个三尺男儿,难道害怕天黑不成?” “谁知道你这三尺男儿的心里,到底住的是多大的孩子。” 两人边干活边闲聊,有说有笑也不觉无聊,马上天就黑了,果然如二兰所说,那月亮马上从东边山头钻了出来,挂在半空又大又亮的,仿佛一盏明晃晃的灯照亮了这片土地。虽说有圆月的夜晚不黑暗,但是天却越来越冷了,尤其是那冰凉的水,冻得二兰的双手麻木,看着前方还剩下的一块地,二兰放下木桶,搓了搓手。 赵勤见状,马上过来拎起了木桶,揽过了碰水的活儿,“娘子你去铺落叶,这活儿枯燥,我做得烦了……” 二兰自个儿抿嘴笑笑,搓着手去接过铺落叶的活儿了,铺落叶果然比浇水要轻松得多,虽然手也一直裸露在冷空气中,但不用碰水总要好得多,只是这活儿的确需要些耐心。 赵勤马上浇完了所有的麦田,然后又立马扔了水桶过来帮二兰一起铺完了落叶,赵勤扫的那一马车落叶刚好够铺满这一块地,看着这出乎意料的合适,赵勤直向二兰求着夸赞,“娘子你看我是不是很厉害?随便一扫就能刚好扫够咱们这块地的量,简直是神算……” “是是是,咱们家的赵大神算。”二兰一把拽过他的两只手,将他的手捧在手心里揉搓着,边搓边用嘴哈着气。揉搓了一阵之后,二兰问赵勤“可有暖和些了?” 赵勤若有所思答“暖和了一点儿,但是还不够暖和。” 二兰扔开他的手,“自己接着搓。” 二兰将手揣进了袖子里,在地埂上坐下来,看着这朦朦胧胧的冬日夜色,她许久没在夜里出门了。这个时代的农家人,一般在天黑之后都不会出门,都是在家里随便收拾一番便早早地睡了,不像现代的城市一样,夜晚往往比白日里还要热闹精彩。城市的车水马龙和灯火通明很美,但这静谧的山村夜色也尤为独特,若不怕黑的,夏日的夜晚出来坐坐,吹着清凉清凉的晚风,手摇一把破扇,也是一种闲情逸致。只是这情景在冬天里,就很难有人受得住这夜风了,二兰连打了几个哆嗦,拉紧衣襟道“咱们快回去罢。” 鲁氏继续留在赵家,这些日子来倒是也没出过什么岔子,在外人看起来,她与赵富的相处也还算和睦,赵老爹和许氏也不多说什么了。 小龙和刘樱儿还是会偶尔到二兰家里来玩儿,二兰也一如既往地分饼给他们吃,渐渐地,两家的大人也熟知了自家孩子的这点喜好,每次找不到孩子便来二兰这儿领。刘樱儿她娘已经不再如从前那般态度恶劣,现在她已经两次来家里来让二兰教她如何做那饼。 只是每次鲁氏来领小龙的时候,二兰与她碰面,虽每一回都如从前尊称她一声“大嫂”,但似乎已经没有别的话可以说了,两人偶然四目相对时,二兰都努力将目光移开。 二兰不知自己到底在介怀什么,明明鲁氏在大家面前又是安安分分的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