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我觉得这章应该叫2333333 (10)
配不了我。但我确实得考虑一些东西。”李青回答的很干脆,但还是模糊。 她顿了顿,轻声说,“你以前从来不谈你爸爸。……你变了很多。” 李青加了速,很久很久也不说话,直到一个红绿灯口等待一个超长的红灯,他忽然说:“这就像开车,我如果在北京开车还像在伦敦那样,那他妈是在害人,会造成更多的交通堵塞。在你看来,我也许变了,汪嘉瑶也变了,但也许我们一直都是这样。伦敦是伦敦,北京是北京。不同的社会环境,规则是不一样的,如果我还是那个在伦敦给你做咖啡的Lee,我就不是我爸的儿子,在北京也就是一废物。我不知道你听懂了没有。” 李青说完,红灯变绿灯,他踩油门的节奏暴露了他的烦躁。他意识到他其实不是在说服她,而是在说服自己,这是他很早以前就选定了的路,也是他更想要的人生。 她把头扭向窗外,像是自言自语,“这不是我第一次来北京。” 李青没应声。他把车开进自家别墅,他停好车,她解开安全带。他猛地拉住她的手,问她,“你还想知道我家当时出了什么事吗?” 窗外,雪花点子飞舞,北京今冬的第一场雪居然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周五周六不更新了哈,周日见。 ☆、Chapter 82 【喻子】 喻子站在窗边看着窗外, 开阔的水泥地上多个地灯开着,是有些泛紫的白光,灯光照着雪花越来越大,越来越密, 有些会猛然砸向玻璃窗, 她明知摸不着,还是用指尖去触, 仿佛能感应到什么。她站在窗边看久了恍惚觉得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雪了, 再无其他。她忽地想到丹尼还没见过雪,她又想起她以前看过的YouTube上小宝宝、小狗、小猫第一次见到雪的视频, 他们的模样都惊喜可爱极了, 她有点期待丹尼第一次见到雪时的反应。 成为母亲半年多之后,喻子开始理解陈女士的一些话, 也开始同意劳伦斯在他们分手的时候说的话,她永远的失去了一些东西,比如某种心灵上的自由, 但她也获得了一些无与伦比的快乐。她低了低头,默默笑了,当她再抬头,她的目光不再聚焦在窗外地灯反向笼罩的漫天雪花上,而是直直盯着黑色的光滑的反光平面,窗外的雪花似乎渐渐消失了。她看着镜面上自己有些模糊的影像,还有那个影像背后更模糊的那个影像。他在那里站了多久呢?他刚才拉着她的手问她还想不想知道,她很久以前就不想知道了, 他知道的。他凭什么认为她现在会想知道? 她以为两年前的夏天他们已经做了很好的告别,他那么真诚的祝福了她,原来那只是当时的情境成就了当时的一个“仪式”。她还以为她告别的是她的纯真年代,原来还有他们的。 镜面里,那个影像往她的影像移动过来。在离她可能一步的距离时,他停下了,她始终没有回头。他实际比她高五英寸,可因为她总穿高跟鞋,所以当他们站在一起时,不显得他很高。今天也是这样。 他脱掉了西装外套,只穿着白衬衫,开着领口,袖子卷到了胳膊肘上边一点,他身上除了古龙的味道还有一点厨房的味道,不完全是油烟味,夹杂了她不知道名字或是知道名字也分不清的香料的味道。某些时刻,比如此刻,喻子会觉得Lee其实没有变。他除了会做馥郁的咖啡,也擅长烹饪。不过他们在一起时,他做饭不多,原因跟劳伦斯基本不开车应该差不多,没有必要。他们大概只在需要取悦女性时才会露一手。有趣的是,他们都开过这是一种生存技能的玩笑,劳伦斯说万一有一天我需要逃亡呢我还是得会开车,Lee说万一我被人扔在孤岛上呢,会做饭饿不死。他们俩人当时的表情认真的好像那真有可能发生似的。 他们始终没有交谈,这种寂静持续了一段时间。他们的目光有时候会在镜面中相遇,有时候是她先垂眸,有时候则是他。这么绵长又短暂的时间里,喻子想起了很多从前的事情。那时候她才十八岁,Lee拉着她的手从邦德街的Forever 21路过,她还觉得二十一岁离自己很远。转眼她都快二十三岁了。 又过了一阵,Lee突然用英语说:“我是个糟糕的厨师,我可能得回去重新来过。你饿了吗,亲爱的?我过来其实是想问你红酒产地有没有偏好?或者你还是不在乎,好喝就可以。”他的声音温柔的就像这是一场罗曼蒂克的约会。他说着往她这边贴近了些。 喻子在同一时刻转过身,说的是中文,“不好意思,Lee,我想回去了……我晚点要跟丹尼视频。你不用送我,我给伊森打个电话,他会安排车来接我的。” 他听到她说的了,他看着她的眼睛,紧闭着嘴唇笑了笑。然后他说:“开玩笑呢,我送你回去。”接着,他去了趟厨房,很快回来,他从西裤口袋里拿出车钥匙,说我们走,脸上表情很平常。 喻子拿了外套和包,他瞥了一眼她的腿,说你等等我给你拿点衣服,然后就要去楼上。喻子说不用,他看了她两秒,还是去了。这一回他依然很快,他塞给她一条深蓝的牛仔裤和一件很厚的暗红色的羽绒服,都是女士的。他说我妈妈的,她有时候住这儿。又说尺寸肯定不合适,但应该能穿,让她去换上。喻子说谢谢,套上了羽绒服,但把牛仔裤还给了他。他轻轻叹了口气,没再坚持。 他们打开门,风雪大作,比喻子先前在屋里看得还要夸张。他似乎有点犹豫,喻子在他身后说要不等会儿。他可能没听到,总之他没吭声,快步往那辆捷豹走。 “雪太大了,Lee。”喻子在他后面大声喊道,怕他听不到。风呼呼吹着,除了刺骨的冰冷还是冰冷,她艰难的小步往前走着,她知道一不小心就会滑倒。 他还是没理她,开了车,然后早早为她打开副驾驶的门,雪疯了似的往车里钻。喻子在他的注视下总算走到了车前,她又说了一遍:“雪太大了……” “我开车,你可以放心。”他低声说,听不出情绪,只是节奏似乎有点乱,“进去,外面冷。你不是急着回去么,别晚了。” 喻子看不太清他的表情,泛紫的白光下,雪花往他头上脸上扑腾,他的脸像寒冰做的雕塑。她这才意识到他还是只穿着件白衬衫,袖口也还卷着。她抓住他的小臂,冰的像铁。他用另外一只冰冷的手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意思是他没事。 喻子松开手,钻进了车里。他为她关上车门,去了另外一边。等他进车,又带进来一些风雪。他一边扣上安全带,一边发动车子。动力似乎有点不足,车子没启动。他又试了几回,还是不行。他脸上的表情这才变得有点烦躁。 “我们换辆车,我去车库。”他很果断,再次打开了车门。他顿了一下,半扭过头跟她说,“你别下车了,等我把车开出来。没事儿,你肯定能回去。” 她猛地拉住他的手,就像他之前对她做的那样。“你家当时出了什么事?”她突兀地问。 他没回头,但他的声音与风雪声包裹在一起传进了她的耳朵里。 “我弟弟自杀了,我爸进医院了。” 极其不真实,无论是他传达的信息还是他的声音。 但他说完回过头,冲她笑,反手握住她的手,他的手冰冷冰冷,他眼下的月牙儿又出来了,还是那副无赖的样子,“千万别因为同情心留下。喻伦小朋友……” “告诉我所有。”喻子打断了他,“如果晚了我会给他打电话。不是同情心,我只是想知道。我们是朋友。”我们有过历史,那也是我人生的一部分。 【内森尼尔】 天气预报没说北京今天会下雪,内森尼尔知道北京下雪了。有人在他微博下面告诉他的,用英文。当然是因为他发的第一条微博就是问北京天气怎么样。他的粉丝在急速上涨的同时,中国网民也还在评论下面质疑这个账号是否是他本人,以及他也准备去北京吗? 他没准备去北京。他是醒来拿着手机在床上玩,无事可干注册了一个微博账号,目前唯一关注的人就是AY。他玩了一会儿微博,大部分仍是他看不懂的中文内容让他失去了兴趣。他扔了手机,准备淋个浴。那时丹尼也快起床了,感谢上帝这个小子昨晚没哭!但内森尼尔昨晚仍然睡的不好。 其实内森尼尔最近心情应该不错的。Crossbow下个月上市,克里斯托弗这阵子忙得不可开交,没有再来烦他。QPR这个赛季目前占据英超积分榜的第二位,距离榜首两分,卫冕冠军当然是本赛季的夺冠热门。欧冠方面,QPR小组第一出线,在前几天的欧冠十六强对阵里抽到了一个相对而言不那么强的对手,晋级八强的概率非常大。事实上,QPR在英超和欧冠里,目前为止都是博/彩公司最看好的球队之一。以及,纽约喷气机这个赛季极有可能打进超级碗。超级碗!!此外,内森尼尔的其他生意也都顺风顺水,甚至一个卡了好几年的能源问题都有望在明年谈拢。 有时候,内森尼尔觉得丹尼的尿不湿才是最让他头痛的问题。又或者,是让他睡不好觉的She-hulk。难道她也想跟Hulk一样去地球之外流浪?可是人类明明很喜欢她嘛。难道非得让人类做个她头像的史诗麦田迎接她回来,她才肯回来?崇拜是错的,崇拜任何事物都是错的! 内森尼尔淋浴的时候,正琢磨这件事,所以他才跟布拉德说他的自恋是在绝对正常的范围内,如果是克里斯汀,一定认为一个人可以崇拜自己。内森尼尔低头看了看说不上到底是有精神还没精神的小内特,倒是有很多女人崇拜过他。不过如果那叫做崇拜的话,他也崇拜过一个姑娘。 结束淋浴,内森尼尔也结束了他还没开始的性崇拜思考。 纽约时间早上八点半,北京时间晚上九点半。 内森尼尔换好衣服,走出房间,听到了丹尼咿咿呀呀的声音。这成为了他生活的一部分,是一个美好早晨的开始,但似乎总是缺了点什么。 保姆也是美国人,内森尼尔听到她一边给丹尼穿衣服一边在絮叨圣诞节,还哼了几句圣诞歌曲。这是一年中最美好的时候。 是的,等YUZI回来,有两件事他得跟她商量一下。第一,如果她有意愿,他们可以带着丹尼去伦敦过圣诞,节礼日(12月26日)还可以去新女王公园看比赛,或许那能成为丹尼的第一次足球比赛之旅;第二,他们得重新考虑保姆人选了,丹尼很快就会说话,他们会需要一个更全面的保姆。 没准不用等到她回来,一会儿在视频里,他就会跟她说这个。 ☆、Chapter 83 【喻子】 Lee确实不像独生子, 但喻子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不像。她拿着筷子愣愣盯着对面的他看,他的情绪总是收着的,不是子延那种非常有掌控且有些压抑的收紧,更与劳伦斯那种收放自如不同。Lee似乎总是带着点忧愁, 可她又觉得他对那点忧愁无所谓, 以至于他有时候显得很不可一世。神神秘秘的,她曾经喜欢也讨厌。 喻子夹了块烧鸭肉到嘴里, 味道比大部分伦敦的中国餐厅做的都要好。她以前吃过Lee做的四川菜, 不算意外。 Lee在对面举了举红酒杯,脸上有一点笑容, 喻子也举了举杯。他们各自喝了一小口, 对这瓶意大利的红酒做了很简单的品评之后两人都不说话了。喻子又吃了块虾肉和西兰花,然后放下了筷子。他听到筷子被放下的声音, 抬眼看她,她也看着他。 喻子问:“你是北京人吗?” 他听到这个问题怔了怔,笑着摇了下头, 说:“如果按照内森-劳伦斯祖上三代都是纽约人的算法,我肯定不是北京人。不过北京算是我长大的地方。” “你在香港待了多久?” “我小时候有时候会去过暑假。”他说着喝了口红酒,略微皱了皱眉,他再看她时,主动说道,“我那个自杀的弟弟跟我不是一个妈生的,他跟他妈住在香港,没什么人知道。” 喻子想从他淡漠的表情里找到一点伤痛, 但没有,他像是在说跟自己无关的事。 “我妈很讨厌他妈,但对他比较客气,所以我们小时候还会在一起玩,他来北京的时候,我去香港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国外玩儿的时候。”Lee说到这里干脆放下了筷子,只拿着红酒杯晃,他看着晃动的波纹,边回忆边说,“他跟我长得挺像的,但我妈说他有点男生女相,肯定命运多舛。”他说到这里干巴巴地笑了出来,“反正我跟他关系还成。”说完举杯一饮而尽。 喻子不知道“还成”是个什么样的概念,听上去Lee跟他弟弟还是比较亲密的,但另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是他们有利益冲突。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Lee瞟了她一眼,继续说,“我爸很早就说了,该我的就是我的,我和李仲祺都是他儿子,没必要搞得跟电视剧里似的。”他说着给自己倒了满杯的红酒,嘴边泛出一点自嘲的笑意,“他英文名叫亚伦(Aaron),我们也都叫他亚伦,只有我爸有时候叫他李仲祺。” “亚伦为什么自杀?”喻子也喝了口酒。 Lee摇着头,收起了笑意,目光里总算有了点茫然,“我不知道,我爸也不知道,她妈说他没得什么抑郁症,赖我爸给的爱不够多。他跟你同年的,死的时候还是个孩子,原本准备去美国读书的。”他这时放下酒杯,定定望着喻子的眼睛,很认真地说:“我从来没烦过他,直到他死了。因为他的存在,我本来可能有别的选择的……你知道吗我其实特羡慕本杰明-汉密尔顿。也不是说有钱人家的小孩就可以自由实现梦想,不也有那种没有唱歌演戏天赋的尝试过失败了不得不回去继承家产的事儿吗,听上去是挺荒唐的……”他笑了出来,哈哈哈哈,“我也就在野球场上踢得还行,估计当不了职业球员。没准以后也买支球队玩玩弥补下梦想缺失。” 喻子没有笑,看着他漆黑的眼睛问:“你说的别的选择是什么意思?你为什么当时不愿意告诉我这些?” “我觉得你理解不了。”他也盯着她,“也不是说我爸逼我子承父业什么的,我其实还是可以爱做什么做什么,但跟内特-劳伦斯和本杰明那种不一样。我也不是非得待在北京,但无论我在哪里,我做什么,我都是我爸的儿子……” “但后来你又回伦敦了。”喻子注意到他的酒杯又空了。 “是,我爸很快就振作了起来,他问我想不想回英国把书读完。我没想好,但想见见你,就回伦敦了。挺讽刺的对,你来北京没见着我,我回伦敦时你已经喜欢上了别的人。我发那张照片是想让你看到的,觉着长痛不如短痛,我怎么会想到你是在首都机场看到的……宝贝儿,你为我流过那么多泪……” “嘉瑶告诉你的?”喻子打断了他。 Lee嗯了一声,他的手机震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没接,又看向她,笑着说:“江肖打来的,估计是问进展。” 喻子突然说了一句奇怪的话,“江肖是不是一直不太喜欢我?” Lee问:“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他有一次开玩笑叫我假洋鬼子,那跟香蕉人是一个意思?” “我没想到你很介意这个。”Lee好像有点惊讶。 就像Lee反复强调他是他爸的儿子一样,喻子经常会想她是谁。她原本可以选择在三周的时间里往返于北京和纽约,但她没有,原因之一就是她想有这么一次短居在中国的经历,她想多了解了解这个有人让她滚回的地方。另外一个原因,她刚刚才意识到,也许,也许在她内心深处她还是想寻求到一个她第一次来北京没有寻求到的答案。Lee是对的,事情有些讽刺,如果她第一次来北京就知道了一切,故事的走向可能会很不一样,或许就不会有她跟劳伦斯的故事了。可是真的是这样吗?难道本质不是因为在Lee对未来的人生规划里从来没有她的一席之地吗?他单方面确定她不会理解他所处的位置和所要做出的选择。 喻子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十点钟了。她跟Lee说她需要发个信息,Lee说他再去开瓶红酒。她拿起手机,看到伊森给她发的信息,伊森说劳伦斯注册了一个微博账号,在微博上关注了她,还发微博问北京天气如何。她抿着嘴笑了,快速给劳伦斯发信息:【我还在外面吃饭,雪下的有点大,可以等我一个小时吗?】 劳伦斯很快回了:【中国人也像西班牙人一样吃晚饭很晚吗?】 喻子:【可以吗?】 【没问题。】 喻子把手机放到了一边。她看着空瓶,有点出神,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喝了一瓶红酒。Lee肯定是不能开车了,她想她得提前给伊森发个信息,让他安排车半个小时后到。 Lee拿着红酒过来,跟刚才那瓶一模一样的,他在她身边帮她倒上。她扶着酒杯说谢谢,他放下酒瓶,捏住她的手。先前从车里出来,他在她身侧突然把她拦腰抱了起来,说她这副模样好像随时会滑倒,她当时踩着高跟鞋确实举步维艰,所以也没拒绝。只是很尴尬,好在距离很短,他到门口就把她放下了。这种尴尬现在再次出现了。 喻子想缩回手,他没放,他弯过腰凑到她面前,红酒的味道弥漫在两人之间。他声音有些沙哑,他迟钝地问:“你还记得是我陪你去中国城附近的那家纹身店纹的龙吗?” 记得的,只是那又怎么样呢?喻子问他:“那时你觉得我不能理解你,那你现在到底在想什么?你说不是阴谋,又说你的确有一些东西要考虑,你考虑的又是什么?” Lee看着她,目光深情又耐心,他缓缓说着,“有一点没变过,我喜欢你,一直都喜欢,那年巴黎的维密秀我就在现场,你不知道,但我怎么会错过?你那天问江肖和汪嘉瑶说的是不是真的,我这么跟你说,如果你跟劳伦斯断干净了,他们说的就是真的,如果你跟他根本没断干净,继续聊下去也没什么意义。我早跟你说了,我不是韩剧男配角,意思是我只做女人的优先选,绝对不做备胎。” 他这一番话说的极致温柔,尽管内容不仅是温柔。他的嘴唇就要贴过来,喻子感到她左边肩膀上有个穿着鳄鱼袜子的小人儿在跳,右边肩膀上还多了个穿鳄鱼袜子的小小人儿在跳,他们都在言辞激烈的让她拒绝! 喻子错开了他的唇,轻轻地说:“Lee,我们已经错过了。” 他点点头,站直了身体,他的木讷没有持续太久,他拿起他给她倒的那杯红酒一口喝光。他礼貌地跟她说:“很抱歉,我喝了酒不能送你,你让伊森派车来接你或者住在这里都行,客房很多。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先回房间了。”喻子说好。他便抓起那瓶刚开的红酒往楼上走,没有再回头。 后来的一周,喻子没怎么见到Lee,她跟嘉瑶又一起吃了一次饭,那些她跟Lee的玩笑总算消失了。不过她跟嘉瑶之间还是生疏了,她知道她们的关系再无可能回到从前。伊森跟琳达谈论的电影合作同样没有继续下去。 离开北京的那天,汪嘉瑶去送了喻子,她塞给喻子一个袋子,说是Lee给丹尼的礼物。喻子上飞机以后打开了,是一个做的很精致的中国龙的玩偶,跟她身上那条很像。她想丹尼会喜欢的。 想到即将见到丹尼,喻子无比兴奋,再加上她跟劳伦斯说好了回伦敦过圣诞,同样让她期许不已。这趟飞行不再那么难熬,尽管看上去什么都没变,尽管看上去像回到了原点,但事实是从来没有什么是真正回到了原点。 纽约同样很冷,但没有下雪,温度也比北京稍微要高一些。 喻子没想到在特殊通道的入口就见到了劳伦斯和丹尼。她跑过去,从劳伦斯手里抱过丹尼,亲了又亲,丹尼见到她也很高兴,手舞足蹈的,笑得很大声。 “我以为你们会在车里等我,你们怎么进来的?” “有个女孩儿义正言辞地指出过我不可以在车里等她。” 喻子忍着笑意,调侃他,“你确定圣诞去伦敦吗?没有约到女孩儿?” 劳伦斯看着她怀里的丹尼,漫不经心地说:“我跟派特说过,又得跟你说一次,圣诞期间不那么容易约到姑娘!再说了,我也不是那种适合女孩儿带回家见父母的男人。” 喻子还想说什么,忽地听到劳伦斯叽叽咕咕哼起一首歌。是那首著名的德语歌,咬咬的小鳄鱼之歌,《SCHNAPPI》。 Ich bin Schnappi das kleine Krokodil 我名叫咬咬是只小鳄鱼 ich schleich mich an die Mama ran 我跟着妈咪爬呀爬 und zeig ihr wie ich schnappen kann 让你们瞧瞧我有多会咬 ich beiss den Papi kurz ins Bein 我要去咬一下爸比的腿 und dann dann schlafe ich einfach ein 然后我就去睡觉觉 喻子跟丹尼一起直愣愣地看向他,他浑然不觉,哼的好认真啊。 作者有话要说: 答应我,没听过SCHNAPPI的一定要去听呐 ☆、Chapter 84 【内森尼尔】 也许对于大部分见过著名的内森尼尔-劳伦斯的凶悍保安主管的人来说, 那副墨镜背后的硬汉脸很有威慑力,且透着严谨,但对于内森尼尔来说,钱斯只是钱斯。 钱斯-伍德沃德不上班的时候开一辆黑色的凯迪拉克凯雷德, 仍然戴那款经典的能遮住半张脸的雷朋墨镜, 不过热衷于穿的花里胡哨。他与一个在下东区开私人诊所的混血美人儿保持了好几年的开放的情感关系。 钱斯比内森尼尔大十岁,迈阿密人, 跟在内森尼尔身边的时间早已超过十年, 可能是内森尼尔在这个世界上最信赖的人。 钱斯有句话内森尼尔也很欣赏:永远不要因为你跟一个人的交情信赖他,而要根据那个人的职业性和正直度去做出判断。 布拉德则跟内森尼尔说过:你最终也不需要婚姻, 因为你已经有一段了(跟钱斯)。 内森尼尔在布拉德这句话的基础上想到了好几个段子, 也许未来上什么脱口秀节目的时候用得到,他希望自己到时别忘了。 总而言之, 在内森尼尔的世界里,或者说在所有成年人的世界里,都不缺乏尔虞我诈和虚与委蛇, 这时候就显得内森尼尔那两个明码标价、具有“契约精神”的朋友比较可贵了。 所以此时此刻,当内森尼尔的私人飞机出现剧烈颠簸时,YUZI问如果他们俩都死了,他是否放心把丹尼交给南希,内森尼尔毫不犹豫地说他宁可给钱斯和布拉德,当然前提是他得给那两个家伙留下足够的钱。YUZI就说你总喜欢把人与人的关系搞得冷冰冰的,南希毕竟是你的血亲。内森尼尔嗤之以鼻,“那你就等着丹尼十八年后变得比我还糟糕。可惜你也死了, 看不到。” 说笑归说笑,内森尼尔事实上比以前更怕死了,他不能再潇洒的留下一具漂亮的尸体,他有个孩子,他是个父亲。以及,孩子的母亲也会需要他。她不承认也没用。他抓紧了YUZI的手,又看了看婴儿车里熟睡的丹尼,在心里做了个不太像样的祷告。YUZI偷笑着瞥他,他装作没看到。但她没松开手,直到颠簸消失她才不动声色地站起来说要去洗手间。 内森尼尔这才回想了一下YUZI刚才的那个问题,她的问题很可笑,如果将要发生一场空难——上帝保佑那不要发生——丹尼存活的可能性也不大,钱斯同样如此。 他们最终平稳到达伦敦,在圣诞节前三天。 内森尼尔看着母子俩的背影吁了口气,被钱斯窥到,他瞪了钱斯一眼,钱斯露出一口白牙,富有感情地说:“谢谢老板的信赖,我不会让你失望,我还会告诉丹尼我是他老爹。” 是的,好像亚欧混血的丹尼尔-伦-喻劳伦斯会相信他有一个黑白混血的父亲。 圣诞的夜晚,YUZI带丹尼去了外公外婆家,她没邀请他,但礼貌地传达了她父母表示如果他想去可以去的意思,内森尼尔亲自给艾莎和喻先生打了电话表示了感谢。但他没去。YUZI一家人欢聚其乐融融的时刻,他在的话无论如何都像一个局外人,各有尴尬。尽管他有点遗憾错过了与丹尼的第一次圣诞大餐。可这是自他跟YUZI分开就清楚的事情,他也有心理准备。或许更早以前,从父母分居不再一起过感恩节和圣诞节,他就对这种节日无所谓了。 伦敦又是一个湿润的圣诞节。 唐纳德问先生我们去哪儿。 这就是为什么内森尼尔喜欢理查德多过唐纳德,如果是理查德的话根本不会问。既然老板没说,你就随便开,就是开到法国,你也没做错什么。 内森尼尔便说去克里斯汀家。他甚至没思考。 于是当内森尼尔摁响门铃,派崔克听到他的声音,他听到了球队头号球星在扬声器里“哀嚎”: “为什么?缇娜?为什么?为什么就没人想让我们过一个美妙的圣诞节,去年是菲尔和本,今年是球队主席。我们可以把他拒之门外吗?” 派崔克虽然这么说,但门已经开了。 内森尼尔带着自己的保安主管若无其事地在克里斯汀和派崔克的房子里享受了一顿圣诞大餐。说是享受实在不精确,忍受才对。内森尼尔感到他今后会对圣诞大餐有更多的厌恶。他不明白为什么两个不会做饭的人偏要自己做饭,又不是请不起厨师。他和YUZI显然有自知之明多了。 “派特,你确定你今晚不会拉肚子吗?别忘了我们明天还有比赛。克里斯汀,我必须得说QPR虽然现在不是你的球队了,但好歹是你的老东家,派特也是你国家队的球员……”内森尼尔夸张地说。 钱斯:“非常美味,多谢你们的招待。” 克里斯汀笑着跟钱斯说:“不客气。”又看向内森尼尔,一副你瞧瞧别人的教养的德行。 内森尼尔撇撇嘴,派崔克在一旁OI了一声,内森尼尔转向派崔克。 “圣诞期间还是很难约到女孩儿?”派崔克带着一丝促狭的笑意问。 “他约到了,被放鸽子啦。”钱斯喝了口汤,替内森尼尔做了回答。 接着,那仨人的目光相互对接了一下,然后就都一副心知肚明的模样了,倒是没继续嘲弄他。 内森尼尔没做声,也不太在乎他们如何说。不涉及生意的时候,他可以是个很有趣的人,人们从那些脱口秀节目里已经了解到了。而且,他永远不会约不到女孩儿,人们很清楚这点。不管是圣诞节还是感恩节,中国新年还是斋月,都不会是问题。从来只在于他想不想。 那个时候派崔克问他有不发情的时候吗,他回答很少,派崔克则很骄傲地说他只对特定的人发情。就是他第一次见到YUZI的那天。 其实男人都了解男人,理智、情感与生理反应完全不是一码子事。派崔克那时那么说是出自真心没错,但也是说给心爱的姑娘听的。男人也都知道男人为了骗女人上床能说出什么样的鬼话。当然了,派崔克的好样貌和才华决定了他从小到大都不用说太多鬼话就能轻而易举的睡到女孩儿,而克里斯汀则也不那么好骗。 内森尼尔站了起来。这一回他真诚的感谢了克里斯汀和派崔克的招待。派崔克冲他伸了个拳头,说谁让你是球队主席呢。内森尼尔抵住派崔克的拳头,余光瞧到克里斯汀有点欲言又止。 内森尼尔耸耸肩,跟克里斯汀说:“拜托,你想挖苦我就挖苦。”他说完发现派崔克的表情也有点古怪,看来派崔克知道是什么情况。 克里斯汀露出假笑,“没事,内特。圣诞快乐。” “派特?”内森尼尔问派崔克。 派崔克也露出假笑,“我确信你明年圣诞能约到一个不错的姑娘。最重要的是,如果你没有,不要再来我们家。” 内森尼尔板起脸,“如果球队明天输球,我会怪在你头上。”他马上又笑了出来,“开玩笑的。”他朝二位主人点点头,“我和钱斯应该走了,祝你们有个愉快的夜晚。……说真的,克制一点,派崔克,明天有比赛。如果明天赢了,我们就在榜首了。” “耶稣啊,内森尼尔-劳伦斯让我克制一点,今年圣诞最好的笑话。”派崔克说。 内森尼尔再次板起脸,离开了这里。他他妈的都快忘了发生性关系是怎么回事了,他够克制的了,可这话又不能跟派崔克吼出来,真该死。 上车之后,内森尼尔接到了YUZI的电话,说她和丹尼现在回去。这才八点半,她应该是提前了。他告诉她,他会在她家门口等她。他从听筒里听到丹尼的声音,听到她跟丹尼说话,说daddy在等我们哟。内森尼尔会心一笑,其实从前年感恩节开始,他就没那么讨厌感恩节和圣诞节了。 【喻子】 看劳伦斯给丹尼穿衣服会在理论上逼疯一个人。 节礼日的早晨,喻子再次经历了一次这样的洗礼。 事情是这样的,喻子已经帮丹尼穿好了衣服,因为今天要带丹尼去新女王公园,势必会被拍到且会被电视镜头扫到,所以喻子还精心挑选了一套很酷的衣服。但劳伦斯一来就一定要给丹尼套一件QPR的球衣在外面。 “你们的球衣不好看。”喻子扁着嘴说。 劳伦斯边给丹尼套球衣边反驳:“胡说,我们的球衣看上去棒极了,西蒙才告诉我,我们这个赛季球衣卖得很好,尤其派崔克-安柏的18号球衣销量全球第一。” “丹尼穿的又不是18号安柏。” “丹尼既不姓安柏,也不喜欢克里斯汀,他没必要穿。” “难道其他买18号安柏的都喜欢克里斯汀且姓安柏吗?” “不,他们崇拜18号安柏,我儿子可是个劳伦斯,怎么能崇拜派特那个混小子。” 劳伦斯这么说好像那个经常在电视机前为派崔克欢呼鼓掌说着“派特真他妈棒”的人不是他自己。 过去好几分钟了,劳伦斯仍然没有帮丹尼穿上球衣。尽管喻子内心焦虑到恨不得把丹尼和球衣一起抢过来,要么把球衣扔了,要么帮丹尼穿上,但她还是选择了拿起手机玩。这是父子俩的必经之路。 终于,劳伦斯成功了。他举起丹尼给喻子看。 印号是521号,丹尼自己的生日,名字是Yu-Lawrence。喻子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点儿童虐待的意味。而且,她好歹是超模啊,她儿子这样看上去好傻啊,下午还要被拍到的。还有,QPR的球衣无论是耐克时期还是阿迪达斯时期,都是天蓝白条纹,那明明都很像囚服嘛!她以前碍于小哥哥,后来还加了个劳伦斯,才一直没有发表她对QPR球衣的主观看法。 喻子这时也只能勉为其难地说:“OK.” 作者有话要说: 无论是圣诞-新年还是农历新年都是温暖的时刻啊,这样的时刻先欢乐欢乐 感谢大家,么么哒大家 ☆、Chapter 85 【喻子】 场上QPR进球了, 进球者是菲尔-比斯利。 每次见到菲尔-比斯利,喻子都颇有感慨。 菲尔-比斯利这种操着最土的那种考克尼口音的东伦敦小混混是喻子整个少年时代都被陈女士和喻先生千叮咛万嘱咐要小心避开的人。这类白人男孩儿多半是该死的种族主义者、欺凌者,他们喜欢在星期五的下午坐在街边冲各种路过的少数族裔吹口哨,更喜欢半夜三更拿着空酒瓶哈哈大笑地追着看上去好欺负的人跑。喻子并不确定菲尔是否是这样的人。不过喻子也听说了菲尔-比斯利的“传奇故事”。仅仅几年前, 这个QPR的前锋、现役英格兰国脚还在英格兰的业余联赛踢球, 专职是在砖厂做模子。子翔告诉喻子,菲尔十几岁的时候在学校卖烟(子翔的原话是指不定卖的是什么)被学校踢了出去, 在莱顿东方俱乐部的梯队打架被俱乐部踢了出去。菲尔那有点歪的鼻梁正是他那段“不堪回首”的时光最好的例证。再后来, 菲尔成了子翔的队友,菲尔成了著名足球运动员, 菲尔成了一个青少年父亲。菲尔比喻子还小一岁, 他的女儿缇安娜-比斯利却比丹尼大一岁还要多。 缇安娜和菲尔一家以及QPR队长伊恩-帕克一家就在喻子和劳伦斯所在包厢的隔壁包厢。那个包厢里,除了缇安娜, 还有一位小朋友,是子翔最好的哥们伊恩-帕克的儿子阿兰-帕克。阿兰-帕克的教父是派崔克-安柏,据说子翔争教父没争过派崔克。丹尼的教父则是布拉德。这也是十月份的时候, 布拉德来伦敦的原因。 这边包厢看台,劳伦斯正和俱乐部CEO西蒙击掌,那边包厢看台传来小女孩儿口齿不清的声音“My daddy!!”。尽管口齿不清,但语气很是骄傲。 喻子探头往那边的包厢看台看,看到了那个小女孩儿,也看到了伊恩的妻子凯特。她跟凯特打了个招呼,也顺便礼貌地跟其他人点了个头。她转回目光,怀中穿着蓝白球衣的丹尼仍然是一副懵懂模样, 但这小子今天一整天都很兴奋的,不时就会咿咿呀呀几声,甚至之前镜头扫过时,他还很配合地唧了几下嘴。喻子亲了亲丹尼的小脑袋,她的嘴唇碰到丹尼细细的柔软的带着奶香的亚麻色卷发,丹尼的小手这时也朝她的脸抓了过来,褐色的眼睛里满是雀跃,像一曲欢快的节日赞歌。丹尼不会说话,但丹尼的眼睛已经会说话了。她又想,丹尼有一天也会为她,或者为劳伦斯那么自豪吗?就像那个小女孩儿一样,她的父亲此刻正是这片球场的英雄。就在这个极短的全场庆祝进球的时刻,劳伦斯忽然朝喻子这边偏了偏,他轻描淡写地吻了她的发,又用左手食指戳了一下丹尼可爱的脸,然后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转回头继续跟西蒙聊足球的事去了。 喻子微愣,她心头似乎有什么被触动了,可又带着某种含混与滞涩的情绪。昨晚劳伦斯告诉她,他在派崔克和克里斯汀家吃的圣诞晚餐,看他的模样不像知道她跟克里斯汀曾经有过一次短暂谈话。后来丹尼睡了,他开着玩笑说他应该留下来过夜,但没等她说话他又跟她道晚安说明天来接她和丹尼去球场。某些时刻,比如刚才,他表现得好像他们是一个家庭;某些时刻,他又很理智与克制的表明他很清楚他们处于分手的状态,比如昨晚。她仍然搞不清他在想什么,好在她已经不想费心去琢磨了。 QPR最终赢得了节礼日的比赛,登上了英超榜首。 喻子在赛后见到了缇安娜和淋浴过后赶来的菲尔。菲尔还是像前几次一样,跟喻子肆无忌惮地开玩笑,又问她会在伦敦待多久。喻子说新年之后回纽约,她说完看到正在跟派崔克和本杰明聊天的劳伦斯在往他们这边瞟。 菲尔说那要不要约一天她带着丹尼,他带着缇安娜,再叫上伊恩家的小子阿兰一起玩。丹尼还没有参加过这种活动,喻子马上就同意了。 回去的车上,喻子跟劳伦斯说起这件事,劳伦斯听了没说话,原本因为球队赢球他心情看上去很不错的,这时脸却突然沉了下来。 喻子便道:“我知道菲尔和伊恩是你的俱乐部的球员,但他们也都是子翔的好朋友,是我的朋友。而且,丹尼没参加过这种活动,丹尼需要朋友。” 劳伦斯冷笑了一声,“丹尼才七个月,丹尼住在纽约,缇安娜和阿兰都住在伦敦。” 喻子耸了下肩,“我不是在请求你的允许,我已经答应菲尔了。” 后来两人都没说话。到了喻子的寓所,唐纳德打开门,保姆过来从喻子手中接走丹尼。喻子下车时,被劳伦斯拽住了手。 “……别忘了告诉我丹尼是否喜欢这类活动。”劳伦斯说。 “当然。”喻子答应。 他点点头,松开了手。 喻子下了车,又回头望了一眼,他也下了车,目送他们进屋。她不知道在丹尼今后的成长过程中,还会有多少类似于刚才的“意见不同”,但她知道他不会每次都做出让步。也许,在这个过程中,他们会像所有父母一样最终摸索到合适的路径,也许,事情会比想象中复杂得多。她又有一丝庆幸,至少他们都想成为更好的父母。 【内森尼尔】 新年前夜,丹尼早早睡着了,就在晚餐当中YUZI详细描述他和缇安娜和阿兰度过了一个怎样的下午的时候。把熟睡的丹尼送回房间后,两个还不困且没有吃完晚餐的成年人回到了餐桌上。 伦敦的冬日比纽约温暖一些,雨水也比纽约更多。不过跟纽约一样,第一场雪至今未到,尽管英格兰北部如曼彻斯特早在圣诞前就迎来了降雪。YUZI颇为可惜地说丹尼今年看不到雪了。内森尼尔说未必,回纽约也许会下雪。他说完又笑着道丹尼现在的认知还不会对雪产生好奇。她很无奈地表示了同意,毕竟丹尼的第一声妈咪还没到来呢。 他们总是在聊丹尼,仿佛除了丹尼,他们之间无话可说。而他们都知道,那不是事实。 内森尼尔已经饱了,他放下刀叉,拿纸巾擦了擦嘴,问她介不介意他抽根烟。她说请随意,在他点上之后,她说她也想来一根。 “那可不是个好主意,宝贝。”内森尼尔弹着烟灰,把烟盒拿远了一些。 她微微撅起的嘴唇暴露了她的不满意。她拿起酒杯,喝了口红酒,慢悠悠地说:“你知道如果我想抽烟,我会的。我二十二岁,且有钱买烟。” “你好不容易戒了。”内森尼尔笑着瞥她,目光在她俏丽的脸上停留,又不自觉落到她的下巴、锁骨和胸口。她穿着宽松的蓝色的毛衣裙,领口很大,整个肩颈都露在外面,没有搭配项链,反倒显得更性感。他想起很多激情四射的画面,想起她的反应,她咬着嘴唇,喉咙里发出的愉悦的声音,呢喃着请求更多。他感到口干舌燥,知道不能再想下去。他赶紧转开目光,犹豫了一下,把烟盒和火机顺着光滑的桌面推给了她。 她一下子就高兴了,熟练又生疏地点了一根。 “好像过去了一百万年。”她深深吸了一口吐出来,如此感叹。 “好像他妈的过去了一百万年。”内森尼尔也感叹。 或许真的过去了一百万年。一百万年,不知道宇宙间有多少恒星爆炸,地球上又有多少物种灭亡,智人早已走出了非洲,人类文明出现却还不到一万年。而出现于两亿年前三叠纪至白垩纪的中生代即与恐龙同时代的鳄鱼,仍旧活着。 “所以,丹尼睡着了,晚餐也吃完了。”烟雾缭绕着她的红唇,她的嘴角沾了点红酒,内森尼尔原本想提醒她,听到她说的话,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内森尼尔翘起嘴角,散漫地说,“听上去你在要我离开。” “不,你可以留下。”她弹了弹烟灰,同样散漫。 “留下过夜?”内森尼尔凝视着她的眼睛问。 她无所谓地耸动肩头,“如果你想的话,有好几间客房。” 内森尼尔低头掐了烟。他抬起头时,跟她说:“Lee送给丹尼的中国龙玩偶跟你的纹身很像。” “好像都是青龙(green dragon),我不太懂。”她略微踌躇了下,就继续说道,“Lee陪我去纹身的,我说想纹中国龙,他找了一个他的中国画家朋友帮我设计了这个纹身,纹身师只是照着图纸来的。” “你真是喜欢green。”内森尼尔意味深长地说。 她没说话,她指间的香烟也燃尽了,她灭了烟,喝了点酒,眉间与眼眸都藏了好多心思。 在北京发生了什么?内森尼尔没有问这个,他问的是,“你为什么喜欢叫你的男朋友们的姓氏?” 她听到这个问题很是惊讶地看向他。 内森尼尔觉得很有趣,“别告诉我你从来没意识到。莫里森,Lee,劳伦斯,全是姓氏,不是吗?” 她眨着眼,好像真的被这个问题困住了。“为什么呢?我也不知道,我还以为我只是叫你的姓氏。”她嘟哝着。 “可能只是一个无意义的倾向性。”内森尼尔忽然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停留了。 她却还在想,但似乎怎么都寻不到答案。最后她说,我得去问布拉德。 “你告诉布拉德任何事吗?” 她不回答,问他同样的问题,很久以前她问过的。 内森尼尔也不回答,说:“我们玩个游戏,你把我当布拉德,我把你当布拉德。” A_C_T_D_D_J_Z_L ☆、Chapter 86 【喻子】 劳伦斯有时候是个挺孤傲的人, 对什么都看不上眼,对什么都看得很透彻;有时候则嬉皮笑脸,让你觉得全世界最著名的浪荡公子名不虚传;有时候自大幼稚,对体面和教养不屑一顾;有时候冰冷残酷, 强调生意就是生意。他有很多面, 他唯独不道貌岸然。但如果你跟他谈论道德,他一定会嘲笑你。永远不要跟精英阶层谈论道德。 所以, 如果劳伦斯不是喻子的前男友, 喻子会对这么一个男性朋友,一个可以扮演心理咨询师的男性朋友, 求之不得。她一点也不怀疑他会有非常有趣的看问题的角度和观点, 她也不怀疑那会给她带来一些启发。事实上,她正处于茫然之中, 尽管她不想承认。她只能自我安慰,她虽然已经是一个母亲,可也不过是一个还不到二十三岁的姑娘, 难道指望她现在就扮演一个智者吗? 最好还是别指望劳伦斯扮演一个智者,他也不过三十二岁。你知道还有谁三十二岁吗?泰勒-斯威夫特。她只要继续写歌唱歌就行了,绝对不会有人让她扮演智者。三十二岁,听上去很遥远,不过是另外一个享受人生的年纪。 “宝贝,你究竟在思考什么?我提议的是一个幼儿园小朋友也会玩的游戏,我当你的医生,你当我的医生……噢该死, 这话听上去为什么那么古怪……放心,你不需要脱衣服,我不会检查你的身体。但如果你要求我脱衣服,我会照办。”劳伦斯咕哝完拿起桌上的一个青苹果清脆地咬了一口。 喻子从他轻佻的眼神中感到这男人也许真的在想脱衣服检查身体。公平地说,他相貌英俊,身材高大魁梧,肌肉线条分明,是个非常性感的男人。新年前夜,有这么个最高规格的脱/衣/舞男相伴也不是什么坏事。她的目光落在他的胸肌上,他穿着灰影正装衬衫,扣子开了三粒,她甚至可以看到他麦色的胸肌。他应该再开一粒扣子。你一定是疯了。喻子在脑中冲自己吼。可她脑中闪过的画面还要更香艳。不仅她的手记得那些触感与撩拨,她的脚也记得。那种时候,他喜欢抓着她的脚踝亲吻她的脚趾,居高临下地观察她的反应。她必然有点羞怯,却也跟他一样兴奋。 “你盯了我很久。” 劳伦斯的声音再次打断了喻子的胡思乱想。她这才发现他的苹果都快吃完了。他扔了苹果核,又拿纸巾擦了擦嘴。然后他站了起来,走到她面前。她的心跳的很快,他脸上的笑容太诡异了,目光仿佛透视了她的思维,他微微弯腰跟她说话,声音像黑巧克力一样充满诱惑,以及让人分泌多巴胺。“我去洗手,等我回来,游戏开始。以及,你想让我把衬衫脱了吗?” 他太狂妄自大啦! 喻子假意咧了咧嘴,“无论是病人还是咨询师,都不应该裸着。” “如果你这么说的话,宝贝。”他朝她眨了下眼,站直了。 喻子以为他要去洗手间了,他又很沉迷地低声自言自语了一句,“你的气味……让我要疯了。” 他是故意的。他知道她听得到。她还没回过神,他已经回来了。 “游戏开始。”劳伦斯拿了两个酒杯和酒瓶,跟喻子说,“宝贝,我们去沙发。” 喻子拿了婴儿监视器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她不是理智的,她跟自己说是因为今天是新年前夜,所有人都不想一个人度过这个历法的最后一天。地球孤独地自转着又绕了太阳一圈。这一年即将过去。去年今日他问她想不想结婚,她说不想。那时候,丹尼还在她的子宫里。那时候,他们都那么开心,也都那么不开心。那时候,他们不谈未来。现在,他们比那时更清楚他们处于什么样的状态。 但他们那晚做/爱了。 一切应该从哪里开始呢?或者说,谁先开始? 此时此刻,喻子与劳伦斯面对面坐着,他们一人占了一个大沙发,他们之间隔着一个长方木茶几。 “我一直觉得心理咨询师是个骗人的行当,你知道有时候布拉德根本不用说话,一个小时就过去了。”劳伦斯悠闲地抱怨着。 喻子看着手里杯中的红酒晃荡的波纹,心不在焉地回应了他,“他们需要长年累月的听人们诉说自己内心那些疯狂的消极的甚至阴暗的想法,这个职业并不容易。” “所以人们才讨厌他们嘛,他们听多了……”劳伦斯用手指了指脑袋,“这里也不太正常的。” 喻子就笑,“我觉得布拉德挺正常的。他的品味也很有趣。” “你是指什么?生石花?” 喻子不置可否,尔后不可避免的想到另外一个人。 劳伦斯夸张地耸肩:“他是个生石花连环杀手!” 喻子敷衍地笑了下,说:“我们开始。我是英国病人。” “我讨厌伏地魔,他没有鼻子。”劳伦斯开了个玩笑,马上一脸正色,“为什么这么说?” “我叫我的男朋友们姓氏算不上古怪,可能就像你说的,只是个没有意义的偏好,或是巧合。但是我总喜欢上有父亲问题的男人。”她说到这里观察了一下他的反应,他仍然保持了“职业性”,耐心地温和地看着她听她说话。她于是继续,“我在北京的时候,Lee告诉了我一些事情,一些我以为我不想知道的事情。”她说到这里再次停了下来。这一次停顿时间更长。她拿着酒杯反复地摇起头,“不,劳伦斯,这可能是个坏主意……” “YUZI.”劳伦斯很正式地叫她的名字,“对我有点信心。” 他从来不这么说话。“对我有点信心”根本不像他会说出来的话。 喻子看着他,他慎重地点头。她做了选择。她的目光瞥到他卷起的袖子,一丝不苟的,跟Lee那天很像。 “我不想说细节,Lee不会希望我告诉别人,你毕竟不是有执照的心理医生,没有法律保障。” 他很理解地点头。 “我只是很难过。”喻子说,“我甚至不确定我难过的是什么,我显然不爱他了,可我就是为我那晚拒绝他难过,为我们的错过难过……我很虚伪我知道……”她有些烦躁,“中国传统的纵向家庭观和父权事实上决定了他确实没有太多的选择,那是比父亲问题更沉重的一些东西……又或者,我难过的是他很早就做了选择,他更喜欢的那个,也是我最难以理解的那个……所以才导致了这个结果……” 他等待了一会儿,确定她说完了,才严肃地说:“你不是他注定的那一个,就像他不是你注定的那一个。” “是,人们总是如此解释一场分手。”她喝了口酒,低头笑了,劳伦斯毕竟不是布拉德,她不能告诉他很多细节。比如直到Lee紧急回北京之前他们都在热烈的爱恋中,有时候分开了几个小时,他都会在她耳边一遍又一遍地说好想你好想你,吻不够,抱不够,她也如此。而若非如此,她怎么会在分手之后还去北京找他。只是讽刺的是她觉得那么深刻的一些东西又在遇到劳伦斯之后变淡了变模糊了。 “OK.”劳伦斯说。 喻子看他,他的表情有点焦躁,他在尽力控制。 “嘿,听着,无论是我,还是Lee,或是你的两个哥哥,我们都可以照顾好自己,不需要你来拯救,你明白吗?” 跟子翔和子延有关系吗?他们有父亲问题吗? “我从来不想拯救谁,我连左/派都算不上,动物保护协会和LGBT的人就没想过找我。”喻子说。 “噢拜托,She-hulk整天就想着当拯救者,我算是明白你为什么说你自己是She-hulk了。”他开着玩笑,脸上的表情还是不那么好。 “……我真的不想拯救谁,我也不喜欢互相救赎的爱情,我是说很久以前我可能喜欢过,但那时候我才十三岁,刚看过一部什么爱情电影,我现在真的不喜欢。” 她说这番话时,他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她说完,他认真地点了头。然后他站了起来,走到她的沙发前。他倾过身,他的脸贴近她的脸,“我很高兴我们能聊这些……我知道你不爱Lee了,但也不要再想他……我嫉妒。”他的声音温柔的近乎脆弱。 他离得越来越近,他的呼吸,他的睫毛,他的鼻尖,他的嘴唇,全部都在贴近,她不知道该往哪儿看了,还剩一点理性说推开他,更多的却是想要吻他的**。 “There is no remedy for love but to love more.”他低声念出这句话。 与此同时,婴儿监视器里传来了哭声。 他们第一反应都是一愣,但喻子立刻推开了他,她拿起婴儿监视器就往楼上跑。他跟在她后面,蛮横地拽住她的手臂,把她拉到怀里,还是吻了她的唇。只有定格的两秒的美妙。谁也来不及品尝更多,体会更多。 她的脸和耳朵在这两秒燃烧起来,她再次推开了他,边上楼边埋怨地说:“如果丹尼有什么事,都是你的错。” 她听到他的笑声,“宝贝,你最好快点,没准有人撂倒了钱斯,打碎了窗户翻进来想要偷走我们的丹尼男孩。” ☆、Chapter 87 【内森尼尔】 YUZI去热奶的时候, 内森尼尔在给丹尼换尿不湿。 “我们像一个团队,丹尼。”内森尼尔一边给丹尼擦屁股一边说,“但现在你是不酷的那个,你刚才差点破坏了daddy和mmy的时刻。”丹尼眨着眼, 睫毛上还有泪水, 他扁了扁嘴,仿佛在控诉爸爸的控诉。内森尼尔便缓和了点语气, “好了, 好了,没有下回了啊。你知道吗, 如果你为我工作, 你现在多半已经被解雇了。为什么?缺乏团队精神。”内森尼尔深呼吸了一口气,举起丹尼看了一下, 不错,他成功地帮丹尼换上了干净的尿不湿。“瞧你,又是个干净的酷小子了。”他刚说完, 丹尼的嘴巴又开始扁了。 “宝贝,你的奶热好了吗?丹尼好像真的很饿。他要哭了……”内森尼尔说着放低了音量,“丹尼,你很好,你不饿,最重要的是,没有女孩儿喜欢男孩儿哭……” “他才七个月!”YUZI的声音从内森尼尔身后传来,“你告诉他这个?他甚至不知道他自己是男孩儿!而且, 谁告诉你女孩儿们不喜欢男孩儿哭?” 内森尼尔转过身,冲穿着蓝毛衣的女孩儿笑,“我知道你喜欢强硬的男人,像我,我从来不哭。”他语气自豪,他确实不记得他上一次流泪是什么时候了。 “我死了你会哭吗?”她从他手中接过丹尼,给丹尼喂奶。 “那会是最伤心的一件事,但我不知道我是否会哭。”内森尼尔这一刻很诚实。 她看着丹尼喝奶,轻轻笑了一声,笃定地说:“你会的。” 内森尼尔没接话。他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否会哭,他希望他永远不知道。他站在一边默默看着她和丹尼,他想记得这个画面,这个整个时间洪流里再也不会重复的一刻。他眼里只有她柔和美丽的脸和丹尼天真懵懂的模样。她蓦地抬眼看他,用很平淡的语气说,“十月份FIFA颁奖典礼结束后,克里斯汀找到我,跟我说了手表的事情。” 内森尼尔听到整个人僵直了刹那,然后他咒骂了一句。 “嘿,我们说好的不在丹尼面前用那些词。”她皱着眉提醒他。 “克里斯汀这个睚眦必报的小气的女人,她毁了一切,那本来是我的罗曼蒂克的时刻,她……”内森尼尔说了一半不再说了,他也不是真的生克里斯汀的气,他还不知道克里斯汀为什么这么干,可他现在也没精力去揣测那个,他想到的是YUZI早早知道了,直到现在才告诉他。他沉默了一会儿,平静地问:“你不喜欢那句话,是吗?你为什么不来问我?” “你又为什么不主动告诉我你的确刻了一些东西上去?你还想要我怎么爱你更多?”她含着轻微的笑意反问他。 内森尼尔没说话,他知道他应该说点什么,或者解释清楚,但语言有时候是乏力的。刚才他们面对面进入一种模拟情境才让她说出一些东西,但现在她在给丹尼喂奶。而且,他才吻了她。他有多久没吻过她了? 丹尼的房间变得极其安静。 内森尼尔后来不太记得丹尼是什么时候心满意足了,又是什么时候再次睡着的,她全处理完毕了唤他名字,他才回过神,跟她说抱歉。 她摇摇头,说我们出去。 他看着她单薄曼妙的背影,她曾几何时是个小公主,在科尼岛的海滩上问他愿不愿意吊在摩天轮上求她跟他约会,眼眸里满满都是爱与期许,又夹杂着某种脆弱与不安。他想问她,那个女孩儿还在吗? 他们走出去,他关好门。 内森尼尔默默从背后抱住了YUZI。她的气味真的让他发疯,与从前一样,又与从前不一样。她的身体温暖柔软,也与从前一样,又与从前不一样。他抱的更紧,嘴唇贴上了她光滑的水嫩的颈窝。她在他怀里微微颤抖了一下,他更加兴奋了,但感觉到了不对劲。他缓缓松开她,控制着呼吸与声音的节奏,跟她说话,“是在你怀孕之前。我原本打算你从巴黎回来就告诉你的,我还很自信,以为你一定会喜欢。后来在我生日的时候我也准备跟你说,但在那之前发生了一些事。再后来我就想干脆等你生下丹尼,但丹尼出生那天,我们分手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每次我想告诉你的时候,就有意外发生。” 她仍然在他身前,他说完,她缓缓转过身,深深看着他的眼睛说:“你知道的,劳伦斯,也许除了第一次,后面都是因为你没有准备好。” 他勉为其难地点了下头。 她忽然搂住他的脖子,稍稍踮起脚,贴着他的耳朵近乎勾引地告诉他:“我也想吻你,想跟你做/爱,尤其今晚,非常感性。但是我不知道明天醒来会发生什么,你也不知道,不是吗?劳伦斯,我们可以停滞不前,但不可能退回到某个时间点,更不能踏入迷宫。” 他也搂紧她的腰,嘴唇紧紧贴着她烫烫的耳朵,“宝贝,我们会找到出路的。” “也许会,也许不会。”她说完放开了他。 内森尼尔犹豫了片刻,也放开了她。 她慢慢往楼梯口走,忽然回头,笑容灿烂,“你有没有想过弄个纹身什么的?” 内森尼尔果断地说,“从未。我讨厌针头。” 像是她预料中的答案,她的表情很玩味,她似乎在逗他,“你还讨厌什么,劳伦斯先生?” “噢太多了。红苹果、输掉比赛、迪士尼乐园、星期二的中午、丹尼的哭声、旧金山、唐纳德和罗基、苏格兰威士忌、禁欲……” 她微微睁大了眼睛,内森尼尔等待她问,她问的却是,“星期二的中午?” “噢拜托,你不觉得星期二的中午很让人烦躁吗?” 她想了想,表达了她的不同厌恶:“我讨厌星期一的下午。” “好像你是朝九晚五的上班族似的。”内森尼尔也讽刺她。 他们下了楼,他又说,“我今晚在这里睡。我希望2022年的第一天首先见到的人是你和丹尼。” 她答应,“好。” 后来电视上BBC里大本钟的新年钟声敲响,他吻了她的脸颊,她也吻了他的脸。 “新年快乐,宝贝。” “新年快乐,劳伦斯。下回我是医生。” “我需要脱裤子吗,医生?” 她得意洋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