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2)
让他显得更加高大。他已经走到了喻子身前,还是那副放荡不羁的表情,哪怕他的穿着职业又得体。喻子今天没穿高跟鞋,在他面前,矮了一截。他确实挺高的,她想。她的目光从他的眼睛快速转到他的嘴角,最后落在他大衣的扣子上。那应该是水牛角质地的,亮泽坚硬。 “嗨,宝贝。”男人低低笑着问好。 “嗨。”喻子抓紧了皮肩带,咬着下唇,仍然心若擂鼓,她抬起头,看着内森尼尔湖绿色的眼睛,提醒他,“我有名字。” “好的,宝贝。”他马上答应,但显然她的话对他而言毫无意义。 喻子在心里嘲笑了自己,她松开捏着皮肩带的手,转身往公寓楼走。随口问了句,“你为什么来这里?” 内森尼尔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他跟她一起并排走着,走在靠道路的那一侧。两人之间的距离很近,他的胳膊不时会碰到她的。一碰到,她就马上挪开一些。她偷偷去看男人的表情,不出所料揶揄又赖皮。夜色下,他们好像只是一对普通的情侣。偶有行人从他们身后匆匆走过,或是迎面而来。他们侧目,却不细看。这个时间点,人们要么急着归家,要么有什么约会。 喻子回头望了望,钱斯依旧跟在后面,保持着合适的距离。她不太喜欢这种感觉,但终究什么也没说。很快就到了公寓楼下。 喻子停下脚步,跟身边的男人说:“我应该感谢你送我回来吗?我得进去了……” 内森尼尔盯着她的眼睛,微微笑着,得体地问:“不准备邀请我上去喝杯茶?” “我以为美国人讨厌喝茶。”喻子撇了撇嘴,她其实想笑,因为内森尼尔说“喝杯茶”的时候刻意模仿了她的口音,古怪极了,只是古怪里还透着可爱。 “人们还说美国人不喜欢足球,但我买下了一家足球俱乐部。瞧,刻板印象是错的。”他声音低沉,每一个卷舌的发音都很饱满。 喻子没忍住,笑了。她刚想问“你真的想喝杯茶吗”,忽地忆起她为什么拒绝他。她撇开脸,强作正色,“不好意思,我泡的茶很难喝。如果你不介意,可以在这里等一下吗?我回去拿你的打火机,很抱歉昨晚忘了给你。” “我介意。”内森尼尔说,而后他突然走近了些,在她头顶,垂着眼继续道,“你昨晚告诉我你喜欢我送的花。”也不知言下之意究竟是什么。 喻子却不与他对视,她心里闷闷的,甚至有些委屈。“你为什么那么晚回信息?”她想问这个,但她没有,如果问出来,她就大大处于下风了。他们真正认识也就二十四小时,他们之间除了一个游戏一般的吻,什么都没有。她所有的情绪都是无理取闹。 内森尼尔没等到答复,往后退了一步,他可能准备走了,但他突然说,“我不记得了。” “什么意思?”喻子疑惑地抬眼。 “你问我认识几个安妮塔。”内森尼尔耸耸肩。 喻子讽刺地笑了一声,“谢谢你让我知道。”她只认识一个劳伦斯,无论是作为名字,还是作为姓氏。但她认识两个内特。有人告诉过她,叫内特的男人都是花花公子,之前两个她不熟悉,而这第三个可能是全世界最著名的花花公子内特。这是她为什么叫他劳伦斯。还有别的原因,但她不打算告诉他。 “所以公平起见,你也应该回答我一个问题。”内森尼尔理所当然地说。 喻子看着他轮廓分明的脸,觉得这个男人真是狡猾。她微微昂起头,底气十足,“可我又没有那么想知道那个问题的答案。不算。” “不想知道么?那你想知道什么?” “我昨天在台上的表现好吗?”喻子脱口而出。她一瞬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问这个问题,而她对面的男人眼里也闪过一点惊讶。 内森尼尔笑了笑,淡淡的,“在那个台上,你是另外一个人。非常惊艳。” “谢谢。”喻子有些害羞,她低下头,“我去拿打火机……” “轮到我了。”内森尼尔抓住喻子的手臂。 “什么?” “我可以吻你吗?”他一边问着一边已经缓缓靠近了。 喻子的脸蓦地红了。男人的气息近在咫尺,诱惑的味道越来越浓。喻子连忙用手背挡住自己的嘴唇。内森尼尔一怔,大概觉得她的动作太幼稚,他笑了出来,轻声道,“放轻松,我不是流氓。” “为什么?你想从我这里获得什么?”喻子凝视着男人的眼睛问了出来。美好的性与美丽的女人对他而言都是唾手可得的,她很年轻,可能幼稚,可能天真,但还不至于蠢到相信他对她一见钟情了。 内森尼尔沉思了几秒,眼睛深不见底,“这个问题我下次再回答你,但你得拿东西来换,我是个商人,宝贝。” 喻子张了张嘴,却失声了。他转而快速在她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直到下一次见面。”他温柔说道,“晚安。”然后不等她反应,他就离开了。 喻子转过头,看着他的背影,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个背影看上去有些寂寞。钱斯不知道从哪里闪身出来,跟在了他后面。内森尼尔-劳伦斯始终没有回头。 他今晚回纽约,他说的,直到下一次见面,他说的。但当他回到曼哈顿,也许很快他就会忘记她。喻子刷了钥匙,进了公寓楼。她仍然没有把打火机还给他。他明明说“还回来”。 【李青】 多米诺家的披萨,李青向来是要在原装上加一堆肉的,要不然他总觉得自己只是在啃面疙瘩。他是肉食动物。餐桌上一个大号双层意大利腊肠披萨已经被他吃了大半。他拿纸巾擦了擦手,又喝了一大口啤酒,结束了这顿不健康的晚餐。 浴室的门开了,李青侧了侧脸,江肖腰上围了条浴巾走了出来,他于是笑骂了句,“真他妈辣眼睛。” “滚。”江肖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回敬道。他说着走到了餐桌边,瞟了一眼披萨盒,“晚上就吃这个?不成,我得打电话叫中餐。” “叫呗。”李青站了起来,他依然觉得手油腻腻的,于是又去厨房挤了点洗手液好好洗了洗。洗完他想到什么,吼了声,“哎我说你他妈把我这儿当自己家了是?又在我这里洗澡又在我这里叫外卖。” 江肖没应声。过了会儿,江肖换了短裤和长袖卫衣出来了。“你房间除了个床垫什么都没有,我他妈才不住你这儿。” “谢谢。”李青道。他坐到沙发上看电视,天空体育正在播球赛。 江肖在披萨盒里挑了片肉多的咬了一口,有些凉了,他皱了皱眉,嫌恶地扔了回去,不过嘴里的好歹是吞了下去。“跟你说个事儿……”他走到沙发边,犹犹豫豫的模样。 “嗯。”李青盯着电视。 “我今儿一早碰到安妮塔了。”江肖边说边拿眼睛去瞅李青的表情。 李青看了江肖一眼,没说话。 江肖继续说:“她换了个超他妈朋克的发型。” 李青一笑,弯着眼睛,少年气息十足。“嗯,我知道。” “我操,你也碰到她了?”江肖一下抬高了音量,“早说啊。不过我见着她的时候没告诉她你回来了,更没告诉她你住她楼上。” 李青仍然笑着,眼睛却没有离开电视屏幕。“我去楼下拿披萨的时候看到她和她男朋友了。她没看到我。我也没过去打招呼。” “她有男朋友了?中国人?外国人?长什么样?”江肖大惊。 “我他妈哪知道,我就看到他亲她。没细看。”李青不耐烦地说。 ☆、Chapter 8 【李青】 李青趴在阳台上抽烟,眼睛一动不动地望着远处的灯火。高高的楼层上,风声擦过耳边,如哭泣声一样惹人心烦。李青只穿着一件短袖的黑T恤,这会儿却没觉着冷。他吸了口烟,然后回身把小木桌上的烟灰缸拿到了手里。李青弹完烟灰,仍是望着远方。 实际上,整栋公寓楼的室内都是禁烟的。从公寓楼正门入口的外墙到每一层楼的楼梯口,都贴着标语,强调在本楼室内抽烟是违反英国法律的行为。不过阳台是个灰色/区域,到底算不算室内很难说。李青觉得肯定有人在自家屋里抽烟,反正很难被发现,只是在阳台上的同样也不少就是了。 李青听到开门的声音,回了下头,是江肖出来了。江肖虽然穿着短裤,但上身套了件棉服,看上去比他暖和。江肖刚要说话,李青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于是江肖硬生生把一个音节吞了回去。不过江肖马上明白了缘由。他也听到了楼下女孩儿们交谈的声音。虽然听不清具体的聊天内容,但偶尔会有几个词伴随风声钻进耳朵。江肖也知道那是喻子和汪笳瑶在说话。 江肖走到李青身边,贼兮兮地笑,悄声问:“她们说什么呢?” 李青摇了下头,灭了烟,然后把烟灰缸给江肖递了过去。 江肖不接,说:“等会儿,我还没点呢。” 李青便把烟灰缸放回了小木桌上。 江肖点了烟,优哉游哉地吸了一口,问李青,“你他妈不冷么?” 李青还是摇头。 这里离泰晤士河不远,又是二月的夜晚,要说穿着短袖T恤不冷,江肖才不信。在伦敦,就算是七月的夜晚这么穿也冷。江肖都懒得说李青装。李青一向是这个德行。 两个男孩儿谁也没再说话。过了会儿,楼下女孩儿们的声音渐小,最后彻底消失。想必她们已经回屋里了。 江肖这才开了点嗓子,小心问哥们,“你还想着她呐?”倒是一脸关切。 “没。”李青说。他看着江肖手里的烟,风吹散了烟雾,燃的也特别快。他盯着那火光盯了一会儿,突然抬头,跟江肖说:“再碰到她,还是别跟她说我回来了,更别说我住这儿,反正我可能过阵子就搬了或者回国了。” “好。”江肖弹了一大截烟灰,半晌,他又问,“你还打算把书读完么?” “没想好。” “你怎么什么都没想好?”江肖的声音大了一些。“没想好要不要见她,没想好要不要读书……” “哪儿那么多废话。”李青打断了江肖,“明儿晚上踢球,八对八,对面那个队好像还是什么油管上的网红队。你可别丢人。” “你别丢人就行。”江肖掐了烟,“时差倒过来了么你?哎对了,我碰上肯定不会多嘴,但你自己碰上怎么办,就算没碰上安妮塔,碰上汪笳瑶也一样啊……” “那就碰上了呗。”李青推着江肖进了屋。“我看你这状态是要赖我这儿睡觉的节奏。” “嗯,懒得动了。明天上午九点的课,我也不想去。”江肖说着关上了阳台的门。 李青笑他,“你这出勤率迟早要被遣送回国。” 江肖认真想了想,“那倒不至于……”语气却不确定。 说到这个,李青想起件事,他得给辛格先生发封邮件,他希望能订下这周的预约。 第二天踢完球回来,李青累趴下了。他洗完澡躺在床上查邮件,辛格先生回复了,说他下周一下午有空。李青撇撇嘴,在英国谁都不着急,管你是中国人还是印度人。 【喻子】 星期五傍晚接近六点,这个时间,可能是滑铁卢火车站一整周里最繁忙的时刻。喻子下午上完课没有回狗岛,直接来了这里。她准备回萨里的家中住两天。她有一个月没回去了,而且她需要跟爸爸妈妈谈谈,关于休学的事情。 喻子坐在座椅上昂头看了看巨大的火车时刻表,很多人都是相同的动作。距离她的那班火车发车只剩十分钟,但站台还未显示。她面前人来人往,她也知道周围杂音很多,但她戴着耳机,音乐声隔开了喧嚣。 喻子的手机屏幕上是内森尼尔-劳伦斯的推特主页。内森尼尔发推不算频繁,而所发内容主要是关于他的两支球队的,一支英超俱乐部和一支NFL俱乐部。他几乎不发商业和私生活相关的内容。但他偶尔会发自己的照片,半裸/照也有。网友们嘲笑他自恋。他回复:我实在算不得自恋,我只是的确性感。 关于这个人的八卦很多很多,喻子以前没关注过,稍微关注了一点发现根本看不过来。据称他与母亲不和,与已去世的老劳伦斯也不和,他睡了半个好莱坞,他奇怪的性癖好、性能力等等。其实很多都是笳瑶告诉喻子的。喻子一开始不知道自己究竟想知道那些还是不想知道。直到昨晚,笳瑶从电脑后面探出头来,一脸惊奇地说:“你知道有个美国的八卦记者粗略统计了一下跟他有过传闻的女明星数量吗?”那时喻子才确定自己不想知道,尤其不想知道那个数字,哪怕只是粗略估计,哪怕那可能是假的。 他是周一晚上离开伦敦的,今天周五。这期间他们没有过任何联系。 喻子再次抬了抬头,屏幕上已经显示第十三站台,她站了起来。上了火车以后,喻子靠窗坐下,很快就会发车,二十五分钟左右就到了。 这趟火车,喻子的父亲喻柏恒坐了很多年。喻柏恒是个小有名气的律师,在华人圈里影响力更大一些。他像无数伦敦人一样,住在伦敦近郊,在城中上班,每天坐火车通勤。喻柏恒是个不苟言笑的男人,对待两个儿子极其严厉,尤其是长子喻子延。但对待小女儿喻子,他要宽容很多,只是父女关系并不绝对亲密。喻子觉得主要原因是爸爸太忙了。不过她还是很喜欢爸爸,比如小时候妈妈逼她学钢琴、芭蕾舞等等,爸爸就会说“学一样就好了”。 喻子的妈妈陈艾莎——喻子觉得BBC的那个什么虎妈节目没请到陈女士简直可惜。没错,喻子来自一个再典型不过的精英主义至上的华人家庭,极其注重教育与个人奋斗。 陈艾莎自己就是剑桥贾吉商学院毕业的,后来还在LSE拿了MBA,生喻子延之前一直在Bank(伦敦老金融区)上班,跟现在喻子的大哥哥喻子延一样,满世界的飞。 陈艾莎和喻柏恒原本只打算要一个孩子,他们的计划是送喻子延从伊顿一路到牛津。这个计划几乎成功了,砰,十年后,子翔意外降生,再然后就是喻子。 所以子延最终没有去成伊顿,虽然后来上的还是私立学校。子翔则完全偏离陈女士和喻先生为他设计的轨道——因为他去踢球了,好消息是他现在已经成为了一名非常成功的球员。喻子觉得自己在陈女士那里,应该勉强算合格。 种种原因,喻子的叛逆期来的很晚,直到十八岁才初现端倪。而按照陈女士的说法,喻子的叛逆期还没过去。不过,陈女士仅仅知道女儿纹身了,她说“感谢上帝是条中国龙,我还可以跟我的朋友们解释你是喜欢中国传统文化”。陈女士也不反对喻子兼职当模特,女儿那么漂亮,不仅值得炫耀,也是她的好基因的体现。但她既不知道女儿抽烟,更没见过女儿的新发型。 喻子摸了摸仍然短的出奇的那边头发,有点期待陈女士和喻先生的反应。 这班火车会经停多站,但仍然比地铁更快。喻子有些困。她偏过头,窗外晃过碎片大厦的尖顶。她手里的手机震了一下,她没精打采地看了一眼。 【最近好吗?宝贝。我3月4日到伦敦。】 喻子低着头,缓缓笑了。 作者有话要说: 在最初的设定里,喻子是毕业于中央圣马丁的天才设计师(也是兼职模特),但是后来真的下笔了,我感觉喻子跟那个感觉不契合。而且,如果把喻子写成设计师的话,这又是个超级长篇。(关于时尚的故事我以后可能会写) 所以在这个故事里,喻子会成为一个超模。四大杂志、六大蓝血和八大品牌都会有的(但不会满,要不就直接封神了)。以及,喻子HF和商业都会发展,但考虑到她的曲线和身高,会更偏商业一些。 啊对的,文案一直改来改去的,可能还会改。 故事确实还没完全展开,不过不会是超长文。爱情故事和喻子的超模之路。 感谢大家的评论、霸王票、营养液,么么哒大家 ☆、Chapter 9 【内森尼尔】 严格意义上来说,内森尼尔-劳伦斯没什么朋友。宽泛点的话,像是著名足球运动员派崔克-安柏和球队的主教练克里斯汀-陆可以算上。而如果他不那么挑剔,曼哈顿和比弗利山庄一半的名流都是他的朋友。在内森尼尔所有的这些朋友和“朋友”里,有一位非常特殊,那就是内森尼尔的大学校友兼心理医生布拉德-杰克逊。内森尼尔在心里认定布拉德是自己“花钱换来的挚友”。 只要内森尼尔在曼哈顿,只要布拉德也没出城,那么每周五下午四点钟到五点钟,在第五大道的某个房间里,两位三十岁的“成功”男士都会进行一番或荒诞或深刻的对话。 二月底,纽约仍然很冷,不过应该不会再有降雪了。这个星期五是阴天,没什么风。美国东部时间下午四点零七分,内森尼尔坐在布拉德办公室的皮椅上晃着腿。他的黑皮鞋锃亮,有些反光。这个房间的灯光很柔和,心理医生的办公室的光线想必也是有讲究的。 “克里斯汀跟那个西班牙人和好了。”内森尼尔原本仰着头看着天花板,这会儿突然冒出一句。 内森尼尔对面的布拉德抬了抬眼皮。布拉德是个有着浓密毛发的男人,浓密的头发、浓密的胡须、浓密的胸毛、浓密的腋毛等等。这个形象可能很符合人们心中心理医生的模样,联系到弗洛伊德、冯特、马斯洛这些家伙们存留的照片。但实际上布拉德的长相可以称得上俊俏,身材也很好。早些年他在耶鲁读书时习惯留清爽的短发,并且会把面部刮的干干净净。乃至他一去酒不仅被女孩儿们围住,甚至有男孩儿来搭讪。不过布拉德更喜欢自己现在的模样,那更接近他的本我。 “你上回就说过。”布拉德提醒“病人”,“你对此有什么感觉?” 内森尼尔继续盯着天花板,轻轻笑着,“没什么感觉,我只是不知道该聊什么。你知道我并不真的喜欢她,而我知道她对我没兴趣。” “你的话很矛盾。”布拉德这么指出。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个老式的羊皮笔记本,翻了几页,“有三位女性的名字你提的特别频繁。在克里斯汀之前,是你的母亲麦格女士和你的助理麦奎尔小姐。而最近两年,最多的就是克里斯汀了。” “是吗?我每回提你都记下了?从我们在耶鲁时就如此吗?我以为你只是陪我闲聊。”内森尼尔把双手枕在后脑上上,颇为悠然。 “我的收费很高,尤其在你这里还双倍了,我自然得保证职业性。” 内森尼尔笑了出来,他仍然晃着腿,他仍然盯着天花板,声音却飘去了空中。“那你记下这个名字,YUZI。Y-U-Z-I。” “日本人?” “不,中国人,住在伦敦的中国人。YU是姓,ZI是名。你知道什么很有趣吗?” “什么?” “ZI在中文里是儿子的意思。她父母到底怎么想的?” “或许你可以问问她。” “或许我会。” “……YUZI是克里斯汀的替代者?” 内森尼尔哈哈大笑,“噢布拉德,她们完全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 “我想想……克里斯汀是野生的美洲豹,YUZI是……鹿,家养的。” “什么鹿?” 内森尼尔皱了皱眉,坐起来了些,他看向布拉德探察的灰色眸子,问道:“那重要吗?” “可能重要。”布拉德也锁住内森尼尔绿色的眼睛,“所有的母鹿都不长角,除了驯鹿,尽管比公鹿的小很多。” 内森尼尔略有些惊吓地噢了一声,然后自言自语道:“所以惹急了,她不仅会跑,还有可能拿角攻击我。” 布拉德笑了笑,他有两个浅浅的酒窝,笑起来很有亲和力,看上去也比实际年龄小一些,但他并不经常笑。他拿起笔,一边在笔记本上记录一边说道:“好的,我记下了,2019年2月22日下午四点十四分,你第一次在我这里提到YUZI小姐的名字。” 内森尼尔眯了眯眼,有些狭长的绿眼透出一点狐疑,“我怎么觉得你在给我什么心理暗示?” “请相信我的职业性。”布拉德抬头严肃地说道,“你想继续谈谈这位YUZI小姐吗?” 内森尼尔只思索了半秒,果断回答,“暂时不。不如我们聊聊股市。” 四十六分钟后,内森尼尔从皮座椅上站了起来。布拉德合上笔记本,也站了起来。布拉德换了语气,甚至改变了声音,“内特,我现在不是你的心理医生了,我是你的朋友。 内森尼尔比布拉德高不少,布拉德可能就六尺(182)。内森尼尔此刻脸上的表情显得玩世不恭,他问,“我的朋友,你想说什么?” 布拉德微笑,不再迟疑,“如果真的还有什么让你兴趣浓厚,不如试试保持合适的距离。” “谢谢你的建议。”内森尼尔点了下头,脸上的表情没什么浮动,他知道布拉德在观察他。如果一个心理医生告诉你他并没有在假设什么,千万别信。 从布拉德的办公室出来,内森尼尔拿出了手机。那个女孩儿回信息了: 【今天没下雨。我很好,谢谢。】 纽约也没下雨。内森尼尔想。六小时时差,她现在应该睡了。 【这里也是。晚安,宝贝。】 内森尼尔收起手机,往外走,钱斯跟在他身后。他告诉布拉德的是YUZI这个名字,可他从未那么叫过她。YUZI显然比安妮塔好听多了。他确实不记得自己认识多少安妮塔,但他只认识一个YUZI。只是,说到底,也就是个名字罢了。他望了望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喻子】 晚餐的时候小哥哥子翔也在,喻子听妈妈说大哥哥子延在纽约出差。纽约是子延最经常出差的城市之一,此外还有上海和香港。又或者,这个地球上哪个大都会子延不常去? 喻子对于餐桌的记忆不太好,小时候无论是学用筷子还是学用刀叉都是很讨厌的事情,陈女士对细枝末节总是要求颇多。餐桌上,喻先生不喜说话,陈女士总问学校的事。大哥哥子延的话也很少,如果不轮到他洗碗的话,他一般快速吃完就回房间。小哥哥子翔的话很多,说话也有趣,即便是严肃的喻先生有时也会被他逗笑。喻子没有小哥哥的语言天赋,经常是喻先生和陈女士问一句,她答一句。再长大些,子延去上大学了,她和子翔轮流负责洗碗。喻子倒是不讨厌洗碗,子翔则憎恨至极。有时候喻子会主动提出她来洗,反正平时小哥哥对她特别好,但陈女士不答应。 “你不能让妹妹帮你洗碗,你的绅士风度呢?” 陈女士那时候不会想到多年后儿子会成为欧洲足坛著名的花花公子。绅士风度?子翔肯定是有的,不然怎么能骗到那么多漂亮姑娘。 今晚陈女士煲了汤。陈女士很爱煲汤,尽管她的三个孩子里只有子延喜欢喝汤。考虑到子延今天还不在,她煲的汤多半都得她一个人喝了。 喻子只吃了一点点,她吃完擦了擦嘴,突然问小哥哥:“你们3月5日主场打葡萄牙体育,对吗?” 子翔原本一动一动的嘴巴像是被施了定身咒一样,至少五秒之后,他才继续咀嚼。他偏过脸,看着喻子,“你是不是交了个是QPR球迷的男朋友?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干什么的?” 喻先生嘴角微微扯动了一下,陈女士紧抿着嘴故作正经地看着女儿。 “我只是关心你,子翔。”喻子有些无奈。 “我不相信你。”子翔挑了挑眉,“回头偷偷告诉我。”他说着故意瞥了一眼喻先生和陈女士,也不在意他们听到。 陈女士很不满,“安妮塔,是不是你男朋友怂恿你换了这么个发型?” 喻先生则再次看了一眼女儿古怪的阴阳头,之后非常不明显地叹了口气。 喻子心中有些得意,但她淡淡地回应所有人,“我没有男朋友。这个发型只是工作需要。”才不是工作需要,伊森甚至“警告”她作为模特根本不该乱换发型,还是这种很夸张的。喻子觉得时候差不多了,正好小哥哥在,她于是提出了今晚最重要的一个议题。“我想休学。” 喻子躺在床上。她的房间依然是粉色的,她不在家时,陈女士会把这里收拾的整整齐齐、一尘不染。今天她回来,还换了新的床单与被套。其实喻子很佩服妈妈。在职场雷厉风行,下半生煲汤也得心应手,人生每个阶段都安排的很合理,永远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就从来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她当然不喜欢经济学与统计学,在兼职当模特之前她最大的爱好是去伦敦各种博物馆、画廊闲逛。但她也不真的热爱艺术,她只是喜欢在那样的宁静和悠然中胡思乱想。她有时候甚至有点后悔小时候没有坚持去学一样东西,钢琴学了两年就扔了,芭蕾多学了几年——好处是她从小就形体优美,也帮助了她快速成为模特。所以乔布斯说的很对,你不可能知道你人生中的某个点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起到什么样的作用。 让喻子意外的是无论是喻先生和陈女士还是小哥哥都没有反对她休学的想法。而她竟然有点不习惯。或许,也就是在那一刻,她意识到,她真的是成年人,以后人生中的众多决定,都会是自己做出。只有她自己能对自己负责。陈女士、喻先生和两个哥哥永远都在,也会提供帮助,但这是她的人生。 喻子的手机震了两下,她看到了来自纽约的信息,仿佛带着某种温度和悸动。她盯了屏幕一会儿,关了灯,安然入睡。 周一下午,喻子在学校的学生中心排队。她暂时没有碰到认识的人,但她知道自己在学校里还是有些名气的。除了她长的漂亮,是个兼职模特之外,她应该“感谢”著名英超球员喻子翔。不过,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这一点,且很多人都以为那是个传闻。仍然,有学生偷偷瞟她。喻子没在意,低着头在手机上玩糖果传奇。她一边玩一边想起件事。她跟李青在一起的时候,李青说,伦敦地铁里有三种人,一种是看报看书的,一种是玩糖果传奇的。喻子问,还有一种呢?李青凑过来啄了一下她的唇,说,秀恩爱的。 喻子忍俊不禁,她抬起头,看到了李青。 作者有话要说: 好像总忘了说,伦敦地铁没信号,所以在女王的第一章里陆灵出了地铁才看到派特给她发的信息。所以李青说伦敦地铁这三种人。 嗯这个故事也跟时尚相关,毕竟喻子会成为超模嘛,但不会细化时尚这个行业,而且跟设计师的角度完全不一样。 其实我真的觉得可能会有姑娘更喜欢李青诶,他挺有意思的。 但是劳伦斯先生是主角啊。 ☆、Chapter 10 【李青】 李青刚从辛格先生的办公室出来。辛格先生没怎么变,那是个矮壮的英籍印度人,头顶光溜溜的,架着一副金丝眼镜,说话腔调与BBC新闻播报无异。辛格身上既有英国人的虚伪,也有印度人的热情。其实算得上李青最喜欢的教授之一。一番客套之后,李青拿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辛格先生也没有拉住他多说,李青知道辛格稍晚时候还有一堂大课,肯定巴不得自己早些离开,好得空休息一会儿。之后,李青拿着被修改过成绩的论文下了楼。也是鬼使神差,他心血来潮去了学生中心,准备问问复学与重新申请学生签证的问题。 李青在门口瞥到排了不算长的队,李青不讨厌排队,但这件事他既没想好又不着急,所以他不太想浪费时间。他探了探头,刚准备走,看到了喻子。喻子也看到了他。 李青觉得人生中总有那么几个刹那让你觉得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明明不过几秒,滴答滴答的功夫。他的前女友穿着蓝的发白的破洞牛仔裤和纯白的运动鞋,短款的军绿色棉服刚刚遮住蛮腰,黑色的头发,褐色的眼睛,化了妆,眼距稍宽,眼线随眼角有些上扬,橘色的嘴唇微动。满是震惊,仍是震惊,她的表情和她的瞳孔都在告诉他,她不敢相信他出现在了这里。 李青便朝她笑,云淡风轻的。短短的时间里,他想过走,想过像没事发生一样打招呼,还想过板起脸装不认识,可到最后,他只是笑了。她马上也笑了。她跟身后的男生说了两句话,李青刚想过去,她已经一边说着抱歉一边绕过几个人走到了他面前。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她声音清甜,但不像甜腻的甜品,而像夏日的冰西瓜。 李青扫了扫她的头发,还是笑着,“前几天。” 她噢了一声,似乎在犹豫,过了一小会儿,才又问,“你家里的事处理好了?” “我也不知道。”李青说完就后悔了,心想这他妈是什么回答。 她可能也是那么想的,往后退了几步,礼貌地点着头笑着说,“好的,那我回去排队了,回头见。”一下就生分了。 李青嗯了一声转身就往外走。 走到走廊里的自动贩卖机前,李青突然停了下来。他买了瓶能量饮料,灌了一大口。然后他握着塑料瓶,盯着深蓝花纹的地毯发了会儿愣。他又买了两块巧克力,坐到了走廊的长凳上。他慢悠悠地撕开包装纸,一口咬了半块。这栋楼古旧而现代,至少有一百年的历史,但他眼睛所到之处却充斥着科技文明的产物。 没过多久,她出来了。她看到他又是一愣。李青早就站了起来,他走过去,凝视着她的眼睛,微微笑着问,“有时间么?喝杯咖啡?” 【喻子】 这家PRET A MANGER咖啡店就在这个校区附近,喻子和李青一起从楼里出来走了两分钟就到了。 其实这里也是他们认识的地方。 2017年十月,新生周刚过不久,喻子正式开始了大学第一年的课程。一周五天都有课,但课程不满,经常是周二一整天只有上午两小时的大课,然后周三一整天又只有下午一小时的小课,当然也会有那么一天课程从早排到晚。 喻子的课基本集中在这个伦敦西一区的校区,所以她的习惯是上课之前来这家PRET咖啡店买杯咖啡,如果比较靠近用餐时间,她还会买一个龙虾三明治和一根香蕉,然后坐在窗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车与路人,慢条斯理地吃完。 事实上喻子第一次来这家咖啡店就注意到了李青,她那时怎么也想不到李青是个富二代。 那个高高的帅气的亚裔男孩儿围着红酒色的围裙站在柜台后面,他是做咖啡的那个,收银的是一个跟她年纪相仿、有点胖、长相很可爱的红发女孩儿。喻子听口音像是苏赛克斯人。 喻子付完钱站在旁边等候,她听到红发女孩儿叫那个亚裔男孩儿LEE。她抬眼去看LEE。 LEE第一眼看瘦,但多看一眼他的斜方肌和三角肌就能看出运动或健身的痕迹。他肩膀很宽,留着很短的圆寸,肤色跟她一样偏浅麦色。鼻子高挺,眉眼深刻干净。但让喻子觉得有点惊喜的是他笑起来的模样。他笑起来下眼睑会弯出月牙,他有卧蚕,也跟她一样。 LEE可能知道她在看他,因为他看向她的目光有些玩味,尽管还是很礼貌。他把咖啡放到她面前,朝她微笑,两个月牙儿又出来了。喻子也冲他笑了笑,她低头,看到她那杯外带的卡布奇诺还未盖上盖,上面是一朵似是玫瑰的咖啡雕花。她有些惊讶地抬头,LEE眨了一下左眼,帮她盖上了盖子。她说谢谢,他微笑致意。自始至终没说话。 那是李青送给喻子的第一朵花。 之后整个十月,几乎每次喻子来这家PRET,都会碰上LEE。LEE从来都是做咖啡的那个,每次都会送她一副咖啡雕花,但并不像第一次那样在她面前盖上盖子。第二次喻子是自己打开盖子准备加糖时发现的。她觉得很难办,因为完全不想亲手用搅拌棒把雕花给搅了,所以她那天没加糖。后来都是如此。不过LEE一句话也没跟她说过。她听到过LEE跟其他人说话,同事或者顾客,甚至跟她一起来的同学。他的声音很好听,口音半中式半英式,表达很好,虽然不够地道。喻子不太明白他为什么不跟自己说话。 到了十一月,寒意侵袭伦敦,日出也开始变晚。一个周二的早上下起了雨,喻子出门时没带伞,淋了半湿。她钻进咖啡店,照例要了一杯卡布奇诺。LEE还是做咖啡的那个。等待的功夫喻子跟妈妈通了个电话,基本说英文,最后挂电话时说了几句中文。她收起手机时,她的卡布奇诺也好了。她照例跟LEE说谢谢,LEE这次没有用微笑回应,LEE跟她说话了。 “你会说中文啊?”那是李青跟她说的第一句话。 这家店的店员都换了,反正喻子已经很久没见过那个红发女孩儿了。她和李青都要了美式。 他们靠窗坐下后,李青盯着她握着的咖啡杯问:“你不喜欢卡布奇诺了吗?” 喻子看向李青,他不笑的时候就没有月牙。他仍是留着很短的头发,眉眼深刻干净。他今天穿着黑色的牛仔裤和浅V领的灰色针织衫,深蓝色的大衣外套已经脱掉了。她的目光在他露出的锁骨上停留了一会儿,然后转到了他接近深黑的眼睛上,“喜欢啊,只是今天不太想喝。” 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比较短,明天继续哈 么么哒大家 ☆、Chapter 11 【李青】 李青噢了一声没再说话。咖啡店里的暖气开的很足,甚至太足了,他以前在这里做兼职的时候就如此。他喝了一口还有些烫的咖啡,感到后背微微沁出了汗。她坐在他对面,一手扶着咖啡,一手托着下巴半侧着脸望着窗外。那个十月她就总坐在这个位置,这么望着窗外,有时候戴着耳机,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他跟她熟了以后,发现她是一个特别简单的人。只是他仍然不知道这个特别简单的人在想什么。 李青比喻子大两岁。喻子大一时,他读大三,专业是金融数学。这个专业在某种意义上对于李青的未来发展毫无价值。不过换个角度,实际上,他学什么都可以,学什么都没用。他只是选了个他还算有兴趣,而且有点挑战的专业罢了。而他学了之后发现,兴趣的确有,挑战却一点儿也没有。他原本应该在去年夏天轻轻松松拿到一等学位毕业的,原本。 李青的目光定格在了她左耳的耳垂上。她带着一个很小的银色耳钉,不起眼,却很好看。他知道那里柔软而敏感,他也知道几乎所有人都如此。那里是一个开关。他轻轻笑了一声,想远了。 她转过头,有点疑惑地看向他,“什么?”因为是霎时的反应,她说了英文。 李青摇着头,尽量真诚地说,“我刚才不是那个意思,我是真的不知道。” 她垂了垂眼,但马上就抬眼,“好的……我是说我希望你和你的家庭一切顺利。” “谢谢。 “不客气。”她抿着嘴笑,然后抿了口咖啡,问,“你准备复学么?” “我还没想好……可能。我现在是旅游签证。” “嗯……”她似乎在犹豫。 说点什么。说点什么。李青跟自己说。再不说点什么,她肯定要说她得走了。 “你知道讽刺的是什么吗?” “……嗯?” 她露出有点灿烂的笑容,但那诡异极了。 “我刚刚递交了休学申请。”她慢悠悠道。 李青的惊讶没有持续太久,他也笑了出来,“是挺讽刺的。”他顿了顿,又问,“准备当全职模特了?” 她点头,笑容不再诡异,很纯真。“你可能会想知道这个,我后天给The North Face拍Lookbook。我记得你说他们的衣服穿的很舒服。” 李青笑了笑。他跟江肖不太一样,可能跟整个圈里的哥们都不太一样。江肖喜欢纪梵希喜欢Supreme,喜欢设计感很强或者很有个性的东西,至于其他人,说简单点就是喜欢贵的。李青喜欢舒服的。 他不知道她是否还记得,他们第二次约会,他就是穿的The North Face的黑色外套。那天伦敦风雨交加,他们去了皇家植物园。她说她以为第二次约会会去什么餐厅或者电影院,她很意外他会带她去植物园。 她看到那辆崭新的保时捷时明显很惊讶,她那时不太清楚他的情况,大概想着他一个在咖啡厅打工的学生怎么会有这么好的车。他便告诉她是哥们的车,的确是江肖的车。李青不仅一直没买车,就连驾照也是香港的驾照。路上有点堵,但他们路过每一个红灯都会亲吻。 皇家植物园充满着奇奇怪怪的植物和学术气息十足的展览室。原本应该与浪漫不沾边,可事实是那是很浪漫很美好的一天,就连植物园里糟糕的英国食物都成为了独一无二的记忆。尽管下了雨,尽管不是玫瑰与樱花的季节。 “不过伊森说……”她嘟囔着,“我以后不会接这类工作了,高街快速时尚、运动户外品牌。” 李青扬了扬眉,“我很期待看到你出现在维秘的舞台上。”他说着喝了口咖啡,语意调侃,“我以后好跟我哥们们吹嘘我交过维秘女友。” 她也笑,自信满满地接道,“如果是那样的话,我最好成为签约的维密天使,那样你会更有面子。” “我提前谢谢你。”李青也不知道气氛是变好了,还是在往他更坏的方向发展。 果然,两人笑着笑着,又都不说话了。 她从来都不是一个主动的姑娘,那年从十月到十一月,他给她做了十九杯卡布奇诺,送了她十九副不同的咖啡雕花,想着如果继续做下去,得照着漫画书来了。她后来问他为什么不跟她说话,他其实也不知道。他可能有点害怕?害怕她告诉他她有男朋友或者是拒绝他。好在她既没有男朋友,那天也把手机号码告诉他了。所以才有了之后的故事。 “你说你短期内都不会回英国的。”她突然说。 李青沉默了一会儿,“我也没想到。” 她便问了别的,“你现在住哪儿?” “你楼上。”李青想没什么好隐瞒的。 “噢……”她恍然大悟。 “你那天碰到江肖了。” “是,但他没告诉我你回来了。” “他不太清楚情况。” 她微笑着问:“是你不让他说?” “……没。”李青耸耸肩,“这不还是碰上了么。” 还是碰上了。这是他们分手后第一次见面。 【喻子】 喻子最大的疑惑,李青始终没有给出具体答复。她便也没再问。或者,她其实已经不那么想知道答案了。 笳瑶说:“老套的中国留学生的故事,既然是他家出事了,那不是他爸被抓起来了就是他家破产了呗。” 笳瑶言语间多少有些不屑,甚至是冷酷。而笳瑶可能看出了喻子在想什么。所以笳瑶后来又说:“他神神秘秘的,一开始不告诉你他是富二代,后来也没告诉你他家到底什么背景,哪像我,我坦诚多了,我家就是亚洲最大的那什么的制造商。” 那什么可能是圆珠笔的笔珠也可能是汽车的某个零部件。听上去又荒唐又有噱头,实际确实深藏财富。 喻子倒是希望笳瑶的猜测都是错的,她既不希望李青家破产了,也不希望他父亲被抓起来了。但李青不想说,她毫无他法。当她是他女朋友的时候,他都不说,现在更不可能说了。 喻子的咖啡已经喝完了。她看了看表。他们可以一起离开,反正他们住在同一栋楼里,他们也可以在此分开,那样可能更稳妥,会省去不少尴尬。 “Lee...”喻子唤道。 李青盯着她,有点揶揄地笑着问:“跟男朋友有约会?” “嗯?”喻子没想到他会问这个,她摇摇头,“我没有男朋友。” 李青似乎有点不相信。 喻子说:“我……我可能有喜欢的人了。”她想起劳伦斯,想起她低头看到的深绿黑花纹的袜子,想起他告诉她“这里也是”,想起纽约口音,想起许多,但她仍然一点儿也不确定。 “可能?”李青抬了抬眉。 “我不知道。”喻子也觉得这个答案荒谬了。 “行……”李青喝了口咖啡,“你如果有事就先走,我再坐会儿。” “那我先走了。” 李青笑着点点下巴,两个月牙儿都出来了。 喻子便站了起来,李青跟着站了起来。她套上外套,他在一旁帮着她拿了下袖口。喻子拉上拉链,听到他问:“我们还是朋友么?” 喻子想了想,抬起头看向李青,“……当然,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不介意。” “那就是朋友,回头找你玩去。”李青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 “最近可能不行。”喻子回答的特别认真,“我后天拍完Lookbook就去米兰了,可能去一周。”古奇的一个模特临时出了问题,所以她拿到了一个非常宝贵的面试机会。如果面试通过的话,她会出现在古奇的秋冬发布会上。 “那等你回来再聚。”李青说,“回来差不多就是你二十岁的生日了。” 喻子想说点什么,又觉得没必要,她张嘴,只是道,“那我走了,回头见。” “嗯,路上小心。” 喻子离开了咖啡店。李青说还是碰上了,她觉得其实还是错过了。他没告诉她的很多,但她也没告诉他八个月前她办了中国签证去了北京。 ☆、Chapter 12 【喻子】 “我不要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 “你穿的是Gucci,不是那些每年抄袭我们的高街快速时尚。” “告诉我你能带给Gucci什么,告诉我你想要什么?” 三十九岁的意大利人罗西娜-法其尼在时尚界名声显赫,是当之无愧的女王。作为Gucci女装成衣与配饰的主管,她周身都散发着尖端时尚的味道与绝对的统治力。黑发黑眼、狂野性感的意大利女郎踩着至少四英寸的铆钉金色高跟鞋,穿着自家设计师设计的到膝带有精致刺绣的绸缎绿裙。她无疑是美丽的,但她的美丽与众不同。她并不像好莱坞女星一样有着一张无可挑剔的脸蛋,她的五官甚至呈现出一些怪异,但就像Gucci的标志一样,极具对称性。她像模特儿一样瘦,不算高,可能只有五尺五寸(165)。 不用太久,法其尼女士的脸上就会呈现出不耐烦,或是干脆说道“谢谢,你可以离开了”。现在的情况是,喻子站在这间文艺复兴气息浓厚的房间中央,被法其尼女士的问题惊吓的有点不知所措。而该死的她居然还在观察女王、揣测女王。 十分钟之前,喻子根本想不到自己会在这里见到这个女人。伊森跟她一起来了米兰,他们在飞机上有说有笑。喻子知道伊森在尝试让她不要那么紧张,面试就在当晚,据说候选人不多。在知道其他候选人都是谁之前,喻子的确不紧张。提前十分钟到达面试地点后,喻子才知道包括自己在内只有三个候选人。其他两位分别是: 达利娅-安德烈耶夫娜-列基赫,俄罗斯人,二十一岁,去年九月为Gucci走过春夏发布会。 珍妮-奥布莱恩,美籍非裔,二十岁,刚刚在伦敦时装周上完成了十一场秀。 这两位都是去年MDC(,最有影响力的全球顶级模特排名网站)Top Newcers上的人物。喻子无疑是三位候选人中资历最浅也最没有知名度的那一个。MDC恐怕连她的名字都没听说过。她跟俄罗斯人和美国人寒暄着,却突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能拿到这个面试。喻子疑惑地望向伊森,伊森在走廊尽头冲她眨眼,他正要过来,已经有人在叫喻子的名字了。她需要快速换上Gucci成衣,开始面试。 Gucci女装帝国的掌门人优雅地靠在精致奢华的红木长桌边上,睥睨着年轻的亚裔姑娘,她身侧站着的是Gucci的最著名的设计师阿尔瓦罗-里哥尼,此外还有几位女士和先生,其中一位应该是Gucci的御用摄影师,还有一位是模特部门的主管,喻子不确定。 喻子知道自己现在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都会落入法其尼女士以及其他所有人眼中,他们可能会喜欢,可能会厌恶。法其尼女士是最重要的,但喻子不清楚她的真实个性,她对她所有的认知都来源于时尚杂志和维基百科。现在,她只能凭直觉赌一赌。 “法其尼女士,当我在伸展台上的时候,我从来不认为我是个少女,我是一名模特,这毫无疑问。恕我直言,70年代的摇滚气息和充满禁欲的性感,我都能展现出来,我并不是随便说说,我想我刚才已经证明了这一点。至于我想要什么?我还不知道。我一无所有,但我想从Gucci开始。”喻子说到这里其实没有说完,还有一句话她不确定该不该说。 “你说完了吗?”罗西娜-法其尼用意大利口音的英文轻飘飘地问道。 喻子皱着眉,犹豫了可能半秒的功夫,点了头。 罗西娜-法其尼淡漠地说谢谢,喻子说不客气。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出乎喻子的意料。罗西娜-法其尼开始用意大利语与其他几位面试官肆无忌惮的讨论她。 可是……她会说意大利语啊,不仅意大利语,法语她说的也不错。算上中文和英语,她会四国语言。她可是先后放弃了钢琴与芭蕾,以陈女士的个性,怎么可能让她度过一个悠闲的童年。于是她被送去学各种语言和数学。当她身边的同学还在做两位数的乘法的时候她已经学完了二元二次方程。当她身边的同学还在为英文写作课程头痛的时候,她已经可以用法语写《约翰-克里斯朵夫》的读后感了。她很小就能听懂意大利歌剧,在家跟家人有一半的时间都说中文。虽然李青说她写的汉字是鬼画符。 她可能没什么特殊的才能,但如果会读书算是才能的话,她在这方面还是有点天赋的。只是,喻子整个少年时代最痛苦的事情之一就是被当做一个典型的亚裔对待,不断地拿A拿A。她没有去过太多的派对,直到十六岁才有了人生第一次约会——没办法,陈女士说了,十六岁之前约会的话必须带上爸爸或者妈妈。而直到遇到李青,她才真正第一次坠入爱河,并且有了性经历。事实上,喻子只跟李青做过爱。劳伦斯说她是装的,她确实是装的。她不知道自己那时为什么要假扮一个派对女孩儿,她心里并不认为派对女孩儿更酷。也许是该死的同辈压力和这社会愚蠢的价值观在影响她。也许法其尼女士的问题很深刻—— 她确实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喻子一边听着他们谈论自己,一边想起室友笳瑶。汪笳瑶在LCF(伦敦时装学院,伦敦艺术大学学院之一,世界六大时装学院之一)学时尚管理。笳瑶说,“我也想进中央圣马丁学设计啊,可是达不到要求,别人不要我我有什么办法。”笳瑶的自嘲才能是喻子与她一见如故的原因之一。直到现在,笳瑶有时候在阳台上都会叼着根小烟卷,畅谈自己毕业回到中国以后在淘宝开创“美味笳瑶(MWJY)”时尚帝国的宏伟计划。名字都取好了,还说到时要找喻子做主秀,做品牌代言人。笳瑶就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这个女孩儿究竟怎么拿到面试机会的?”法其尼女士拿着iPad问像是模特部门主管的先生。 回答问题的却是另外一个人,“她刚刚在伦敦时装周上走了四场秀,我看了其中一场,雷蒙德-梁的那场……” Gucci女王用嗤笑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两场中央圣马丁的毕业秀,两场PAUL **ITH。” 喻子低着头盯着光滑反光的木质地板。伦敦时装周本身在四大时装周里就是影响力最小的,而毕业秀和PAUL **ITH——在法其尼女士眼里显然是个笑话,哪怕其中一场是被业内最看好的新锐设计师雷蒙德-梁的毕业大秀。她也是在那场秀之后遇到劳伦斯的。 阿尔瓦罗瞥了喻子一眼,跟法其尼女士说:“她的哥哥喻是现在最有市场影响力的足球运动员之一,尤其在亚洲。喻跟我们有很多合作……” “我们跟全球一半的名流都有合作,他们的妹妹都被招来为我们走秀了么?我想没有,对?而且她的胸太大了,我不喜欢。”法其尼女士耸了下肩,笑着说。然后她突然转向喻子,“我想你能听懂意大利语,是这样吗,安妮塔?” 喻子诚实地点头,又用意大利语说了抱歉。她说完觉得该道歉的根本不是自己。 “你不用道歉,我不在意你听到。”法其尼女士直视亚裔女孩儿的眼睛,“你可能是个有天赋的模特,你可能有一些特别的气质,但是很抱歉,你不是我寻觅的人,至少现在不是。Gucci不是你用来成长或是寻找自己的舞台。请去更衣室换掉裙子,谢谢。” 喻子刚想说话,法其尼女士用眼神跟门口的助理示意让下一位面试者准备。 喻子趴在酒店的床上哭了半小时了。伊森一直在安慰她。 “这个面试本来就只是试试,我没告诉你成功概率不大。” “别哭了,宝贝,我们来米兰本身就不是为了米兰时装周。你后天可是要拍意大利版的《Vogue》内页,这可是了不起的事。” “你再哭下去我会以为你被Lee又甩了一次。” “法其尼女士就是这样的,她是谁啊,Gucci帝国的女王啊。” 喻子突然从床上蹦了起来,满脸泪水。 “我恨她,我恨她,我被羞辱了,我要让她后悔,我要让Gucci后悔。” 她面试时不敢说出来的那句话是,“Gucci有一天会因为拥有她而感到骄傲。” 作者有话要说: high fashion一般不太用胸部丰满的模特 感谢大家支持,么么哒大家 ☆、Chapter 13 【内森尼尔】 二月的最后一天,纽约是晴日。内森尼尔穿着乳白色的高领毛衣坐在位于92街的Sarabeth's店的窗边。他啜着咖啡,漫不经心地看着窗外。稀松的阳光照在已经渐渐繁忙起来的街道上。曼哈顿的工作日一向与他格格不入,他任何时候都是悠闲的,除了他想让自己忙起来的时候。 这家店号称纽约早餐女王,曾是上东区名媛们的最爱。但现在想在这里碰到著名人物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游客很多,其中不乏亚裔学生。他们有些人说中文,有些人说韩语,内森尼尔听不太懂,但能分清。钱斯坐在内森尼尔后面的位置已经开始用餐,而内森尼尔还在等待那个女人。 大约两分钟后,南希-麦格身着浅紫色的收腰大衣挎着Fendi的包面带微笑的走了进来。她的出现引来一阵侧目,但她显然习以为常。内森尼尔松动嘴角站了起来。 南希-麦格看上去四十多,实际年龄是五十一岁。一头金色的卷发浓密闪耀,眼睛也是绿色的,但比内森尼尔的那种湖绿稍稍浅一些。她笑起来时微微凸起的颧骨跟内森尼尔尤其像。她同样不矮,五尺七寸(170)。 “嗨,内森尼尔。” “早安,母亲。” “你看上去很好,你还是那么喜欢白色。” “紫色很适合你。” 他们口音相似,只不过女声还要更婉转一些。他们简易拥抱了一下,内森尼尔又帮母亲脱下外套放好,然后他们坐了下来。坐下后,南希照例点了鲑鱼班尼迪克蛋,又要了一杯果汁。内森尼尔没什么胃口,但同样照例要了一份柠檬里考塔松饼。 南希比现在的内森尼尔还要年轻很多的时候就是这家店的粉丝,年岁更迭,尽管这家店变成了游客店、网红店,她仍然爱他们家的鲑鱼班尼迪克蛋。不过如果不是跟儿子每月一次的早午餐,她一般不来店里吃。南希-麦格以前叫南希-劳伦斯,再之前叫南希-杰弗森,杰弗森是她的娘家姓,这个姓氏在纽约上东区同样著名。 内森尼尔脸上始终带着非常礼貌的微笑,也一直保持着眼神接触,仿佛在认真倾听对面的女士说话,但实际上从南希嘴里蹦出的每一个词都不经过他的大脑。南希很漂亮,现在仍是,就像好莱坞的那些不老神话JLo、詹妮弗-安妮斯顿一样,只不过她比她们更多了一层优雅,又或是更深层的虚伪、更固化的高高在上?内森尼尔不知道,因为他知道自己跟她是很像的,尽管他并不想像她。 早些年,内森尼尔-劳伦斯与父母皆不和的传闻还没传遍八卦媒体的时候,女人们总会自作聪明地夸赞内森尼尔遗传了南希的好样貌,反正是把母亲和儿子都恭维了。不想内森尼尔听到这类话语,从来都是要板起脸的。 时过境迁,没有女人再在内森尼尔面前夸赞他的母亲,而他和母亲每月一次的早午餐似乎也打破了不和的传言。 这世上没有一成不变的人与事,尤其是在纸醉金迷的曼哈顿。 布拉德问内森尼尔每月一次的早午餐的目的是什么。是的,这并不是内森尼尔的心理医生的建议,是内森尼尔自己的主意。持续了快两年了,在那之前他好几年都没跟南希说过一句话。 “我喜欢看着她的眼睛听她说话,她说的是什么内容从来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似乎能在那双绿色的眼睛里看到我自己。我说过我上过心理学的课程,我的问题的根源之一就是她。如果我是一名病人,我便不能逃避这个。当然,我不是病人。” “我有时候想,如果我是一个女人,很多事情是不是会更简单一些。我发现女人们很容易让自己高兴起来,比如用一个下午的时间去麦迪逊大道花掉一个中产阶级好几年的积蓄。好了好了,我知道中产阶级这个词已经过时了。我是说我就算给自己买辆崭新的布加迪威龙我也高兴不起来。我好像从来都不那么喜欢车,反正我几乎不开。所以有时候我很羡慕派崔克和克里斯汀,他们有梦想有雄心有物欲,那样活着有意思多了。感谢上帝我的性/欲与食欲还在,酒精也是不错的东西……等等,布拉德,我没说资本不是好东西。” “好了,真实的目的其实只有一个,她看到我会感到愧疚,而她又无法拒绝我,是的,我在折磨她。” 食物送上来之后,南希开始像往常一样聊日常起居和一些新鲜事。内森尼尔多数时间只是看着她微笑点头,偶尔会低头叉一口松饼到嘴里,而如果提到他有那么点兴趣的名字,他会接两句。 这顿早午餐没有持续太久,事实上比上个月、上上个月都要短一些。南希说她又重新开始上瑜伽课了,需要提前回去休息换衣服,不想让新的瑜伽老师久等。内森尼尔说当然,他们起身,他帮她套上外套。 临走前,南希扫了一眼有些英伦风情的店堂,轻声细语,“内森尼尔,或许我们真的应该换个地方吃早午餐了,这里变了很多。” 内森尼尔微微笑着,他注视着南希的面庞,“是吗?我挺喜欢这里的。我觉得这里没有变,只是你在变老。别这样看着我,妈妈,你仍然美丽,不是吗?下个月见,母亲。享受你的瑜伽,也许下个月你可以跟我聊聊你的瑜伽老师。”他说完眨了眨漂亮的左眼。 内森尼尔住在57街One 57的顶层公寓。这里很好,唯一不好的是总会遇到熟人。布拉德说,“你如果觉得那样不好为什么要住在那里,我觉得事实是你根本无法离开那个圈子,那是你和你生命的一部分,哪怕你心里认为一切都他妈烂透了。”布拉德说话总跟个哲人似的,而且还总是一会儿扮演心理医生的角色一会儿扮演朋友的角色。内森尼尔好奇他在床上的时候是不是也会这么分析女伴。当然,内森尼尔还是倾向于不去想布拉德在床上的模样。看在上帝的份上,他对男人的身体可没有兴趣。 辛迪送了一幅画过来,说是在最新拍卖会上拍到的。待送达人员离开以后,内森尼尔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看起了那幅画。 又是抽象派。鲜艳的色彩与纷乱的线条,画者就在画布里,嘶鸣着自己的才华与孤独。那究竟是他大脑的一部分还是他看到的世界,内森尼尔不敢确定。又或者,那本来就是重合的。 对的,是他,而不是她。 “男性画家?”内森尼尔转头问助理。 “是的。”辛迪也盯着画作,“又一个出身于布鲁克林的天才。” “老套的故事,我喜欢老套的故事。” “是么?”辛迪笑着偏了下头,“跟麦格女士的早午餐如何?” 内森尼尔努努嘴,转过身,“像往常一样。”他想起点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