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曲默顶着投资人和星行娱乐总监的双重头衔, 隔天便名正言顺的进了剧组安排的酒店。 原本是计划搬去奚瑾房间的, 可是奚瑾威逼利诱了好一阵, 就是不愿随了他的心意。说是在剧组这样影响不好，又说了一通三人成虎、人言可畏的大道理，反正无论他怎么说, 奚瑾都有理由堵他的嘴。 实在是拗不过她, 最后只得服从剧组安排。 只是没想到酒店客房只剩俞智辰隔壁那一间了，1506室。 这奇妙的！诡异的！让人抓狂的缘分！ 拿到房卡的时候曲默有点难以接受这样的安排, 想和朱芃芃换个房间, 又被奚瑾哄着打消了念头。 真是被吃的死死的, 曲默对自己有些恼, 却也拿奚瑾没办法。 拉着行李箱站在房间门口愣了好一阵儿，缓冲了一下自己的坏情绪, 掏了房卡正打算开了门进去。 俞智辰低着头拿着份文件从隔壁间开了门走了出来, 与他迎面撞上，抬头看向他，也愣了一下。 把手里的文件合上，朝他点了点头：“曲总。” 曲默刚伸出的房卡又收了回来，揣进兜里, 转身朝他点了一下头。 俞智辰朝他门前瞥了一眼：“没想到曲总就住我隔壁。” 曲默“嗯”了一声：“我也没想到。” “咱来还真是挺有缘的, 得空了一起喝一杯。”俞智辰客套了一句。 “恐怕要辜负俞导的美意了。”曲默勾着唇笑了一下：“女朋友太粘人, 分不出时间。” “那行，那我就去忙了。”俞智辰脸上的表情没什么变化，抬了抬手, 示意曲默给他挪个道。 曲默把横在走廊上的行李箱拉到门边，俞智辰从他身前走了过去。 看着俞智辰走过，曲默突然有些好奇当年他从奚瑾身边离开的时候，是怎样一种心情？ 对俞智辰，说不上是有多讨厌，特别是从季铎口中打听到他和奚瑾的过往，多少还有点感同身受。 看着他，就好像看见了当年满校园找奚瑾的自己。 迎面相逢的人，任谁看着都像她，可谁都不是她。跟疯了一样…… 没能再次抓住她的手，应该是很后悔的？ 怎么可能不后悔？ 可惜有些人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要么成为路人，要么以朋友的身份作为她人生的一个看客。 该是深入骨髓的遗憾…… 俞智辰，像一面镜子，映射着自己的另一种结局。 曲默一边游神一边把房卡掏出来开门。 推了门进去，把行李箱立在门边，半蹲下来输了密码，从里头拿了几份着急处理的文件出来。 走到书桌边把文件摊开，脱了外套搭在后椅背上。开了台灯，顺手把桌面上的电脑也开了机。活动了一下手腕坐下，转着签字笔闷头处理文件。 俞智辰拿着文件回了片场。 才拿份文件的空档，片场围堵了不少前来探班的粉丝，差点没能挤进去。 推了推被挤的差点从鼻梁上掉下来的眼镜，朝助理招了招手，耳语了几句，拿着文件往里走。 助理留在原地拔高了嗓门维护片场秩序。 曲默原本计划着处理完手上的这几份文件就去片场的。收拾了东西准备出门，房间门被叩响了，刚拿起的外套又放了回去，走去门边开门。 是星行法务部来的几个手下，七嘴八舌的在门外一通说，曲默一句都没能听明白，有点懵，只得让他们进门，在酒店临时组了个会议。 是关于星行娱乐旗下的一个当红艺人的黑料，似乎是因他引起了什么纠纷，与另一家公司有利益冲突，两家公司关系日益恶化，这个艺人又临门给了一脚，挑了场官司。 七八个西装笔挺的男人乌泱泱涌了一屋子，站在曲默面前拿着一套他听得云里雾里的理论各执一词，都想让他拿个主意，在酒店拍着桌子争执了许久。 隔行如隔山，曲默只能辨别得出他们该是分成两派。办公室里总有喜欢拉帮结派的，小团体这件事他知道，不过总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不影响公司利益，他也懒得管这类闲事。 揉着太阳穴看着面前吵得不可开交的一群人，头疼，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拉了袖口，不时低头看一眼腕上的手表，渐渐有些烦躁。 外头擦黑了，今天奚瑾有夜场戏份，手机上微.信敲了她好几次，都没回应。 想着她昨天疼痛难熬的样子，就有些坐立难安。 终于还是沉不住气了，抓着文件一角用力在桌上摔了一下。 “吵够了没？”他带着怒气吼了一声。 面前站着的一圈人终于闭了嘴。 曲默的视线在眼前站着的一群人脸上轮流扫了一遍：“嘴皮子都挺利索，那么利索拿嘴皮子打个架好不好？” 为首的两个男人对视了一眼，估计是在脑补曲默说的话，又一瞬把头偏开了。 “你！”曲默朝左手边为首的男人指了指，又把手指指向与他比肩站着的男人身上：“还有你！” “你们两个说，不要给我说那些虚的，往通俗了讲！”把手收了回来，重新把面前的文件翻开，叹了口气：“其他人闭上嘴。” 为首的两个男人又把事情的来龙去脉梳理了一遍，中间的一些细节曲默皱着眉听得仔细，面前的两人说着话，他把文件一推，握着鼠标点开了电脑界面。 敲了两行代码后又把电脑关上了，这台机器的配置不行。他给徐珂发了个微.信，让他查点东西。 “有些事我要亲自查过了才能出结果。”不等面前的两个男人说完，他站起了身，抓了手机捞了外套，一边往外走一边扯领口，闷的心慌：“都散了，明天中午再派个人过来！” 留身后一群人面面相觑，摔了门快步往电梯走，拨了奚瑾的电话。 曲默紧盯着电梯楼层变化，右手食指在手机后壳上不断敲击着。 身后的一群人跟了过来，见他沉着脸在打电话，都很识趣的安安静静在他身后站着。 电话响了很长一段时间，终于接通了。 尖叫声、谩骂声、玻璃碎裂声、车鸣声…… 各类嘈杂的声音混在了一起，从听筒一股脑钻了过来。 曲默敲着手机后壳的动作倏地停住：“奚瑾？” 是朱芃芃的声音：“曲总，瑾姐这里出事了，你……” 她似乎是被推了一下，手机该是落了地，一声闷响之后要说的话断开了。 “手机！手机！哎……别踩啊！” 朱芃芃在捡掉落的手机。 近处是俞智辰的声音，隔着听筒都能感觉到他的怒气达到了顶点：“你他妈找死是！” 重物击打的一声闷响。 四周静了下来。 接着一下，又一下，锤击的声音里能清晰听见对方粗重的呼吸声，以及声音渐弱的求饶声。 片刻的安静过后，四周的尖叫声几乎要刺破耳膜。 “俞导！俞导……你别冲动！” “快！快多来几个人拉住俞导！我一个人拉不住！”不知是谁在急急吼着：“这样下去要出人命了！快啊……” “怎么了？”等不了了，曲默心急如焚，推开挡住他去路的一个手下，朝楼梯处一路狂奔过去：“出了什么事？” 那头除了尖叫声，什么都听不到。 “说话！”他吼了一声。 电话挂断了。 绕着楼梯一圈一圈快速往下奔，一遍一遍拨着奚瑾的电话，始终没人接。 曲默的脑子渐渐空了，旋转的楼梯像是一个漩涡，怎么都看不到尽头，张牙舞爪要把他吞了一般。 仅存的一丝理智被一点一点全部消磨掉。 机械化的往下跑，一直跑，拼命跑…… 终于奔到地下室，找到自己的车，手忙脚乱的掏车钥匙。不知道为什么手一直在抖，车钥匙从口袋掉了出来，落到地上。 “没事，没事的……”曲默慌里慌张的蹲下身，颤着手捡起车钥匙，嘴里不断的自我安慰着：“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有事的……” 他知道出事了，可他不知道奚瑾究竟出了什么事。 恐惧，源于未知。 一切都有可能，一切也都可以没可能。 脑海里切过各种画面，不断联想，不断脑补，把自己一步一步逼向恐惧深渊。 他太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了，他不敢想，却又控制不住的去想。 酒店离剧组不远，他把车开的很快，顾不上满街乱窜的行人，更顾不上什么红绿灯了！他只想快点到奚瑾身边，什么都顾不上了！不长的一段路，在他眼里漫长的像他与奚瑾分隔的那三年。 剧组外围人群成墙，聚的密不透风。 曲默抖着一双手，一层一层拨开面前的人墙，朝围在正中央的奚瑾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一地的血，暗红色，呈喷溅状，一路漫延至奚瑾的脚边。 奚瑾站在风暴中央，上身紧紧裹着俞智辰的外套，紧咬着下唇，看着围观人群，眼神空洞洞的，目光散的眼底存不住任何一个物件。 朱芃芃蹲在她脚边在捡地上从包中抖落的化妆品，怕被奚瑾看到，背过身去偷偷抹眼泪。 其他工作人员围成了个圈，把奚瑾护在了身后。 吴悠一路拉着奚瑾后退，拔高了嗓门极力劝阻围观人群拍照，可任她再怎么努力，都成了无用功。 旁人哪管当事人的痛苦，针没扎到他们身上，他们不会觉得痛。 曲默朝奚瑾走了过去，在见到她的那一刻开始，感觉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一下被抽走了，每迈一步都几乎要花光他所有的力气。 奚瑾看着他，眼底终于起了丝波澜，像是死灰又燃了星火。 四周人声消下去，周边影像模糊成片状。 她看着他，眼睛里只看得见他。 他一步步走了过来，很吃力的样子。 她清楚的看到他红了眼眶，眼底聚了泪，强忍着没落下。 他在发抖，好像下一秒就会倒下的样子，从没见过的脆弱。 风拂发，发落进眼睛里，很疼。 她不想哭的，她不想在一堆冰冷的陌生人面前哭的。 就算是那个陌生男人野蛮的扯裂了她的上衣划伤了她的锁骨；就算是他说着恶心的话把肮脏到令她作呕的手伸进了她的衣服里；就算是眼睁睁看着俞智辰揪住那个男人的领口抡着铁棍疯狂击打对方的要害部位；就算是一地的污血慢慢爬到了她的脚边…… 她都强撑着没有要哭出一声的。 可是曲默朝她走了过来，她看出了他的恐惧、不安、难过、自责…… 那些本是她该有的情绪，她在曲默身上清楚的全部都看到了。 “曲默……”她轻轻喊了他一声，脸上有泪应声滑落。 曲默终于走到了她面前，低头看着她，有些无力。 他的上身倾倒下来，下巴搁在她肩头，颤着手把她用力塞进自己怀里。 “是我来晚了，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