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村长的小儿子年纪也不小了,早已成年,但是身无长技,只能在家里种田。好几年田下来,到了三十岁,种田上也成了一把好手。年纪刚好,又常常劳作,吃的不差,体格简直可以说得上是健硕。 但就是这样一个强壮的汉子,在田里突然倒了下去,血流了一片。 这情况吓得旁边田里的村民几个人合力把人抬到了树荫下,又派了跑得快的去叫村长。老村长为人公道,村民们对他挺尊敬,眼下对方儿子出事了,众人也有些担心。 在村长还没到的时候,几个汉子检查起了村长小儿子赵卫国的身体,先擦了对方脸上的血,然后看一下手脚腹部,没发现什么异样。可赵卫国脸上的一擦干净,没过两分钟,血又开始不要钱一样从赵卫国鼻子里往外流,吓得众人都不知道如何是好。 这时候,村长被村民背了过来,看着小儿子的惨状,老村长当下立断,让人把拖拉机开到附近来,把人赶紧送医院去。 这往外冒血,可不是小事! 村长急匆匆地收拾了钱,用家里棉被垫在拖拉机上,让自家老大开着就往镇上卫生院去。 到了镇上,医院检查一通,几瓶昂贵药水就从赵卫国头上打了上去。从经脉循环时间慢,这流血症状太凶,医生就采取了比较紧急的法子。 眼看着赵卫国终于没往外喷血,老村长才割肉似的去补交钱。 三连村跟着来的众人也是看过赵卫国没事了,才放心地离开。 村民们一走,看着赵卫国的就只有他哥哥赵卫民了。 赵卫民看着床上躺着的弟弟,床上三十岁的汉子脸色发白,脆弱得好像当年还瘦巴巴的小少年。 “还好没事,真的遭罪,突然怎么就得什么血管病。”赵卫民说着摇摇头,显然是心疼自己的弟弟。 这两句一说,赵卫民突然觉得有些头晕,他摇摇头,觉得什么东西从鼻子里流了出去。再然后,他就没了意识。 等留在卫生院的老村长交完钱回来,看见的就是大儿子也倒下的场面。 老爷子几乎是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咬了口舌头才勉强喘过气,然后去叫了护士医生过来。 医生们也是疑惑加奇怪,怎么一天里这一家的两个大小伙子都得了这个毛病?! 前面治好了赵卫国,后面赵卫民这边动作起来也很快,没一会就把赵卫民放到了另一张病床上,和赵卫国做了伴。 止住了赵卫民的流血症状,医生还劝了老村长两句:“老人家,你别太担心,可能是你们家最近饮食有问题,两兄弟才会这样。这也不是大毛病,你看这不治好了吗?你这要不打个电话给村里,让你们家儿媳妇过来照顾这两兄弟,我看得住院观察一两 老村长点点头,面色发白,十分诚挚地握着医生的双手感谢道:“谢谢医生啊,可吓死老头子了了,还好有你们啊!” 老村长这种朴实的感谢方式让医生觉得心中微微一动,医生笑笑,说道:“没事,我办公室就有电话,你要不上我哪打电话去。这里先让护士给您看一会,您跟我来。” 老村长谢了又谢,心情沉重地跟去了医生的办公室,给家里拨响电话。 接电话的是村长媳妇,老人在电话那头担心地问:“老头啊,小娃没事?” 老村长叹口气,道:“医生治好了老小。” “那就好,那就好。”村长媳妇心里悬的大石头一松。 村长的声音又响起,有些无精打采:“就是老大也给倒下了。” “老大咋啦?你给我说清楚!老头儿!”村长媳妇只觉得仿佛有一根绳子绑在脖子上,能要了她的老命。小儿子刚出事,又遇着大儿子出事,这是什么糟心事? “你别急,老大和老小一个毛病呢,都治好了。就是我身上钱不够,你让两个媳妇过来照看他们,身上多带点钱。” “不行,我也要去看看,你个不中用的老头。”村长媳妇把电话一挂,急匆匆地喊了两个媳妇,让她们收拾了东西跟上。娘三个,也是马不停蹄地赶到了镇上,孩子就让大的看着小的,赵卫民今年快四十,孩子可都成年了。 村长媳妇一来镇上,村长这边就轻松多了,有媳妇照顾儿子,他也可以歇会。 村长一家在卫生院忙的时候,赵雪槐刚从卤肉店出来,嘴里似乎还泛着卤肉厚重浓郁的香气,口腔还记着卤肉软硬适嚼起来的口感。 说来这一个上午,赵雪槐也不是纯在瞎溜达才耽误到这么晚。 她刚来镇上的时候,就奔着取钱的地方去的,结果人很多,排队这里就耗费了半小时。 等她取完钱,又遇上了罗新华、沈红兵、沈国庆三个。这三人身边带着四对老人,走起路来浩浩荡荡,三对是他们各自的符父母,另一对就是唐安的父母,三人忙完回乡休息的时候常去看两位两人。 遇上了自然不能避开,热热闹闹地说了一会话,赵雪槐才得空。 等和罗新华等人散开,已是快中午的时候,赵雪槐就去吃个午饭,坐着和老板娘闲聊,想着问能不能带走一些卤水,在市里也想尝尝这美味。 老板娘为难地搔搔头,拒绝了赵雪槐。不过随后在赵雪槐的游说下,有了几分出去闯荡一下的心动。卤肉这么好吃,为什么不去别的地方试试,酒香还怕巷子深呢! 耗费了一会功夫,赵雪槐满意地离开卤肉店。手里还带了不少的卤肉,是带回去给兰花婶子一家尝的。 除了卤肉,赵雪槐还带了一些吃食给铁蛋铁蛋可是兰花婶子一家心里的金蛋蛋,宠着呢。赵雪槐也乐意宠宠,小孩挺乖,还算懂事。 提着东西,赵雪槐步行回了村里。村里外出只有一辆拖拉机,可是拖拉机是不等人的,回去得很早,来的人得自己把握时间,晚了一点就只能自己步行回去。 回到三连村村,在村里路上还遇上了几拨人,大多都笑着和赵雪槐打招呼。有带小孩的,赵雪槐还分了糖,倒是令不少人觉得她挺大方。 可是赵雪槐不知道,看着她的背影,一个女人皱着眉回了屋。 赵刚婆娘有些不满地嘟囔:“那个丫头又回来了,今儿村长小儿子也出事了,你说这是碰巧还是咋啦?” “啊?谁回来了?”赵刚手里的手啪叽一下,摔碎在地上。他的神情也是傻傻的,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消息。 赵刚媳妇眉头一皱:“就是赵建国的那个闺女儿,我觉得她怕是真的带煞气。你看看这人,老子死得早,老娘也跑了,现在她一回来,村里就出事。” “可不是么……”赵刚有些深思不属,他在害怕,那个丫头回来了,万一掺和进村长一家的事,自家可怎么办是好?难道自家真的没办法自救了? 赵刚媳妇光顾着担心赵雪槐的“煞气”,没注意到赵刚面色上的变化。 等赵刚媳妇睡午觉,赵刚偷偷地又去了自己爸妈家。 “砰”地一声,门被粗鲁地推开,赵永福和老伴王翠芳都吓了好一跳。 赵永福黑着脸吼:“小兔崽子,你干什么呢!门都给弄坏了!” 赵刚顾不得生气,焦急地道:“那丫头没走,又回来了。” “什么?不可能,我们早上亲眼看见的!”王翠芳惊道。 见自己妈不信自己,赵刚脸上也黑了:“我媳妇亲眼看见的,还能哄我不成。那丫头只是出去买了些东西,根本没走!” 这下赵永福和王翠芳都信了,虽然这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几分钟后,一家之主赵永福冷静道:“回来就回来,一个黄毛丫头能知道什么。你想想她才出去多久,有半年吗?老大媳妇生的儿子都比她大几个月!” 听着老伴这么说,王翠芳也心里安定了些,不再那么慌乱。她细细想来,老伴说的还是有几分到道理的。大不了,就把人也解决掉,自己一家的命总不能不要…… 看着父母脸上的笃定,赵刚却是觉得心里一阵发慌。把事情告诉父母后,赵刚回到自己家,用自己老妈想折腾媳妇的借口让媳妇先回家住一阵子,把媳妇儿子都给送到岳家去了。 兰花婶子家。 赵雪槐带回去的吃食得到了跟屁虫铁蛋一个,小孩得了好,又开始姑姑、姑姑地叫,什么事都想缠着赵雪槐。 下午两三点钟,罗新华三人从隔壁村来到三连村,还带了一个修房子的老师傅。 靠着一张嘴问话,罗新华三人到了兰花婶子家。三人坐着喝了杯茶,就由赵雪槐领着去了她家。 被雨打穿的屋子里还是有些狼狈,只推开门看了看。 老师傅面上有些为难,这房子当初应该是修得挺用心。但是十来年过去了,很多地方都要大修啊。 赵雪槐看出对面的为难,道:“是不是要大修?我家房子挺久没人修理。” “对,估计要。这么看那个梁都不太行,要换掉。” “那能不能保持这个原样,材料可以换好的。”赵雪槐询问道。 老师傅听到这,觉得这生意可以做了:“这房子结构简单,保证能给你弄个一样的出来!” 看完房子,赵雪槐听着罗新华几个说了会话,回头又给三人塞了几张符箓,算是给他们保平安。这几个人自己一回来就遇到的小伙子,比一开始成熟许多,不过那种和山水乡野一样的朴实还在,是很热情很值得相交的朋友。 送走三人,赵雪槐给了一些定金给老师傅,让他做个材料预算,回头才买这事老师傅还会带个赵雪槐的人看着,让赵雪槐放心房子的质量。 正式休整房子得好几天后,赵雪槐就打算再多留一段时间。不看着房子弄好,她心里总是不安定。 不过这样一来,就有些麻烦兰花婶子家了。赵雪槐随手揪起一片树叶,吹着哨子回了兰花婶子家。 兰花婶子家两个哥哥和赵叔都出去去看田里,王美香去了地头摘些晚上和明天吃的蔬菜,只有兰花婶子在家带着铁蛋。 见了赵雪槐,铁蛋总算不缠着兰花婶子了,跑去和赵雪槐玩。 兰花婶子捶捶自己的腰,说道:“这孩子太皮了,真是难伺候。” 赵雪槐笑笑,说起自己的事:“婶子,我家那屋子还没好,我打算再住一阵子,可能要麻烦了。” 兰花婶子眼里闪过一丝喜意:“那敢情好,我只有高兴的份!有你在,家里带孩子的都多一个。而且铁蛋只有我吓得住,他们都管不住,你在倒是好。” “那这个婶子你收着,算我的伙食费了。”赵雪槐拿出几张绿色的钱。 兰花婶子脸一黑,瞪着赵雪槐,没说话。 赵雪槐别瞪得有点讪讪地,勉强解释道:“我吃得挺多呢。” 兰花婶子生气地拧着赵雪槐的耳朵,可生气的时候力气也很小,教训道:“再生分,我赶你走了啊,丫头。” 铁蛋看着自己阿奶拧了姑姑的耳朵,调皮地凑上去,用小手揪着赵雪槐另一只:“听话!听话!” 赵雪槐把这小祖宗给抱在怀里,求饶道:“好好好,听话。不过过几天那些帮忙修房子的中午总要吃饭,我还想让您帮忙呢!” “那就再说,我找人给你做饭菜就是。你请的就是刚刚过来那个沈师傅吗?那是镇上的师傅,收钱高,不过房子弄得挺好,这个我知道。”兰花婶子道。 “对,那个师傅会自己带人过来。我就跟着买买材料,然后检查一下。”赵雪槐道。 “那倒是方便。”兰花婶子说着话,把赖在赵雪槐怀里打滚的铁蛋抱了下来,“下来自己玩,去看看你妈回来了没有?” “好,我去接我妈!”铁蛋撒腿就往溜了。 这几天家里都没给放他出去,铁蛋感觉自己像被困住的鸟。可是碍于刚被揍过的屁股,铁蛋还是老实了一阵。 这下被放出去,那就是出炉的鸟。铁蛋先去地头看了一眼他妈,说自己要去别的地方玩,就撒腿又跑走了。 铁蛋接着先去的赵大壮家,二狗小狗也被看在家里,不让出门呢。 铁蛋来了,二狗奶奶挥挥手,摸了摸脑袋瓜,给了一把花生,就让小家伙去找自己屋里的孙子玩。 铁蛋扯着嗓子喊:“二狗!小狗!你们在哪?” “在我们屋里。”二狗应了一声。 铁蛋就咚咚咚地跑到二狗和小狗住的屋里去,一到里面,发现两兄弟正贴在一块看小人书。 “你们在看啥?”铁蛋也挤了过去。 “我爸买的,新书!”小狗得意道。 铁蛋看着上面的画和字,小脑袋一扬:“看这个有啥意思,又不认字儿。回头等认字了,就什么都可以看了。” “上学多无聊,我不想去。”二狗坐起身,“这两天可是苦了我了,都不让我出门。你看见外面我阿奶没,就是守着我们怕我们出去的。” “还不是你们瞎吃东西,那个果子吃不得!”铁蛋想着那天晚上自己都吓哭了,有些不好意思。 “你没吃?”二狗瞪着自己的兄弟铁蛋,难道兄弟要叛变吗? “我没吃,我以后也不吃了。你们都吃病了,病好了就可以出去的。”铁蛋跑去二狗,挤到小狗身边凑过去看,“小狗你脸上好白,看起来就和没睡醒一样。” “困。”小狗打个滚,赖在软软的被子上又想睡觉了。 小狗年纪更小,因此这两天二狗看着缓过来了,小狗还是没精打采的。 铁蛋看小狗要睡觉,就道:“那我去看看柱子,明天再来看你。我这两天老听话,我阿奶就准我出门了。” “你快走,我弟弟要睡了。”二狗给小狗扯个个被角,低声道。 铁蛋对二狗做个鬼脸,一溜烟儿地又去了赵金花家。 相较于二狗小狗这两个疯狂想出门的,柱子比较乖一点,他妈正带着在家里干活。 下了几天大雨,赵金花家院子里的青菜又往上冒了一截。柱子看着地上长长的菜叶子,和自己的胳膊比划了好几下,惊喜地告诉赵金花:“阿妈,这棵菜好高!可以摘掉,晚上吃。” 铁蛋来的时候就听到柱子喊这句,走过去扬着笑脸喊:“柱子,我来找你玩!金花婶子好,你们家菜长得真好!” 柱子见了小伙伴,立马抛弃了地里的青菜,和铁蛋走到一块去。 赵金花看两个小孩进了屋子,也没说什么。这回这事,真的得多谢铁蛋家。 那厢王美香提着篮子回了屋,兰花婶子看见她一个人,有些奇怪:“铁蛋没找你吗?刚刚让他去接你了。” 王美香笑笑:“说要去看二狗他们,去看看也好。” “那倒行,平常就他们四个玩得好,肯定要看看。铁蛋这两天看着好像更聪明了,看来管管也好。”兰花婶子觉得看玩伴这个说得过去。而且铁蛋这也是个小机灵。先去找了他妈王美香,然后再去的二狗家柱子家,免得家里找不到人也不知道人在哪,白着急。 “吓着了,可不就听话了。”王美香说道,去厨房放了篮子。 赵雪槐笑笑,她知道这有自己一份功劳,可揽功不是她本意。 …… 小村庄安详地渡过傍晚的时候,卫生院里又是一场慌乱的忙活。 赵卫国和赵卫民两兄弟头上另一边又被扎了针吊着药水,原本治疗他们的医生请来了另一位老资历的医生,让对方看看这两个病人。 他判断出来的病状,中午送过来之后就得到了抑制,然后这两兄弟晚上吃了药又没有接触刺激性的东西,按理来说不会再发。可是这两兄弟又奇怪地发病,让治疗的医生觉得奇怪不已。 老医生看过之后,下的结论和治疗医生一样。就是这么个病,偏偏莫名其妙又再度病发。 老村长和他媳妇还有儿媳妇就在一边紧张地看着,病房里紧促地挤了八个人,外面还有一个护士。 老村长搓着手问医生:“医生,这是咋啦?中午不是治住了?” 两卫生院的一声相视,苦笑一下。那位年轻的治疗医师道:“中午是治好了的,但是下午又病发,情况比较严重。今天留院是留对了,看明天还会不会病发,如果再来一回,就得送市里去,进行一个深度检查。” 村长媳妇听着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那边两个儿媳妇已经抹起眼泪来了,抽泣的声音响起在病房里,使得众人心头染上一种愁绪。 医生只得又安慰了一通,同时也让老村长联系人做好送市里的准备,如果联系不到人,卫生院这边也可以帮忙。 送走两位医生,病房里就被哭泣声绕着。老村长看家里几个女人一眼,说道:“先别哭了,老大老小这还没事呢,镇里不行,我们就送市里去。你们两个,注意看着老大老小,老伴你跟我来。” 村长拉着自己媳妇出了病房,走到没人的地方。 村长媳妇嚷道:“你拉我出来干嘛?” “咱家钱还有多少?”老村长问道。 “今天花了小一半了,哪还有钱去市里。”村长媳妇想到钱也是发愁。 老村长叹口气,带着犹豫的神情看向自己的老伴:“要不,我们联系一下莲子她男人,让她帮衬一把,我有个他们的电话。” 老太太看着老村长,脸上有些不郁。老村长口里的莲子是老两口的闺女,可是当初闺女当初出去做事,就死活要嫁一个外省人。老两口当时就觉得,嫁远了就和丢了个闺女一样,也是不愿意。结果这孩子一不留神,就给跑了出去,离家出走了。 再回来,孩子肚子都大了,差点没把老两口气死。这么多年,两家已经没什么来往了,一年也就个把电话,还是莲子嫁的那男人打的,那闺女连句话都没有。 对于这个闺女,老太太当初是气得要死。这是运气好,撞着男人还不错的,要是遇上人不好的你给跑出去投奔,还不知道傻闺女要被卖到什么地方去。结果那破孩子除了生孩子前回来一趟,年年都不露面,好像当年老两口做的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 老太太气得连摸了几把胸口,老村长看着吓一跳,连忙劝道:“不找就不找,没事儿。你别气着自己,回头再倒下一个,家里谁照顾?你别急、别急,慢慢喘气。” 老太太被安抚了好一会,气喘匀了,这才气呼呼地道:“给我打个电话过去,我看看她到底过不过来!养了十来年,我就是养条狗都比这个中用!” “算了、算了。莲子当时就二十岁,那么小知道啥。再说也是我们当初太坚决,她才跑了。”老村长哄道,“现在不是说什么,自己谈恋爱嘛,他们有自己的主意。” “说个屁,等我们都死了,她哥哥们都死了!她还不知道会不会回来上个香呢!”老太太气呼呼地转身就走,回到病房去看儿子去。 想着这些年那个让人担心的闺女,老村长也是幽幽地叹口气。 他那女婿听着是当官了的,肯定能帮上忙。老村长原本想找人帮忙,现下倒是觉得闺女和她老娘闹得太僵了,说不定能借这个事缓和一下。看看这娘两到底怎么想的,搞得老死不相往来,比陌生人还不如。 老村长这样想着,提着两斤水果去了先前给他儿子治疗的那个医生办公室,让人再给打一个电话。 医生心里对解决不了赵卫国赵卫民的病,还心有愧疚遗憾呢,说什么都不收老人家的东西,只让他打电话尽管过来。 老村长还是硬塞了东西,才安心地去打电话。 接到电话的赵莲对着不认识的号码有些疑惑,问道:“喂,您找谁?” 老村长手一抖,接电话的居然是他闺女。虽然很多年没听到,但他闺女说话的习惯还是能感觉出来。 老村长这边楞了一下。 那边赵莲没了耐性:“再不说话我挂了啊。” “别、别挂。莲子……是爸。”老村长声音有些低,透着紧张,他没拿话筒的那只手也攥得紧紧的。 “爸?”这下轮到赵莲愣住的。 赵莲楞了好一会,第一个句话问的是:“我妈没在你身边?我不要和她说话。” “莲子,你阿妈当初也是为你好。你……” “为我怎么了,为我好就要管着我!让我嫁给那些我根本不喜欢的人。”赵莲说到这个,十几年的怒气咻地上来。 “她只是说说,她最疼你你不知道?你想想你哥哥们,吃不饱的时候都紧着你,全家哪个不紧着你。她难道真会让你随便嫁个人?你连人都不带回来,就说要嫁?我们怎么信得过。”老村长讲着理,老闺女家里谁不疼。 赵莲嘴可比他快:“我不是说了秦河是个当兵的嘛,又不在,怎么带给你们看。后来我带过去了,你们还打人!” “你!你个小破孩子!你挺着个肚子回来,我们没打死他就是好的!”老村长气得拍桌子,把一边的医生吓了一跳。 “打死他,把我也打死得了!”赵莲眼泪上来,声音变调。而后觉得有些丢人,立马把电话砰地挂了。 老村长电话被女儿挂了,脸色不好了一瞬,然后道谢过医生,默默地回去。他也是有脾气的,不愿回来看就不回来,没这个不孝的,他不是一家子也过来了这么多年。 这头老村长放下话筒走了,那边赵莲一个人边想边哭,直等到老公秦河回来,才有人说话。 秦河抱着哭得不行的媳妇,问她:“怎么了?哭成这样。” 赵莲哭得打嗝:“嗝,我爸又打电话来骂我,早知道是他我就不接了。” “什么时候给你打的?用的不是家里号码吗?”秦河脑子比较好使,说起老丈人一家秦河就脸红,那也是他当时干的最不靠谱的事,基本上骗了个媳妇过来。这些年秦河也一直想去媳妇娘家看看,可是赵莲就是不愿意。 “就刚刚,不是家里号码,家里号码我怎么会不认得。”赵莲擦擦了脸上的泪。 秦河安抚她:“也许是有事呢?咱爸脾气好着呢,和我说话都没骂我,怎么会骂你。我打回去问问,你别哭了啊,等会孩子回来了。” 秦河放开媳妇赵莲,坐到沙发上把电话拨回去。 秦河当年是个小兵,眼下军队里混了十来年官职也不低,家里条件和早先父母双亡一贫如洗时截然不同。其实现在秦河想想,也能理解媳妇娘家想打死自己的心情,换了别的男人那样对自己女儿,他肯定也是打死的份。但是自己干了这事,那就有些尴尬了。 正想着的功夫,电话通了。 秦河道:“喂,您好。” 医生有点懵:“喂,这里是伊卡镇卫生院,请问您有什么事吗?家里病人犯病了?” 听着卫生院三个字,秦河面色一变:“刚刚是不是有个老人在您这打过电话,我是家属,我想了解一下情况。对了,刚刚接电话不是我,是我妻子,她情绪不太好,可能和老人有点冲突。” 医生听了解释,立马想起老人家难看的脸色。他语气里带着批评的意味:“你们这些年轻人,就不能不和老人置气嘛,你们家里赵卫国和赵卫民两兄弟都犯病了,老人可能是想和你们商量一点别的,可是我看老人还没说话,你们就“啪”地把电话挂了。这是什么态度?能不能理智一点,万一是急事呢。” 秦河点点头:“好好好,我知道了。回头我会说说我妻子的,我们明天就过去,这事您还是先别和老人说,我们准备赔个罪呢。” “那行,这回两个病人情况也不是很好,老人压力也大,你们多体谅。”医生道。 “好好好,回头谢谢您。”秦河谢过医生,看向坐在一边的赵莲,神情严肃:“大哥二哥病了,爸爸用医院电话打的。” 赵莲被消息猛地冲击到,有些不信,也有些心虚,小声问:“没……没事?” “情况不太好。莲子,不是我说,你对着爸妈这脾气能不能收一收。这么多年不回去看看他们,是我们过分了。”秦河觉得去之前,得把妻子的工作做通。 “我们做儿女的,是有自己的自由。但是当年那个事,我现在想来,是我的错更多,错在我秦河。”秦河责怪着自己,“所以当年爸妈打我,我希望你要怪他们了,要怪也是怪我。我还没和你见父母呢,就让你怀宝宝了,咱爸妈打我打得对,我当时也自私,我当时没钱也没权,连个家都没有,就一张嘴哄了你。” 赵莲听得脸上红红的,想着自己两个哥哥,又想着当年父母的棍子无情地落下,脸上变来变去,最后回忆停在上一回偷看的父母脸上。恍然惊觉,上回回去偷看的时候,差点认不出父母,如今又是几年过去,只怕两位老人又老了些…… 最后,赵莲对着秦河点了点头:“那我们回去看看。” “那你收拾东西,我叫个车。”秦河笑着点头,回屋多穿了件裤子。 这厢两人收拾好东西,等到小孩回来,就打包了小孩一起坐车去伊卡镇。秦河之前在自己在的省当兵,前两年调来了云省,在边境另一块守着,也是为了近妻子的家人一点。 半夜的时候,车子赶到了伊卡镇卫生院外边。可是半夜人都睡了,秦河就抱着睡着的孩子,领着媳妇去了招待所。 第二天一早,秦河带着妻子一起过卫生院,拿着军官证问了房间号,两个大人坠着一颗心,只有一个八岁的孩子好奇地问着:“我们怎么来医院了?不是要去看外公外婆的吗?还有我的两个舅舅。” 赵莲拍拍孩子的头,告诉他:“等会你外公外婆要打人你就去抱着他们的腿,免得你爸被打了。” 小孩更好奇了:“干嘛打我爸?” “别问,乖点,按我之前说的做就行。”秦河拍拍儿子的头,咳嗽两声。 找到房间号,秦河敲响房间门。 两儿媳妇去打饭了,老村长倒着在睡觉,只有赵卫国赵卫民两兄弟并老村长媳妇是醒着的。 村长媳妇那会让两个病了的儿子去开门,自己上手把门打开:“谁啊?” 门打开,村长媳妇这老太太先是面上一愣,然后就猛地想关门。 秦河伸着胳膊把门堵住,然后推推八岁的儿子。 小孩脸上白白净净,抱着老太太的胳膊就喊:“外婆!你就是我外婆啊!关关看你来了!” 小孩的声音把里面睡着的人也吵醒了,老村长抬头一看,可不是不孝女带着老公、孩子上门了,老村长看着哼哼了两声。 老太太被小孩抱着,在心里暗骂着:真是不要脸,让孩子上来! 秦河腆着脸喊:“妈,要不让我们先进去,莲子和孩子昨晚就到了,怕吵着你们就在招待所睡了几个小时。” 这话说出来,老太太心里的怒气消了一截,牵着小孩的手冷着脸转身。 秦河松口气,对着他儿子秦关又使了个眼色:儿子,还有你外公呢,快去喊人。 秦关眼睛看了看,听话地扑到老村长休息的床边,没碰着老人但是嘴甜地喊:“外公好啊!我是关关,关门的关,今年上二年级了。” 老村长拍拍小孩的手,眼睛却是看着两个大人,面色不怎么和善。 秦河借着儿子的面子,坐到老丈人床边开始说话。他说了很多,从当年说到前几年换工作地点,也说到了妻子老是来偷看两个老人。 没把老人说到咋样,把赵莲说哭了。 秦河心里有些心疼,但还是继续说了下来,最后跪在老丈人的床头,想求对方吱个声。 秦关被老太太拦着,看着自己跪着的爸眼泪也差点掉出来。他觉得自己爸被欺负了,可是欺负他爸的人是外公外婆。 秦关牵着老太太的袖子摇着:“外婆,我爸爸干嘛了?能不能让他起来,地上又凉又脏的。” 老太太看着外孙子眼泪快掉下来,那是心里和割的一样,忍不住叹口气,和老头子说:“算了,算了,让他起来。” 老村长挥挥手:“没听见吗?让你起来呢。” “唉,谢谢爸妈。”秦河满意地起来,爬杆子就喊爸妈,亲热得紧。 赵莲有点傻眼,觉得自己爸妈怎么突然就好说话了?早知道这样,她早带着人过来了。 她不知道这是老人刚刚受了打击,心里比平时软多了,而且秦河还带着孩子,当然效果出其意料地好。 这厢秦河刚被接受,那边和小妹说话的两兄弟的病状又开始发了,鼻子往外又冒血了。 第一个看见的事赵莲,她记得去堵着自己二哥的鼻子,惊叫道:“哥!你的鼻子!” 一通忙乱,医生继续打着旧药,还不得不加重分量。 忙完了,医生就让赵家人把病人送市里去。 正好有车,秦河带着一家人上来其瓦市的医院。 医院里治了一天,还是没个好,症状反复,还更严重了,耳朵里也开始沁血。不仅赵卫国赵卫民出事,连老村长和两兄弟的媳妇也得了这个症状的病。 赵莲哭成泪人,秦河想破脑袋,想把人送省会,医生却说病人经不得颠簸。最后死马做了活马医,听着老太太的话,秦河跟着老太太跑回村里准备请神婆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