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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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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骆文承呆住, 也就是说他在十五岁的时候, 穿越回了自己五岁的时候, 并且在那时遇见了当时的陆崇?    这是什么样的缘分啊?    但为什么陆崇不曾提起过这件事?    他脑海中想着事,下面就跟按了快进键一样,等他再看下去, 年少的自己已经千辛万苦地从那个狭小的窗户里爬了进去, 悄悄给躺在地上的少年陆崇松绑。    骆文承有些无语,十五岁的自己胆子也真是够大, 没弄清来龙去脉, 敌人又就在附近, 居然敢就这么爬进去救一个陌生人。    其实, 少年骆文承想得很简单,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少年肯定是好的, 是和他一帮的, 那凶神恶煞的大汉一定是坏人。这种事他没看到就算了,既然看到了,没有就这么走开的道理。    十五岁的骆文承骨子里是很热血正义的好少年呢。    少年陆崇被绑在背后的手腕上,系的不是绳子,而是粗粗的钢丝, 绕了好多圈, 拧得死死的, 还陷到了肉里,少年骆文承使出了吃奶的劲才能一点一点地拧开。    一边拧一边还安慰人:“你等等啊,我马上就好了, 你是被那个人抓过来的吗?”    少年陆崇蒙眼睛的布和嘴里的布团都已经取掉了,他低声说:“谢谢你,我是被家里人骗过来,他们要我的命,你能帮我逃出去吗?”    从小被“亲生母亲”虐待的骆文承顿时对这个同样被家人背叛的少年的遭遇感同身受:“放心,我就是来救你的,一会儿我们就从那个窗口爬出去。”    他终于把钢丝全部拧开了,擦擦额头的汗,将少年陆崇扶起来,悄悄问他:“你没事……哎,我问的不是废话吗?你还走得动吗?”    少年陆崇点点头,他染血的脸看得不太清楚,但那双眼睛明亮得犹如深夜丛林里的孤狼。    骆文承突然看看他,比了比自己的肩膀,又比了比他的,对方的肩膀好像比较宽一点呢,他刚才爬进来都是硬挤进来的,对方可不一定能够爬得出去。    “你等会。”他跑到那窗口下面,用手里的小刀用力地窗口旁边木质的窗户框,想把这个窗口刮的再大一些,幸好他口袋里装着一把平时耍酷用的折叠瑞士军刀,不然这会儿都没工具。    这个窗口极高,差不多和他眼睛齐平,刚才在外面他站在石头上不觉得,这会儿光举着手就累死了。    “我来。”少年陆崇拖着断掉的左腿过来,接过他手里的小刀,一手按着少年骆文承的肩膀稳住身体。他双手双臂有着很多吓人的深深浅浅的伤口,但是一刀子下去那木头窗户框就被削去了好大一片。    少年骆文承小声说:“哇,你力气好大。”    少年陆崇将窗口挖得大了一些,对少年骆文承说,“我先送你出去。”    骆文承顿时觉得这人和电视里演的那些忘恩负义的坏人完全不同,他没救错人。但他看看那高高的窗口,又看看对方和自己差不多的身高,再看看对方断掉的左腿,对他说,“你先出去,你力气比我大,你可以在外面把我拽出去,我肯定拽不动你的。”    他蹲了下去,拍拍自己的肩膀:“快点。”    少年陆崇低头看着他,抿了抿嘴,双手扒住窗沿,没有断的右腿蹬到他肩膀上,然后骆文承慢慢站起来,把他往窗口外面顶。    少年陆崇手脚并用的,无比艰难的爬了出来,滚到地上时发出了一些声音。    “什么动静?”最左边那间屋子里面传出这句话,他爬起来,站到那对石头上,对里面的骆文承说:“快出来!”    。    骆文承双手扒着窗沿,使劲把自己往上撑,两只脚跟土拨鼠一样,不停地划拉着墙壁,无奈臂力太弱,硬生生把自己顶出窗口一个头之后,就再也没有力气了,他刚才爬进来也是花了不小的力气呢。    少年陆崇拽着他两条手臂,生拉硬扯一般,硬生生把人从高高的窗户里面扯了出来,两个人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上,少年骆文承压在少年陆崇身上,他是没觉得疼,但被他压在下面的人险些被砸得闭过气去,肋骨都快断了。    这一次的动静终于将左边屋里的人惊动了,屋里一下跑出三个强壮男人,一个跑去开右边这间屋子的锁,另一个警惕地往院子外面走,少年骆文承连忙拉起少年陆崇,将他胳膊架在自己肩膀上:“快跑!”    两个人也顾不得隐藏行迹,拼了命地就是跑,后面那个壮汉立即追了上来。    贫民区的巷道错综复杂,他们借着地形逃窜了半分钟左右,眼看前后双方距离越逼越近,少年陆崇忽然说:“刀给我。”    他从少年骆文承手中拿过那把小刀,深吸一口气,拉住少年骆文承,停下来,转身,抬手将刀子掷了出去。    双方距离不超过五米,这把刀子准准地扎在后面壮汉的咽喉上,壮汉瞪大眼睛直接扑倒,少年骆文承也睁大了眼睛:“好、好厉害!”    两人继续跑,一直跑,一直跑,到最后实在跑不动了,就找了个堆满垃圾的角落,躲了进去。    不远处传来另外两个壮汉找人的声音,他们屏住呼吸,不敢制造出一丝动静,或许老天也帮助他们,雨开始越下越大,最后哗啦啦地瓢泼而下。    大雨洇灭了他们的气息,覆盖了他们来时的痕迹,也让这天地间的一切变得嘈杂混沌。    忽然,少年骆文承睁大眼睛,那是什么?    少年陆崇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只大黑猫从远处冒雨跑了过来,把嘴里衔着的一个东西丢在了垃圾堆旁边,然后又转身跑走了。    “喵呜……”那个被扔下来的东西动了动,发出一声细微的猫叫。    “我的祖宗唉!”少年骆文承连忙把那玩意儿抓过来,是一只黑黄色的小奶猫,他捂住这只小奶猫的嘴,对它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嘘,不要吵!”    因为雨声实在太大,两个大汉没有听到这里这细小的声音,只看到一只大猫跑了过去,并没有在意。最终他们都没有找到这里来,他们来来去去,最终越走越远。少年骆文承松了一口气,摸了摸小奶猫:“乖啦,咱们安全啦。”他凑过去小声道:“他们终于走了,还没问你,你叫什么名字呀?”    少年陆崇看着他说:“我叫陆九鼎,你呢?”    “九鼎,好有气势的名字啊,我叫……”少年骆文承险些将自己的名字脱口而出,最后险险刹车,挠了挠头:“我叫八哥。”    少年陆崇有些怀疑的看他一眼,但没有深究:“这里不安全,我们要尽快离开这里去找我的人。”    少年骆文承指了指他鲜血淋漓的腿:“你走得动吗?”    少年陆崇脸色惨白,却没有露出痛苦之色,点点头:“没问题。”    少年骆文承把小奶猫揣进口袋里:“行,那我们走。”    “你要带上这只猫?”    “当然了,它这么小,雨又这么大,不把它带上它很快就会死的。”    两个少年相互扶持着离开贫民区,来到市区。少年陆崇腿不方便,少年骆文承就让他找个安全的地方躲着,自己去他说的那个海宁最大的酒店去帮他找人。    骆文承一直跟着他们,看着两个少年在大雨中艰难前行,看着年少的自己帮陆崇找到了可靠的联系人。原来他是来海宁替他父亲办事的,但被父亲一个很好的兄弟算计被抓。那人不敢杀他,不过是想先等风声过去,可以说,如果他没逃出来,最后肯定会死。    “谢谢你,八……”打着石膏的少年陆崇郑重地道谢,纠结了一下,还是叫不出那个称呼。    “没事啦!现在安全了就好了,快回去和你爸爸团聚。”少年骆文承豪迈地挥挥手,脸红红的,觉得救了人的自己特别帅,特别的自豪。    “你家在哪里,我让人送你回去,等我退好了,再正式登门道谢。”    “我家哦?”少年骆文承挠挠头,“那个,那个……我是离家出走的,暂时不能回去。”    “这样啊。”少年陆崇很礼貌地没有多问,但是有些担心地说,“那你现在住在哪里?”    少年骆文承编不出来了。    “如果你没地方可去的话,那不如……”少年陆崇停顿了一下,“跟我回我家怎么样?”    “你家?北京啊?”    “嗯。”    “我家很好的,我爸脾气也很好,一定会非常欢迎你,北京还有很多好玩的地方,等我腿好了可以带你去玩,当然我恢复之前也可以带你出去玩的,你去过北京吗?”    这句话简直戳中了少年人的心窝,他长这么大还没出过海宁呢。再想想留在海宁他危险了,一不小心和骆家的圈子撞上,改变了自己的人生轨迹怎么办?但好不容易穿越一回,就这么回去感觉太亏了,于是小少年就很高兴地答应了。    完全没看到对面那个家伙微微低头,嘴角露出了一丝得逞般的微笑。    盘腿浮在半空的骆文承挑眉,他是错过了什么,怎么这一幕这么像小狐狸拐带大白兔?    原来十几岁的陆崇是这个样子的,那些小心思似乎藏得挺深,但其实又都写在脸上,当然了,段数比十几岁的自己要高多了,十几岁的自己在他面前简直从头到脚写着天真单纯两个字,被卖了都还帮着数钱呢。    同时骆文承感到一丝丝异样,他说不上来,直到少年的自己抱出那只让他感到眼熟的小奶猫,问能不能把猫也带去北京,养在陆家。    “可以啊。”少年陆崇说,“你给猫取了名字了吗?”    “名字啊?”少年骆文承外头想了想,摸了把猫,“你看它这么说,骨头一根根摸得一清二楚,就叫排骨!”    排骨……    一只叫排骨的猫,一个年少危难时遇到的人,一个隐隐萌动的小心思。    所以,陆崇等了那么多年的人,难道是……自己?!    骆文承呆了很久,脑海中似乎想了很多,但似乎什么都不会思考了。他此时应该是高兴的,如果那个人真的是自己,那么此前那么多失落、纠结、不甘、苦涩,都站不住脚,变得迎刃而解了。    但他……又实在高兴不起来,或许是因为已经预知到了未来的苦难。    他跟着他们去了北京,看着少年的自己在陆家每天都过得开开心心。少年陆崇常常会带他去玩,每个地方都不重样,遇到天气不好,不适合出门的时候,他们就会在陆家那古老而又宽阔的大宅里做一些有意思的事情,比如一起看电影,一起打游戏,一起画画,一起读一本书,一起养猫。    少年骆文承可能不知道,但浮在空中看着这一切的骆文承却知道,那个还叫陆九鼎的少年人,每天晚上都会为第二天做好计划,力求所有的活动都温馨、有趣、愉快,生怕被感到无聊。    少年骆文承特别羡慕少年陆崇的身手,也想要学个一招半式,后者就花了好几天的时间,做出一套训练计划,并且给请了好几个很厉害的老师。当两个多月后,他可以拄着拐杖走路了之后,他甚至开始自己教,所有一切都无比用心。    骆文承很意外,原来自己曾经学过这些东西,他以为自己所有的身手都是来自监狱里那三年,现在想来,他格斗这方面学的很快,应该是因为有基础的,纵然大脑中的记忆消失,但身体里依然是有一些记忆的。    眼看着三个月时间一点点逼近,少年骆文承都有点舍不得走了。    他把时间拖了一天又一天,终于在最后几天里告诉少年陆崇:“时间快到了,我该回家啦。”    少年陆崇笑道:“我还不知道你家在哪里呢,我送你回去。”    “那个,不行哎,我家你不能去。”    少年陆崇小心翼翼地问:“是因为家里长辈管得严吗?”    “也不是啦,原因挺复杂的,反正就是你不能去,你也去不了,而且这次回去我就不会再出来了,我们也不会再见面了。”他说着自己难过起来,连忙嘻嘻哈哈地笑起来,“你不要想我啊,这段时间多谢你的款待,我玩得很开心。”    他说着,看到对面少年的脸一点点变白,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大坏蛋。少年陆崇沉默了好一会说:“反正我要去找你的,就算你不告诉我地址,我也会找到你的。”    “不要,你找不到我的。”    “那你不能不走吗?我的腿快完全好了,那时候我们就一起去读书。”少年陆崇拉着他的手,“我不想接手我爸的产业,我爸答应了,但他的要求是我的成绩一定要很好才行,我们可以一起读书,互相促进,我接下来要读高一了,你呢?”    “我才初三呢。”少年骆文承下意识地回答。    “那没事,反正我基础不太好,和你一起重读初三正好。”少年陆崇很有条理地规划着,如果不看那发白的脸色和用力的手指,会觉得他特别有底气。    “可我必须回家呀。” 少年骆文承都不忍心打断他,但他只能这么说。    对面少年的眼眸就渐渐黯淡了下来。    “哎,那个,不要难过啦,你会遇到别的朋友的,我也有很多小伙伴的……哎,你说话呀,你不会在哭?”    少年明亮又漂亮的眼睛蒙上了一层淡淡的雾气,仿佛下一刻那雾气就会凝聚成水珠滚落出来。    少年骆文承有些慌了,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人,围着他团团转,急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少年陆崇低着头,倔强地说:“我从小就没有朋友,我也不想要别的朋友,我只要你一个。”    这话低低地说出,又带着一种异样的坚定,不知为何少年骆文承听得耳根微微有些发热起来。    他说:“哎,你比我还大,怎么比我还会撒娇?你就当我搬家好了,我小时候有好些朋友,玩得很好,但是后来他们都搬家了,我就找不到他们了,一开始也会很难过,但时间一长就会不怎么记得了,然后隔壁又会搬来新的人家,如果有和我差不多大的人的话,我就会交上新朋友了,就像就像……”    他想了半天想到要说什么了,“就像这世上没有人会永远不分开一样,就像不会有人一个人一辈子都只喜欢一个人一样。”    后面这句感慨是前些天他们一起看一部电影,里面男女主角经历了好多好多,最终却没有走到一起,而是各自有了新的喜欢的人。    少年骆文承就很感慨,又想起自己爸爸在外面有很多情人,隔一段时间喜欢一个,隔一段时间抛弃一个,而自己那个喜欢虐待自己的妈,想想也是挺可怜的。还有大哥的亲生妈妈,听说也是因为他爸出轨而抑郁而终的。    骆文承虽然挺喜欢自己的爸爸,但他对这种见一个爱一个,始乱终弃的行为是非常不赞同也不理解的。    可是人类,可能就是这么善变又贪心的存在?    他问少年陆崇:“陆九鼎,你说,这个世上会有一辈子只喜欢一个人的人吗?”    少年陆崇看着他,很肯定地说:“会有的。”    “我才不信呢,人们的心很容易变的,这段时间爱这个,爱得要死要活,但过了一段时间看不到,就会变淡了。这种事情我见多了。如果能有一个,喜欢上一个人之后,无论分别还是死亡,遇上各种困难也好,经历再久的时间也好,都不会变心的人就好了。那他一定是一个内心非常非常强大,非常非常坚定的人。”    骆文承说着叹息:“哎,我可能就做不到,小的时候,我有的时候会非常非常喜欢一个玩具,但过了一段时间就有些腻了,然后换一个喜欢……哎,你说我是不是天生花心的人啊?”    少年陆崇哭笑不得:“这不一样。”    “是吗?”少年骆文承虽然心怀期待,但是依旧不认为这世上真的有人能固守一段感情,直至死亡。爱情是这样,友情其实也差不多?    他反正觉得虽然现在的离别,很不舍,很难过,但是时间一长就好了,他们会各自遇上很多很多不同的人,慢慢地就不会再想念彼此了。嗯,只要迈过眼前的这道坎就行了。    但是他面前的少年显然不这么想,他闷声闷气地说:“我不会,我不会交别的朋友,我……我只喜欢你一个。”    “哎?”少年骆文承猝不及防,那耳根处的微微发热一下子就蔓延到脸颊上,他有些手足无措,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才好,又想起两人之间的距离,不是几座城市那么简单,那是整整十年啊,想想就挺可怕的。他心里就也跟着苦闷起来,蹲下去揪脚边的草,“可是我们如果一直见不着面的话,你很快就会忘记我了呀!”    “我不会。”    “你会的。”    “我不会!”    “你一定会的!”    两个人像吵架一样幼稚地对视着,谁也不让谁,最终少年骆文承败下阵来:“可是真的要很久很久很久很久才能见面的”他用了好几个很久,语气非常强烈,“你真的不会忘记我吗?”    “不会的,无论多久,就算是一辈子,我都不会忘记你的。”少年的五官深刻俊美,眼神明亮而执着,少年骆文承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似的,他有些受不住地别开脸,站起身来,磕磕巴巴的说:“那、那我考虑一下。”    接下来一整天,少年骆文承都心不在焉,这天晚上他直接失眠了,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会儿跟自己嘀嘀咕咕:“他说喜欢我哎,是那种喜欢吗?他为什么会喜欢我呀?我们都是男孩子呀。难道是看我长得好看?不对,他比我更好看呢!也许是觉得我可爱?”    一会儿又翻个身:“哎,不管这些,就算喜欢,这份喜欢能有多深呢?我们之间可是隔着整整十年的,我马上就要走了,对我来说,眼睛一睁就回到了十年后,就算一睁开眼就马上去找他,可是对他来说已经度过整整十年了。十年是多少天多少分多少秒啊,可以改变多少事情啊,那个时候他真的还会记得我,真的还会喜欢我吗?我们在一起相处的时间都只有三个月呢!”    他小老头似地不断叹气,叹了一会儿又猛地一个翻身,兴奋地说:“可是他说喜欢我哎!我被表白了哎!他还说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如果,我是说如果,他真的能做到呢?那好像……也不错啊。我好像也挺喜欢他的,跟他在一起又开心又舒服又轻松。”    “那要不就试试?回去之后我就去找他,不对,爸爸和大哥都不允许我离开海宁,那最迟最迟等我成年,等我18岁我就去找他,如果那个时候他依然喜欢我,我就和他在一起,这样总行了?如果他不记得我了,或者不喜欢我了,那就算了。”    他嘿嘿嘿地笑了起来,可是没笑多久,又一个翻身趴在床上,把头埋在枕头底下,难受地说:“可是到时候他就大我十一岁了呀,我成年的时候他都快三十了,我们不会有很大代沟?他会不会嫌我太幼稚啊?或者说,那么多年过去,他的想法会有很大变化,甚至我去找他的时候,他可能都有了别的喜欢的人,说不定都结婚有孩子了,哎呀,那我不是太惨了?”    “可是如果让他白白等那么多年,好像对他又太惨了。”    想想也挺心疼的。    真是左也为难,右也为难。    这一晚上,他就翻来覆去,叽叽咕咕跟自己说个没停,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忧愁,一会儿下定了决心,一会儿又忍不住打退堂鼓。    骆文承在空中看着,眼神有些放远。他没想到自己少年时,也曾有过这样的一段纠结。    其实无论是少年时候的他,还是后来的她,都不是同性恋,虽然不曾喜欢过女孩子,但也没有对哪个同性动过心。    但无论是少年时的他,骤然被一个优秀的男孩子郑重其事地表白,说会等他一辈子,记他一辈子,喜欢他一辈子,还是历经千般之后的他被一个人百般呵护着想,从对方身上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温柔,都很难不动心?    他竟然,两次栽在同一个人身上。    无论是纯纯的,天真无忧的少年时,还是心怀阴暗,抗拒一切的后来,他都躲不过同样的宿命。    陆崇,真是他的劫难呢。    他又看向下面那个自己,看他羞涩又忧愁,看他烦恼又忍不住甜蜜,他很明白那种心情,但此时此刻,却无法再感同身受。而且,他其实很想告诉他,无论你高兴也好不高兴也好,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都是没有意义的,因为,你很快就会忘了这一切。    而你们曾做下的约定,只留下那个还记得的人去守护,并且为之痛苦。    他突然很想知道,自己当初到底是因为什么而失去了这段记忆,他继续看下去。    第二天少年骆文承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告诉同样一晚上没睡好的少年陆崇,他接受了他的喜欢,但是要在十年甚至更久之后,才能回来找他。    他甚至都不敢告诉对方自己的姓名身份,他担心未来十年里少年陆崇去找他的话,会不小心改变既定的一切,从而导致出现什么意外。    但他到底是担心发生意外的,他说:“最迟最迟十五年。”    十五年之后,他就二十岁了,无论他爸爸和大哥怎么管束他,二十岁的他总有能力自己和他们抗争了?只要有了自由,他就一定会去找人,如果他没有去,那肯定就是发生了什么不可测的意外。    “那个时候你就不要再等我了,去喜欢别人。”他对少年陆崇说。    少年陆崇很不愿意做这个约定,十五年实在太长了,他不惧怕时光,但他不愿意接受这样长久的分别。    但同时,他又觉得自己总是有办法提前找到对方的。    他是一个非常坚定的人,认准的什么事情就绝对不会放弃。他说:“我会一直等下去。”    少年骆文承无奈:“那好,那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你就在北城,那片贫民区旁边不是有一片荒地吗?你就在那里建一个大的游乐园。我看到了一定会去的,那时候我们就能相遇了。”    就算发生什么意外,陆崇肯定还会记得自己的样子?十多年后自己肯定变化不大的。    当他们做好约定之后,少年骆文承很高兴,他反复叮嘱少年陆崇,千万不要忘记他,他坚信着,只要对方不变心,他们一定会有一个很好的结局。    他用仅剩的几天时间,拉着少年陆崇到处玩,希望留下更多更多的回忆。    他还帮助他改了名字,他还把猫交给他养,他叮嘱他,未来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千万不能再让自己受伤了。    他像个小大哥一样,不厌其烦地语重心长地嘱咐着,越是离别在即,越是焦躁不舍,他甚至想把这个人一起带回到十年之后。    但是没有办法,他留不下来,他也走不了。    他们之间就是有着那么长那么长的距离。    沉浸在离愁别绪中的两人,没有注意到前方司机的异样神色,本该有着极高警惕性的少年陆崇,这次也完全没有注意到旁的东西,等到少年骆文承发现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他想也没想替他挡了一枪。    那个时候他就知道自己完了,小心翼翼地坚持了这么久,在最后一天,功亏一篑。    他意识到自己可能会忘记这一切,意识到自己可能无法履行约定,他拉着一脸恐惧的少年陆崇,想要安慰他,甚至想要告诉他一切,然而没有留给他太多的时间,系统强硬地阻止了他说出有关穿越时空的一切信息,然后无情又果断地,将他带离了那个时空。    十年之后,骆文承又回到了那个房间,而少年时候的自己也重新出现在了床上,他像是沉沉的睡了一觉,有些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哎,我刚才不是坐着吗,怎么突然睡着了?”    他一无所知地摸摸头,好像做了一个梦,但是梦醒来什么都不记得,依稀还有一丝丝似乎是恐惧和悲痛的心情残留在心头,他有点想哭,但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要哭。    “难道是做的梦太难过了吗?”他茫然地喃喃自语,他摸到口袋,“哎?我刚买的瑞士军刀去哪里了?”    翻遍了口袋都找不到,他敲敲头,一定是落在什么地方了。    楼下传来叫他去吃晚饭的喊声,他应了一声,甩甩头,把多余的情绪全部甩开,然后步履轻快地打开门,下了楼。    门再次合上,房间里,只剩下飘浮在半空中的骆文承,他久久沉默,久久无声。    冰冷的电子声再次出现:“这就是你失去的那段记忆,现在我把它还给你。抱歉,因为当时你快死了,就算说出一些信息,也没有多余时间交代明白,而无法预料得知一部分真相的陆崇会做出什么事,你的过去绝对不允许改变,所以我阻止了你说出一切。”    骆文承依旧没有出声。    冰冷声音等了半天,问:“你没什么想说的吗?”    骆文承慢慢地仿佛意识归体,长长吐出一口气。    “我觉得好难过啊,可是这里,”他抓着心口,“这里感觉不到难过。”    这才是最难过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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