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我要现在开始炼丹了。”萧亦灵把丹炉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 极不舍地把视线从那上面移开, 抬头说道。 “好, 我现在出去。”苏洵兮知道炼丹师一般都会有自己的规矩, 炼丹的时候不喜别人在旁边打扰。 “等一下。”萧亦灵欲言又止，眉间闪过一抹纠结的神色。 “还需要什么？”苏洵兮看出萧亦灵脸上的窘迫, 她主动开口问道。 萧亦灵上一世偶尔问别人借钱的那几次她都看到过，两只眼睛羞窘地盯着鞋面, 耳根通红, 捏紧衣角, 看着可怜兮兮的 。但是师姐在她面前从来不会提到这种事，对她想要的东西都会一一满足。她那时候大概了解一点少女敏感的自尊心, 她不会主动去问师姐是不是缺钱, 只照常提出一些很容易满足的小要求。师姐经常去的那家寻宝阁是她名下的铺子，她只要放放水，就可以偷偷看着师姐何乐而不为呢。 萧亦灵突然觉得很丢脸, 要在苏洵兮面前低头，可是她如果不练丹会发生更丢脸的事情, 只好心一横道：“需要异火。” “异火？”苏洵兮微微歪了歪头, 似是有些疑惑。 萧亦灵被苏洵兮弄得神色更加紧张起来, 该不会真的没有。 “玄幽异火可以吗？”苏洵兮说着伸出手，手掌中正虚燃着一簇深蓝色的火焰。 萧亦灵眼睛一亮，她还没见过这么纯粹的异火，而且火焰中跳跃着鲜活与旺盛，比她的赤阳异火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由得喜上眉梢。 “怎么养的那么好？” “玄幽异火吞噬过凤凰业火和虚溟异火，是我炼器时常用的一种异火，可能是因为经常带在身边，领悟道意的时候它也开了几分灵智。”苏洵兮唇角微扬，她也很喜欢这团异火，若不是师姐要用，她轻易不会把它拿出来示人的。 萧亦灵听到吞噬过虚溟异火的时候愣了一下，虚溟异火是虚溟宗的至宝，和凤凰业火一样分别并列修真界十大异火的第七、第八两个位置，她的赤阳异火也仅占十大异火第五，这个玄幽异火居然能同时吞噬掉两个异火，看来极不简单。 只是虚溟异火向来都是传给下一代能够成为掌门的亲传弟子，苏洵兮怎么会弄到虚溟异火的？ 萧亦灵猛然想到，那天在玄幽水牢里那两个玄幽弟子的对话，苏洵兮当时血洗了丹霞峰，如果是这样，苏洵兮真的会为了不存在的仙丹放弃大好的前程吗？ 苏洵兮骄傲如斯，在炼器上的才华已经初露锋芒，更有神器破空铃的加成，她完全没有必要为这样的事情冒险。如果她是苏洵兮，若是想得到仙丹一定会徐徐图之，没有必要这么着急，除非发生什么事情让她必须得到仙丹。 那会是什么事情呢？ 苏洵兮见萧亦灵又晃了神，把手放在萧亦灵眼前轻轻晃了晃。 “怎么了？精神不太好吗？”苏洵兮担忧地问道。 萧亦灵回了神，唇角微抿，看起来心情并不好，她对着苏洵兮温柔的眼睛，竟不知从何开口：“我……”。 萧亦灵欲言又止，最后还没忍住轻轻呼出了一口浊气。 “问。” 苏洵兮知道萧亦灵有事问她，端正神色道，没给萧亦灵反悔的机会。 萧亦灵深吸一口气，她向来不是能把心事藏好的人，也没苏洵兮那般能忍，开口问道：“为什么要去血洗丹霞宗？” “因为他们杀了你。”苏洵兮面容平静，一语道出。 “难道不是因为仙丹吗？你怎么会知道是他们杀了我的？”萧亦灵没料到苏洵兮会知道这件事，略有些惊讶地问道。 “仙丹？”苏洵兮自嘲般地笑了笑，“师姐为何要这般想我？” 萧亦灵摇了摇头道：“我只是推测。” “我从来都不是为了那颗仙丹。”苏洵兮努力逼回去眼角的泪水，鼻翼微动，眉眼间满是冷意，缓缓开口道，“他们带回宗门玉简上，显示出你被黑蛟龙吞食而死，但我不信你会那么死了，我怀疑是他们故意设下陷阱杀了你，就先设法作局亲手杀了那只黑蛟，对黑蛟搜灵之后得知了一切的真相。” 萧亦灵沉默了片刻道：“所以你就血洗了丹霞峰？师兄他们也死了吗？” “是，他们不该动你，他们该死！” 萧亦灵被苏洵兮砸出来的话怔在原地，原来全都已经死了…… 全都死了，就剩她一个人了，师傅也走了，丹霞峰真的没了，她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 萧亦灵的心里忽然空落落的，她茫然地看着苏洵兮冷傲的眉眼，突然觉得很陌生，复杂的情绪堵在心头，一时哑口无言。 “师姐，我会保护你的，从今天起没人能把你从我身边带走。”苏洵兮的目光直直地看着萧亦灵，话语里隐隐带着痴狂，全然不复之前温柔良善的模样。 萧亦灵不由得后退一步，她竟然有些害怕这样的苏洵兮，那种源自骨子里的疯狂和执拗，让她想要赶紧逃跑，逃得越远越好。 苏洵兮怎么也没料到得知真相的萧亦灵居然会害怕她，她的心一瞬间如坠冰窖，她刚刚没有忍住，吓到师姐了。 “师姐……”苏洵兮靠近一步，想要低声哄道。 萧亦灵捂住心口，身体内原本被压制的热潮又要被翻涌而出，她慌乱地退后一步道：“苏洵兮，你把异火借我用一下，我先练好丹，行吗？” “给你。”苏洵兮手心里的玄幽异火从中间分出了一簇，火焰中生成了一个长着两只长耳朵的蓝色小兔子，她轻轻地把它捧到了萧亦灵的手上。 原本在苏洵兮手心里乖巧的兔子形状的深蓝色火焰到了萧亦灵手上一下子跳跃起来，仿若脱了缰的野马，不停地变幻出各种形状，让人应接不暇。萧亦灵好不容易才分辨清，它在手心里虚构出几个字影。 “萧亦灵，我喜欢你。” 潦草的字迹在萧亦灵面前一闪而过，她的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苏洵兮匆匆用手恢复成原样。 苏洵兮耳尖微红地解释道：“它偶尔会有点皮。” 萧亦灵看着手心里重新变成原样的一团火焰，还没刚刚的兔子可爱，努力回想刚刚那几个字是什么，却怎么也想不到，开口问道：“它刚刚好像写了什么字？” “没有，也许是你看错了。”苏洵兮瞥向一旁，不敢和萧亦灵打量的目光对视。 “可能是我看错了。”萧亦灵觉得自己是眼花了，毕竟刚刚字迹被掩盖地太快了。 苏洵兮听了萧亦灵的话又突然有些暗自后悔难过，刚刚师姐为什么不能追问她呢，如果问她的话她一定会说出口的，她会告诉萧亦灵自己喜欢她的。 “那我先出去了，好好炼丹。”苏洵兮眸光黯然，转身推门走了出去。 萧亦灵根本没察觉到苏洵兮的伤心，她当务之急就是赶紧把克制承欢露的丹药炼制出来。 她首先把丹炉的药材分门别类地清点出来，按照次序摆好，调好到一份正好能用的份量，苏洵兮给她拿的药材多了几份，只能弃置在一旁。她的草药的药性随手一摸，估计着药份和品性，一个个的放进了炉鼎里。 手中的玄幽异火被萧亦灵好生护着，送到了丹炉的炉底，她念止神凝，用体内精纯的木元气控制着药材，重生后的精神力因为残魂的原因弱了很多，原本需要用精神力控制着火候，现在只能靠着曾经重复无数遍的身体记忆去做这件事情。 不到半个时辰，深蓝色的火焰从鼎炉上面冒出了尖，萧亦灵意念微动，抬手快速在炉壁上打出一道道手诀，手诀翻动之间，火焰含着浓厚的道韵不停在跳跃，炉鼎上呈现出一层浅红色的霞色。 一道道手诀逐渐慢了下来，霞色初成之时，必须戒急戒躁，但依然保持着应有的节奏，把好看的霞色一层层地晕染在炉鼎上，丹药的药身上此时也会呈现和鼎炉一样的颜色。 这是关乎丹药品相最重要的一层，萧亦灵现在薄弱的精神力远比不过经过特殊强化的上一世，过度透支让她头上冒出了一层细汗。 额头上的汗珠还来不及擦去，便滚落到了炉鼎上，原本丹药正在进行最后一重霞色的叠加，一道白光闪过，吸收了香汗的炉鼎直接飙升到最耀眼鲜亮的红色，最外面一层还带着淡淡的金光。 萧亦灵懵了几秒，继而狂喜，立刻收回双手，用神识去查看里面丹药的药性，淡红色的丹药上此时周身浮动着一层薄薄的金光，美丽的霞色映在丹身上宛若披了云裳羽衣，美得让人叹息。 萧亦灵直接再一次翻动手诀拍打在炉鼎上，口中大喝一声：“丹成！” 她从炉鼎中把丹药从里面拿了出来，扑面的药香传来，药身微凉，品相超品，萧亦灵非常满意，看来她宝刀未老啊，以后流的汗不能擦了，收集起来用来炼丹。 萧亦灵摸着丹药上凸起的好看的纹路，漂亮的她都舍不得吃，为了压制体内的承欢露只能委屈你了，她心里默念，把丹药吞进了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