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真相
自从上次听到唐雪晴想要属于自己的花园, 童淼淼就有了一个新目标：买下带庭院的大房子。这个目标原来没这么清晰, 买房子不仅仅看钱, 还要看运气, 急忙买到不合心意的房子也是白搭。童淼淼沉得住气，找人之前合作过的房产中介了解行情, 登记一下买房意愿，就扭过头去好好工作了, 想着总有一天能买到, 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工作。 有一天, 这位积极的房产中介给她打来电话，说了个好消息, “奉宁天地有一栋房子要出售。” 奉宁天地？唐雪晴的妈妈们住的地方？ 童淼淼光听到地址就心动了。 宽敞的院子, 漂亮的楼房，能讨来未来岳母大人欢心的近距离……更何况，奉宁天地向来是“有钱买不到”的代名词, 当初唐家能够拿下，看的是能让D大校长给面子的大妈妈的学术成就和社会地位, 这次有好房子空出来, 实在是难逢的机会, 错过可能就再也没有了。 童淼淼之前对于买别墅的概念是空泛的，有了确定的目标也就有了压力，问了问价格，算一算手头的钱…… 然后陷入了无尽的苦恼之中。 她赚的钱，对于奉宁天地的价格来说, 还是太少了。 得到等消息那天，童淼淼没有心情工作，拼命想着赚大钱的办法。可是，她从来是慢热积累型，哪有暴富的招数，没了办法，第一次把注意打到了借钱上头。 她找到了米沁，委婉问可否借钱，甚至愿意让出手头的股份。米沁知道她仓鼠一般囤钱的性格，吓了一跳，以为她摊上什么麻烦或者债务了。听清了她买房的诉求，米沁做了个负责的长辈该做的事情，叹息一声，“因为这个，你就要把当初谈下的东西抛弃了？” 童淼淼也有点犹豫。 她回国的时候，是个充满灵气的设计师，身上的奖项和代表作品达不到谈条件的标准。但是，她从来不缺对自己的清晰认知，敢“不自量力”地申请一流名校，敢跑到传说中眼光刁的教授面前展示作品，也敢跟米沁谈一谈回国的条件。她谈了一笔不错的薪资，第二年得到含金量高的奖项，挖墙脚的邀请纷至沓来，她不慌不忙，拿来跟米沁谈条件：“我要F公司的股份。” F公司越来越好，她持有的股份不多，但也靠分红赚了不少。但是，她之前赚的钱大部分都拿去给爸爸妈妈买新房了，留了点自用，以前觉得充足，现在成了小钱没问题，大数目拿不出来的窘态。 “行了。”她一沉默，米沁就有了数，轻声说，“你想要奉宁天地的房子是吗？我借你钱，你慢慢还，利息不用算了。” 童淼淼惊讶，“这怎么行。” “没关系。”米沁拍拍她的肩膀，温柔说，“我早就不在乎这些了。你好好工作，为公司尽力就好。” 先是借出的房子，再是一笔大钱，童淼淼感激，却知道里头最重要的原因是米沁被家庭变故折腾得心力交瘁，看淡了钱财身外物，甚至把对女儿的期待一部分转移到了她和身为A大学生的唐雪晴身上。她总觉得自己像是趁火打劫的，自认为F公司尽力是分内事，对米沁无以为报，不想心安理得地享受这些优待，“这是大事，我们都再考虑下。” 米沁不勉强她，“好。” 谈话之后，童淼淼不急着回家，去公司的办公室里坐了三小时。她想的不是怎么还米沁的恩情，也不是点个头就能有房子的好事，而是…… 她怎么会变成这样。 童淼淼对于住处要求从来就不多，如果不是住在公司会给人带来困扰，甚至愿意在办公室里打个地铺随便睡睡就行了。她先前租的房子，别人看来会挑出一堆毛病，层高不够，窗户略少，公共设施不够完善，附近租户多存在隐患。她觉得还行，唯一的要求只有清静，其他方面不甚在意。 后来，她变了，借住米沁的房子的时候，唐雪晴满意，她自己却挑出了一堆不足，一会儿觉得衣帽间的布置不合理，一会儿觉得阳台太小，放不下唐雪晴的盆栽，一会儿觉得电视和沙发距离太近，让唐雪晴不舒服。 童淼淼发现自己成了一个急功近利，浮躁爱财的人。 她设计新品的时候，会不由自主想最近的流行趋势，而不是自己想要画的东西，她表达原有的设计理念的时候，会思考这种说法会不会太平淡了，让消费者没有购买的**，她对于客户定制向来是有灵感才接的，这次看邓总给的预算多，动了心，硬着头皮接下。 她把目光放在了别墅上头，就没法忍受“贵精不贵多”的接单模式了。她的死对头小王还在公司的时候，是个能接单就接单的赚钱能手，把主要精力放在维持大客户关系上，赚得盆满钵满。她先前不急用钱，心高气傲，看不起小王不精心雕琢作品、拼命套近乎拍马屁的态度，现在想要的多了，想法也就变了：我为什么不学一学呢？ 童淼淼想了许久，没想着解决之道，满脑子还是奉宁天地那一栋买不起的房子。她拖着脚步回到家里，看到唐雪晴的笑脸又把烦恼吞了下去，借着跟女朋友亲热逃避片刻，在空下来的时候又陷入深深的迷茫之中。 第二天，她接下了邓总的单子，却在越来越近的期限面前表现得像个傻子，面对空白的纸张束手无策。 童淼淼急了，弱弱地请求唐雪晴不要穿得太性感，还加了个期限，“等我完成这个单子就好。” “好。”唐雪晴把她们商定好的“短裙条约”贴在了衣柜旁边，“我会遵守哒。” 声音软软的，语气乖乖的，童淼淼被萌到了，上前给唐雪晴一个亲亲。 唐雪晴眨了眨眼，弯起唇角现出一个天真可爱的笑。 “什么都不穿，也算不穿短裙？” “……” “开玩笑啦~”唐雪晴去拿了一件宽大的T恤换上，长衣长裤，站着家里空调够凉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童淼淼松口气，想着自己终于能集中注意力了。 然而…… 童淼淼倒水的功夫，看到唐雪晴无聊甩着衣袖玩，被萌到了，不由自主走过去，“衣服太大了吗？” “有一点~” 童淼淼帮着挽起来，专注片刻，一抬头对上了眨巴眼瞧人的唐雪晴。 唐雪晴对上她的目光就笑了，软声叫，“淼淼~” 童淼淼忍不住摸摸头，摸着摸着，被蹭上来的唐小猫亲了口，糊里糊涂回房休息提前结束工作了。睡着前，她盯着天花板，感觉到片刻的清醒。 唉，自己定力不够，关短裙什么事啊？ —— 唐雪晴为了帮童淼淼找回状态，签了一个既不平等也不合理的条约：每周只能穿两次短裙。她看到了童淼淼松一口气的笑容，本有些开心，过一会儿去衣帽间将精心挑选，品种繁多的漂亮裙子压箱底，又变得有些伤感了。 真是风水轮流转。 住学校的时候，唐雪晴经常到其他寝室串个门，下楼拿个外卖和快递，买的多是舒服方便的衣服，尤其是睡裙，一件件遮住手脚，一丝不漏。最有女人味的是一条简洁贴身的黑色睡裙，不过，随着夏天越来越热，大家的衣服布料越来越少，这身睡裙在对比下，已经算是最普通的款式，跟性感搭不上边，成为避暑用品了。 那时的她是单身，认为没什么大不了，发生“与童淼淼同床共枕连个亲亲都没捞着”的事情后，被舍友一阵嘲笑：“你穿成这样，童淼淼能看出是勾引吗？” 唐雪晴痛定思痛，新买了一堆衣服，要性感有性感，要可爱有可爱，势必要把童淼淼给拿下了。 她确实把童淼淼给拿下了，却因为女朋友受不住，将漂亮裙子重新压箱底，重回保守派。 限制短裙的第一天，童淼淼大概是愧疚，来陪了下她，第二天，童淼淼就找到了状态，吃完饭直接进书房，入定打坐，第三天，童淼淼看是看了她，却已经能够平静笑一笑，第四天，童淼淼直接变身家长，催促：“雪晴，你回家都不看书吗？” 唐雪晴被赶回房间了，轻轻叹口气，随便找一本书看看。看来一会儿，她就定不住了，蹑手蹑脚折回书房看一看童淼淼的情况。 童淼淼还坐在书桌前，垂眸凝思。 唐雪晴看到童淼淼认真专注的样子，满腹的委屈消失了，想着能让童淼淼顺利工作，把那些裙子全部烧掉也不算什么。她回过头，调个11点半的闹钟就继续躺在床上看书，打算等一下就去催童淼淼休息，免得弄坏了身体。 二十分钟后，童淼淼回来了。 “淼淼~”唐雪晴自己已经犯困了，面对童淼淼还是绽放笑颜，用软甜撒娇的声音唤一声。 童淼淼今天特别主动，躺到床上歪头挨着她，声音弱弱的，给人一种委屈无助的感觉，“我想你了。” 这四个字有魔力，让唐雪晴询问“画好了吗”的话直接咽下去，不由自主扬起笑摸摸头，“那……今天先休息？” “嗯~”童淼淼帮着她放好了书，“睡。” 唐雪晴乖乖躺好，等关灯的童淼淼一躺下就立即黏上去，“晚安哟~” “晚安。” 唐雪晴装睡片刻，悄悄把眼睛睁开一丝缝去看童淼淼。 童淼淼也睁着眼睛，定定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唐雪晴的心里不是滋味，想过直接问出来，又谈得不愉快让童淼淼没法休息。她思来想去，还是没办法置之不理，想让童淼淼分分神，哪怕只有片刻逃离那种迷茫难受中也好。 她吻了上去，童淼淼诧异，却还是一撩就软的性子，怂怂的，不敢推开又不懂怎么回应，憋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被她咬了口才逸出一声轻呼，绷紧的身子蓦地放松，带着温软亲和的热与她相贴，愈发热情。她想吊着童淼淼，回应有一搭没一搭，非得勾出石头表面藏着的心急火燎。童淼淼如她所愿，亲吻愈密，紧紧牵好了她小小推拒的手，十指紧扣。 她今天无聊，换了童淼淼第一次送的戒指戴。 童淼淼感受到层叠的触感，顿了一顿，睁开眼看向她手上的戒指，眼神渐渐恢复清澈明亮的常态，“今天怎么戴上这个了？” “漂亮啊。”唐雪晴当然不会说自己看书都不集中注意力，顺便收拾了一下首饰盒，里里外外试了一遍，试到这个就戴上去脑补求婚场景，“我喜欢。” 她的声音甜甜的，童淼淼却没有因此弯了唇角，现出恍惚之色，“是吗……” “淼淼？”唐雪晴觉出了不对劲，“你怎么了？” “没什么。”童淼淼重新埋到她的怀里，声音闷闷的，“摘下来，划伤了不好。” 唐雪晴看不见童淼淼的表情，心里不安，摘下戒指的动作稍稍一犹豫，正好碰上童淼淼的试探。她本能地颤了颤，一个不慎，让戒指从指尖逃出。她慌了，想去捡起来，童淼淼却抱住了她，小声说句“不要紧”，胳膊缠得紧紧的。 她循声瞧去，见到童淼淼眉眼低垂格外温顺，没能狠下心推开。 后来，童淼淼累了，盖好被子睡着了，唐雪晴仍记着戒指掉落、心里蓦然一空的感觉，拿了手机当手电筒，趴在地上努力找着，在床底下见到了静静躺着的戒指。 唐雪晴猫着腰把戒指捡起来，正要用手电筒看看有没有大碍，突然听到童淼淼说了句，“唔？雪晴！” 童淼淼睡得不踏实，伸手摸了个空，吓得直接坐起来。 “这里这里~”唐雪晴赶紧举手，啪的一下把灯打开了。 她准备编一个“我在捡衣服”的理由，童淼淼看到她坐在地上，懵了一懵，随即懊悔地抓了抓头发，“这床还是太小了……我应该换个大的。” “哎？”唐雪晴搞不明白童淼淼为什么会联想到这方面，“不小啊，一米五，够了。” “一米八比较好。” “不好~”唐雪晴回到床上抱紧了童淼淼，“我就喜欢小床~离你更近~” 两个人贴得紧，碰触的感觉热烫而深刻，童淼淼被蹭得不好意思了，缩缩身子，小声说，“我知道了，你……你先放开。” “好嘛。”唐雪晴放开，盯着童淼淼泛红的脸颊一会儿，想着害羞的红石头好摆布就问了句，“你刚才为什么说床太小了？以为我被你踢下去了吗？” 童淼淼认真点点头。 “没有，我去捡东西了。”唐雪晴把攥在掌心的戒指现出来，“你看。” 童淼淼看到戒指，表情一僵，“噢，这样啊。” “淼淼？”唐雪晴觉得童淼淼的表情不对，“怎么了？” 童淼淼低下头不吱声，目光飘来来飘去，不看戒指更不看她。 “告诉我嘛。”唐雪晴撒娇，“淼淼~” 童淼淼被她软嗲的声音叫得一抖，心里动摇，果断逃避，“晚了，明天再说。” “你不说，我就去问。”唐雪晴眯眼警告，“叔叔阿姨，韶诗，陆芸昭，米沁，余芷……” 她把可能了解童淼淼难处的人数了一遍，童淼淼本来不为所动，听到余芷的名字忽的慌乱起来，“不行，余总会觉得我的状态不对……万一把我从子品牌调走呢？” 唐雪晴被童淼淼微微颤抖的身体吓到了，“别怕，我不说，她不会动你的。” “嗯。”童淼淼还是那句话，“睡觉，明天再说。” 唐雪晴哪敢逼问，默默将疑惑咽到肚子里。 她一夜没睡好。 天一亮，唐雪晴挂起笑容，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跟童淼淼吃了早餐，散着步走到地铁站，一人去F公司，一人从相近的门口回到学校，早早去了教室。 唐雪晴占好位置，不趴桌休息玩了，跑到走廊给陆芸昭打个电话。她原来想的很简单，在童淼淼的朋友中，她与陆芸昭最熟，而陆芸昭恰好是珠宝设计师的伴侣，或许懂得童淼淼的苦处，也可以教教她怎么办。 她没想到，问题的源头被她歪打正着地找着了。 “你问得正好。”陆芸昭轻叹一声，“我让米沁跟你说。” 唐雪晴听了米沁说的话，更是心疼了。 童淼淼居然给了自己这么大的压力。 “昨天，我听说房子已经被买走了。”米沁说，“淼淼可能也知道了。” 唐雪晴终于明白童淼淼昨晚为什么沉不住气，跑来房间说一句“想你了”。她对于奉宁天地的房子没有感觉，只为童淼淼紧蹙的眉间感到心疼，悠悠叹口气，“我不需要这些啊……淼淼何必呢。” “她想给你最好的。”米沁轻声说，“跟她谈谈，不要互相瞎猜了。” “谢谢米沁姐。”唐雪晴道了谢，“我会跟她好好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