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克制
周六, 唐雪晴跟童淼淼腻了一天, 用不和谐的方式把新家熟悉一遍, 周日, 童淼淼被她折腾累了，睡了懒觉, 唐雪晴一大早收到周佳梦下了火车、丁钰君飞机晚点的消息，睡不着, 蹑手蹑脚起了床。 她打算用新家的烤箱做点小零食, 带回宿舍给长途跋涉的舍友们接风洗尘, 顺便秀个跟女朋友幸福同居中的恩爱。 至于做什么零食，唐雪晴早有打算——就用上次从陆芸昭那里学来的饼干。 园艺课上, 她和陆芸昭因为童淼淼和米沁的关系, 走得比较近。陆芸昭一个人在家里待着研究烘培，琢磨出几个失败率低的方子，倾囊以授, 对她说了终极窍门，“真的很简单, 到时候放上果酱、巧克力、奶油, 不会难吃的。” 唐雪晴点点头, “我们宿舍的人都喜欢巧克力。” “嗯，我们就做巧克力的。”陆芸昭打开柜子，要拿东西的手悬在半空一会儿，尴尬笑了，“不放在这里, 我去拿。” 唐雪晴看着陆芸昭上楼拿巧克力酱，暗暗偷笑：芸昭姐姐教她的，好像不止是烘培办法哦。 当天，唐雪晴就去超市买了原料，回到新房试验了。她第一次就成功了，再换了各种不同的口味，渐入佳境，给童淼淼喂一口还得了句不算夸奖的最高赞扬，“哪里买的饼干？” 唐雪晴想到舍友们感慨万分的表情，已经开始乐呵了。 一回生二回熟，唐雪晴做了好几回了，这次发挥得相当完美。等待饼干烘烤的功夫，她做了早餐，跑去叫童淼淼起床。 童淼淼根本不用她叫，早已经待在书房里，挺直腰杆端正坐着，抄手静静瞧着桌面上的东西发呆。 “淼淼？”唐雪晴轻轻叫了声。 童淼淼抬眼往来，对她扬起一笑，“早。” “你什么时候起来的？” “十分钟前。”童淼淼乖巧交代，“我刚才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找到了点设计灵感，就跑过来看看能不能记录。” 唐雪晴点点头，“记下来了吗？” “没有。”童淼淼起身朝她走来，“我没睡醒，才以为那是灵感，现在想清楚了觉得没必要记下来。” 唐雪晴摸摸头安慰，“总会要灵感啦。我做了早餐，趁热吃啊。” 童淼淼顺口问了句，“什么早餐。” “水果沙拉、热牛奶和煎吐司。”唐雪晴眨眨眼，“我知道你不喜欢一大早吃煎炸油腻的东西，但是……我们昨晚把果酱用完了。” 童淼淼正刷着牙，闻言莫名被自己的口水给呛着了，咳嗽几声，“嗯……没事，我最喜欢煎吐司了。” 唐雪晴调戏成功，看着童淼淼泛红的脸颊就心满意足，转到厨房去看看饼干的情况了。 过了一会儿，童淼淼来了，见到她做饼干就感到好奇，“你起这么早，就是为了这个？” “对啊，我想带给舍友吃。”唐雪晴说，“你要不要陪我过去？” 童淼淼犹豫了一下，不忙着拒绝，小心翼翼问了句，“什么时候？” “算了。”唐雪晴把童淼淼的犹豫看在眼里，又记得童淼淼一大早跑到书房去“捕捉灵感”的事儿，不勉强了，“宿舍正乱着，梦梦和钰君刚从外地过来，累得没力气收拾，有你在也不好休息。我们今天就暂时分开行动。” 童淼淼点点头，“嗯，你跟朋友玩。” “你呢，工作吗？” “可能。”童淼淼说，“没灵感的话，可能会去图书馆找资料。你什么时候回来？” 唐雪晴觉得童淼淼的工作比较重要，压下一起在家腻歪的想法，“下午。我这么久不见她们了，应该要一起吃个午饭。” “好。” 吃过早饭，唐雪晴忙着做饼干，童淼淼则回到书房里思考去了。10点多，唐雪晴接到了周佳梦到宿舍报平安的信息，约了顿饭，收拾好要带的东西准备出门。 出门前，唐雪晴放轻脚步走向书房，扒着门边瞧了一眼。 她发誓，自己已经把动作放得很轻，呼吸都屏住了。可是，童淼淼的耳朵特别尖，等她一露脸马上抬起头，“怎么了？” “我要出门啦。”已经打扰了，唐雪晴就放飞自我，软软问了句，“可不可以给个道别吻呀？” 童淼淼郑重点头，“当然可以。” 唐雪晴立即走上前，抱住童淼淼来个么么哒。 “我送送你。”童淼淼不仅给了亲亲，还体贴地说了送她的话，“就到小区门口。” 唐雪晴心里暖，却也不愿意童淼淼牺牲自己的工作状态，“不了，你一来一回怎么也要十分钟？到时候，你画设计图的状态就没了。” “没关系，我现在的状态不怎么样。” “呃……”唐雪晴头一次听到童淼淼说这些，担心了，“没事？” 童淼淼对上她担忧的目光，轻叹一声，“没事，你不用担心，我有这么多年的经验，绝对能够画出客户要求的设计图的。” 唐雪晴听着有点不对：童淼淼这话怎么有点咬牙切齿，像是在发誓一样？ “淼淼，你没问题吗？”唐雪晴望了一眼书桌，想走过去看看，“是不是新书房的原因？” 童淼淼把她拉了回来，“走，要迟到了。” 唐雪晴没了办法，想着可能童淼淼不希望别人看自己的工作台，就这么停下了追问，乖乖被“押”下楼。 她没让童淼淼送太远，到了小区门口就挥手说拜拜。 童淼淼听了话回去，走路的步子有气无力。 唐雪晴看着这个背影，心里一咯噔，想帮一帮童淼淼又无从下手，只能叹口气，自觉远离给童淼淼这样经验丰富的设计师一点思考的空间了。 留校的学生为了方便管理，会被校方派去另一栋宿舍楼。宿舍空了一个暑假，积了灰尘，云祺最先回来，沉迷图书馆难以自拔，唐雪晴忙着搬家，没法回来收拾。于是，周佳梦抵达后没处坐，直接去隔壁宿舍串串门，缓过这一阵挤地铁的疲累再说。 “咦？”唐雪晴看到宿舍门紧闭，吓了一跳，准备给周佳梦打个电话。 周佳梦闻着香味出来了，“雪晴~你回来啦~有什么好吃的啊~” 唐雪晴扬了扬手里的袋子，“有饼干，有新出炉的包子豆浆，还有水果沙拉。” “哇~”周佳梦马上不留恋打扫好的隔壁寝室了，伸手要拿袋子看个究竟，“你怎么变得这么体贴呢。” “我一直很体贴啊~”唐雪晴把袋子给了周佳梦，自己拿钥匙开门，不出所料看到灰扑扑的房间，“唉，云祺今天才搬回来是明智的，一个人根本没法收拾。” “所以你回来帮忙了？”周佳梦先喝了豆浆，咬着吸管问，“今天淼淼放假，你不陪她？” 唐雪晴好不容易让见到朋友的欣喜冲淡一些对女朋友的担忧，被这么问，微笑的嘴角差点耷拉下来了，“哎呀，我不能重色轻友嘛。一个暑假没见，我当然要来看看你们了。” “算你有良心。”周佳梦没追问，抽出纸巾先给她擦了椅子。 “你吃，我来。”唐雪晴把擦干净的椅子给了周佳梦，自己去了阳台，开门开窗，让宿舍通通风。 周佳梦眯眼瞧她。“一个暑假不见，你勤快了不少。” 唐雪晴没不要脸地说“我一直很勤快”的话，她这种懒得洗大件衣服，囤到周末拿回家的人，早被舍友看得透透的了。 “是啊。”唐雪晴说，“我跟淼淼一起住，当然要分担家务嘛。” 周佳梦听着她理所当然的语气，啧啧感慨，“什么时候让我们见一见那位让你心甘情愿改变的神人啊？” 唐雪晴收拾的动作一顿，脑海里浮现童淼淼拖着脚步慢悠悠往回走的背影，感觉藏在心里的不安又蹿了删改，堵着喉头叫她喘不过气。她太不安了，带着一个亲近的人就问，“她最近好像遇到问题了。梦梦，我怎么才能帮上忙？” 周佳梦正咬着包子，听到这个问题愣了一愣，“你问我这种母胎单身？” “你不是学过画画嘛。”唐雪晴抿抿唇，“应该懂得画不出来的感觉。” “噢，我顶多给喜欢的小说画人设自娱自乐，想画就画，没有感觉就搁下。淼淼靠设计吃饭，跟我可能不大一样。”周佳梦为难了，“你说说，她是什么表现？” “就是……淼淼一醒来就跑到书房，想将做梦的灵感记下来，发现不对劲以后愁眉苦脸，好像整个人都被抽空一样。” “睡觉都在想？是不是压力太大了。”周佳梦提议，“有个词叫灵光一闪嘛，刻意去想，可能不会得到什么好的结果，放松下来说不定就有感觉了。” 唐雪晴恍然大悟，“对哦，淼淼上次跟我在外面散步的时候，就找到了灵感。” “你带她去散步？” “我试试看。”唐雪晴摸下巴思忖着，“还有什么放松的办法呢？” 她苦思冥想，周佳梦是个污婆，小声嘀咕了句，“床上？” 唐雪晴嘴角一抽，想骂句“不正经”，细细再想却体会到了灵光一闪的感觉。 “哦！我想到了！” —— 唐雪晴做好了勾引童淼淼的全盘计划，买了新睡裙新内衣，买了玫瑰花，出于对童淼淼的尊重放弃了香薰蜡烛，换上朦胧暧昧的暖色小灯，一切准备周全却因为大姨妈的造访延误了一个星期。 耽搁的一周里，唐雪晴各种脑补计划实施起来会怎么样，硬生生给自己挑起一阵火。所以，大姨妈一走，她就迫不及待挑了童淼淼趴在桌上玩手机的时候，穿好性感小睡裙，喷上童淼淼喜欢的香水，轻手轻脚走到书房外，躲在墙后软软唤了一句，“淼淼~你有空吗~” “有。”童淼淼说，“是不是香水泼了？味道飘到我这里来了。” “……”唐雪晴嗅嗅自己身上的味道，发现确实有点浓，尴尬了一下，走出来问童淼淼，“你不喜欢这种味道？” 童淼淼看到她突然出现愣了一愣，看到她穿着的小睡裙随着动作轻轻摇摆又愣了一愣，迅速别开眼，脸颊渐渐泛了红，“你怎么穿成这样。” 唐雪晴轻哼，“勾引你啊。” “……”她直白，童淼淼更害羞了，低头看着桌面上的一片凌乱说，“我还没洗澡。” “现在去。”唐雪晴走近了，“不然我就来抓你了哦。” 童淼淼慌了，马上收拾东西，方式极为特别，直接将桌上摊开的纸揉成团丢到垃圾桶里。 “哎？”唐雪晴没见过这种收拾法，顺着视线，看到垃圾桶里还有一堆废纸图案。她记得今天的童淼淼没进过书房，明白这些纸团都是童淼淼方才制造出来的。 她担心了，努力压下自己惊讶的表情，温声细语问，“淼淼，你在做什么工作？丢了这么多纸。” “在想怎么画新客户的设计图。”童淼淼有问必答，“这次的沟通算是愉快，客户好说话，给的时间充裕。我刚才好像找到一点灵感，想把它变现出来，然后……” 童淼淼言尽于此，用指着垃圾桶里的一堆纸团的动作宣布结果，像是被抽走了全部力气一般低头垂手。 唐雪晴没遇到过童淼淼这个样子，轻声问，“我可以看看画了什么吗？” “可以。”童淼淼主动去拿最上头的一张，“脏，我来。” 唐雪晴原来感到担忧，见着童淼淼这么体贴又觉得愁云惨淡的心照进了一抹阳光，温暖柔和，恰恰让人嘴角上扬，“你真好~” 她这么一夸，童淼淼展开纸张的动作顿住了，“你看了以后，就不觉得我好了。” “不可能。”唐雪晴斩钉截铁说，“你一直是最好的。” 童淼淼抬眼看来，眼眸纯澈明亮如一汪清泉，像是能照出世间所有虚假。 唐雪晴问心无愧地回望。 “好。”童淼淼一咬牙，展开了纸张给她看，“你看。” 唐雪晴早有心理准备，却还是因为眼前看到的混乱而瞪大了眼睛。 乱七八糟、杂乱无章的笔迹占据了这张纸的大半部分，下笔的人狠心用力，将纸张薄薄的表面划出了痕，在撕裂处冒着毛躁粗糙的小头，皱巴巴的表面加剧了这副惨象，让整张图变得扭曲难辨，几乎认不出画的究竟是什么东西了。 “淼淼。”唐雪晴顾不得脏不脏了，拿过设计图，不会把这张画毁了的设计图当做垃圾，反而郑重捧在手心，柔声问垂头丧气的童淼淼，“你心情不好吗？” “总是想不出来。”童淼淼皱眉说，“以前不会这样。” 唐雪晴摸摸头，“是不是太累了？” 童淼淼由她揉了揉脑袋，一抬眼，瞧着衣着单薄的她忽的来了一句，“我知道了！” “什么？” “我有太多想法，不专心。”童淼淼说，“一开始，我在想你找衣服怎么找了这么久，然后，我听到你从浴室出来的脚步声，想着你为什么往这边走，最后，我闻到了你身上的味道，看到了……” 童淼淼没说下去，盯着睡裙的大领口和短裙摆，不言不语。 “是我的原因吗？”唐雪晴愧疚了，“我不该来打扰你。” 童淼淼沉痛道：“不，怪我定力不够，怪我没法集中注意力。” 画风突变，唐雪晴马上从委屈频道调到了心疼频道，“没有啊……” “雪晴。”童淼淼猛地抬起头，目光炯炯。 唐雪晴吓了一跳，还是应声，“哎，怎么了？” “你能帮我个忙吗？” “什么忙？” “保持一点距离。”童淼淼说，“现在看来，我没什么抵抗力，需要你来帮助。” “你说啊，我一定帮。” “以后不要穿这种性感的裙子了。”童淼淼说，“我一直看着你，就是因为你穿的连衣裙太短，睡裙太露……” “……”唐雪晴呆住，完全忘了自己果断说“我一定帮”的话，“等等，你不能因噎废食啊！” 童淼淼愣了愣，“这成语是这么用的？” “我不管。”唐雪晴坚持到底，“我的衣服大多数都是这样的，你让我一件都不穿……” 唐雪晴对漂亮衣服有种执念，突然听到“不许穿”的禁令，难免感到不舍。 她愁眉苦脸的，童淼淼也不忍心，商量道，“嗯……少穿一点？” “怎么个少法。” “每周两次？”童淼淼说，“我看不见的地方不算。” “……”唐雪晴咬咬唇，哀怨地看着童淼淼，“我穿漂亮的裙子，就是为了让你看啊。” 童淼淼看到她不高兴了，垂头丧气，“我真没用，做不好工作，还让你生气了。” “好啦！”唐雪晴心软，即使怀疑童淼淼是个懂得使出“以退为进”的腹黑，也不忍心看童淼淼自我检讨的沮丧表情，“两次就两次嘛。” “我们写下来，签个名？” 唐雪晴想着哄人就要哄到底，生无可恋地点点头，“哦。” 别人的同居公约要么是几点起来，谁打扫谁做饭，哪天可以出去大吃一顿等琐事，要么是相互忍让，谁错谁低头，绝对不冷战，哪天当纪念日等温馨细节。 她和童淼淼的呢？ 每周可穿两次膝盖以上的短裙（包括睡裙），纪念日和节日除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