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排队
大伙儿吃完饭后, 大嫂去厨房洗碗, 大姐则迅速地抢用浴室，沈崇光带着小俊出门消食散步，大伙该做什么都各自离开, 家里实在太拥挤了，只要有办法，大家就不会一直挤在家中。 “妈, 我回学校去了。”小弟特有的青少年变音喊了一声，随意地挥了挥手, 沈凯翔就走出家门。 客厅只剩父母和沈彤希三人。 “我的手艺怎么样？”沈彤希有些忐忑, 不知道父母会不会同意她的想法。 “我的女儿做什么都好吃。”李晓英笑呵呵地称赞。 “很好吃，你爸这辈子很少吃过这么美味的食物。”沈崇光开始回忆起自己年轻的时候, 那时还没管制这么严格，大街小巷还有很多小饭馆、小吃食，记忆有些久远，那时他好像也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食物？ “我今天买了五斤肉，我打算明天去黑市探探门路。”沈彤希今天去黑市时看到黑市几乎没卖现成的吃食，就一家卖包子、馒头的，她买了一份来尝试, 口味普通，但生意却好到爆。 沈图文皱起眉头：“我不赞成, 这是投机倒把, 风险太大了, ”他缓和了下语气, “你如果担心工作的问题，过阵子我会帮你找个临时工的工作。” 沈彤希目光坚持地看着沈图文：“爸，明天先让我卖卖看。”她知道这个时代资本最少的发家机会，大概就是做吃食了。 沈图文想要继续反对，但是又觉得女儿经历千辛万苦才返城，之前委屈了那么多年，喜欢做吃的也没什么错：“你明天去试试，不过要小心一点，虽然最近风气开放许多，但是有时还是会抓投机倒把。” 上头已经决定要改革开放，但是地方不一定可以立刻跟上中央的脚步。 沈彤希认真地点头：“我会小心一点，看不对劲立刻就跑。” 沈图文和李晓英无奈地看着自家女儿，好好上班不好吗？为啥要做这么危险的工作？ 不过想到小女儿那出众的手艺，又觉得这样的才能被埋没就太可惜了。 隔天凌晨四点，天还没亮，沈彤希这个时间就起床了，家里的厨房那么小，她除了得准备今天要卖的肉夹馍，也要顺便帮家人准备简单的早餐。 沈彤希昨天就把肉都炖起来，一直用小火煮着，今天她要把肉夹馍的馍做出来，这是个手工活，要揉一堆面粉，然后一锅一锅的把馍烙出来。 早上她打算煮个玉米粥，然后切点咸菜拌辣椒，再给大家一人一份肉夹馍，就这样打发。 沈彤希忙忙碌碌，一锅一锅的烙馍，后世有专门烙馍的工具，但是这个时代没有，沈彤希只能事事都自己动手。 她估计一斤肉加上一点青椒、辣椒、洋葱，应该可以当十个馍的内馅，她今天大概得烙五十个馍。 早上六点钟，家人的陆续起床... 李晓英打着哈欠，她的头还有点昏昏沉沉，一走到客厅就看到自家小女儿繁忙的身影：“怎么不多睡一会儿，怎么那么早就起来？” 沈彤希转头看到母亲一头乱发，一副眼睛睁不开的样子，她笑着说道：“妈，你忘了吗？我今天要出门卖肉夹馍。” 李晓英忽然惊醒：“对耶！我都忘了，太晚起来了，我现在该帮你做什么？”女儿今天第一天做生意，自己竟然忘了提早起来帮忙。 “妈，不用了，我都快弄好了，你把早餐端出去就可以了。”沈彤希转头交代道，馍她烙的差不多了，现在再把肉处理一下，等会吃完早饭就可以出门了。 李晓英看着沈彤希让她端出去的玉米粥和肉夹馍，有些伤脑筋地说道：“小彤，咱们家没办法每天吃肉。” 沈父虽然在工厂当人事主任，每个月有58块的工资，在这个平均工资三十、四十块的年代，收入算是不错。沈家里除了小弟一个人还在读书，其他人都在工作，家里算是劳动力多、负担却很少，就算是这样，沈家还是没办法负担每天吃肉、吃蛋的开销。 “我知道，这是我要卖的份额，我让出一些给家人当早餐。”沈彤希忙碌地开始剁肉。 她做的不是正宗的肉夹馍，她要先把肥肉、瘦肉剁好，再和切过的青椒、辣椒、洋葱拌在一起，她把剁好的肉放进一个陶罐，青椒、辣椒、洋葱放一个陶罐，然后肉汁也放一个陶罐。 等一下她会把三个陶罐放进一个竹篓，等到了黑市，客人要买的时候再把三者加在一起。 一般来说，肉夹馍的肉要现场从炖锅捞起来，要吃时再剁比较好，但是沈彤希现在什么工具都没有，她只好暂时克难一点。 李晓英把早餐端了出去，这时沈彤希还不停地剁肉。 “小彤，先休息一下，吃个早饭，等一下妈跟你一起弄。”李晓英开口道，剁肉看起来挺累的。 沈彤希停了下来：“妈，不用了，今天才五斤肉，一下子就好了。” “小彤，以后不要再拿要卖的东西给家人吃，这样太费你的钱了。”李晓英有些责备地说道，也太惯着家里的人了。 所谓：“升米恩，斗米仇”，兄弟姐妹间还是把帐算明白，才能走得长远。 自家大儿子和大女儿都没交多少钱回家，李晓英偶尔会买一次肉帮家人加点餐，但是常常这样吃只会惯坏家里的人。 “好，我知道了，以后不会这样了。”沈彤希知道母亲是为她好，毕竟这个时代吃肉不容易，肉属于奢侈品，一般的家庭不会常吃，而且母亲怕她会花光自己所有积蓄。 一家子和乐融融地吃完早饭，大伙儿都没想到早餐竟然就可以吃到肉，而且是沈彤希的手艺做出来的肉菜，好幸福喔！ 等一伙人都去上班，沈彤希把所有的东西准备好，就背着竹篓朝着黑市出发。 沈彤希到了黑市，找了个空位把东西放下来，她打开竹篓，把东西摆好，沈彤希已经想好要用什么方式吸引客人。 沈彤希打开装肉汁的陶罐，热腾腾的肉汁，逐渐的飘出一股浓郁的香味。 一个走过沈彤希身边的男子马上向前询问：“你卖什么，怎么那么香？”男子询问之后，周遭人也慢慢聚集了过来，他们也闻到这阵香味了。 “我卖肉夹馍。”沈彤希知道有人不知道肉夹馍是什么东西，她示范的夹了一份。 沈彤希把肥瘦相间剁好的肉放在一个碗里，加上绿色的青椒、白色的洋葱、红色的辣椒，用筷子稍微拌个几下之后，就把馅夹入看起来苏酥脆脆的馍里，最后再淋上香味浓郁的肉汁，不管在色泽、香味、搭配，怎么样让人觉得很有食欲的样子。 “这样一份三毛钱。”沈彤希做好一份之后才说出价钱，不然有些人一听到价钱，还没看到成品可能就会先离开。 “好贵！”人群中有人抱怨，那肉看起来不多，一份却要三毛钱，肉在黑市一斤才卖一块二，还是自己买肉回去煮比较划算。 “给我一份。”有不差钱的当场就被那香味引诱到一个不行，立刻就叫了一份。 沈彤希把手上的肉夹馍给了掏钱的顾客，那个人拿到肉夹馍后当场就在她的竹篓旁边吃了起来。 那个人吃了一口后，眼睛一亮：“好吃！怎么会有这么美味的东西，再给我来一份。” “好的，再来一份。”沈彤希大声喊道，吸引周遭人的注意力，然后着手包第二份肉夹馍。 一旁的路人看男子吃起来那么享受的样子，一堆人争先恐后的说。 “我要一份。” “我也要一份。” “我来一份。” 沈彤希没想到自己还没开始吆喝，竟然就能卖出那么多份，她手脚俐落地赶紧处理起眼前的订单。 没一会儿，每个拿到肉夹馍的客人都在一旁津津有味地吃着，大伙儿都一副这东西怎么这么好吃的样子。 路过的人看着吃肉夹馍的人，看他们一副享受的样子，忍不住开口询问：“这个好吃吗？” 被询问的人一边吃一边回答：“好吃，我还要再去买一份。”他转头看小姑娘刚刚站的地方，发现小姑娘面前已经挤满人了。 沈彤希无奈地喊道：“排队，愿意排队的，我才卖。”眼前这挤成一团是怎么回事？这样她根本没办法好好工作。 众人一听，手上拿着还没吃完的肉夹馍，立刻排起队来。 怎么办？小姑娘陶罐里的肉看起来不太多，他们应该能买到？ 整个黑市有一个地方莫名其妙开始排起队来，大家在黑市从来没看过这种景象，来采买的人通常非常低调，大伙儿买完东西就快速走人，一般不会花时间在黑市滞留，毕竟大伙儿对前几年抓投机倒把还心有余悸。 他们从来没看过哪个摊子面前可以排这么多人，大家竟然花时间在这里排队，这真是太奇怪了？其他人好奇地走了过去。 靠近之后，发现很多人手上拿着一个没看过的食物，买到的人都津津有味地吃着，不用问了，造成排队的罪魁祸首就是这个吃食了。 好奇的人群正要加入排队的行列时，却发现一个惨烈的事实：“今天的份量都卖完了，明天我会多准备一些。” “啊！不会，我已经排了十分钟了。” “怎么会这样，我还要买第二个，怎么这么快就卖完了？” “我还要买给我家人呢？我家人吃不到了吗？” 众人一片哀嚎，他们从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这是怎么做的？怎么比国营饭店的肉菜还好吃？ 不对！怎么比他们以往吃过的肉菜都好吃，也不对，这个比他们以往吃过的所有食物都好吃。 这个东西就叫肉夹馍吗？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美味的食物？ 明天他们还要来排队，明天得早点来，来晚了就什么都买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