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飞天猪
这天沈彤希做完早饭, 她看中午之前应该没啥事, 就想去镇上的黑市看看，如果她之后想离开这里，身上最好还是准备一些票券。 沈彤希这些天常去副食品店采买食材, 每次买不到肉等抢手的物品，总会有几个人转身朝黑市走去。沈彤希跟着这些人走了几次，她现在大概知道黑市的位置了。 沈彤希带了一些变装的道具, 她拿出一顶草帽，然后再带上自制口罩, 除此之外, 她还剪了一个厚厚的浏海，几乎快盖住眼睛。 沈彤希走到黑市附近, 这才开始变装，戴上了草帽和口罩。 一进黑市，沈彤希没急着买东西，她先四处走走，看着别人询价，先了解一下黑市的物价。 沈彤希从头到尾走了一次，然后又回过头, 她已经知道去哪里买票券了。 刚刚有个中年男子手上根本没有任何物品，却不断有人掏钱给他, 这看样子已经达成了几笔交易, 这应该是贩卖各种票券的人？ “我需要粮票。”沈彤希上前试探性地询问。 “你要多少？一斤要票要五分钱。”中年男子报出价格。 沈彤希算了算, 价格还行, 她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要全国粮票。” “全国粮票还要再加一分钱。” “我要二十斤全国粮票，我要得多，你不要再加价。”为了以防万一，沈彤希决定多买一点。 “你还要其他的吗？” “你还有什么票.....” 沈彤希最后买了二十斤的全国粮票、半斤的油票、半斤的糖票，本来她还想多买一些，无奈她有创业准备，手头必须多留点现金，所以最后沈彤希只买了自己最缺的票券。 买到需要的东西之后，沈彤希觉得自己的安全感上升一大台阶，如果再发生什么事情，只要警方愿意给她发介绍信，让她暂时回乡探亲，沈彤希到时候就能立刻走掉，不用再担心于家人的威胁。 沈彤希走回招待所后，正要开始准备午餐，韩东方这时走进厨房。 沈彤希有些诧异，除了吃饭时间，她和这些调查人员很少有交集。 韩东方站在厨房门口：“于大海的判决出来了。” 韩东方看沈彤希表情不变，但是眼睛却透出笑意，有股大仇得报、幸灾乐祸的感觉，韩东方觉得有些好笑，沈彤希这表情还真有趣。 沈彤希记得保持表情不变，但是她那双灵动的大眼睛，却替她说出了自己的真实心情。 “于大海因为偷换名额被判了十年刑期，指使其他人偷窃和耍流氓这点被判了七年刑期，所以一共是十七年的刑期。” 沈彤希在内心高声呐喊：干得好！就要这样判，但是她表情却没有太大的反应。 韩东方看沈彤希表情不变，但是那双爱笑的眼睛，却有越来越多光彩，他知道沈彤希在暗自偷乐。 “镇长、于书记、刘队长被卸除职位，于书记还被判了一年刑期，”韩东方嗓音低沈地继续说明，“钱瘸子则被判五年刑期。” 沈彤希感到胸口中的郁气一扫而空，整个人轻松了起来，她总算帮原主讨到公道。 “还有，刘狗子被判了三年刑期。” “刘狗子？”这个人是谁啊？沈彤希有些搞不清状况，为啥会忽然出现这样一个名字？ “你宿舍的东西是于大海指使刘狗子偷的。”韩东方摇了摇头，于大海害人的点子还真多。 “怎么会在于大海床底下找到我被偷的物品？”沈彤希满脸疑惑。 “刘狗子偷了那些东西之后，两人好像闹翻了，之后刘狗子又偷偷把赃物放回于大海床底下，他以为这样做自己就没事。” 沈彤希推测地说道：“于大海被抓之后，因为不甘心，所以把刘狗子供了出来？”真是狗咬狗一嘴毛啊！这些人鬼点子还真多。 韩东方点头：“有一件坏消息，你的大学名额被取消了。”韩东方语气平静地说明，“因为你一开始曾同意把名额让出去，虽然这件事你可能受到威逼、利诱，但是....” 上头就是这样决定，他们决定给沈彤希一点教训，不要让她以为名额可以这样随意转让。 沈彤希对这个消息没有多大的反应，她上辈子已经读过大学，而大学毕业之后还不是说失业就失业。 虽然这个年代的大学生很矜贵，但是沈彤希这辈子不再打算读大学，后世有句话说的好：站在风口上，猪都会飞。 这是个遍地充满黄金的时代，她不想让浪费四年时间在读书上，她要在这到处充满风口的时代，快速成为一名飞天猪。 少女那双灵活生动的眼睛，竟然没对这个消息有任何遗憾，这让韩东方有些讶异：“还有一件事，我们明天就要回去了？” 韩东方笔挺地站在厨房门口，从头到尾姿势和表情都没什么变化，但却沈彤希却可以听出他语气中的遗憾。 “咦！”不会！这些人一回去，她就不能留在这里煮饭，不能用煮饭换食宿，那她要怎么在镇上待下去？ 判决结果已经出来，如果现在真要她回北溪村，回去之后，于家人大概会撕了她？ 她把于书记和于大海都送进监狱，还让于花儿的公公失去了镇长职位。 沈彤希等于让于家人失去了所有的支持和权势，失去了一个有前途的儿子，她让于家一下子就陷入愁云惨雾的状态；而且之前于家急于从她身上诈钱，她猜测于家手边应该没剩多少积蓄。 这样于家一下子就从地头蛇的身份，一下子从云端跌落地面成为烂泥。 之前于家嚣张跋扈得罪过的人，现在应该会趁机落井下石，而且于家有两个人在坐牢，这对现在的农村来说，有个犯罪家庭在自己村里是一件很耻辱的事情，这会让于家之后在北溪村备受排挤。 对于家来说...苦日子正开始呢..... 于家之后有多悲惨，他们现在就会有多想找她报仇。 阳光从厨房外的窗户洒在少女身上，这让少女身上清纯的气息，染上了一丝光辉。 少女脸上出现担忧的表情，沈彤希的眉头微皱、眼神有些焦虑。 韩东方继续开口说道：“我们可以帮你介绍到食堂当临时工，或者....” 沈彤希一听到这样的安排，有些欣慰，不过就算能在北溪镇上工作，她也不打算继续留在镇上了。 毕竟于家是北溪村的地头蛇，大女儿又嫁到镇上，现在调查的人还在，于家暂时还无法找她麻烦，可是之后就很难说了。 “另一个选择是什么？” “我可以让周长青帮你安排一个回城的名额。”现在知青回城的名额一直在增加，安排一个名额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 虽然韩东方从头到尾语气都很严肃，站姿一直相当直挺，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可是沈彤希就是能感受到对方的善意和贴心。 没想到韩东方能这么为她着想？一个堂堂八尺男儿竟然能这么细心，知道就算帮她安排工作，她在北溪镇也待不下去。 “谢谢你的好意，我选择回城。”沈彤希毫不考虑地做出决定。 大城市对上头的新政策比较有执行力，城市的风气比较开放，她早一点回城，就能早一步开始自己的事业。 韩东方挑了挑眉，他也赞成沈彤希的选择，留在这里虽然可以得到珍贵的工作机会，但是安全上却没有保障，这是个相当聪慧的女孩，她做了一个很好的决断。 --- 孙小虹知道沈彤希要离开，她帮沈彤希把知青点剩下的行李带过来，顺便来告知于家的新消息。 “于家老大媳妇和老二媳妇现在正闹着要分家，郭芳红不肯，于家目前正陷入鸡飞狗跳当中。” “呵呵...”听到于家不得安宁，沈彤希就放心了，她的报复还算成功。 两个嫂子吵着要分家，之后郭芳红一个带着于小梅生活，家里又没有积蓄，于家名声又那么糟，想也知道于小梅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明天真不用我送你去坐车？”孙小虹有些依依不舍，沈彤希一走，知青点只剩她一个女性了。 “不用，你明天还要上工，记住！坚持下去，明年很快就会全面开放知青返乡。”沈彤希鼓励道。 “记得写信给我。”孙小虹眼眶泛泪，她没想到自己可以在下乡时交到这么好的朋友。 “好！城里有任何新消息我都会优先通知你。”沈彤希早就把自己所有带不走的生活用品全都送给孙小虹了。 隔天一早，天色才微亮，沈彤希就立刻出门，今天她要从镇上搭车到县城的火车站，接着搭火车回家乡。 沈彤希对原主的家人有些期待，她终于要开始新生活了，她终于有机会大展拳脚一番.... 沈彤希坐了两天的火车，一出火车站，就看到一个眼熟的中年妇女。 “妈，你怎么来了？”虽然沈彤希前几天打了电报回家，但她没想到原主的母亲竟然会跑到火车站接人。 “妈想你了。”女儿这一去就是三年，在乡下不知道吃了多少苦，现在总算回来了。 沈彤希有些感动，原主的家人果然对她很好，不过现在这些也是她的家人了，如果她有能力，她会在自己“举手之劳”的范围，尽量对原主母亲好一点。 “我也想妈了！”沈彤希笑着回答。 原主的母亲让人很有好感，脸圆圆的、身材有些发福、脸上满是笑意，看起来就是一个心胸宽阔的中年妇女。 李晓英拿走沈彤希手上全部行李。 沈彤希有些无奈：“妈，留些行李给我拿，你一个人拿太多了。” 沈彤希现在力气可大了，这些行李看起来虽多，但是沈彤希拿起来却轻松自如。 李晓英本来想抢过全部的行李，最后..结果..有些丢人，她发现自己没办法一次拿得动这么多行李。 “好！一人一半！”李晓英遗憾地说道。 女儿在乡下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力气竟然变得这么大？ 还记得女儿十七岁刚下乡的时候，当时身高还没她高...力气也不大...没想到.... “我准备了不少东西，回去就好好帮你补一补。”李晓英心疼地说着。 她今天出门前，已经炖了一只鸡，看到女儿这么瘦、皮肤比以前黑那么多，李晓英有些不舍。 最近多花点钱去黑市买些肉，自家女儿需要多吃点营养的。 走出火车站的范围之后，李晓英叫了一辆人力三轮车。 沈彤希有些惊讶：“妈，怎么有人力三轮车？”这应该不是政府或国营工厂提供的工作？ “最近有不少知青跑回来，他们大部分都找不到正式工作。”李晓英解释，其实她平常很节省，从来不搭人力三轮车，但是今天这么多行李，女儿又难得回来，就暂时奢侈一次！ 两人很快的回到沈家，沈家和原主记忆中的一模一样，五十多平方米的小两室，沈彤希的父母一共生了四个孩子，之前他们一家六口就住在这小小的空间里。 不过，从原主过去的信件来看，原主的大哥好像结婚了，还生了孩子，所以目前这狭小的空间得挤进八个人。 沈彤希看了下周遭的墙壁，墙壁有些斑驳，比原主记忆中的更加陈旧，还好屋里有个小小的厨房和厕所，房子里有水有电，空间虽然小，但是生活机能比乡下方便许多。 李晓英拉开一扇门：“行李放这里！你姐睡下铺，你睡上铺，这个柜子下面的两层给你用。” 李晓英指了指一旁四个抽屉的柜子，整个房间除了这张上下铺的床，就只能再放下这个柜子了。 沈彤希看到了阳台改建成的房间，小小的空间，竟然要住两个人，她想起来了，这个家里只有两个房间，但是一大家子有这么多人，这要怎么睡？ “大哥一家三口住一间，你和咱爹住一间，小弟住哪？”沈彤希好奇地询问。 说到这李晓英就有些无奈：“你弟现在读高中，平常走读，但是晚上会回学校睡觉。” 家里空间不够李晓英也没办法，学校的距离这么近，儿子本来走读就可以了，但是现在却得住校。 又走读又住校，还真是奇怪的方法，李晓英大概怕小弟在学校吃得不好，才会要求孩子回来吃晚餐？但是家里的空间又不够，只好让小弟吃完饭就回学校住。 哎！也是一番慈母之心，相信李晓英也是费了一番唇舌，才帮小弟跟学校争取到这种待遇。 等等，沈彤希觉得有些不对：“那小弟放假的时候住在哪里？” 她该不会占了自家小弟的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