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部分
的神色不像是生气,才放心了一些,于是打起精神,不慌不忙地将她的想法说了一遍。 “这巴布托在城外叫嚣这么些日子,必然已心生懈怠,如果我军突然出奇兵——” 屋子里一阵沉默,未央心头一沉,莫不是哪里说的不太妥当?于是赶紧将方才的话重新在脑海里过一遍。 “你这小子,果然没白跟元帅这么久!”胡参将一拍大腿,吓了未央一跳,半天才意识到这是在夸她,又偷偷看看程将军,见他默默点头,心道:看来自己方才的话并没什么出什么差子。 程将军心中慨然,这个魏央的话,真是说道他心坎儿里去了,实在是了不得的妙计,想不到一个小卒子,竟有如此这般见识! 计虽是好计,只是太子这关恐怕不好过,于是偷偷侧眸去瞧太子。 太子闷了许久,突然‘嗯哼’一声,冷笑道:“胡闹!这些都是纸上谈兵!巴布托诡计多端,未必会中计!我看还是先向长安发封急函,问问皇上的意见!” 胡参将冷哼,“恐怕信还未到长安,朝阳城便已被巴布托攻破!你我早就沦为了别人的阶下囚!” 太子道:“那就先撤回关内!” 胡参将闻言怒气更盛,“撤,撤,就知道撤!祖宗的土地都不要了!” 戚粮道一看两人又要起冲突,,忙插嘴打断,说道:“程将军跟着元帅南征北战多年,不知有何主张?” 程将军顿了顿,想着是该拿个主意的时候了,于是扫了一眼众人,沉声说道:“魏央说的不错,如今的形势,只能打,不能撤!” “程将军你!”太子气呼呼的,一张俊脸憋得通红,“你们这是胡闹!我现在就跟父皇上折子!” 太子踢开凳子站起,甩袖要走,程将军深蹙起眉头,突然朝胡参将递了个眼色,胡参将会意,两人对视一眼,突然凑过来,不由分说便将太子摁在了椅子里,太子还未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便发现自己被牢牢地绑在了椅子上。 太子大怒,“反了,反了,你们——” 话未出口,嘴也被一团麻布堵了起来。 朝阳城几日不见动静,巴布托基本上料定公孙无极出了事,于是更加嚣张起来,每日都带人来城外挑衅谩骂,吩咐兵士们扯着嗓子开骂,怎么难听怎么说,奈何这边仍是不见动静。 巴布托犹豫起来,开始怀疑里面暗藏玄机,却又猜不出周军是何用意。这日照旧带着军队在城外开骂,却有兵士飞马来报,说是公孙无极带了几千兵马,突袭了他们的大营。 巴布托大怒,一脚将那报信儿的兵士踹翻,飞身上马,带着人火速往营地而去。刚行至半路,忽听得四面喊杀声大作,密林中突然冲出两拨人马来。只见打着帅旗的一处,公孙无极一身戎装,带着平日带的那张狰狞面具,握了长矛催马奔来,不由大惊:这公孙无极果然伤势已愈! “撤!”巴布托大喊一声,调转马头便走,一众大小将领忙随后跟上,仓惶间丢盔弃甲,自相践踏着不少。 大周军队追着掩杀上来,刀兵相接,锦旗乱舞,惊得飞鸦一片。 巴布托由近卫护着,且战且退,心中焦躁,放眼望去,见漫山遍野全是密密麻麻的周兵,也不知有伏兵有多少,于是阵脚大乱。 西戎部见到公孙无极的帅旗追来,早慌了神,巴布托见兵士们惊慌失措地四处乱窜,哀嚎声此起彼伏,不由仰天长啸,大呼大势已去。正握了长矛厮杀,却见东南方向火光满天,心中一惊,果然又有兵士快马来报,说是囤粮的仓库被公孙无极带人烧了。 怎地还有一个公孙无极?! 巴布托愤然望着高处正厮杀的那人,情知中计,于是边战边撤,杀到天黑,带着一小撮卫兵杀出重围,往东北方向逃窜去了。 天色蒙蒙亮了起来,战场上尸横遍野,大火燃成一片,‘公孙无极’指挥着大军清理战场,那浓重的血腥味熏得他一阵阵恶心,几欲作呕。 “大帅!他们回来了!” ‘公孙无极’听到汇报,回头一看,只见尘土飞扬处,果然有两队人马,分别从两条小道奔来。 大军汇做一处,兵士们见三个带着面具,身披软甲,一样装束的大帅,不由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三位‘大帅’见了面,脱下面具,相互点头一笑。兵士们见高头大马之上,竟然是胡参将和程将军并一位模样俊俏,却很眼生的小将,不由举着兵器欢呼起来。 三个人下了马,胡参将一拳打在未央的胸口,笑道:“你这小子行啊!本来我还担心你能不能成事,没想到这火烧巴布托粮草的任务,还真被你给干成了,还干得这么漂亮!” “过奖了!”未央尴尬地咧咧嘴,方才胡参将那一拳正好打在令人尴尬的地方,还好她发育的‘迟缓’,否则就露了馅儿了! 程将军也伸出手臂,未央脸色一变,大叫不妙,正要躬身躲一躲,程将军的手掌只是落在她肩上,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叹道:“这次你立了大功!改日一定奏请元帅,重重的提拔你!” 未央心中偷笑,公孙无极要知道她这么出来打仗,肯定要指着她的鼻梁骂她胡闹! 程将军收回手,默默顿了顿,抬眸望了望远处的小道,叹道:“可惜逃了巴布托!” 作者有话要说: ☆、其乐融融 巴布托带着一小股残兵败将,灰溜溜逃回西戎都城,却被西戎国君耶律庆拿下,原来耶律庆眼见大败,便短了志气,生怕大周军队趁势长驱直入,一举荡平他西戎王庭,于是托人送来降书,愿与周朝议和。 几位将军商议之后,拿不定主意,便将详情写了一本折子,差人快马送到长安去了。 公孙无极的身子竟渐渐好了起来,军医也很惊讶,不知是大帅的身子骨较为硬朗,竟生生挺了过来,还是魏央冒着生命危险为他吸毒,故而救了他一条性命。 这日一早,未央端着盆热水,推开公孙无极的房门,只见屋内空空荡荡,不见了公孙无极的身影。忙出门去寻,寻了半天,才在后面园子里的草地上找到了他。 晨光温润,轻柔地铺撒在绿油油的草地上。 公孙无极正穿着便装,在梧桐树下练剑,只见他旋转腾挪间,剑势飞走,震得一树黄叶簌簌落下。大概是重伤未愈,体力仍是跟不上,所以不大会儿功夫,便气喘吁吁,额上都渗出细汗来。 “王爷!”未央冲着公孙无极喊了一声。 公孙无极撩剑一指,抬眸瞧见未央气鼓鼓地立在一边,于是手腕一转,在空中挽了一个漂亮的剑花,收住了剑势,笑道:“大清早的,谁惹你生气了?” “还不是王爷您!”未央轻哼一声,上前扶他在石凳上坐下,义正言辞地讨伐道:“你的伤还未痊愈,怎么不好好在房里休息,反而跑出来舞刀弄剑?” 公孙无极接过未央手里的帕子,拭了拭额头上的细汗,抬头见未央耷拉着嘴角,一脸不悦,不由点着她的鼻尖,摇头笑道:“你这丫头,怎么倒教训起本王来了!” 未央咧咧嘴角,忿忿然道:“未央不敢!” “你还不敢?我看你的胆子都快大到天上去了!”公孙无极沉下脸轻嗔一句,连连摇头。 这个丫头,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好!前几日醒来之后,听到她火烧巴布托粮草的‘事迹’,气得他差点儿没再背过气去。一个女孩子家家的,哪里轮到她去冲锋陷阵,还好没出什么岔子,否则让他如何向自己的良心交代! 未央对公孙无极的担忧十分不以为然,暗笑他婆婆妈妈,大惊小怪,不由朝他吐吐舌头,扮了一个鬼脸儿。 公孙无极无可奈何地摇头苦笑,挑眉看她,说道:“如今军中都在盛传你的事迹,你说本王是该替你高兴还是该替你担忧?” “别高兴,也别担忧,听天由命!”未央知道公孙无极指的是她女扮男装的事儿,于是抬眸冲着他轻轻一笑,公孙无极看着那笑容,如清水芙蓉,淡雅别致,不由心头一滞,只觉得身体里似有某根琴弦,被轻轻撩拨得荡了荡。 未央席地而坐,双肘放在抬起的膝盖上,托腮看着天空,将自己一点点儿放空。 似有一阵幽香飘来,公孙无极故意往未央身边凑了凑,盯着她的眼睛,笑道:“你倒是洒脱的紧,本王可舍不得别人割了你这如花似玉的小脑袋!” 未央拿眼瞪他,这个公孙无极,果然是本性难移,这才刚从鬼门关遛了一圈回来,便又开始开起这不着调的玩笑来,“王爷放心,未央就算掉了脑袋,也不会忘了您,定会逢年过节,准时来府上拜访!”说着,又兀自翻了几个白眼儿。 公孙无极不以为意,依然堆了一脸的笑意,说道:“你不知那胡参将为了你,都跟本王闹起脾气来了,说是你立了大功,却未得一丝一毫封赏提拔,于理不合!” 未央也笑起来,叹道:“胡将军真是一个实诚人!” 夏风一阵阵吹来,竹林沙沙作响,未央见阳光正好,便差小卒取来药箱,在凉亭里帮公孙无极换药。 公孙无极低眉看着未央熟练地解开他的衣带,嘴角不由挂上一缕促狭的笑意,以一种近乎暧昧的语气说道:“除了本王的那些侍妾,还从未有人敢这样脱本王的衣服!” 未央冷笑一声,故意加重了手上的力度,伤口扯痛,公孙无极倒抽一口凉气,疼得蹙起眉头,不由大叫‘饶命’。 侍卫们远远看到他们的大帅与一个小卒说说笑笑,举止暧昧,不由心头生疑,又觉得尴尬不已,都说元帅虽然有勇有谋,但却生性风流,果然不假,妻妾成群不说,如今难道连一个长得俊俏点儿的小卒都想染指? 如意手腕频转,熟练地上药,包扎。公孙无极看着她,渐渐收起玩世不恭的态度,敛容问道:“太子还在闹脾气吗?” 未央撇撇嘴,忿忿道:“可不是!早上借口菜里的盐放多了,将服侍的兵士大骂了一顿,差点儿没拉出辕门砍了!几位将军如今也不敢惹他,平日都躲着他走!” 未央将绷带缠好,本想顺手帮他系好衣带,想想方才的玩笑,心中犹自存着别扭,于是收拾好东西站起身,故意对公孙无极裸露在外的胸膛视而不见。 公孙无极一愣,抬眸见未央抿嘴不语,顿时明白了她的心思,不由摇头笑笑,自己抬手整理了衣衫,说道:“他是堂堂太子,被几个臣子给绑了许久,能不生气嘛!闹闹情绪也就算了,改天本王旁敲侧击地敲打他几句,此事也便过去了,谁也不准再提,将来回长安见了皇上,也不要再提及此事!” “王爷因为太子差点丢了性命的事,也不提吗?”未央不服气,公孙无极这话明显是在护着太子,太子差点儿铸成大错,难道还不该受点儿惩罚吗? 皇室贵胄又能怎样?天子犯法还要与庶民同罪呢! 公孙无极抬指点着她的鬓角,嗔笑道:“自然是更加不能提,皇上本来就对太子颇多意见,若是知道了此事,那还了得!” 未央轻哼一声,将双手伸进脸盆里净了净,转身去拿毛巾时,偷偷咬牙切齿地动了动嘴,在心里嘀咕几句。 公孙无极侧眸看着未央,默默顿了一会儿,突然开口,说道:“朝廷钦点的议和大臣这几日就要到了!” 未央‘嗯’了一句,头也未抬,认真地擦拭着手上的水珠。她才不关心什么议和不议和的事儿,反正双方休了战,他们的生活也轻松起来。 公孙无极目光沉沉,说道:“你可知朝廷派来的是谁?” 未央笑道:“谁啊?” 公孙无极打量着未央,幽幽说道:“岑文甫,岑大人!” 未央的手微微一滞,没有做声。 皓月当空,草堆里一片虫鸣。 未央颓然坐在柳树之下,手里握着一根鱼竿儿,鱼线勾了饵,沉在水里,可惜半天都没有鱼儿上钩,她的心也仍是平静不下来。 那个人近在咫尺,甚至她隐约能听见前厅宴饮的喧哗声,也许她想去见他,可是她不能,她巴巴地逃到边塞来,就是为了做一个了断,她不能前功尽弃。 可是,朝廷中那么多大臣,来的为何偏偏是他? 他是为了她来的吗? 未央心头一滞,继而自嘲地笑笑,怎么可能?他压根不知道她在军营,林未央啊林未央,你在可笑的期待些什么? 有沉沉的脚步声响起,未央侧过眸子,瞥了一眼那个黑暗中缓缓靠近的高大身影,又收回视线,挑眉盯着鱼竿儿道:“王爷不是在前厅陪客,怎地到后园子里来了!” 半天没有回应,未央正纳闷儿间,才听身后的人沉沉说了句,“是我!” 未央一愣,没有回头,心头却忍不住一阵扯痛。这个深沉暗哑的声音,她永远不会认错。 来人走近,撩开衣袍,并肩坐在未央的身旁,与她一起注视着湖面,他没有再说话,像是在等待未央开口。 沉默良久,未央方开口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军中?”她与公孙无极交代再三,叮嘱他千万不要暴露她的行踪,公孙无极既然答应了,定然会信守承诺,这点儿她有自信,所以岑文甫绝对不是从他那里知道的。 岑文甫凝眸注视着茫茫夜色,淡淡道:“有一个小卒出征前被人打晕,剥了衣服塞在破庙里!”他一笔带过,似乎并没有兴趣对此多做探讨。 未央不服,“那也不能知道就是我干的!” “是不能确定,但你落下了这个!” 未央侧眸一瞧,见岑文甫手里躺着一个东西,顿时脸色一变,二话不说,伸手抢了过来,“这是我的东西!”她摊开手,仔细端详了一番,完好无损,便小心地揣入怀中。 还以为丢了,却没想到竟被他捡了去。 岑文甫见她如此,眉心渐渐舒展开来,嘴角也似乎荡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他直截了当地说道:“想不到你随身带着它!” 未央一愣,是啊,这块玉是他在她十三岁生辰的时候,亲自为她挑选的礼物,从那时起,她便一直带在身上,从未离过身。 这么一想,倒勾起了许多回忆。 那年,他教她诗词书画,她却故意装作蠢笨的样子,弄得一塌糊涂,气得他半个多月没有理她。想着想着,心便硬不起来,别扭的话也说不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