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唱K
除夕过后的几天拜年活动, 陆烟和陆玉溪跟着父母走了几家亲戚，后来几天两个人稍作休息就开学了。 开学是一件让所有学生都害怕的一件事情, 它预示着接下来半年将关进牢笼，每个人都已经开始掰着手指头计算着暑假的到来。 陆烟和陆玉溪升入了高二下学期，这学期一过, 便是高三，冲刺高考的最后一年, 寒窗苦读的最后一年，所以高二下学期算是这帮学生最后的欢乐。 刚开学, 何恬恬就调到了陆烟旁边，王思思高二上学期结束就申请了转到文科班, 沈嘉南辍学了, 陆烟因为成绩优秀被选为了学习委员，班长暂由第三名的张毅担任，张毅为人刚直, 成绩也好，当选班长没有多大异议。 高二下学期，全国希望杯数学竞赛正是初试选拔, 程川和15班的一个同学均过了一试, 二试刷下来, 只剩程川一个人, 他代表着华中和A市的形象，开学第一个月他被省里要求进入国家集训队，传闻集训队里有36个人, 是全国各地数一数二的人才，这些人有一半人会直接拿到Q大和B大的橄榄枝，那程川便是稳稳的能进Q大。 开学之后，希望杯的事情成了班主任每日必提的事情，程川的优秀成了陆烟心头隐隐无法挪开的阴翳，她比往常更加刻苦，早上基本上五点就起床，站在飘窗上背诵英语单词，陆玉溪睡懒觉，她和陆玉溪错了开来，她第一个到教室，迎着灰蒙蒙的天早读，晚上她会和寄宿生一样，留在学校晚自习到九点半，回家以后也会做掉一张卷子，学习就像是一座高山，她咬着牙关顶着寒风往上爬。 周末她不再窝在家里，而是让母亲给她报了AI（人工智能）培训班，其实AI与高中的学科没有半点儿的关联，但是陆烟执拗着要学，母亲也就随她去了，时间被她一点点挤出来，那天离开上海以后，她忽然意识到了自己与时代的脱轨，她想走进未来的时代，也想更加了解程川的世界，她的时间分割成了两份，一大份给高中，一小份给AI，虽然身体很累，接受的东西很多，可是她感到了充实。 何恬恬曾经调侃她：“陆烟，这才高二呀，你怎么都进入高三的备考状态了。” 陆烟只是浅浅的笑，糯糯说：“我想早一点适应高三。” “不苦吗？”何恬恬眨巴着嘴巴，吃着小零嘴。 陆烟摇头：“还好。” “小可怜，你也太辛苦了。”何恬恬心疼的摸了摸她的头，回头对陆玉溪凶巴巴的说，“喂，我说你妹咋这么用功，你咋不多学着点。” 陆玉溪懒懒散散瞥了一眼何恬恬，吐了一句：“关，你，屁，事。” 何恬恬…… “我他.妈要不是看在小烟烟的面子上，早抽你丫的了。”何恬恬蛮横。 陆玉溪伸着脸：“来来来，你还抽我，你当我不敢打女人呀。” “你丫才女人，人家是女孩，漂亮的女孩。”何恬恬巴拉巴拉说着。 陆玉溪：“自恋的女孩。” 何恬恬作势要抽他，陆玉溪灵活躲动，陆烟看着此二人斗嘴哭笑不得，本来以为陆玉溪够幼稚了，没想到碰到何恬恬，两人幼稚到一块，简直是两个活宝。 参加集训后的程川，消息很少，每天最多跟她聊两三条信息，两个人在两地各自忙碌，谁也没有说起想念。 第一个月的月考成绩下来，程川的缺考，陆烟拿了年级第一，几乎门门逼近满分，总成绩甩了第二名20分，虽不夸张，但令人咋舌，连尹老师都吃惊不小，心中不免生出了“般配”二字，现在的陆烟和高一时候的她截然不同，高一的时候她平淡无奇，现在她眼里有光，精神气也不再蔫蔫的。 他们班月考拿了年纪第一，尹老师大发慈悲，给他们班额外早放了两节课，这样恩典对于学生们来说比任何的物质奖励都要激动。 班级群里约了一波KTV，班长张毅是发起人，张毅说这次班级考了年级第一，学校批了2000的奖金，何恬恬拉着陆烟不让她跑掉，放了学，一众人洋洋洒洒的往KTV冲去，开了两个大包厢。 好学生自然在一个包厢，差学生在一个包厢，差学生那边哄哄闹闹，好学生这边循规蹈矩，安安静静，陆烟和何恬恬坐在皮质沙发上，陆玉溪跟着妹妹坐在好学生这边，何恬恬戳他。 “干嘛？”陆玉溪抬头。 何恬恬：“你没觉得气氛不对吗？” 陆玉溪皱眉，捏着手机：“什么不对？” 何恬恬指了指周围：“你看就你一个吊车尾的，你好意思待这里啊？” 陆玉溪…… “我觉得你欠抽。”陆玉溪看着何恬恬那挑衅的大脸。 “我说的实话啊。” 手机里于渺发了一条信息来，陆玉溪戳着屏幕，回她，便没有再搭理何恬恬。 何恬恬无聊了，拉着陆烟坐到点歌台旁边：“陆烟，你要唱什么歌？” 陆烟咬着嘴唇，摇头：“不，不用了。”“你唱歌那么好听，唱一首呗。”何恬恬犹记得去年文艺大赛上陆烟那一首歌吸引了全校的注意，简直是天籁之音。 旋转灯的五彩流光从陆烟的脸上划过，她摇头：“不了，我听就好了。” 何恬恬没有再勉强她，余光看到陆玉溪握着手机推开了门，何恬恬噘着嘴，吐了句：“真有自知之明。” 张毅点了一首《精忠报国》，带着黑色镜框的斯文男孩，声音洪亮，一开口第一个调就跑了，后面越长越滑稽，一包厢的人捂着嘴，偷笑，张毅倒是胆子大，唱完了《精忠报国》又唱了一首《你》，都是属于考吼类型，何恬恬捂着耳朵，再也受不了，他的歌唱完瞬间就切了，切成了自己的《往后余生》，包厢的人也得救了。 陆烟看着何恬恬那快死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她没听见，从桌上拿了小食，安安静静坐在一边听大家唱歌。 张毅走过来，只剩陆烟边上的空缺，他坐过去：“陆烟，你不去唱歌么？” 陆烟咬着薯片，看着张毅厚实的镜片下老实巴交的脸，想到他山路十八弯的歌，抿唇，摇头：“我喜欢听大家唱歌。” 她的声音很小，KTV声音很吵，张毅没听清：“你说什么？” 陆烟扯了嗓子，重复了一遍，张毅大声说：“唱一首，别害羞。” 陆烟缩着脑袋摇头，张毅顺其自然的与她聊起天来：“陆烟，你这次考得挺好的。” 陆烟眯着眼睛，这个时候回“还好”很假，便笑眯眯的说：“谢谢。” 张毅老早就注意到这个小姑娘了，很聪明很刻苦：“我有几道题不是很懂，下周一我请教一下你。” 语气谦卑而礼貌。 陆烟点头：“好。” 往后余生，冬雪是你，春花是你，夏雨也是你，秋黄是你… 何恬恬的声音在包厢里回响，歌词却是一秒戳中了陆烟，她想到了程川，往后余生，四季冷暖是他。 “喂。”张毅第三次叫她的时候，陆烟才回过神。 张毅伸出的手还挥舞在她的面前，语气半分玩笑：“你很喜欢发呆哎。” 陆烟挠了挠额头，看着他的黑框眼镜：“偶尔，不是经常。”“我也挺喜欢发呆的，我觉得发呆的时光很美妙。” 两人有一茬没一茬的说着，同学之间的正常交流，何恬恬霸着话筒不撒手，最后她自己都不好意思了，依依不舍的别了她的话筒，张毅自觉地往边上挪了挪，把位置给何恬恬挪出来。 “恬恬，你唱歌真好听。”张毅朝何恬恬竖了大拇指，满脸赞许。 何恬恬听了开心，一拍张毅的肩膀：“班长嘴真甜。” 唱K差不多了，有人开始离场，陆烟也跟着大部队一起走，到KTV门口，才惊觉外面下雨了，噼里啪啦一片，傍晚过来还是晴天，这才没几个小时，雨已经豆大一般，倾盆大雨如注往下倾倒。 陆续有人淋着雨走了，陆烟站在KTV门口的屋檐下，黑色的夜幕中车水马龙，雨水砸在地上溅起的水花落在她的鞋背上。 “陆烟，没带伞么？”张毅在旁边问道。 陆烟扭过头：“嗯，等雨小一点再走。” 张毅撑开雨伞：“这雨还不知道下到什么时候，走，我送你到路口等的士。” “不用了。” “不用难道你等一夜啊，我正好也等车。” 张毅已经把雨伞撑到她的头顶，“伞很大，大家凑一凑够的。” 陆烟缩着身体，躲在伞下，刚踏进雨里，棉质的靴子就湿了。 还未走两步，前面十米远的距离，程川就朝他们走过来，陆烟以为自己看错了，揉了揉眼睛，程川已经撑着他的黑色长柄雨伞到面前。 “程，程川…”她的声音小小的，隐没在喉咙。 张毅也没想到程川回来了，忙打招呼：“程川，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陆烟还没反应，手臂就被程川拉了过去，一把拉到他那把大伞下面，程川看了一眼张毅：“谢谢你送我家烟烟。” 张毅……“不客气。” “我们先走了。”程川冷冷的说。 “我们”二字更加强调了他与陆烟的男女朋友关系。 陆烟仰着脸，看到他棱角有致的下巴，他拉着她的手臂朝马路的另一边走过去，除了和张毅的对话，他没有再说多余的话，陆烟一直仰着头，脖子都仰的发酸。 “程川，你怎么回来了呀？”陆烟问他。 程川没说话。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跟我说一声呀？”她问。 程川没说话。 陆烟…… “你怎么了？”她小声的问，“你是不是在集训营受了委屈了？” 程川还是一言不发，就拉着她走到了下一站公交站台，他收起了伞，坐在候车座椅上，陆烟跟着坐到旁边。 雨水稀里哗啦在外面下着，公交站台冷色的光混合着噼里啪啦的雨声，更加安静。 他转过身，开口：“你跟张毅怎么回事？” 陆烟：“……什么？” “今天，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 陆烟不知道程川抽什么风，只看见程川把眼神转到马路上，拉了拉他的衣袖：“我听不懂。” “陆烟你现在长本事了。”他淡淡说。 “我…”她想说什么，可是却觉得莫名委屈，低着头，怎么就这样了？ 他转过头，看着她低垂的眉眼，他站起来，一片高大的身影笼罩在她身上，程川伸手在公交站台拦了一辆的士：“师傅，去城南XX小区。” 他回头：“帮你叫了车。” 陆烟看他，单薄的身影淋着雨，心里烦乱，她坐进了前座，程川把他的长柄伞塞到她手里，平淡开口：“到家告诉我。” 陆烟看着他在外面，雨势很大：“我不用伞。” 他“砰”的一声帮她关上了车门：“师傅，走。” 陆烟透过后视镜看到他的身影，鼻子发酸，大颗的眼泪嗒落了下来，她低着头，眼泪滴滴落下来。 直到快到家，她掏出手机付钱，看到两个半小时前到一个小时前，程川一共给她打了十几通电话和好几条短信。 她还没点开，鼻音很浓：“师，师傅，能不能开回去？” 师傅有点不高兴了：“你小丫头不能这样的呀？今天雨这么大，我还…” 她声音里几分哀求：“师傅，求求你，开回去。” 师傅最终看她哭得这么伤心，便叹气：“好了，别哭了，别哭了，回去。” 陆烟抹掉脸上的眼泪，看着手机的未接来电，还有他的短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