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章一一一、欧元晋 (1)
种下了毒血藤,轻什便再无留恋地离开了望云宗,从来时的那处地方钻出了护山大阵。 郝闻果然以元婴期的本尊等在那里,见轻什平安出来,立刻长长地松了口气,上前问道,“没出什么意外?” “顺利得很。”轻什一边回话,一边将破开法阵的材料拆卸下来。 “里面的灵脉也全都探明白了?”郝闻追问道。 轻什站起身,瞥了郝闻一眼,挑眉道,“你别是又起了什么念头?” “心肝,你真要成我肚里蛔虫了。”郝闻呵呵一笑,“不错,我对你这灵脉图很有兴趣,不知心肝肯不肯和人分享?” “看你辛苦跟了几天的份上,送你一份好了。”轻什很是大方地扬起头,然后把手伸到郝闻面前,“给块玉简。” 郝闻失笑,掏出一块空白玉简,放到轻什手里。 轻什也没耽搁,直接拿出自己刻录的灵脉图,将其复制到郝闻的玉简当中。 “有点粗糙,最好找个擅长丹青的重新绘制一遍。”轻什把复制好的玉简丢还给郝闻,并把自己的那块也收了起来。 “嗯,若是卖得出去,我一定会给你分红的。”郝闻接住玉简,笑眯眯地答道。 “分红什么的你看着办,反正你也没少帮我,全当佣金了也无所谓。”轻什伸了个懒腰,“我要回去睡几天,你也找地方歇息去。” “心肝,不如我去给你侍寝?”郝闻立刻凑上前嬉笑道。 “郝仙君你还是有多远滚多远。”轻什回了郝闻一双白眼,抬手把望朔从灵兽环里叫了出来,转身便向自己暂住的洞府走去。 郝闻并没有就此离去,厚脸皮地跟随在轻什身边,一直将他送到黎光镇附近才分了手。 和郝闻分开后,轻什便将灵马招了出来,纵身骑了上去。望朔也展开翅膀,美其名曰要为轻什保驾护航,其实不过是在灵兽环里关了几日闷到了,想到天上飞上几圈,好好地舒展一番。 但它这一撒欢却吓到了两名路过的筑基修士,大惊失色地叫着“凶兽”“凶兽”,紧接着便玩命地驱动脚下灵器,飞一般地向望云宗的方向奔逃而去。 下面的轻什不由抚额,赶紧将望朔叫了回来,逼着它变小身形,然后夹紧马腹,用最快速度离开了事发之地,一边跑一边叱责。 望朔也知道到自己可能惹了麻烦,老老实实地拍着翅膀跟在灵马旁边,任轻什教训。 但说着说着,轻什便忽地停了下来,警觉地扫了眼四周,低声向望朔道,“好像有人跟着我们。” 望朔愣了一下,马上吸了吸鼻子,很快点头道,“左后方有个人,没用神识锁定咱们,但修为好像很高……呃,不比我低。” 望朔明显紧张起来,轻什也有些不安。身后那人不仅修为高,行动的方式似乎也与寻常修士有所不同,虽没有御器,步伐却极其轻盈,气息也收敛得十分仔细,几乎是微不可闻。若不是望朔惹了麻烦,让轻什不得不放开五感警戒起来,恐怕他都未必会注意到这人的存在。 “跟紧我。”轻什叮嘱了望朔一句,跃下马背,将灵马收入灵兽环,然后将灵力聚向脚下,悄悄触动了鞋子上的机关。 ——幸亏从望云宗出来后没有换鞋。 轻什暗自庆幸。 他脚上的这双厚底靴正是他去玄天仙域参加玄子陵的双修大典时穿的那双,鞋底比正常的厚底靴还要厚上三分,其中藏有夹层机关,可以通过灵力进行控制,将鞋底里藏匿的东西悄悄转移出来。 去玄天仙域的那回,轻什便是将无忧的传音符藏在鞋子里,在行走的过程中悄无声息地留在了双修大典的院门处,从而引发了后来的骚乱。但那次只是特殊,一般情况下,鞋子里藏的都是布阵工具,轻什只要按照特定的步伐走上一圈,便可以用里面的阵旗和相关物件布置出一个简易的迷踪阵。 不过,眼下这处地方却没有适合布阵的场所,就算布设出来也未必能将身后那人引入阵中。轻什不敢随意出手,只继续假装镇定地向前走着,等待合适的时机。 ——若是能赶回洞府倒也不错,起码有现成的禁制可供利用。 轻什这样期待着,身后那人却没有给他达成愿望的机会。 轻什下马后不久,那人便意识到自己恐怕已被看破行迹,立刻也不再隐藏身形,直接加快脚步,向轻什追了过来。 他这一追倒是给了轻什布阵的机会,轻什当即抓住望朔项圈,低吼了一声“跟住”,紧接着步伐一变,飞快地向斜前方移了过去,一边跑动一边调整方向,脚下步伐亦是时大时小,不断变化。 “哼!”看到轻什试图逃逸,身后那人马上不屑地冷哼,直接纵身一跃,顺势抓向轻什。 但轻什的迷踪阵也已基本完成,听到身后风声,立刻抱着望朔向前一扑,一个驴打滚躲过身后那人的抓拽,同时将一块已嵌好灵石的阵盘丢了过,将已布好的迷踪阵彻底启动。 身后那人不由身形一顿,被眼前突变的景色惊了一下。 然而,就在那人暂且被困的同时,终于看清了那人模样的轻什也被惊得变了脸色。 那脸孔轻什并不认得,但那人的修为却再明显不过——岂止不次于望朔,根本就是不次于韩朔! ——TMD,我什么时候又惹上了一个化神修士啊?! 轻什心里暗骂,手底下却不敢有丝毫的放松,赶忙趁机又拿出新的阵盘阵旗布阵工具,围着之前布下的简易迷踪阵又布下了一个更复杂的带有迷幻效果的**阵,并毫不吝啬地放出“境”力,将法阵效果增至最强。 “马上去找韩朔过来救命!”轻什一边控制法阵一边对望朔吼道。 “去哪找?”望朔不由一呆。 “先去我洞府,没有就去仙楚门!”轻什急道,“别愣着,赶紧去!” 望朔还是愣了一下才展开翅膀,刚飞了几步便又转回头,但看到被困在法阵里的那名化神修士,它总算清醒过来,意识到自己留下也帮不上忙,立刻身形一闪,全速向轻什的洞府飞了过去。 没了望朔在身边,轻什反倒松了口气,集中精神准备放手一搏。 但法阵中的那名修士却没有急于破阵,闯了几下没能出阵后便淡定地停住脚步,向阵外的轻什扬声道,“修为不高,本事倒是不小,难怪闻儿为了你神魂颠倒,连修行都顾不上了。” ——闻儿? 轻什怔了一下才将这个闻儿与自己认识的某人联系在一起,紧接着便意识到了这名化神修士的身份。 上界的化神修士一共也就九个,除了司徒邈和欧元晋之外的其他七人,轻什具已见过,而眼前这人怎么看也不像年纪最长、出身正派的司徒邈,显然,他只能是另外那个年纪不够长、出身也不正派的欧元晋了。 ——郝闻和欧元晋又是什么关系? 轻什略一愣愕便想起郝闻曾提到的那个师兄,不由心下一动,立刻也高声问道,“阁下可是郝仙君的师兄,欧元晋欧真君?” 阵中那人顿时声音一哑,很快便冷哼一声,“闻儿倒是什么都和你说!” 见这人果然是欧元晋,而且还真是郝闻的师兄,轻什一时间倒是有难办。他不知道欧元晋到底为什么找上他,若是因为某些原因觉得他“祸水”了郝闻,想把他从郝闻身边铲除,那他也总不能坐以待毙?但碍着郝闻的关系,他却也不好直接下狠手宰人,可不这样做的话,他还真没什么自信能从一个化神修士的手里全身而退。 为难之下,轻什也只能绞尽脑汁拖延时间,盼望着韩朔快点过来救急。 “你既然知道我和闻儿的关系,想必也该明白我为什么过来找你。”欧元晋倒是不慌不忙,那声冷哼之后便又重新淡定下来。 “抱歉,欧真君,我还真是糊涂得很。”轻什也故作镇定地坦然答道。 “糊涂?我看你是装糊涂?”欧元晋冷笑起来,“或者,你就是用这一套迷惑了闻儿?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靠,这是什么跟什么啊?! 虽然轻什也觉得他和郝闻之间确实有“玩”的嫌疑,但那绝对是真正意义上的“玩”,绝对绝对不是玩弄啊!而且,这个“玩”也不是单方面的,明显郝闻“玩”得更欢,更乐此不疲嘛! 但轻什当然不能这么解释,只得继续装糊涂道,“欧真君,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和郝仙君确实有些交情,但绝对不是也不可能是您说的这种关系啊!” “小子,闻儿心仪于你,那是你的福气!”欧元晋的声音渐渐不耐起来,“老老实实跟我回去,我自会允你在他身边侍奉,若是你不识相非得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也怪不得我翻脸无情!” ——侍奉你奶奶个熊! 听到欧元晋这样说,轻什也生了恼意,不客气地回应道,“欧真君是不是年纪大了,怎么说起话来让人完全听不懂呢?” “小子,你还真是给脸不要脸!”欧元晋不由怒极反笑。 “脸这东西本来就不是别人给的。”轻什哪会在言语上吃亏,立刻伶牙俐齿地反驳起来,“再说,若真把您的脸拿过来用了,那您用啥?总不能眼看着您不要脸,我却做二皮脸?” “找死!”欧元晋彻底怒了,抬手放出灵力,向着阵眼处重重砸了过去。 最里面的迷踪阵瞬间就被毁了个干净,但外围的**阵却被轻什以“境”力加持,欧元晋不仅没能一击破阵,反而遭到“境”力反噬,被震得倒退了一步。 欧元晋不由“咦”了一声,不信邪地加大了灵力,再次向困住他的**阵砸了过来。然而结果与前一次一般无二,欧元晋又被震得蹭蹭退了两步,内腹竟也有些不稳。 “我倒是小瞧了你!”欧元晋的面色终于凝重起来,伸手拿出自己的灵器混元杵,虽然依旧是强行破阵,却也正正经经地施展起法术,并闪身躲避起法阵里生出的种种攻击。 转眼一炷香的时间过去,欧元晋虽然还未脱阵,可轻什知道,自己绝对困不了他多久了。 单就肉身的承受来说,以“境”力加持法阵确实要比直接使用“境”力产生的压力要小,可除此以外,其他方面的消耗却是一点不少,难度甚至更大,毕竟其中增加了转化和微控的步骤,需要用灵力和神识做补充,而这两者,都是轻什难以化解的弱势。 但轻什也不敢放弃法阵直接逃走——只要他一撤除“境”力,欧元晋必定能不费吹灰之力地立刻毁掉这座**阵,再追上他也不过就是转眼的事情。到那时,他也只能要么乖乖就擒,任其宰割,要么重新使用境力,冒着肉身受损的危险将欧元晋彻底湮灭。 眼见着**阵里的欧元晋越来越狂躁暴虐,破阵的劲力也由此前的尚且留有三分余地变成了全力施为、不管不顾,轻什不由得越发地郁闷揪心——韩朔要是再赶不过来,那他也只能放弃对郝闻的顾虑,把“境”完全地构架起来,将这个疯子似的的欧元晋直接湮灭掉了! 就在**阵已然出现了松动,轻什心里亦生出了杀机的一刹那,一道强劲的神识终于如期而至,在锁定欧元晋身形的同时,紧接着便是一声熟悉的暴喝,“姓欧的,莫要欺人太甚!” ——总算来了! 轻什顿时松了口气,但他这一松懈,加持法阵的“境”力也立刻跟着弱了三分。可里面的欧元晋却是压根没有停手的意思,见韩朔突然冒出来搅局,不由得勃然大怒,立刻集中全部灵力攻向法阵一点,此消彼长之下,本就有了破绽的**阵转瞬之间便已是土崩瓦解。 法阵崩溃的瞬间,欧元晋也发现了轻什的位置所在,当即不顾天空中疾速袭来的剑气,翻手放出一团灵力,向着轻什狠狠地砸了过去。 轻什暗叫一声“不好”,马上收回“境”力,转而护住自己肉身。 “轰”地一声巨响,韩朔的剑气将欧元晋击退了数步,而欧元晋放出的灵力却也将轻什砸了个正着,整个人顿时如断线的风筝般倒飞了出去。 “轻什——”终于赶到的韩朔连忙将轻什接至怀里,见他面色惨白,七窍溢血,不由痛得肝肠寸断,抓紧手中龙牙犼,转头便向着欧元晋劈了过去,厉声喝道,“姓欧的,我与你不死不休!” “姓韩的,我处置我师弟的娈侍,你出来搅什么局?!”欧元晋似乎并不想与韩朔交恶,闪身躲过韩朔一击,高声问道。 “放屁!”韩朔怒意更甚,反手便又是一剑,“你伤了我的道侣,竟然还有脸质问于我?!” “你的道侣?”欧元晋顿时变了脸色,“这贱人还真能攀附,连你也勾搭上了!” “闭嘴!”一听这话,韩朔不由得彻底地怒火中烧,一手抱紧轻什,一手操持龙牙犼,朝着欧元晋死命地挥砍过去。 ——你就不能把我放下来再动手吗?! 韩朔与欧元晋激战在了一起,被韩朔抱在怀里的轻什却是有苦难言。他被欧元晋震飞的那一下看着吓人,其实却并无大碍,真正让他凄惨如斯的是长时间操控“境”力导致的肉身损耗。也正因为这一点,他现在最需要的不是韩朔帮他报仇,而是找地方让他休养调息,尽快将肉身修补完好。 除此以外,韩朔的“怀抱”也着实不是个好待的地方。别说两名化神修士争斗所产生的灵力碰撞不可避免地会波及到轻什身上,光是韩朔这边的释出剑气就不是那么容易消受的。 当然,韩朔自己早就与龙牙犼合二为一,对这凉飕飕的剑气亦早已没了知感。可轻什的肉身却是再敏感不过,韩朔每挥出一剑,他的身上便也如针尖扫过一样,痛得让人想要跳脚。 偏偏轻什又不敢再放出“境”力护身,一方面是担心自己的肉身承受不起,彻底崩溃;另一方面却是不想干扰到韩朔和欧元晋的拼斗,使他们察觉出自己拥有的异常力量。 ——可是,这TMD也太疼了! 眼看着韩朔与欧元晋越战越激,轻什也越发地承受不住内忧外患所导致的双重痛楚,终是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轻什一昏,没了知觉的身子自然松软下来,抱着他的韩朔顿觉怀里一重,马上察觉到了怀中人的异常。 “轻什!”韩朔心神一分,手中的龙牙犼便不由得跟着慢了些许。 对面的欧元晋早就不想再与韩朔缠斗,立刻抓住机会,将自己的灵器抽了回来,然后便身形一闪,纵身远遁。 韩朔虽心有不甘,却也更加担心怀里的轻什,只能咬咬牙,忍住追击的冲动,转回头,检查起轻什的伤势。 这一看,韩朔倒是疑惑地皱起了眉头。 “怎么样,怎么样,轻什没事?”一直躲在旁边的望朔也连忙钻了出来,凑到韩朔身边,紧张地追问道。 但韩朔哪听得懂它在吠叫什么,皱眉沉思了一会儿后,伸手从储物袋里拿出车撵,抱着轻什坐了进去,正要关门起飞,却发现车门竟被望朔用爪子卡住。 “你又无视我!”望朔愤愤地叫嚷道。 韩朔抽了抽嘴角,把望朔放了进来,然后重新关好车门,放出灵力,驱动车撵,向着仙楚门的方向飞去。 112一一二、仙界秘辛 轻什睁开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空屋子里,身下是一张木床,周遭却空荡荡的,别无他物。 ——这屋子和这床怎么都有点眼熟呢? 轻什怔了怔,紧接着就觉得浑身上下的骨肉和肚腹之中的胃肠具是难受得要命,尤其是喉咙里面,就像被塞进了什么东西一样,一阵阵地刺痛、犯呕。 轻什连忙扶着床沿坐了起来。 他刚一动弹,望朔黑漆漆的身影立刻从屋门外钻了进来,惊喜地叫道,“轻什你醒了?!” 轻什很想问望朔:韩朔这是把我带哪来了,但刚一张嘴,胃里便一片翻滚,惹得他赶紧捂住嘴巴,起身便往屋外跑。 望朔被他吓了一跳,赶忙纵身跟了过去。 出了屋子,轻什也不顾上去看周遭景色,直接找了块空地便蹲下身呕吐起来。 也不知道韩朔给他吃了些什么杂七杂八的“灵丹妙药”,如今混着肚腹内的淤血、胃液一起被呕了出来,粘粘糊糊地混作一团,乍看上去就像是肚腹里的器官脱落下来,血肉模糊,好不吓人。 轻什知道这只是自己的肉身受不了丹药的药力,生出了正常的抗拒反应,而那些淤血也是此前在“境”力威压下导致的肉身损耗,如今都算是体内异物,若是留在肚腹里不弄出来,那麻烦才是大了。 但跟在他身后出来的望朔却不懂这些,一看轻什连连吐血,顿时被吓得炸了毛,大叫一声,“你你你你忍着点,我这就去把韩朔叫回来!” 说完,望朔便展开翅膀,急冲冲地飞了出去。 ——就是他乱喂丹药才把我害成这样的! 轻什翻了个白眼,却也知道这事怪不得韩朔。 受了伤就得吃药是再正常不过的世间理念,韩朔又不知道他这身子不同旁人,对寻常的丹药根本接纳不了,乱吃比不吃还要糟糕。真要追究怪罪,那也只能算到那个不知所谓的欧元晋头上,若不是他莫名其妙冒了出来,又是抓人又是伤人的,自己哪会遭这份活罪? 轻什无奈地叹了口气,在将肚腹里的异物全都吐出去之后,他总算轻松了不少,也终于有了心情去打量周遭环境。 但抬眼向四周一看,轻什便觉得哪一处都是越看越熟,尤其是不远处的古树水潭——古树水潭?! 看到这两样熟得不能再熟的景致,轻什不由得黑了脸色,顿时明白自己对那屋子和床的熟悉感是从哪里来的了。 ——那屋子就是他亲手盖起来的那座,那床就是他和韩朔第一次**时躺的那张! ——这里根本就是韩朔的洞府,那个混蛋竟然把他带回了仙楚门! ——简直就是趁人之危嘛! 轻什正暗暗咒骂,紧接着又想起新月仙子的虚弥境尚在望云宗那边的洞府里埋着,不由得越发地郁闷气恼,恨不得马上冲到韩朔面前臭骂一顿,把他揍上几拳,咬上几口。 而韩朔也没让他失望,轻什这边刚念叨了几句,韩朔便在望朔的催促下急匆匆地赶回了洞府。 “轻什!”一穿过禁制,韩朔便看到了正半躬着身子,站在空地处生闷气的轻什,赶忙一个健步跃至轻什身边,扶住他的身子追问道,“你怎样了?” 轻什这会儿哪还会给韩朔好脸色,当即眼皮一翻,冷脸道,“你觉得呢?” “我这也是事急从权。”韩朔自知理亏,赶忙连解释再哄劝地抚慰道,“我和欧元晋闹得那般大,肯定已引起望云宗的注意,若在留在那里,再被望云宗的人发现,我该如何跟人解释?而且……先别说这些了,你的伤势如何?欧元晋到底对你干了些什么,你怎么连五脏六腑都像被挤压过一样……这是怎么回事?” 说话间,韩朔已注意到地上的那堆呕吐物,不由神色一紧,将轻什抓得更紧。 “还不是你干的好事。”轻什撇撇嘴,抬手施了一个覆土术,将那堆恶心的东西埋了起来,“以后再看到我受伤,用灵力帮我修复下经脉就好,别给我吃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给你吃的都是我仙楚门最好的上品丹药。”韩朔皱了皱眉,伸手抓起轻什手腕,输入灵力检查他的伤势,很快沉下脸道,“根本没有一点好转,还不老实回去养伤!” 说着,韩朔抬手将轻什打横抱起,转身走向木屋。 但刚走了两步,韩朔便又停下脚步,疑惑地低头看向轻什,“你刚才施的是——覆土术?” ——糟糕,做的太顺手了! 轻什身子一僵,一时间恨不得用覆土术把自己也埋掉算了。 “你不是水木双灵根吗?怎么能施展土系法术?”韩朔追问道。 “我五系法术都能施展,虽然,都是初级的。”轻什干笑两声,故作随意地答道,“要不要学,我可以教你哦!” “好啊。”韩朔很是郑重地点了点头,然后也没再多问,重新迈开脚步,抱着轻什进了木屋。 望朔也一溜小跑地跟了进去,只是不敢靠得太近,生怕又惹得韩朔不快,再把它赶进灵兽环。 进了木屋,韩朔直接将轻什放回卧房的床上,然后便主动问道,“是不是又要泡药浴?我去帮你准备?” “帮我准备桶水就行了,其他东西我自己弄。”轻什把腰间的百宝囊扯了下来,递到韩朔手里,“里面有桶。” 韩朔怔了一下才接过百宝囊,但探入神识一看便又黑了脸,“……你这里都装的什么啊!” “东西有点多,慢慢找就是。”轻什嘿嘿一笑。 韩朔不禁怀疑轻什是不是故意要折腾他,但就算如此,能将自己的储物灵器相交这种信赖也让他不由得心下愉悦,当即俯身亲了亲轻什脸颊,叮嘱道,“我去准备,你好好休息。” 说完,韩朔便起身出了卧房。 ——你就哄我,看你能哄到什么时候! 轻什朝着韩朔背影翻了个白眼。 他才不会相信韩朔就是为了避开望云宗才将他带回仙楚门。不说别的,光是这个昏迷时间就不对劲!从他昏倒到现在至少已经过去整整一天了,甚至一天的倍数都有可能!他要是真昏了那么久,那伤势得多严重?怎么可能睁开眼就能下床活动?十有⑧九是韩朔封了他的五感,迫使他陷入昏迷之中醒不过来,然后才在他毫无知觉之下将他带回了仙楚门。 这里面肯定还有别的猫腻,但既然韩朔不急着说,他也不会上杆子去问。 ——看谁耗得过谁! 轻什腹诽了几句便不再多想,盘膝坐好,运起引气诀,吐纳调息。 引着灵力在体内运行了一个周天,轻什将肉身受损的情况检查了一遍——果然,根本没有严重到昏迷一天一夜甚至更久的程度。 轻什收功睁眼,见韩朔也准备好了浴桶和清水,便起身下床,在韩朔的精心服侍下泡了一个时辰的药浴。 等泡过药浴,轻什又磨着韩朔给他换了一桶清水,真真正正地泡起澡来。 见他确实只是泡澡,一直站在桶边看着的韩朔也终于按捺不住地动起了手脚,先是帮轻什清理发丝,帮着帮着,便将手指转到他的颈间、背脊,流连地爱抚起来。 “进来一起洗?”轻什撅起嘴巴,直白地挑明道。 “不了。”韩朔叹了口气,放开轻什背上的蝴蝶骨,转而拉起他的手掌,摩挲着纤细的指节,无奈道,“我怕我会控制不住。” “这么看着就能控制住?”轻什挑衅地屈起手指,在韩朔的掌心中勾挠起来。 “别闹。”韩朔抓住轻什手指,止住他的嬉闹,然后张了张嘴,似要说些什么,却终是欲言又止。 轻什全当没有看到韩朔的纠结表情,只安静地坐在浴桶里,任韩朔抓着他的手指,慢慢抚摸,把玩。 “轻什。”终于,韩朔还是选择了开口,“有人想要见你。” “谁?”轻什波澜不惊地问道。 “你或许认识。”韩朔顿了一下,接着道,“望朔的旧主,新月仙子。” 轻什不由一愣。在他的记忆中,新月仙子一直是个不问世事,不食烟火,完全活在自己世界中的古怪女人。虽然仙界里与她有渊源的飞升修士数量不少,若是将楚门和仙楚门视为一体的话,同宗之人更是多得将近十个,算得上是仙界飞升修士里实力最强,势力最大的宗门派系。 可轻什却从没见新月仙子有过朋党,她总是独来独往,只与灵兽为伴。就算仙楚门的修士与上界宗门架起了通讯渠道,她也不曾与宗门里的后辈有过联络,每次与灵兽说悄悄话的时候,也只是讥笑那些总想着与宗门联络的修士“看不开”。 轻什犹疑地看了韩朔几眼,很快双眉一挑,问道,“她要见我,还是要见炎轻什?” “她要见带望朔离开五霞仙境的人。”韩朔道。 “那这个见面的要求,又是什么时候提出来的?”轻什继续问道。 “就是前几日,十三楚与仙界联系的时候。”韩朔答道,马上又补充了一句,“你放心,我带你回来的事并未让其他人知晓,若你不愿与她相见,那就不见好了。” 轻什没有应声,沉吟了一下,再次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再与仙界联络?” “下个月。”韩朔道。 “一个时辰就联系一次?这么频繁?”轻什讶异地挑眉。 韩朔却听得一愣,“什么?” “天上一日,地下一年啊!”轻什撇嘴道,“仙界的时间与上界和下界是不一样的,你这里过一个月,上面就是一个时辰。” “……这样吗?”韩朔皱了皱眉,伸手将轻什另一只手也抓了起来,合在一起攥在手中,然后迟疑地问道,“你,是不是还想再回仙界?” “呃?”轻什怔了一下,随即笑着摇头,“我若是有回去的念头,就不会冒险下来了。” “那你,又为何要离开仙界?那不是永生之地,众生向往之所吗?”韩朔小心地问道。 轻什眨了眨眼,反问道,“你们仙楚门不是和仙界有联系吗?怎么连那里的境况都不知道?” “宗门与仙界的联系只是最近几年才频繁起来。”韩朔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以前都是在更换掌门的时候才会通讯一次,而且,也不是谁都可以旁听的。” “呵呵,你也没资格?”轻什笑问道。 “如今自是有的。”韩朔分出一只手,摸了摸轻什的鬓角,“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恒楚真君好像一点都不想飞升,而你……竟去而复返。” “仙界,当然不是那么美好的。”轻什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恍惚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抬手搂住韩朔脖颈,“抱我起来。” 韩朔嗯了一声,将轻什从浴桶里抱了出来,并顺手拿起一件干净的长衫披在他的身上。 “换个舒服的地方说话。”轻什继续要求。 韩朔怔了怔,不过他这洞府里如今可称得上舒服的地方也只有一处,当即也没多犹豫,抱起轻什,转身回了床榻。 轻什也没再另加衣服,只披着一件外衫倒在床上,见韩朔也脱鞋躺了上来,便拉开他的手臂,枕在上面,沉吟了一会儿后,开口道,“金璧城地宫里的那几幅壁画,你可曾看见?” “里面的毒烟散尽后,我进去看过。”韩朔点了点头。 “没起过怀疑吗?”轻什仰起头,看向韩朔双眸。 “怀疑什么?”韩朔不解道,“那不就是几幅讲述三界历史的壁画吗?” 轻什不由失笑,“你就不觉得那几幅壁画里缺了些什么,比如,古神开辟三界后,他们自己又去了哪里?” “能去哪里,当然是永生之地的仙界……”韩朔说着说着便自己愣住,很快皱眉道,“古神,便是仙界里的仙人?” “所有飞升仙界之人,均可称为仙人,就连我,也曾得过金仙的封号。”轻什勾了勾嘴角,露出一缕轻蔑的浅笑,“但统领仙界的,却是所谓的真仙,曾经的神族,那些教会世间万物修真之法,最后却被自己的徒弟逼得无处可去,只能辟地而居的倒霉师傅。” 韩朔愣了,“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地宫壁画里所绘之事,均是事实。”轻什自嘲地摇了摇头,“古神一族教会人族和兽族修行之法,结果人族和兽族却用这些法术反抗古神一族的统治,而且仗着人多势众,险些就将古神一族逼得身陨族灭。正是为了躲避人族和兽族的追杀迫害,古神才联手破开混沌,将原本只有一块的大地分割为三界,即如今的仙界、上界、下界。然后,将上下二界留给人族兽族,自己则抛弃肉身,避入两界之上的云海之中。” 听到轻什这样说,韩朔不由得目瞪口呆。 “该明白了?仙界是古神的地盘,而我们,却是古神的仇敌。”说到这儿,轻什忍不住笑出声来,“那帮古神或许也没想到,他们一心想要躲避的仇敌,竟因为他们教导的修行之法而再次踏上他们开辟的疆土,与他们共处一地。” “这样说来,修士飞升之后的处境,岂不是非常……危险?”韩朔诧异地问道。 “危险倒也不至于,那里毕竟是永生之地。”轻什抬手搂住韩朔背脊,将身子贴近了一些,目光却游离着,仿佛陷入了对往事的回想,“仙界是不能杀戮的,不可以杀人,亦无法自杀,仙界里唯一能够进行的惩戒,只有禁锢。” “为什么?”韩朔疑道。 “规则。”轻什翘起嘴角,“为了避免再次出现洪荒时期神族自相残杀的窘局,古神在开辟仙界的时候就设下了‘此界无杀戮’的规则,没成想,这规则最后却便宜了自己的仇敌,让他们想为自己报仇雪恨……都办不到。” “当然,最初飞升仙界的修士虽然未死,却也被古神们禁锢了起来。”不等韩朔发问,轻什已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但人族修士最可怕的就是数量,仙界与上界的时间流逝速度又不一样,古神们很快就意识到,若是长此以往,就算上来一个关一个,仙界也很快就会被飞升修士占满,最终导致他们想继续禁锢都没了地方。” “更糟糕的是,三界的空间虽然分割,但灵气却依旧浑然一体,这里耗用得多了,那里便会随之减少。”轻什继续道,“上界里的高阶修士越多,仙界能够分得的灵气就会越少。一旦灵气少到不足以支持仙界的存在,仙界就会湮灭,连带着用来划分三界的空间禁制也会随之失效、崩塌,最终导致三界合一,万物归零,重回混沌。” “重回混沌是什么意思?不好吗?”韩朔忍不住插言道。 轻什斜眸看了看韩朔,淡淡一笑,“破碎虚空的力量,你不是亲自体验过了吗?大可自行想像一下,若是将那种力量强化个百倍千倍甚至万倍,然后再作用于寻常修士身上——会是何种结果?” 韩朔微微一怔,很快便倒吸了一口凉气。 “就是你想的那样。”轻什笑了笑,肯定答复道,“万物归零,即为湮灭——也就是说,谁也别想活。” 一一三、订约 “正是为了控制高阶修士的数量,仙界才控制了望云宗,又通过望云宗来影响整个上界。”轻什抬起头,看向韩朔的双眸,“虽然他们的做法挺讨人嫌的,但不得不说,既然三界已然存在而且必须继续存在,那么,控制高阶修士数量一事就势在必行。就算仙界换了主人,古神再无统辖之力,上界的化神修士,也一样不能高于九个。” “九重天,是不是也是由上界控制的?”韩朔并不愚笨,轻什稍一提点,马上便联想到了不久前被困九重天的事。 “显而易见。”轻什耸耸肩,“九重天的具体来历我也不甚清楚,只听说是某位高阶古神升入仙界前遗留在人间的法宝,类似于咱们现在常见的虚弥境。仙界之人虽然无法进入其中,却可以通过法术进行操控。每当上界的高阶修士数量过多,仙界就会把就九重天放出来,将高阶修士诱骗进去,消耗一些。” “但望云宗的人当时也都在九重天里啊!”韩朔有些不解。 “望云宗的修士,不也是修士吗?”轻什撇了撇嘴,嘲弄地说道,“如果能够一口气将上界的高阶修士全部抹杀,想必就算牺牲整个望云宗,仙界的那帮家伙也定是十分乐意的——反正,狗没了还可以再养,不是吗?” 韩朔神情复杂地叹了口气,似乎一时间还无法消化自己听到的事情。 轻什也没再说话,垂下头,难得温顺地靠在韩朔胸口。 见轻什露出这副模样,韩朔不由皱眉,伸手将他揽入怀中抱紧,试探地问道,“你在仙界,过得不好吗?” “倒也算不得不好……”轻什微微一怔,疑惑地抬头看了看韩朔,很快失笑道,“你以为我是在仙界过得不好才回来?” “难道不是?”韩朔反问。 “就我看来,仙界里根本无所谓好与不好。”轻什嘲弄地勾起嘴角,“我飞升的那会儿,仙界已经不再禁锢修士了,别管一个个心里面怎么想,起码明面上都你友我恭,融洽得很。” “那你怎么……”韩朔更加费解了。 “无聊,太无聊。”轻什耸耸肩,很是感慨地答道,“一共就那么几十个人……嗯,现在应该过百了,但人再多也是无所事事,不知道该干嘛,也没什么事可干,整日里除了打坐就是发呆,真真是无聊透了!” 轻什的解释让韩朔很是无语,但回想起轻什在他洞府里关了三个月便大喊受不了,他又觉得这或许就是轻什离开仙界的真正理由。 “你以前一定是个自在惯了的散修。”韩朔不无调侃地说道。 “你说对了。”轻什呵呵一笑,垂下眼睑。 无聊是当然的,却并非无法忍受。天道无情,修真之人又有哪一个不是习惯了孤寂?就算天地间只剩自己一人,日子也照样可以过得自在逍遥。 当然,真仙们也是极其傲慢且不招人喜欢的,可只要循规蹈矩不惹是生非,那帮理智到了极点、几乎没有情感可言的家伙也不会无聊或无谓地故意折磨他们这些人类修士。 真正无法忍受的,是仙界本身。 轻什不知道其他人感知到的仙界是什么模样,但他自飞升之初一直到自由使用神识,能够感觉到的,都只有空白和空洞。 没有色彩,没有温度,没有声响。 就算神识告诉他,对面有个人,有只灵兽,他们在说话,在活动,他也无法将其与自己在上界中那色彩鲜明、活灵活现的记忆叠合在一起。 一团白色雾霭,大大小小的白色雾霭,层层叠叠的白色雾霭。 这便是轻什能够感觉到的一切。 这样的仙界,让轻什不由得开始怀疑自己是否还能算是一个人类。这样的怀疑,让轻什几近发疯抓狂。 但其他的修士却似乎并无轻什这样的困扰,单就他们的表现和言语来看,他们以神识感触到的仙界与正常的上界并无多少不同,不过是更神奇,更飘渺,更符合“仙”字的空灵。 轻什隐约觉得自己曾将这种感觉和谁分享,而那人的答复他亦记得十分清楚—— “因为你的心就是空的。”那人如此说道。 ——但那人是谁呢? 轻什正迷迷糊糊地回想着,韩朔却忽然问道,“对了,欧元晋到底为什么追杀你?” “那个……”轻什立刻回过神来,身子一僵,心下亦犹豫着是该随便找个理由敷衍过去,还是实话实说免得节外生枝。 “那个什么?”韩朔追问道。 ——算了,仙界的事都说了,还差这一点吗? 轻什叹了口气,自暴自弃地坦白道,“应该是因为郝闻的缘故。” “你怎么又和他牵扯到一块了?”郝闻顿时沉下脸,但马上又皱眉道,“不,不对,欧元晋和郝闻是什么关系?他怎么会因为郝闻追杀你?” “其实,欧元晋不是追杀我。他,应该只是想抓我。”轻什用眼角余光扫了一眼韩朔脸色,继续说道,“欧元晋是郝闻的师兄,他以为郝闻和我是那种关系,就想把我抓回去给郝闻做娈侍。” “什么?!”韩朔的表情霎时间便变换了数种模样,远比此前听轻什讲仙界秘辛时还要精彩纷呈,“欧元晋怎么会是郝闻的师兄?难道,郝闻也是无踪谷的杀手?华美人若是知道此事……” “华美人应该是知道的。”轻什打断道,“我最初就是从那个华美人的嘴里听到郝闻和欧元晋有关系的,当然,偷听的。” 韩朔皱了皱眉,很快恍然道,“是了,去九重天的时候,九流盟就和无踪谷混在了一起。” “不过,郝闻应该不是杀手。”轻什话一出口便感觉到韩朔异样的眼神,连忙摆手解释道,“这是望朔告诉我的,不是我的观点哦!它的鼻子对血腥味一贯敏感,但凡杀过人的,它一闻一个准。而郝闻身上却是一点血腥味都没有,所以,郝闻应该没杀过人,当然也不可能是杀手。” 韩朔冷哼一声,不悦地叱责道,“早让你与郝闻撇清关系,你偏不听,如今可好,将欧元晋也招惹上了!” “我就不能有一两个自己的朋友?”听到韩朔这话,轻什也不由得凉了脸色,挑眉道,“就许你又是宗门又是旧友地左牵右挂,而我却连与人结交都不可以?” “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韩朔赶忙将轻什抱紧,“我只是不明白,你干嘛非与他这种来历不明的人结交?” “韩朔,我也是来历不明的人。”轻什冷着脸,一字一句地说道,“你又为什么要和我躺在一张床上?” “你怎么是来历……”韩朔话说了一半便又赶忙咽了回去,转而辩解道,“可他还对你抱有不轨之心!” “魏明对你可比他对我不轨得多。”轻什撇嘴冷笑。 “怎么又扯到魏明身上了!”韩朔无奈地蹙眉。 “我让你与魏明断交,你能吗?”轻什讥讽道,“知不知道什么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自己都办不到的事,又何必强求于我?” “轻什——”韩朔眉头紧蹙,“我不想与你争吵!” “难道我想?”轻什冷哼,“你不顾我的意愿将我带回仙楚门的账,我还没跟你算呢!你怎么把我带回来的,中间做了什么手脚,我也还没追究呢!说起来,你还真得感谢那欧元晋,若没他横插一脚,你又哪来的大好机会成就此事?!” 韩朔被轻什说得哑口,好一会儿才重重地叹了口气,搂着轻什腰身,低头抵在他的额上,坦言道,“我知道你一定会恼我,可我还是忍不住将你带了回来——不,应该说,在金璧城里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已经想要这么做了!我那时甚至想,如果你依旧还是要从我身边跑掉,那么,哪怕折断你的手脚,废掉你的修为,我也一定要把你抓回仙楚门!” “照你这么说,我应该算逃过一劫,还是在劫难逃?”轻什嘲弄地笑了起来。 “轻什!”韩朔翻身将轻什压在身下,扣住他的手腕,近乎悲愤地说道,“这十年来,我日日夜夜都在想你,难道你就没有想念过我?没有过一点想与我厮守终生的念头?” ——想过你,但绝对没有想过与你厮守! 轻什扭过头去,不肯作答。 “轻什!”韩朔反复唤着轻什的名字,但轻什却倔强地将头扭来扭去,看都不肯看他一眼。 韩朔无奈,只得主动退让道,“若你真的不愿,那……我现在就送你离开?” “送我离开?你舍得?你不是还要安排我和新月仙子见面吗?”轻什终于忍不住开口。 “我说过,你回来的事没人知道!我带你回来,也不是只为了让你见她!”韩朔沉声道。 “那就送我离开!”轻什立刻点头应允。 韩朔不由一呆,“你真要走?” “这话应该由我问你。”轻什冷笑。 韩朔张了张嘴,终是一头扎在了轻什颈间,闷声道,“你可以不去见新月,但你绝不可以走,我……我绝对不会放你离开!” “用不着你放!脚长在我身上,我想去哪,自然由我自己决定!”轻什撇嘴道,“再说了,我就不信,你还能时时刻刻守在我身边不成?” “我还就守着你了。”韩朔这时也豁出去了,抬起头,厚着脸皮答道。 “好啊,你要真能时时刻刻地守着,那我还真就不走了!”轻什扬头道。 韩朔顿时又一次呆住,简直不相信自己耳朵地怔怔问道,“你……说真的?” “我对你,还没说过假话?”轻什撅起嘴巴。 韩朔不由狂喜,“轻什!” “别高兴太早哦!”轻什意味深长地挑眉道,“我说了,你得时时刻刻地守着,否则——哼哼!” “我当然要时时刻刻地守着你!”韩朔这会儿只顾着高兴,哪还会往深处去想,搂起轻什狠狠地亲了两口,笑言道,“你也不必困在我这一方天地里,若是无聊了,无趣了,只要说与我知,我自会陪你出去消遣!” ——我倒要看看你能为我做到什么程度! 轻什虽然不抱期待,却也不由得生了期许,撇了撇嘴,终是没将嘲讽的话吐出双唇,但紧接着便又想起遗落在望云宗的虚弥境,赶忙道,“等等,我得先回望云宗一趟!” “什么事非得现在回去?你如今可是有伤在身!”韩朔蹙眉道。 “五霞仙境被我埋在那边的山洞里了,我得赶紧取回来!”轻什急道。 “埋在什么……”韩朔话一出口便想起自己刚和轻什订下的约定,不由皱了皱眉,改口道,“如果不取,也未必会被人发现?你洞府外的禁制,我并没有拆除。”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轻什咬了咬嘴唇,提议道,“要不我把位置告诉你,你帮我取回来?放心,绝对不是调虎离山——你想啊,虚弥境不拿到手,我怎么会舍得走呢?” “……你发誓。”韩朔终是被轻什尚未败坏过的信誉打动。 “我发誓,在韩朔将新月仙子的虚弥境带回仙楚门之前绝不离开韩朔洞府——可以了?”轻什翻了个白眼,却还是应韩朔的要求举起了右手。 “等我。”韩朔立刻道。 本着快去快回的原则,韩朔在当天便带着轻什绘制的标有虚弥境埋藏位置的玉简离开了仙楚门。 韩朔一走,轻什马上拿出那面可以用于通讯的圆镜,向郝闻发起了脾气,“你那师兄是怎么回事?我差点被他害死!” 郝闻的回复很快便传了回来,语气比轻什还要紧张,连珠炮地追问道:“我师兄?姓欧的?他怎么会找上你?你没事?你现在在哪?” “仙楚门里养伤!”轻什只回了最后两句。 他这一句话倒是让郝闻将事情经过推测出了七七八八,马上又问道,“韩朔救了你?前两天在望云宗附近大打出手的两名高阶修士就是韩朔和我师兄?” “是啊,韩朔可是要与他不死不休呢!” “心肝,好好安抚一下姓韩的,别让他再找我师兄麻烦!我知道你行的!拜托!拜托!” “那我的伤就白受了?!”轻什不由着恼。 “既然你还有力气跟我发牢骚,想必也不会伤成怎样?哈哈哈哈,心肝莫急莫恼,有什么需要,尽管向我开口就是!”郝闻立刻回道。 ——我要你师兄的颈上人头! 轻什心里冷哼,手指却在镜面上写道:“你师兄可是要抓我给你做娈侍呢!你说这事又该怎么算?算谁头上?” 这一次,郝闻的回复慢了好多,内容倒是看不出多少异样,只是很仗义地回道:“我这就去找我师兄算账,帮你报仇!” 轻什撇撇嘴,没有回复。 郝闻也没再发文字过来,仿佛真的找欧元晋算账去了。 一直到韩朔回了洞府,郝闻都没再和轻什联络。不过韩朔也真是快去快回,仅仅一天一夜便带着虚弥境从望云宗折返回来。 轻什亦是说到做到,自韩朔回来后便安安心心地洞府里养伤,绝口不提离开的事。 但十来天过去了,眼见着轻什每日只药浴打坐,对洞府之外的事不闻不问,韩朔倒是不安起来,主动开口问轻什要不要出门走走。 轻什想了想,反问道,“我姨姥——不,凤熙仙子还在闭关?” “嗯。”韩朔点点头,“不出意外的话,她应该会在结成元婴后才出关。” 轻什摸了摸下巴,没有接言。他手里还握着炎家的半块令牌呢,如今倒成了烫手山芋,留着无用,毁掉可惜,送出去更不容易。 “你想见凤熙?”韩朔试探着问道。 “不,我是在想,如果凤熙已经出关,那我一定死也不出洞府。”轻什撇嘴道。 韩朔不由失笑,“怎么,你还真那么怕她不成?” “我是无颜以对。”轻什叹了口气。 其实这十来天里,他已通过望朔将仙楚门的情况摸了个七七八八,对自己那几个旧相识的现状也心中有数。 比如余望,就住在不远处的另一座小山谷里,长老殿虽然建起来了,可却没有开殿收徒,只找了几个外门弟子打杂看门,然后便一如既往困守于殿内的地火室里,三心二意地研究炼器之术——三心二意这个词是轻什依据望朔的描述推断出来的,只因望朔在余望身上闻到了很浓的兽族领域味道,而那个有着同样气味的江哲还经常在望朔的长老殿里出没,使得轻什不由得不怀疑余望能否还像以前那样心无旁骛。 江哲的修为依旧停留在筑基期,但按照望朔的说法,这个小家伙就快要“成年”了,距离结丹应该也不会太远。沈沉舟似乎也在闭关,望朔无法见到,它也不知道怎么打探更复杂的人际关系,因此没能给轻什带回什么有用的消息。倒是那个苏方,因为记得轻什极讨厌他,所以没用轻什吩咐,望朔便主动关注了一下,很快就发现他跟一个姓陆的金丹修士住在一起,修为也没怎么提升,周围人还都管他叫“卖屁股的”。 不过,由于望朔每次单独出去都会被夏羽川和第五峰那个爱哭又爱笑的汪小波轮番骚扰,惹得望朔很是不耐,帮轻什探查了几回后便不肯再管,如今已和轻什一样不离洞府,从早到晚地闷头睡觉。 “对了,新月没说要见望朔?”想到这儿,轻什忽然问道。 “当然是要见的。”韩朔愣了一下,随即点头道,“上一次联络的时候,望朔没在仙楚门,否则那时就该见过了。” “那可真是不巧。”轻什毫无诚意地惋惜道。 韩朔却是紧张起来,搂住轻什的肩膀,试探道,“你怎么想起问这个,难道……” “如你所愿,我决定见她。”轻什耸了耸肩,坦然答道。 一一四、会新月 其实,在得知新月仙子想要见“他”的时候,轻什便已经决定接受这次会面了。只是韩朔做的事着实让他不满又不爽,于是便一直压到今天才给出了肯定的答复。 虽然不知道新月仙子到底为什么要见“他”,但轻什却很想从新月仙子口中知道些仙界的现状,比如仙界要如何应对上界的九名化神修士,又要如何处置他的失踪。 而且,仙界与上界的联系也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光是灵力的剧烈消耗就很容易引起那帮古神的注意。仙楚门之所以有了联络渠道却数百年也未必会用上一次,就是因为过于频繁的联络会让仙界生出警觉,从而惹来灭门之灾。 可现如今,他们却明显顾不得这些了。 ——为什么? 轻什不由生疑。 韩朔这会儿却是既高兴又紧张,生怕轻什是一时赌气,没准过两天又要生出什么岔子,赶忙把人彻底抱进怀里,一边紧紧搂住,一边不放心地问道,“你不是不想泄露身份吗?怎么又愿意见她了?别是跟我较劲,见过之后就又要闹着离开?” “你就别瞎担心了,我找她有正经事。”轻什撇撇嘴,随即眉毛一挑,笑嘻嘻地说道,“我说,我这也算是为你减了桩心事,你就不犒劳犒劳我?” 韩朔微微一怔,但再一看轻什那眉眼弯弯的笑模样,心里不由得蠢蠢欲动,当即将轻什的身子又搂近了几分,一本正经地反问道,“你想让我如何犒劳?” 轻什搂住韩朔脖子,附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 韩朔听罢,勾起嘴角,伸手在轻什身下的那个物件上捏了一把,轻笑道,“依你。” “我先去洗个澡。”轻什立刻从韩朔身上跳了下来,神情愉悦地跑去厢房里准备浴汤。 韩朔笑着看他折腾,待轻什已然在浴汤里清洗干净,泡得浑身泛红,便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边解开衣衫,一边走进旁边厢房。 见韩朔进来,轻什也没动弹,只笑眯眯地斜倚在桶壁上,继续往身上撩水。 韩朔甩掉外衫,露出精壮的上身,然后大步走到浴桶前,伸手把轻什从浴桶里抱了起来,也没往旁边的木榻上移动,直接将他放在浴桶的桶壁上靠坐着,一手搂住他的腰身,一手握住他身下的小轻什,很是熟练地抚弄揉搓。 轻什下意识地扶住韩朔臂膀,气息虽已开始凌乱,嘴巴却还是不依不饶地抱怨道,“就这样啊?” “急什么!”韩朔俯身堵住轻什双唇,探出舌尖在他的嘴巴里搅弄起来。 待轻什上面的嘴巴只剩下喘息之力,下面的小轻什也开始昂头吐泪,韩朔这才依依不舍地放开轻什,继而分开他的双腿,蹲下身,将早已等得不耐烦的小轻什纳入自己口中,毫不忌讳地吞吐套弄。 轻什顿时舒服得眯了眼,情不自禁扬起脖子,伸手抓住韩朔的双肩,转而又抱住他的后脑,让自己被包裹得更深切、更舒爽。 其实韩朔的口技远远算不上好,但轻什的要求也本就不高,一个“肯”字就足以让他心满意足。 但韩朔却不愿意只让轻什一人快活,一边帮轻什吹箫品笛,一边腾出手来悄悄摸上了他的脉搏。见他的身子已然没了大碍,便立刻没了顾忌,嘴巴继续含着那物不放,手指却转向后庭秘径,小心翼翼地开拓起来。待轻什被他“服侍”得泄了阳精,马上就反客为主,提枪上阵。 “到底谁犒劳谁啊!”轻什不由得翻了个白眼,却也没有推搪抗拒,主动抬起双腿,环在了韩朔的腰间,为他直捣黄龙提供了充足便利。 厢房里的景色,顿时越发地香艳起来。 自从那日开了荤,韩朔和轻什的相处便一日比一日荒唐,很快便接连好几天都腻在屋子里不出来。韩朔似乎也要将“守着轻什”的承诺进行到底,十几天来一直是寸步不离洞府,只用传音符和外面联系。 而这段时间最郁闷的却是望朔,本以为轻什回来后可以多陪它说说话,结果却一直被韩朔那家伙霸占着,一点空隙都不给它留,以至于它想和轻什讲点悄悄话都找不到机会。前几天明明听到韩朔和轻什提到它的主人新月仙子,似乎还有什么见面之类的话,可偏偏这两个家伙谁都不跟它解释,让它又着急又无奈。 不过,轻什也远不像看起来那样镇定淡然。他心里牵挂着望云宗的动向,更担心会错过最合适的动手机会,而且郝闻那边自打说要去找他师兄算账后便再没了音讯,让轻什想抓他帮忙都找不到人,不由得跟望朔一样着急上火。 另一方面,轻什又不想背弃向韩朔许下的承诺,至少,不会比韩朔更早背弃。眼看着仙楚门和望云宗大战在即,轻什真是无法相信韩朔能继续守在他的身边,对宗门的利益前程不闻不问,不管不顾。 其实轻什也不需要韩朔为他舍弃宗门,他只是想看看韩朔到底能为他做到什么程度,是会把他当棋子送进战场,还是像摆设一样关在洞府?虽然前一种结果会让他愤怒,但若是韩朔选择了后者,他也一样不会觉得开心。 时至今日,就算知道了轻什的身份来历,韩朔对他依然缺乏那种平等相待的态度和觉悟,过去是居高临下,如今是怜惜宠溺,就本质来讲,并无多少不同。 ——我就算套着筑基期的壳子,我也是比你更厉害的大罗金仙! ——难道非得找机会把你痛揍一顿,你才能意识到修士和仙人到底有多少不同吗? 每当想到此事,轻什便不由得既郁闷又愤懑。 但不管轻什怎么郁闷,何种肚肠,时间都依旧踩着一成不变的步伐安然流逝,转眼便到了仙楚门与仙界联络的日子。 就在正式见面的前一天晚上,韩朔明显地坐立不安起来,在轻什身边转来转去,欲言又止。 “别转了成不成?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呗!”轻什不耐烦地开口。 韩朔立刻走到轻什身前,抓住他的双手,试探地问道,“我们提前过去,好不好?” “为什么?”轻什反问。 “联络的时间并不是一定准确的,有可能提前,也有可能错后。”韩朔解释道,“总不好,让大家等我们。” “大家?还有谁会去?”轻什不由挑眉。 “恒楚真君,怀楚仙君,还有十三楚。”韩朔道,“就他们三个,不会再有别人。” 轻什想了想,忽地一笑,“也罢,既然仙楚门都这般阵仗了,那我也正式一点好了。” 说完,轻什站起身,从百宝囊里翻出一套炼化过的艳丽衣衫,重新穿戴整齐,又将韩朔送他的那张面具戴在脸上,把头发也重新梳理了一遍,插上一支华贵的紫玉发簪,然后转头向韩朔道,“走。” 韩朔却是看得一呆。不过就是换了身装扮,掩去了半边脸面,可轻什却像变了个人似的,平添了一股邪魅之气,就好像一团白雪突然间凝成了冰晶,既尖锐又耀眼,让人难以正视。 “喂——傻了?”轻什抬手在韩朔面前挥了两下。 听到这熟悉的腔调,韩朔顿时回过神来,伸手将轻什搂进怀里,蹙眉道,“我不喜欢你这副打扮。” “我自己也不喜欢。”轻什耸耸肩,“不过嘛,谁让今天特殊呢?对了,一会儿你要怎么介绍我?” “只说是新月仙子要见的人,好不好?”韩朔问道。 没等轻什作答,一直在旁边死盯盯看着的望朔立刻抢先叫了起来,“果然,你们这两天说的就是主人!快说快说,主人怎么了?怎么了啊?” “你家主人要见你。”轻什转回头,笑眯眯地答道。 “主人?见我?”望朔不由呆了呆,不相信地说道,“可主人已经飞升去仙界了啊!” “所以只能‘见’你啊!”轻什耸耸肩,“你也别多问了,就说想不想见她?” “想!当然想!都要想死了!”望朔立马大叫起来。 “那就跟我们走!”轻什笑道。 “好!”望朔兴奋地连连点头。 见状,韩朔也不再耽搁,拉着轻什走出木屋,招出龙牙犼,抱着轻什站了上去,转头见望朔也已展开翅膀,跃跃欲飞,当即放出灵力,驱动龙牙犼,腾空而起。 由于心里本就有些焦急,再加上怀里的轻什又明显地身体僵直,韩朔起飞后便全力驱动起脚下的龙牙犼,转眼便来到了内山主殿。但到了这里,韩朔却没有在殿前下落,转而飞向了主殿侧后方的几座石塔,直接进了其中最高的那座。 “到了。”韩朔抱着轻什从石塔的窗棂处跳了进去,反手收起龙牙犼。 望朔也马上跟了进来,同样收起翅膀,追问道,“主人在这里吗?” 但轻什这会儿正忙着平稳气息,韩朔又听不懂它在问什么,于是竟谁都没有理它,顿时把望朔惹得又是一阵郁闷。 “进去。”见轻什已然恢复了正常,韩朔便握住轻什手指,拉着他沿石阶上行,向最高处的那间厅室走去。 望朔也只好哼哼唧唧地跟在他们后面。 推开最后一层石塔的大门,一间明显被法阵和符纹充斥的厅室立刻映入眼帘。恒楚真君、怀楚仙君以及现任掌门十三楚都已到场,只是前面两人均垂手侍立,倒是辈分最低的十三楚端坐在厅室内唯一的一张高背椅上,面色庄严,神情肃穆。 见韩朔带着灵犼和一个遮了面容的男修进来,已在厅中的三人都现出一丝疑容。但恒楚真君很快便了然地翘起嘴角,而怀楚仙君却是疑惑地问了出来,“他是谁?” “仙子要见的人。”韩朔淡然道,也没松开牵着轻什的手,直接拉着他又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反手关上厅门。 轻什没有理会怀楚仙君的审视目光,只盯着十三楚座下的圆型法阵,习惯性地推演起来。 另一边,恒楚真君笑呵呵地向韩朔打了声招呼,戏谑地问道,“终于把人给找回来了?” “是啊!”韩朔也笑了笑,坦然地拍了拍轻什手背,“不过就是生了些误会,他便跟我赌起气来,倒是麻烦恒楚长老跟着费心了。” “哪里哪里。”恒楚长老笑着摆手,但紧接着便又意味深长地说道,“要知道,这人世间最难得的便是有情人,韩长老可要好好珍惜,切莫再重蹈覆辙,再失爱侣。” “恒楚长老说的是。”得了恒楚真君的暗示,韩朔愉悦地转头看向轻什,却发现他的注意力根本没在自己身上,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旁边的怀楚仙君这会儿也听出了门道,微微怔了一下,随即向恒楚真君投去一记询问的目光。在得到预想中的答复后,怀楚仙君也没有开口多问,只越发地关注起轻什的一举一动。 这么一段插曲过后,厅中诸人均没再说话,坐在椅上的十三楚更是如老神入定一般,静得完全没了表情。 很快,子时已过,眼看着就要到四更天了,厅里的法阵也终于有了动静。 十三楚端坐的椅子下忽然间闪烁起近乎萤火的点点微光,没多久,这些萤光便又连成一片,膨胀成更加耀眼夺目的月色白光,将十三楚和座椅一起笼罩在光芒之中。 “人都到齐了吗?”十三楚的声音从光圈里传了出来,只是语气却与平日里大不相同。 恒楚真君马上上前接言,“启禀仙子,均已到齐。” “十三楚”没再答复,但笼罩他的光圈却又向外扩张了一些,然后逐渐黯淡、消退,直至将其中的十三楚重新显露出来。 ——空间叠合!元神附身! 轻什霎时间便明白了仙楚门到底是如何与仙界联络的。说起来,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