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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相关 (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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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屋内人都关注着茶室门口的时候,敞开的窗户外却突然寒光一闪,一片针尖大小的暗器如雨点一般钻窗而入,直奔沈沉舟袭来。    沈沉舟的注意力明显不在窗户的方向,轻什一时间也顾不上更多,迅速放出灵力,甩手将右手的一打符箓朝沈沉舟身前丢了过去。    “轰隆——”一声巨响,大部分暗器都被轻什那种类繁多的符箓炸成粉末,只有几枚漏网之鱼顽强地钻过符箓,落在沈沉舟原来的位置上,但沈沉舟这时早被轻什的符箓震得后退了数步,嘴角亦溢出血丝,倒是难以判断到底是中了暗器还是被符箓震伤。    轻什此时也没空去检查沈沉舟的伤势,就在炸裂声响起的瞬间,门外的那人也不再满足于站在外面苦等,一脚闯开茶室的房门,举着一把短刃就向沈沉舟扑了上去。    与此同时,窗外的修士也已破窗而入,抓着一根棍状灵器,目标同样是沈沉舟。    “望朔闪开!”轻什立刻朝着已经惊呆了的望朔大喊,同时将左手短剑掷向门外那人,又抓出一把新的符箓,再次向窗外来人丢了过去。    沈沉舟的反应则比愣愕的望朔好上很多,在被符箓震退的同时,玲珑镜已然护在自己身前,见门外人袭来,立刻灌入灵力将玲珑镜放大数倍,直接硬碰硬地朝那人砸去。但那人明显更惧轻什掷来的短剑,对沈沉舟的反应根本没有当成事情,一个闪身避过短剑,接着便毫无犹豫地将手里短刃砍向沈沉舟的琉璃镜。    “哗啦”一声,琉璃镜立刻被击得蹦飞出去,镜面裂成一堆碎片,镜子本身也缩回了原来大小,咣当一声掉在地上。    持短刃的修士攻势不变,转手便继续刺向沈沉舟上身。    “当心毒!”轻什大声提醒,他已经用符箓将另外一名修士堵在窗口无法追进,还要防着那人再使暗器,而那把掷出去的短剑因为不曾炼化如今也无法及时收回。    沈沉舟连忙左躲右闪,拼命躲避那人的毒刃,可茶室的范围就那么大,躲了没几下就被那人逼到了墙边。    好在望朔这时却终于清醒了过来,大嘴一张,一团球状灵力便喷吐而出,向着持短刃的那名修士砸了过去。    看到这团明显不是低阶灵兽喷得出来的灵力球,持短刃的修士顿时变了脸色,再顾不得面前的沈沉舟,闪身便向门外纵去,同时向着另一名修士大喝,“走!”    但这个时候却是风势突变,一股强大的神识瞬间便笼罩了整间茶室,无论是来袭的两名修士,还是轻什和沈沉舟,甚至金丹期的望朔都被这股神识生出的威压镇得动弹不得。    紧接着,茶室中便又多出一人,虎背熊腰,满面狰容,正是韩朔。    “韩长老!”轻什长长地松了口气,将手上尚未丢出的符箓全部收了回去。    那边沈沉舟也收起扣在了手里的两枚剑符,只是韩朔的威压尚未收回,他便只能继续依墙而立,强忍着身上伤痛。    韩朔没有回应轻什,抬手一招将那两修士抓至脚下,但紧接着便发现这二人竟都没了生气,嘴角流出黑血,明显是服毒而亡。    “死士?”轻什挑眉问道。    “未必。”韩朔收回神识,蹲下身在两人身上翻了几下,很快就在他们后腰处找到一个一模一样的蛇状刺青,立刻沉下脸,“果然,是无踪谷的杀手。”    “杀手?”轻什不由转头看向沈沉舟。    沈沉舟回了一个“我也不明白”的苦笑,但随即便又像想到什么一般怔了起来。    “是奔着他来的?”韩朔马上问道。    “应该是。”轻什点点头,看了一眼还是有些恍惚的望朔,转而道,“外面的掌柜和伙计也不知道怎样了,别是已经被他们害了。”    “无踪谷的杀手杀人从来只针对目标一人,不会伤及无辜。”韩朔道。    “还是去看一眼,安心。”轻什道。    “直接叫刑堂的人过来好,反正也要收拾善后。”韩朔说着,看了一眼沈沉舟,“他受伤了?”    “皮肉伤,不碍事。”沈沉舟回过神来,连忙摆手道。    他这样一说,韩朔便不再理会,迈步走向窗口,朝仙楚门的方向发出一枚信号烟火。    轻什探手将卡在门框处的短剑抓了回来,然后走到沈沉舟身边,伸手抓住他的脉门检查起来。    “真没事,全是被你那符箓给误伤的。”沈沉舟调侃地笑道。    “我要是不扔那些符箓,你就去见仙楚门老祖了,哪还有工夫跟我抱怨。”轻什撇嘴道。    “是,是,多谢轻什师弟的救命之恩,哦,还得谢谢这位……”沈沉舟将目光转向望朔。    “望朔师叔,望朔老祖,你喜欢哪个就叫哪个。”轻什插言道,并将手指从沈沉舟的脉搏处挪了下来——确实只是震伤,还不如他前两天伤得严重呢。    “那我还是叫师叔,若不是师叔及时出手,我恐怕也撑不到韩长老到来。”说着,沈沉舟朝着望朔恭恭敬敬地施了一礼。    望朔明显有些愣愕,但很快便得意地扬起脖子,“没什么啦,你是师侄嘛,救你是应该的。”    沈沉舟却是听不懂望朔吠叫的,不过只看望朔那模样也知道它对这个拜谢是极为满意的,当即笑了笑,转头看向窗口的韩朔。    韩朔这时已将烟火发了出去,关上窗户,转身走到那两名已经死去的修士身旁,看了看这两人,又抬头看向沈沉舟,冷冷道,“还没想明白这两人为什么要杀你?”    “回韩长老,应该是……我家里人。”沈沉舟垂下眼睑。    “你家里人买凶杀你?!”韩朔不由提高了嗓音。    沈沉舟脸上露出一丝苦笑,却没有接言。    “一会儿返回宗门的时候,你直接回第一峰去,不必再去我的长老殿。”韩朔冷着脸道。    沈沉舟顿时脸色一白,轻什也赶紧上前一步,“韩长老,您这是……”    韩朔也意识到自己这话说的生了歧义,只好板起脸,“当然是回第一峰找麒鑫给他疗伤,难道还要我来照顾他不成?!”    沈沉舟这才松了口气,连忙向韩朔躬身道,“弟子遵命,谢韩长老救命之恩。”    “起来,你是我仙楚门弟子,我既然遇上了,就不可能见死不救。”韩朔漠然道,只字不提自己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不过就算韩朔不说,轻什也能猜到,肯定是跟着他过来的,只是距离可能有点远,比如踩着他的龙牙犼站在千尺高的天上,否则也不会等到人家都准备跑了才出现。    没一会儿,刑堂堂主黄百川便带着几名筑基期弟子赶了过来。因信号里带有韩朔的身份标识,他来的虽然迅速却不紧张,更没叫上其他金丹期以上的高阶修士同行。    领着弟子拜见过韩朔,黄百川上前询问,韩朔用传音术和他说了几句,黄百川便躬身退下,指挥着几名弟子将地上的两具尸体搬走,又将昏睡在大堂里的掌柜伙计唤醒,就地审问起来。    韩朔没将轻什和沈沉舟留给黄百川问询,直接领出茶室,拿出他一直没还顾弦的飞天车撵,将两人一兽一股脑地塞了进去,然后自己也登上车撵,将其启动。    由于韩朔在场,轻什和沈沉舟不好像平时一样嬉闹说笑,何况沈沉舟身上还带着伤,虽不严重,却也足够把他疼得呲牙咧嘴,生不出逗乐的心思。    望朔这会儿似乎也想起自己刚才的表现其实很是丢人,再没了被沈沉舟拜谢时的得意,老老实实地缩在角落,一副懊恼失意的沮丧模样。    轻什虽也因为畏高畏空而不甚自在,甚至连嘴都有些不想张,但有些话却是再不说便没机会说了。瞥了一眼上车后便开始闭目假寐的韩朔,轻什眼珠一转,揽住沈沉舟的肩膀,用不大却也足够让对面的韩朔听得一清二楚的声音说道,“有些话韩长老不好说,所以我得替他说说。”    沈沉舟立刻露出一脸愣愕,明显是没明白轻什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个调调。    “你说这两人可能是你家里人雇来杀你的,可事情毕竟是发生在仙楚门的地盘上,你现在也是仙楚门的弟子。”轻什继续道,“单就表面来看,这可是邪门歪道袭击仙楚门弟子,是对我仙楚门的严重挑衅,事情大着呢!若你能拿出定是你家里人买凶杀人的证据倒也罢了,刑堂的师叔师兄们也能省去不少辛劳,可谁都知道你只是沈家旁支,家里就你老哥儿一个,再无他人,那这事儿可就蹊跷了——你这家人从哪冒出来的?难不成是你沈家直系?话说你一个独苗苗的旁支弟子,有什么地方值得人家直系贪图不缀的,竟然还要请杀手来收拾你?”    轻什半真半假的敲打提醒让沈沉舟的脸色变了又变,没等他开口解释,轻什又道,“你能解释,一切好说,若是不能,呵呵,那宗门就只能将此事当成正邪纷争,严查到底了。”    “轻什师弟的意思,我明白。”沈沉舟看着轻什的双眼,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就好。”轻什微微一笑,再次提醒道,“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对不对?”    沈沉舟不由翘起嘴角,“轻什师弟说的对极。”    轻什不再多言,而车撵似乎也到了地方,开始缓缓下降,很快便落在了地上。    “下去。”韩朔打开车门,不远处便是第一峰的金鸾大殿。    轻什立刻放开沈沉舟的肩膀,任他站起身,向韩朔郑重地行了一个大礼,然后跳下车去。    下了车的沈沉舟正要再行一个告别礼,却看到轻什嘴巴张合,虽无声音传出,却也明显是在向他递话。    ——实话实说。    沈沉舟略一愣愕便明白了轻什的意思,当即不动声色地向韩朔行了礼,待车撵关门起飞,这才转身向金鸾大殿的方向走去。    另一边,当车撵再次关门起飞后,韩朔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将轻什拉到自己怀里,把他的手环到自己脖子上,同时冷脸道,“手里不抓点东西,你就难受?”    “是呀。”轻什嘻嘻一笑,将手从韩朔的脖颈处抽了出来,转而搂住他的上半身,并用力地收了一下手臂,“这样的话,就算掉下去也有个做伴的不是?”    “好啊。”韩朔冷哼一声,“若你哪天再惹我生气,我就把你带到天上,咱们一起尝尝这掉下来的滋味。”    轻什顿时身子一僵,小心翼翼地抬起头,试探道,“您不是说真的?”    “你说呢?”韩朔不动声色地反问。    “呵呵。”轻什干笑两声,连忙又搂住韩朔脖子,讨好地将贴了上去,“不惹您生气总行了?”    韩朔嗤笑一声,明显不信,但手臂却将轻什完全环住,搂得更紧。    过了一会儿,韩朔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轻声道,“你啊,别让我担心就成了。”    65六十五、沉舟重华    韩朔直接将车撵落在了他的洞府之内,打开门,轻什第一个跳了出去,结果落地之后一抬头,便看到苏方正在洞府禁制的入口外不停徘徊,似乎并未注意到他们刚从他的头顶掠过。    “呵,又堵上门了!”轻什恼火地冷笑起来。亏他还心软地想着放这家伙一马,大不了眼不见心不烦,可这人却偏不知趣,非得往他眼皮底下钻。    “别理就是了。”跟着走下车的韩朔不以为然地说道。    “不理哪成啊,万一有什么急事呢,还是过去问问的好!”说着,轻什便迈步穿出禁制,换上笑脸向苏方招呼道,“这不是苏师弟吗?怎么在这儿啊,有事吗?”    “……炎师兄?”看到出来的人竟是轻什,苏方的脸色不由一白,“你,你在韩长老的洞府?”    “瞧你说的,我可是韩长老的随侍弟子,我的差事就是给他收拾洞府,不在这儿能在哪儿啊?”轻什呵呵笑道,“倒是你,不在自己屋里修炼跑这来晃悠啥?”    “我,我只是遇上一些疑问,想向韩长老请教。”苏方努力笑道,“韩长老,可在洞府?”    “在啊。”轻什嘴上应着,心里却开始猜测,这家伙莫非是来这边找韩朔却没得到回应,不知道他在不在而徘徊不定?    苏方果然露出一丝愣愕,“韩长老在洞府?”    “当然在。”轻什挑眉道,“我说,苏师弟,韩长老不喜欢人家到洞府里打扰这事你难道不知道?一次是无知,两次算什么,无畏?”    “炎师兄……”苏方立刻委屈地抿住了嘴巴,怯怯地看着轻什,“我只是,我只是来向韩长老请教。”    ——又是这副鬼样子!    轻什心下冷笑,你不是说我欺负你吗?那我就让你见识见识,到底什么叫欺负!    “苏师弟。”轻什嘴角一撇,轻蔑地扬起下巴,“你就别装了,你那点底细,瞒得了谁啊?”    “炎师兄,我不懂你在说什么。”苏方明显紧张起来。    “你不懂?想那道君啊,师兄啊,一定会懂的,不如你去请教请教,相信他们一定很愿意好好地‘教’你一番。”轻什刻意咬重了教字,同时笑得一脸恶毒。    “炎师兄,你,你在胡说什么?!”苏方顿时面色如纸,惊慌地向后退去。    轻什一把抓住他的衣襟,拖到自己面前,没等苏方挣扎,另一只手已握成拳头,重重地砸在他的小腹。    苏方立刻疼得弯下腰去。    没等他大声呼痛,轻什已抓着他的衣领将他又拽了起来,盯着他的双眼,嘲弄地说道,“你以为韩长老会不调查你们一个个的底细就允你们入殿吗?你还以为你瞒得挺好?你以为那一个会给你保密?”    苏方紧紧咬住自己的嘴唇,连一声呻吟都不敢再漏出来。    “苏师弟,脏不是你的错,但没完没了地跑出来恶心人就是你的不对了。”这句话说完,轻什松开手,任由苏方捂着肚子倒在地上。    轻什双手抱胸,不动声色地看着,他那一拳劲道虽重却没注入灵力,见苏方蜷缩在地上,既不作声也不起来,不由再次冷笑起来,“还赖在这里不走了?好啊,我好人做到底,找人来抬你离开就是。”    说着,轻什便迈步向长老殿的方向走去。    “等、等等……”苏方马上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    “怎么,又能自己走了?”轻什笑着停下脚步。    “炎师兄,你如此欺我辱我,就不怕韩长老知道?”苏方咬着牙,脸上亦是难得的狰狞,倒是比平时多了几分男人应有的硬气。    “想告状?请便啊!”轻什笑得十分坦言,韩朔就在身后洞府里看着,若他有那插手的心思,早就在他动手揍人的时候就出来阻止了。    苏方紧咬着嘴唇,恶狠狠地盯着轻什,却终是没敢再说什么,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向长老殿走去。    轻什冷哼一声,也不再看他,转身进了韩朔洞府。    车撵已经收了起来,韩朔就站在空地上,脚边蹲着望朔,见他进来,面无表情地开口道,“有意思吗?揍他一拳心情就好了?”    “还别说,真就是好多了!”轻什嘿嘿一笑,“连刚才差点被人杀的怨气都消掉不少。”    提到刚才的惊险,韩朔立刻不再理会苏方的事情,转而道,“若那两人的目标真是沈沉舟,那他们就不会取你性命,无踪谷行事向来如此,从未例外。”    “就凭两条小蛇你就敢肯定他们的身份?”轻什撇嘴道。    “想来你是没听过无踪谷的名声。”韩朔笑了起来,“上界里冒充三大仙门弟子的修士层出不穷,敢冒充无踪谷的,却是早在数百年就已销声匿迹。”    “这么张狂?”轻什挑眉道,“话说他们也是歪门邪道?三大仙门什么的,就不曾合力围剿?”    韩朔淡淡一笑,“如今上界九位化神,三大仙门和我仙楚门各占其二,剩下的一个,便是无踪谷谷主欧元晋。”    “……难怪。”轻什立刻懂了。    “不过,你怎么连无踪谷都不知道?”韩朔却是疑惑追问起来。    “我又没出过仙楚门,自然是旁人告诉我什么,我便知道什么,他们不告诉我的,我当然一无所知。”轻什摊手道。    韩朔皱了皱眉,却终是没有追问下去。    轻什本以为韩朔又要把他禁足,可第二天韩朔却照旧放他出门,允他去第一峰探望沈沉舟,只是望朔还是得带在身边,也不许擅自离开宗门范围。    轻什虽觉得望朔带不带都没多少区别,就它昨天那表现,不拖后腿就是好的,但韩朔说话向来是不容质疑以及反驳的,他也只好唯命是从,再次领着望朔出了洞府。    但路上,轻什还是忍不住就昨天的事训斥起来,“……就你这熊样,也幸亏是自己把自己关起来了,真要是流落在外,还不得被人扒得皮都不剩?!”    “我,我昨天也有动手啊!”望朔吭吭唧唧地辩解道,“那个人都说了,是我把人吓走才救了他的命的!”    “你也就能吓唬吓唬人罢了!”轻什冷哼。    “你还吓唬不了呢!”望朔不服气地回嘴道,“还有,你答应带我去第五峰看灵兽,这已经是第二天了哦!”    “不是还有一天吗?急啥,那边又没有母犼等着你!”轻什撇嘴道。    一人一兽一边斗嘴一边晃悠,待到了第一峰峰下,望朔终于知趣地闭上了嘴巴,轻什也不再故意挤兑它,一个摆灵兽范儿,一个装弟子样儿,正正经经地踏上了第一峰的石阶。    轻什先是正式地拜见了第一峰的峰主麒鑫道君,从自己的角度将昨天的事解释了几句,接着便问起了沈沉舟的伤情。    “沉舟并无大碍。”麒鑫道君很是和蔼地笑道,“他如今就在我这后殿里休养,你若担心,不妨自己去见一见他。”    “那弟子就去了。”轻什顺杆爬地应了下来,向麒鑫道君深施一礼,然后便在当值弟子的引领下,带着望朔去了后殿。    已筑基的沈沉舟在第一峰是有自己的洞府的,以他昨天的伤势,回自己洞府修养便已足够,根本用不着留在麒鑫道君身边接受照顾,麒鑫道君此举让轻什不得不怀疑这究竟是看护还是看管。不过这种事在心里想想也就罢了,问出来就未免太过白痴。    胡思乱想间,轻什已被当值弟子引到后殿沈沉舟暂住的屋中。    沈沉舟并未在行功疗伤,而是正拿着一本纸书翻阅,见轻什过来,立刻满面笑容地站了起来,“我正在想你今天应该会过来,你便真的过来了。”    “你都想了,我敢不来吗?”轻什也笑呵呵地调侃了一句,拱手将引他过来的当值弟子送走,然后顺手关上了屋门。    “你自己找地方坐,我招待望朔师叔。”沈沉舟收起书本,起身拉开最上位的椅子,将望朔请了上去,又效仿轻什在茶室时做过的,拿出一盘灵果,送到它的面前。    轻什不由翻了个白眼,却也没说什么,自行拉开一把椅子坐下,撇嘴看着沈沉舟伺候望朔。    望朔明显对沈沉舟的服侍很是满意,爪子一挥,一个圆溜溜的小镜子便从项圈里冒了出来,落在沈沉舟面前的桌上,将沈沉舟闹得一愣。    “这个赏给你了,补偿你昨天碎掉的那个。”望朔昂头道,也不管沈沉舟能不能听懂。    “别发呆了,明显是望望师叔赏你东西呢,赶紧收下谢赏。”轻什在旁解释道,接着又酸溜溜地补充道,“它还没给过我呢!”    “谢过望朔师叔。”沈沉舟立刻捧起小镜,郑重地施了一礼。    望朔得意地将下巴又抬高了几分,然后张口将面前的果子吸走一枚。    轻什不再理它,转头    向沈沉舟道,“昨天的事都和你师傅说了?”    “嗯。”沈沉舟点了点头,也不再围着望朔打转,拉开轻什旁边的椅子,一边坐下一边道,“不只是昨天的事,我还将以前的事,家里的事,都告诉他老人家了。”    “他什么反应?”轻什继续问道。    “倒是没见什么反应。”沈沉舟自嘲地笑了笑,“只将我安排在这金鸾大殿里住下,养好伤再说。”    “让你养伤,你就安心养伤,既然还肯放我跟你见面,就没啥大事。”轻什说道。    沈沉舟又笑了笑,见轻什似乎没了问下去的意思,不由挑眉道,“你就不想知道,我到底因为什么才遭人暗杀的?”    “你想说?”轻什把头一歪,“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听上一听。”    “你……”沈沉舟被他气乐了,“不想听就算了,我可不敢为难你。”    “得了,瞧你的模样就是想说的,这要是我真不肯听,让你憋在肚子里说不出来,你岂不是就得食不下咽辗转难眠,又如何能够安心养伤呢?”轻什故作姿态地摇头道,“所以,说,我没病没灾的,被为难下也没什么要紧,千万不要为难你自己才是正经……”    “停!停!停!”沈沉舟连忙拱手告饶,“您赶紧打住,我说还不成吗?!”    轻什不再啰嗦,身子向椅背上一靠,翘起二郎腿,笑眯眯地等着沈沉舟“交代”。    见轻什终于闭嘴,沈沉舟却没有立刻进入正题,反而挑眉问道,“我说,你是不是早就怀疑我的身份了?”    “差不多。”轻什噗哧一笑,“哪家父母会给儿子起名叫沉舟呢?这也太不吉利了,就不怕整个家都跟着一起沉了?”    “……沉舟乃是取自破釜沉舟之意。”沈沉舟的嘴角抽动了一下。    “哦哦哦!”轻什故作了然地拉长了嗓音。    沈沉舟自知在斗嘴上很难赢得了轻什,当即也不跟他计较,正色道,“确实,沈沉舟不是我的真名,我原名叫做沈重华。蓬莱阁阁主,也就是南宁沈家的家主沈希同仙君,是我的祖父。”    接着,沈沉舟就将自己的身世讲了一遍,简单来说,就是一个继母谋害继子,却被家中忠仆相救的话本一般的狗血故事。    他父亲沈宇杰虽是沈希同金丹期才生下的独子,修为上却远没有沈希同那样的进境,直到如今也不过是个筑基修士。沈希同也对他失了期望,只想他能传宗接代,给沈家直系多留根苗,但又怕他修为太低受控于妻族,便为他迎娶了一个不起眼的小世家嫡女,然后又广纳妾侍,只盼着早日得个资质好的孙儿给自己培养。    但沈沉舟的父亲深宇杰却对父亲为他选的妻子很是不满,整日只和妾侍厮混,对正妻不理不睬。然而沈沉舟的母亲出身虽低,却是个有手段的,在自己未曾怀孕之前,愣是没让一个妾侍搞出人命。一番你来我往的闹腾后,深宇杰终于在在沈希同的逼迫下让自己的正妻怀上了嫡子,然后,便有了沈沉舟。    然而怀孕生子对哪一界的女人来说都是生死攸关的事情,上界的女人因为腹内亲子常常会吞噬母体灵力,损伤更是严重,再加上沈家某些人别有目的的推波助澜,沈沉舟虽然顺利降生,但他的母亲却在产子后绵延病榻,最终撒手人寰。    深宇杰不喜沈沉舟的母亲,对她生出的儿子同样没什么好感,延续了对亡妻的态度,照样是不闻不问。没两年,沈宇杰便娶了继室。因儿子的第一次婚事不顺,这一次沈希同就没再插手,任由沈宇杰找上了家世比沈沉舟的母族强上数倍的白家。新夫人白雪嫣虽是白家庶女却长得千娇百媚,又善于伏低做小,入门后不久便与深宇杰如胶似漆。    因沈沉舟的天赋与深宇杰一样都是参杂了金强土弱的双系地灵根,沈希同对沈沉舟并无多少期待,再加上沈沉舟那时年纪也小,就一直留在了沈家祖宅。白雪嫣嫁入沈家后,沈家有了女主,沈沉舟亦被按照世间规矩送到她的身边抚养。    开始的时候还好,白雪嫣要装慈母模样,又连续几年未能怀上亲子,对沈沉舟也只好故作亲厚。然而沈沉舟十岁那年,白雪嫣却终于受孕,于一年后生下了一对双胞胎男孩,而且具是纯水的单系天灵根。    这下,前夫人留下的嫡长子的沈沉舟便成了白雪嫣的眼中钉肉中刺。    由于深宇杰、沈希同对沈沉舟都不甚重视,白雪嫣的胆子更是大了起来,直接在沈沉舟的饮食里下了毒药,试图将他置于死地。但白雪嫣在购置毒药的时候却被沈家的一个掌柜,也就是沈沉舟口中的城伯注意到了,城伯怕她想要毒害沈家,又怕直接禀了沈希同却没有证据被白雪嫣反咬一口,于是便私下展开了调查,结果却发现白雪嫣的目标竟是沈家小少爷。    城伯当即偷梁换柱,将沈沉舟从白雪嫣手里救了出来,又将他送到仙楚门……    “等等,你说是这个城伯将你从沈家救了出来?”听到这儿,轻什立刻打断道,“他既能将你救出,为何却不把你送到你祖父沈仙君那里,反而送到八騀子打不着的仙楚门呢?”    “是我要求他这么做的。”沈沉舟淡然道,“我逃出来的时候,那女人尚未对我下毒,我手里根本没有丝毫的证据,就算向祖父说了,祖父也未必会信,更何况她还是我那两个天才弟弟的生母,无论祖父、父亲,都不会因为我将她休弃出沈家。”    “要是这么说,你那城伯说的话同样也是无凭无据,完全可能是他信口开河,故意将你哄出沈家。”轻什撇嘴道。    “若真是那样,他就不会这么多年一直偷偷供养于我,为我耗尽家财了!”沈沉舟不快地答道。    “好,当我没说。”轻什耸耸肩,转而问道,“那你走了,沈家就没派人找过你?”    “呵呵。”沈沉舟冷笑,“我才从沈家出来,第二天,沈家便冒出了嫡长子病逝的消息——很明显,城伯将我偷梁换柱,那女人便趁机李代桃僵。”    “啊哦。”轻什吹了声口哨,“原来如此,难怪你会对那城伯深信不疑。”    “信不信的,以后恐怕也见不到了。”沈沉舟苦笑起来,“今日,他未至,我却遇袭,他的去向,可想而知。”    66六十六、沈家算计    “你倒也不用这么悲观。”轻什道,“那城伯既然有本事将你从沈家带出来,又看护了这么多年,总不至于这么容易就被人搞死?昨天刺杀你的那两人也不过就是筑基后期,显见人家也没怎么把你放在心上。”    “那是无踪谷的杀手!你知不知道从无踪谷请一个杀手需要多少花费?!就是最便宜的炼气期杀手也要数百块上品灵石!”沈沉舟被轻什的无知搞得哭笑不得。    “那么说你的命值一千块上品……哦,不对,昨天来的是筑基期的,加个零好了,一万块?你就值一万块灵石?”轻什不以为然地说道。    “恐怕你得再失望一下,我的命还真值不了一万灵石。”沈沉舟苦笑道。不过被轻什这么一插科打诨,他的情绪倒是好了不少,转而道,“说起来,昨天幸亏是和你一起去的,否则别说两个杀手,单是门外送茶的那一个就得把我的命给收走。”    ——就是怕你出事才特意跟你一起过去的!    轻什心里这样想着,嘴上却道,“这种不疼不痒的道谢话就别说了,来点更实惠的,比如下月的奉养全部送我?”    “成啊,只要你不嫌少就好。”沈沉舟大方地应允。    “说好了啊,不许反悔!”轻什也没跟他客气,反正筑基修士每月的奉养就几十块下品灵石和一小瓶培元丹,但凡有点心气有点能力的修士都不会指望这点东西过活。    “不过,若是城伯真的……出了意外,你那铺子就不必算上我了。”沈沉舟道,“当然,你若是需要个跑腿的,我或许还可以帮上一把。”    “铺子的事再说,我都不急你急啥。”轻什摆手道,“对了,上次让你打听的事有结果了吗?”    “于伟拜师的事还没着落,我认识的人里没有和怀楚仙君那边相熟的,有些不好打听。”沈沉舟道,“玩物堂那边倒是一问就知道了,于伟还没找到新的货源,如今售卖的不过是以前的存货,似乎他故意将余望做的东西私藏了不少,就等着这种时候救急。”    “那个小兔崽子!”轻什不由骂了出来。    轻什和沈沉舟正在说话,门外却忽然又来了一名当值弟子,让沈沉舟马上到前殿去,麒鑫道君召见。    “只叫我一个人?”沈沉舟愣道,“有没有让我带轻什师弟一起过去?”    “这个峰主没说。”那名弟子摇头道。    沈沉舟看了一眼轻什,“跟我一起过去?”    “去呗,权当凑热闹了。”轻什欣然点头。    轻什叫起望朔,两人一兽当即跟着这名弟子去了前殿。    一进前殿,沈沉舟便猛然愣住,就见麒鑫道君下首赫然坐着两名修士,一个是十三楚座下的大弟子管沙,另一个却是位鬓发已有些微白的筑基期老者。    “城伯?!”沈沉舟不由自主地张大嘴巴,叫出声来。    “小少爷!”那名老者连忙站起身,也是激动不已地向沈沉舟躬身施礼。    沈沉舟正要扑上去相认,身旁轻什却不客气地兑了他一拳,沈沉舟马上想起自己还未向麒鑫道君和管沙见礼,连忙收敛心神,向上座两人郑重施礼,“弟子沈沉舟拜见师尊,管师兄。”    “弟子炎轻什拜见麒鑫道君,管师兄。”轻什也跟着施了一礼,身边的望朔动了动爪子,似乎想凑趣,但马上便又放了下来,显然是想起了自己“老祖宗”的身份。    “免礼,免礼。”麒鑫道君呵呵一笑,抬手指向那名筑基期的老修士,“沉舟,你与这位修士可是认识?”    “弟子认得,他就是我与您提到的城伯。”沈沉舟连忙道。    “小少爷,若不是仙楚门的仙长出手相助,老奴就要见不到您了!”城伯双眼含泪地插言,同时向管沙郑重行了一礼。    “是管师兄救了您?”沈沉舟一边问着,一边便也要向管沙行礼。    管沙连忙起身将他扶住,“哪里哪里,真正出手的乃是刑堂的齐师伯,我只是正好在场罢了。”    说着,管沙便将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    原来管沙跟着刑堂的管事齐云丰外出公干,回来的时候正碰上城伯被人追杀。城伯见他们俩穿着仙楚门服侍,立刻大声呼救并喊出沈沉舟和麒鑫道君的名字关系,齐云丰便出手将其救了下来,并一路护送地带回了仙楚门。    ——外出公干?不会就是去查沈沉舟的?要不怎会这样巧?    旁听的轻什立刻猜疑起来。    另一边,听管沙讲完事情经过,沈沉舟赶紧和城伯一起向管沙再次致谢,并询问起齐云丰如今的行踪,准备过去登门道谢。    见他们推来谢去忙得不可开交,轻什顿觉无趣,迈步绕到麒鑫道君身旁,拱手告辞。    麒鑫道君也没留他,只让他回去后代他问候韩朔。    轻什自然应允,转身又向管沙、沈沉舟以及沈沉舟的城伯打了个招呼,“管师兄,沉舟师兄,城伯,你们慢聊,我先告辞。”    管沙和轻什不熟,只是点了点头,沈沉舟连忙拱手,“师弟慢走,今天事发突然,恕我只能怠慢了。”    “客气什么,咱俩谁跟谁?”轻什回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然后便拍拍望朔,离开了第一峰。    从第一峰上下来,轻什习惯性地就往第四峰走,走了好一段才想起来自己应该回韩朔的洞府而不是去凤熙仙子那边闲逛,虽然凤熙仙子肯定对宗门最近的异动知之甚多,但事不关己,还是避嫌为好。    ——自从韩朔牵扯上,他的日子便越来越不自在了。    轻什感慨着,又和望朔闲聊起来,只是有一句没一句的,没一句正言,就算旁边有人路过,也只会当成是轻什跟灵兽自言自语。    待回到韩朔洞府,轻什却发现韩朔并不在洞府之内,想了想,决定给自己放松一下,便取了最好的茶壶茶杯茶叶,在院子里正正经经地煮起茶来。    望朔对这苦溜溜堪比汤药的东西是毫无兴趣的,又叮嘱了轻什一次去第五峰看灵兽的事,然后便纵身跃入石室,不知道做什么去了。    轻什也没管它,自顾自拿出自己珍藏的山泉水,烧水、置茶、冲泡、倒入杯中,细细品茗。这泉水虽无灵力,可泡出的茶水味道却是极佳,远不是味道古怪的灵泉或者引水诀引出的纯水能够比拟。    品着杯中香茶,轻什的思绪很快就又跑到沈沉舟身上。    沈沉舟的身世应该不是作假,刑堂的齐云丰和管沙肯将那个城伯带回仙楚门又以礼相待,这在一定程度上证明了沈沉舟的来历起码可以见人,就算入门时身份作伪,也伪得情有可原。    只是,轻什对那个城伯却远不如沈沉舟那样信任。他好歹也在炎家住了将近一年,对如今的世家后院的严谨严密有着相当的了解。以他的能耐,将那个四岁娃娃从炎家不声不响地偷换出来都费了好一番工夫,城伯一个普普通通的筑基修士,又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就将沈沉舟从远比炎家强大数倍的沈家带出来?可人家不仅带出来了,还送到了仙楚门这种好地方,还一口气供养了十多年,让人想挑一点不是都不好开口。    ——应该不是恶意,否则以沈沉舟对城伯的信任,早就死个透心凉了。    轻什很快又想到了沈沉舟被刺的事。沈沉舟显然认定这事是他的继母所为,轻什却不由得想起最近动向不明的西门郝。自从受伤归来,他便再未见过西门郝,也未听见和西门郝有关的消息。    ——总不会是已经被关押起来了?    轻什正胡乱猜测,韩朔回来了。    “韩长老。”轻什也没起身,只转回头笑了一笑。    “你倒是雅兴。”韩朔瞥了轻什一眼,迈步走到桌前坐下。    “偷得浮生半日闲。”轻什分出一个茶杯放到韩朔面前,拿起茶壶,为他斟满。    韩朔端起茶杯泯了一口,随即便再次看向轻什,问道,“十三楚的弟子将人带去第一峰和沈沉舟见面了?”    “呃?”轻什微微一怔,“您是说管沙带过去的那个城伯?”    “叫什么我不知道。”韩朔道,“齐云丰去查沈沉舟的出身,结果查来查去把沈家一摊子狗屁倒灶的烂事给查了出来,回来的路上还救了一个自称是沈沉舟家仆的修士。”    “果然,我就觉得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种事不是那么容易发生的。”轻什撇了撇嘴,“不过,这就算查完了?不追究下去了?”    “齐云丰把沈希同证明沈沉舟身份的亲笔信都带回来了,还查什么?”韩朔又喝了一口茶水,继续道,“而且这事本就是在我的要求下才生出来的,若我不开口,谁会在乎他一个筑基小修到底是什么来历。”    “沈希同?沈沉舟他爷爷?他知道沈沉舟在仙楚门?”轻什却不由挑眉。    “是,怎么了?”韩朔不解道。    “我在想,不会就是他爷爷派人将沈沉舟带出沈家,又送到仙楚门来的?”轻什道。    韩朔愣了一下,很快又反问道,“那又怎样?沈家和我仙楚门一向交好,若当初就知道他是沈希同的亲孙,只会更加照拂。”    “是啊,对仙楚门来说是没什么。”轻什露出一脸讥讽,心想,将资质好的嫡次孙留在身边用心教养,将资质一般的嫡长孙送到其他山门自强自立,这沈家家主倒是好算计。    沈沉舟若是在仙楚门里得了出息,反正他恨的只是那个继母,而一个生过孩子的女修大多笀龄有限,像丹门魏仙子那般生了孩子还能继续修炼直至化神的生猛女修,整个上界也找不出几个。待沈沉舟出息后,沈家只要把所有罪过都推到那未必还能留在人世的继母身上,沈沉舟自会继续为沈家效力。若是沈沉舟出息不了,沈家也只当在自家的大树上剪掉了一枝**枝叶,为下面的子孙能名正言顺地继承家业除去障碍。    ——就是不知道,沈沉舟知道此事后,会不会连整个沈家都一起恨了。    轻什冷笑起来。    “你那脑袋瓜子里又在胡思乱想什么?”看到轻什的古怪表情,韩朔不由蹙眉。    “您都知道是胡思乱想了,还能有什么?”轻什呵呵一笑,转而问道,“沈沉舟就这样了,那西门郝呢?”    韩朔垂下眼睑,漠然道,“就像你说的,没有证据,我也不好动他。”    “哎?”轻什愣了一下,“那最近又是关传送法阵又是检查护山大阵的,是在折腾什么?”    “当然是找证据。”韩朔面无表情地答道。    轻什眨了眨眼,忽然拍桌而起,“仙楚门的传送法阵是会将所有传送符的来龙去脉全都记录在案的那种?!”    “难道我仙楚门不配有那般复杂的传送法阵吗?”韩朔坦然道。    ——靠!早知这样我绝对一张传送符都不会用!    轻什恨得磨牙,却也只能乖乖坐下。    “明天传送法阵就会恢复正常了。”韩朔继续道。    “正常就正常,反正和我也没什么关系。”轻什本想说以后再也不用传音符了,可略一想想便知道这不可能,于是撇了撇嘴,将话题拉回原来的位置,“就是说,证据找到了?”    “算是。”韩朔看着轻什,欲言又止。    轻什却没有怎么注意,只当韩朔又是不想自己随便出门,便把望朔要去第五峰看热闹的事提了出来,若是韩朔拒绝,就赶紧另外想办法,省得失信。    韩朔明显迟疑了一下,轻什连忙道,“要不您带它过去,反正我只答应让它去,没说非得我来陪伴。”    “……你带它去。”韩朔犹豫了一下,却还是允了,然后抬手将杯中茶喝干,放回桌上,接着便向轻什道,“过来。”    轻什微微一怔,韩朔的情绪似乎有些古怪,可他又看不出古怪的因由,只得老老实实站起身,走到韩朔面前。    韩朔伸手将他又拉近了一些,抓着他的双手,抬头道,“记得你有不少防御灵器的,别总在储物灵器里藏着,找出来用上,这几天恐怕会不太平,你自己多加小心。”    “哦。”轻什愣愣地应了一声。    “记住了!”韩朔沉声道。    “是——”轻什虽然不以为然,却还是应景地大声答了一句。    韩朔不再多言,抬手拍拍轻什脸颊,然后便起身去了上面石室,留下轻什一个人在那里发傻犯愣。    ——搞什么啊?!    轻什想不明白,便决定效仿望朔,转回身,继续品味自己泡好的香茗。    第二天,传音符果然可以正常使用了,但轻什却没了给人发传音符的心情,叫上望朔直接去了第五峰。    轻什对第五峰也不太熟,而且他一个非第五峰的弟子在峰上闲逛也不太方便。想了想,他便厚脸皮地发了张传音符,将汪小波叫了出来,给他和望朔做向导。    轻什本以为汪小波未必会肯,结果汪小波很快就从弟子居那边跑了过来,怀里照旧抱着他的小兽,看到望朔的时候虽然明显露出了胆怯的情绪,但发现望朔不像前两次那样总吓唬人之后,很快就没了怯意,兴高采烈地领着轻什和望朔在第五峰上转悠起来。    其实第五峰上并没有几个稀有灵兽,毕竟仙楚门不是御灵宗那般以御兽起家又以灵兽作为自身战力的宗派仙门,真正懂得御兽的弟子屈指可数,灵兽对仙楚门的意义更多的还是如下界凡人圈养禽兽一般,不过是为了充饥、代步、赏玩。    望朔本就是个荤腥不忌的凶兽,对那些被圈养的灵兽完全生不出同情,倒是汪小波自己一提到其中有不少将被宰杀便红了眼圈,烦得轻什赶紧推着他往其他地方走。    逛了一圈,见这第五峰着实没什么希奇有趣的东西,望朔便也失了兴趣,主动要求离开。    轻什对这个满是灵兽腥臭的地方可是完全没有好感,自是乐不得地赶紧闪人。    可一听说他们要走,汪小波却是舍不得了——轻什觉得他其实只是舍不得望朔这只上古灵兽,眼泪汪汪地予以挽留。轻什好说歹说,又应允了以后定会再带望朔过来,这才把他安抚下来,依依不舍地挥手与他们告别。    ——以后还是离这娃儿远点!    轻什一点暗自嘀咕,一边擦去满头大汗。    离开第五峰,轻什和望朔径直回了无名谷,但刚一到谷口就被一位杂役弟子拦了下来,称好几名入殿弟子都在找他。    轻什迷惑不解地去了长老殿,一问才知道,因传送大阵恢复了正常,这些入殿弟子便觉得应是没事了,想一起去山下坊市吃喝一顿,放松一下,顺便促进一下彼此间的交情。找轻什也是想拉他一起过去,这样,就算被韩朔知道也有人顶缸——当然,这只是轻什的看法,那几名弟子自然不会讲得如此直白。    这种事是不好拒绝的,但轻什也没敢冒然答应,只说要先去问过韩长老,待得到他许可口方可出行——不止他,所有人都一样。    他这么一说,其他弟子便催他赶紧去问,轻什便顺势回了洞府。    幸好,韩朔并未像昨日一样离开,听得轻什要跟那些入殿弟子下山吃酒,韩朔沉默了一会儿,点头道,“跟他们去,望朔就留在洞府,省得你们还要顾及它,玩不痛快。”    轻什不由愣了一下,很快便灿烂一笑,“多谢韩长老体谅。”    67六七、登仙楼    得到韩朔的许可,轻什转身出了洞府,找到刚才约他的那几名弟子,告诉他们韩长老已经同意他们出门的消息。    这几名弟子立刻又去寻找其他入殿弟子,一个唤一个的,到最后真正出门的时候,轻什便发现除了不在长老殿的沈沉舟,就连江哲都被他们叫了出来,只有苏方却不见人影。    “苏方苏师弟呢?”轻什问道。    “苏师弟昨日好像有所领悟,已经去内山静思谷里闭关了。”一名弟子答道。    ——可真巧啊!    轻什呵呵一笑,也不再多问,催着一行人出了无名谷。    许是韩朔在选人的时候着重考察了品性,这些入殿弟子,尤其是后来通过鉴剑入选的那几个,看上去都是老实本分专心修炼的。今日难得一起出门,彼此间也很是和睦热络,连孤僻的江哲都时不时地有人招呼,虽然他基本只是嗯啊两声,极少接言。    到了山下坊市,这些人才想起去哪吃的关键问题。第一个想到的当然是登仙楼,但登仙楼的价格就算分摊开来也不是他们中绝大部分人能承受得了的,因此虽然都知道登仙楼最好,却是没几个敢提,提出来的也很快便被他人以不必那般奢侈为名予以否决。    轻什默不作声地听了一会儿,很快便笑着插言道,“咳咳,诸位师兄师弟,你们是不是把我给忘了?”    “哪能啊,炎师弟,你想去哪,尽请直言!”一名弟子连忙给轻什让位。    轻什意味深长地一笑,“我想去哪不重要,我只是想提醒你们,我出来前可是请示过韩长老的——”    周围弟子被轻什故弄玄虚的话语搞得一愣,全都露出茫然的表情。    “你们也不想想,韩长老一向大方,明知道咱们出来吃酒,怎么可能就没点表示?”轻什一边反问一边心想,他还真就啥都没有表示,嘴上却继续道,“所以,大家尽可去自己最想去的地方就是了,结账的事情,不用考虑!”    “啊!”一帮年轻弟子顿时恍然大悟,马上就有人大喊,“去登仙楼!”    “走!”这下再没了犹豫,十个人步伐一致地直奔登仙楼而去。    等真进了登仙楼,轻什却也没再过份张扬,只在二楼要了个足够容纳十人的普通包间,进屋入座后,将菜谱分传下去,并叮嘱道,“菜品随便点,但酒可得适量点,别一个个醉醺醺地回去,被韩长老发现了,我可不好交代。”    “炎师弟放心就是!”其他弟子连忙应和。    入座的时候,轻什特意将江哲安排到自己身边,又将一张菜谱塞进他的手,“想吃什么就点什么,别不好意思,反正不用你花灵石。”    江哲果然没有不好意思,手指在菜单上一划拉,所有名字里带肉或者像肉的菜就被他全都找了出来。    轻什抽了抽嘴角,不过还是将这些菜都填在了点菜单上,并在菜肴被送上来的时候,命送菜的伙计将这些菜全都摆在江哲面前或者附近。    其他人立刻看出了轻什对江哲的特别照顾,但他们那日都见过轻什在韩朔的吩咐下将江哲带出去吃饭,再加上多少也知道江哲的年纪和这些年常被人欺负的事,便也没怎么多想,只当轻什是同情心作祟。    由于今日在座的都是筑基修士,除了江哲,其他人均已辟谷多年,所以点选的菜肴也多以仙植灵果为主,倒是灵酒,说要适量,却还是饮了数坛,几个酒量浅的明显现了醉意。    见时候差不多了,轻什便悄然站起身,走出包间,将在附近伺候的伙计叫来结账。    “您这桌……可得算一会儿呢。”那伙计看出轻什是想悄悄付账不惊动他人,立刻道,“要不您先去旁边小间等会儿,那边算好了我给您送来?”    “成,顺便再给我送壶茶上来。”轻什点头应允。    “好嘞!”那伙计立刻打开旁边一个空置的小包间,将轻什请了进去,然后便带上房门,下楼去了。    轻什倒没喝几口酒,沈沉舟不在,剩下的这些人和他都不够熟络,也没几个主动与他搭讪的,这一顿饭下来,他大半时间都花在了江哲身上,又是布菜又是撤盘子的,倒也忙得不亦乐乎。    百无聊赖地伸了个懒腰,轻什正想着这茶怎么还没送来,门口便响起了敲门声。因脚步声并无异样,隔壁又坐着九个同门修士,轻什也没在意,直接开口道,“进来!”    门被推开,进来的却不是登仙楼的伙计,而是轻什自受伤之后便再未见过的西门郝,手里却如店伙计一般举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茶壶茶杯,面带轻笑地走了进来。    ——靠,他是怎么冒出来的?!    一瞬间,轻什不禁毛骨悚然,本能地想要夺门而出,但西门郝就站在门口,这门又岂是那么好出的?轻什只动了动脚趾,随即便毫不掩饰地露出一脸惊诧,“西门师兄,你怎么在这儿?”    “当然是——”西门郝微微一笑,反手关上房门,“为你而来。”    “啊?”轻什只能故作懵懂,干笑两声道,“没想到西门师兄也会开玩笑。”    “轻什师弟,我可不敢跟你玩笑。”西门郝端着托盘走到桌前,将其放在桌上,似笑非笑地瞥了轻什一眼,然后便转身在他对面坐下。    轻什摸不清西门郝的来意,又怀疑他怎么知道自己会在这里,更重要的,又怎么顶替了登仙楼的伙计来给自己送茶,一时间也不好轻举妄动,只好继续装糊涂,“西门师兄这话就说得生疏了,您若是有事,吩咐就是,师弟自当尽力而为。”    “既然师弟都这么说了……”西门郝笑了笑,甩手将一块金属薄片丢到桌上,沿着桌面滑到轻什面前。    轻什目光一扫便看出这是那块塞进去平衡两鞋重量的普通薄片,当即心里一紧,但面上仍然只露惊讶,“这是——”    “师弟就别跟我装糊涂了。”西门郝眯起双眼,身上明显多了一种完全以往不曾见过的邪气,“今日时间有限,咱们还是开门见山地说,我对你放我鞋子里的那个小东西很有兴趣,你开个价,是卖成品还是卖图纸,都成!不过就我来说,是极希望你直接把自己卖给我的。”    “西门师兄,你现在真真是在说笑了!”轻什顿时沉下脸,语气也冷了下来。    “说笑?若师弟觉得我在说笑,那我就让师弟笑得再开怀一点好了!”西门郝爽朗一笑,紧接着便面色反转,挑起双眉,冷冷地讲道,“那一日,我虽中途退却,但一个时辰之后,我便又携灵犬返回。你人虽已离开,可气味却尚未消散,于是灵犬很快就将我带到了韩长老的山谷。”    轻什不动声色地端坐椅上,对西门郝威胁般的陈述没有任何表示。他看不懂西门郝的来意,更不想因为一时的言语不慎被人抓住马脚。    “那山谷里虽建起了长老殿,但谷口却没有禁制,我很容易便走了进去,虽不敢深入,却也能通过灵犬嗅出你的去向——长老殿和韩长老的洞府可是两个截然相反的方向呢!”说着说着,西门郝忽又笑了起来,“说起来,那天挨的一下挺疼?听苏方说,你可是足足好几天没有出洞府,可见是伤得不轻。”    “西门师兄,你越说我越糊涂了。”轻什也笑了笑,依旧是事不关己的无辜模样,“又是跟踪,又是受伤,啊,这里面怎么还冒出苏方师弟了?我都不知道,你和苏方师弟很熟?”    西门郝的笑容立刻凉了下来,“炎轻什,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能坐在这里和我讲条件,就说明你压根不敢给我吃罚酒!    轻什心中冷笑,脸上却还是挂着云淡风轻的笑容,“西门师兄,莫不是隔壁的师兄弟们特意请你来戏弄于我?您自己一个人又是红脸又是白脸的,真是辛苦了!”    见轻什死不承认,西门郝再次眯起双眼,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阵儿,很快就释然一笑,“算了,你不愿与我坦诚,我也不好逼你,不过我却是怀着诚意而来,如今便先展示给师弟看看。”    轻什眨了眨眼睛,没接言,只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师弟盯上我,想必是因为沈沉舟?”西门郝也没等轻什的反应,自顾自地继续说了起来,“我虽不明白你是怎么因为苏方盯上我的,但你既然能将那么奇巧的东西藏到我身上,想必在苏方的身上动点手脚也是轻而易举……算了,这些事待以后再找机会与你详细交流好了,轻什师弟,或许你还不知道,这登仙楼已经被仙楚门的修士包围了,光元婴期的修士就来了两个,更别说其中还有上界九大化神之一的韩朔韩真君了。”    轻什怔了一下,心下想着难怪出门前韩朔的神情有些不对,原来是因为将他作饵良心不安,可马上又奇怪韩朔怎么知道西门郝会找上自己,以及,西门郝为什么明知这里有陷阱却还要过来。    ——前阵子避嫌避的太彻底,如今倒是耳聋目瞎了!    轻什正暗暗懊恼,西门郝已挑眉笑道,“是不是很奇怪我为什么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其实我也是被逼无奈,韩真君对你实在是严防死守,我盯了数日都没找到机会。本想着那日你与沈沉舟去坊市的时候下手    ,谁知又有无踪谷的娃子过来捣乱——不过也幸亏我没下手,否则那日被韩真君堵住逼死的就不是无踪谷的娃子而是我了。”    “下——手?”轻什终于忍不住反问起来。    “呵呵,轻什师弟,你坏了我在仙楚门的行事,逼得我无法在此继续立足,我总得找点回去交差的资本?”西门郝反复强调着抓紧时间,但说起话来依旧是不紧不慢,“说起来,若不是那一晚的碰撞,我还真不知道你竟也是个能人,亏我还觉得苏方奇货可居,原来竟是有眼不识金镶玉,错过了真正的宝贝。”    轻什不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假笑道,“西门师兄,你这话可是会让人生出歧义的。”    “轻什师弟,我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过来,手里会没有底牌?要不,我们先谈谈为什么玩物堂的地契上竟然写着凤熙仙子的闺名?或者,说一说于伟师弟是如何看待你对余望道君的谆谆教诲?轻什师弟,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瞒得了人的,只看有没有人去查!不过你放心,我今天来只是想向你表达我的诚意,绝不会有任何非份之举,毕竟那么多人在外面盯着,我可没有活着将你带走的自信。”西门郝笑盈盈拿出一块比食指还要小上许多的暗金色牌子,压在桌上推到轻什面前,“这是我门信物,师弟收好,若是哪日不想在仙楚门混了,我那边定会扫榻相迎。”    轻什瞥了一眼这块牌子,只见向上的一面刻着“九流”二字,字体周围缀以古怪的雕花纹路,看着像是个信物。    西门郝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轻什的脸庞,见他看到牌子后竟没流露出一点异样的表情,不由微微蹙眉,略带疑惑地问道,“师弟不会是不认得这牌子?”    “我为什么要认得?”轻什斜眸看向西门郝,这会儿他是真不明白了。    “说得好。”西门郝却再次笑了起来,“看来倒是我想错了……不过没关系,这东西我既然给了就不会收回,师弟好好保管,没准将来的哪一天就能用着呢。”    ——神秘兮兮的,到底什么东西嘛!    轻什轻轻吸了吸鼻子,又仔细观察了一番,确定上面没有机关异物,这才伸出手,把它连同之前的那块金属薄片一起收了起来。    见轻什收下,西门郝满意地点了点头,开口道,“师弟既然收下我的诚意,那我便再附送一条消息,你可转告那沈沉舟,无论我还是无踪谷,虽然一个是挡他上进,一个是取他性命,但说到底不过都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还望他能冤有头债有主,而且,若他不能将那冤头债主解决了,这样的事,以后必然还会再次发生。”    轻什淡然一笑,“虽然我还是不懂师兄的意思,但师兄的话,我定会原封不动地转给沈师兄。”    “很好。”西门郝站起身,向轻什拱了拱手,“青山不改,绿水长流,相信你我还有再见的一日。”    “西门师兄你今日真是一直都在说笑,什么再见,难道你要离开仙楚门不成?”轻什笑问道。    “当然得离开,再不离开,我这难得契合的肉身可就要带不回去了。”西门郝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窗外,很快又转回头,笑眯眯地补充道,“对了,想那玩物堂终是要回到你手里的,到时候,我们不妨再认真地谈一谈今天的交易——你的那个小东西,我是真的很有兴趣呢!”    轻什继续微笑,不置可否。    西门郝也不再多言,朝着轻什了然一笑,推门走了出去。    轻什依旧没有动,待周围再也听不到人声,他才长长地松了口气,但还没等他得暇多想,门外便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紧接着,敲门声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没等他应声就被推开,登仙楼的掌柜亲自拿着账单走了进来,笑盈盈地捧到轻什面前,“客官,您的账单。”    轻什不由得多看了掌柜几眼,下意识地怀疑起他与西门郝——不,应该说是西门郝和登仙楼的关系,不过当他斜眼看到账单上的数字,这些阴谋诡计便立刻被抛到了九霄云外。    ——二百三十八块中品灵石?!    ——四楼的一桌定制菜肴也不过就十块上品灵石罢了!    ——难道你们一口气吃了二十三桌?!    轻什顿时嘴角抽搐,连忙将账单仔细浏览了一遍,立刻发现那边应是在他出门后又叫了几坛灵酒,全是最贵最好的那种,再加上江哲这个大肚汉今天敞开了肚皮在吃,如果他不赶紧把账结了,恐怕这个数字还会继续增长。    ——难怪会是掌柜的亲自过来,这么一笔钱也只能让掌柜亲自来收了!    轻什强忍剧痛将灵石掏了出来,心里打定主意一定要将这张账单交给韩朔——不,江哲的舅舅阮西仙君也得看看!不不不,不能只看,还得赔偿!!!还有隔壁那帮混蛋,以后别指望自己给他们要福利,就算韩朔想给,他也要统统扣下!!!    轻什一边暗自唾骂,一边拿着账单站起身,也没心情理会登仙楼掌柜的笑脸,迈步出了小间,回了隔壁。    那边却比他在时更加热闹了,几名原本就有了醉意的弟子此时已彻底醉得没了人形,正勾肩搭背地互相劝酒,其他几人也大多没了往日的稳重端庄,只有江哲还是一声不吭地坐在原位,没了轻什给他往面前送菜,这会儿竟是连筷子都放了下来,只面无表情地看着其他人在一旁喧闹。    轻什很想将他们一个个全从窗户扔出去,正好让据说在登仙楼外等着围堵西门郝的韩朔看看自己都收了些什么不着调的弟子,不过考虑到让韩朔如此没脸的后果……轻什只能咬了咬牙,强忍了下来。    “诸位,差不多了,该回去了!!!”轻什重重咳了两下。    “炎师弟你急什么嘛,酒还没有喝完呢,来来来,咱俩喝一杯!”一名弟子醉醺醺地举杯说道,并立刻引起了其他几名弟子的大声哄笑。    轻什冷冷一笑,没理那名弟子的敬酒,反而将声音放低了几分,重新说道,“诸位,韩长老和咱们宗门的两位仙君也来登仙楼了。”    包间里顿时一片寂静。    68六八、恼    听到韩朔和门内元婴长老也来登仙楼吃饭,包间里的一帮弟子霎时间便收起了种种醉态,就像是集体被淋了一盆冷水,齐刷刷地清醒过来,一个接一个地对着自己施展起法术,转瞬之间便全都变回了来之前的那种本份模样。    轻什却再不提韩朔和两位仙君来登仙楼的事,只神情淡漠地催促这些人出门回山。    虽也有弟子想过去拜会一番,但以韩朔的身份,来登仙楼肯定是被迎入四楼贵宾室的,而他们不过是些筑基小修,除非韩朔亲自下来接人,否则人家登仙楼是绝不会放他们上去的。因此他们也只是想了一想,就算有一名弟子胆大的提了出来,也很快就被轻什笑得不敢再言,老老实实跟着其他人一起向登仙楼外走去。    出了登仙楼,轻什立刻竖起耳朵,仔细听起周围动静。只是此时虽已天色渐晚,坊市上的人流却丝毫不少,登仙楼又处于最热闹的地带,人来人往的,一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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