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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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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体指标一概正常,检查了各项数据后确定没有后遗症了,唐妈妈才放心让路文良下地走动。    虽然针剂的作用力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但到底还是让他头昏脑涨了一阵,加上身上的伤口都在隐隐作痛,醒来之后路文良还是颇受了些折磨的。    他抱着唐妈妈给他泡的热蜂蜜水坐在凳子上,察觉到唐爸爸的视线,扭头看过去,果然看见唐爸爸装出若无其事的模样在看报纸。    这已经是第N次了,以他对外界敏锐的触觉,绝不可以轻易用看错了这么个理由来搪塞过去。唐爸爸虽然伪装的不错,但假的就是假的,他一本正经的表象下肯定埋藏着一肚子欲言又止的话。    他要说什么?    一边好奇,路文良一边掏了个苹果小口的吃,对方不说,他也不好直接开口问,不过在心里琢磨一下却没什么忌讳。    唐爸爸是在好奇,按理说一个人被绑架了,心里怎么着也会有点疑惑。路文良的为人他是知道的,很少会结仇,基本上人缘都不错,又温吞,除了某些时候比较“有爆发力”一点外,对大多数人来说,他是个老好人也不为过了。这样的人居然被绑架了,他自己就没有一丁点怀疑的么?    还是神经太粗了?他记得儿子告诉过自己,之前从未和路文良提起过自己的正职,那么这种突如其来的横祸,总该困惑一下缘由,怎么会除了吃药和吃饭之外,就好像完全忘记了这件事情似的呢?    但他又不敢贸然开口问,毕竟唐开翰瞒了路文良那么久肯定是有点理由的,要不就是对方异常厌恶这一职业,要不就是有什么不能出口的难言之隐,他这一说,说不得要坏儿子的事儿。    所以当路文良问起唐开翰的去向时,唐爸爸只说去警察局做备案了,其他的一概没有多谈。    而路文良似乎也特好糊弄,得到了答案之后就没有再坐卧不安,安静的吃东西的模样几乎让唐爸爸以为他只是来疗养院休假的。    殊不知路文良也是有苦难言。    他担心唐开翰的安危,但毕竟心有余而力不足,如果执意要知道对方的下落然后去帮忙的话,除了会让人为难外,肯定没有任何益处。现在都是热兵器时代了,他这个土鳖上辈子在盘龙会混到那种程度也没有摸过几回枪,汉楼的军火配置是整个业界都口耳相传羡慕嫉妒恨的,火拼当然不像普通黑帮那样,不伦不类的赤膊上阵。他这样的段数,人家闭着眼睛一颗子弹也能解决了,再闹腾不过是徒增烦恼。    加上唐爸爸和唐妈妈明显是老人家了,这一副粉饰太平的模样明显是做给他看的。居然能想出一个去做笔录的理由来。老人家本来就是强装镇定,被他戳破了窗户纸,能不能承受这件事还是两说。唐瑞安不在,唐开翰有事,保护他们安慰他们的重任自然就要让他来承担了。    虽然无法提供武力上的帮助,但不就是演戏吗?演的让他们信以为真,路文良还是能够做到的。    他的手机在水里一泡已经无法开机了,病房里的电话只能打内线,他又不想和唐爸爸或者唐妈妈贸然借手机。于是只能一边在心里焦躁祈祷,一边脸上若无其事。    而唐开翰那边,事情简直完结的莫名其妙。    张先生出车祸了……    海川这几年经济渐好,人人腰包都鼓了,买车的人也越加多。但道路仍旧是前些年旧马路的尺寸,于是在红绿灯规划未改进的情况下,经常发生堵车状况。    海川临海却又有一半是山区,于是市区里湖泊异常的多,高架桥自然衍生。由于车辆增多桥上又没有红绿灯的原因,桥面是时常要发生车祸的。    接到电话的时候,张先生正被人从一起九车相撞追尾的事故拖出来放上担架。作为事故最主要责任人,张先生因为急于脱身而没有减速就试图冲破收费站,结果撞上了一边改道的小货车,而后一系列的追尾,造成一起至少三人死亡的重大交通事故。    这下连唐开翰也用不到了,陈荣西有些后悔自己刚刚跪的那一下了。方才两人心照不宣的合作这下自然也是闭口不谈,经历了短暂的错愕后,他俩的气氛逐渐变得剑拔弩张。    郑潘云只有一个,张先生也只有一个。陈荣西爱女心切,恨不得把他俩都生吞活剥,于是当然都不想放手。    唐开翰这会儿脑子也有点迷糊,路文良可能已经死了的事实给他的打击太大了,他满脑子就想着这两个人一定要抢到手,就算在路文良坟前焚了也好,满脑子都是这种晕乎又幼稚的执着。    于是矛盾自然因此而生,两方人马都悄无声息的警惕了起来。放在平时,陈荣西是不会那么明目张胆的和老牌黑帮过不去的,但陈秋实已经死了,这世界上的一切对他来说都失去了意义,得罪什么人,风评如何,死或不死,已经不那么令人在意了。报仇过后,他已经打算好了该如何追随女儿而去。    两方谈不拢,唐开翰只得暂时退出了西建帮。他独自坐在车子里,终于得到了安静的环境,于是紧紧的贴在自己的座位上,发着楞。    助理在副驾驶上一句话都不敢说,只能看见唐开翰丢了魂儿似的疲惫模样。    然后就见他惊醒般坐直了身体,先是放空了眼神盯着窗外看了一会儿,然后才说:“先去医院看一下我爸妈。”    到现在也没有找到路文良到底在哪里,唐开翰已然绝望了。    不管最后是什么结果,他落得个什么下场,总得回去再见上父母一面。    ……    ……    在医院的走廊面无表情的走着,全世界只有自己的脚步声,狭小的走道里也能听到清晰的回音,这如同唐开翰空荡的内心。    整件事情处理到现在进了医院,助理才再次想起,唐开翰也受了不轻的伤,他的脸上和身上全都是血迹,从医院进门到这里,碍于唐开翰冰冷的气场而欲言又止的站在一边的医护已经有好几个了。    在服务台问了好几个姓名也没有找到唐爸爸的所在病房记录,唐开翰没办法只好开机给父亲打了电话。    唐爸爸还在看报纸,接到电话的瞬间就站起来了,挂掉电话不久后,病房门就被一把推开。    走进来一个血糊糊不下先前路文良形象的儿子,弃武从商多年的唐爸爸着实吓了一跳,他冲上来抱着儿子的一双臂膀仔细检查,而后大骂:“手都脱臼了!你不觉得疼吗!?”    唐开翰闻言一挑眉,隔着袖子在手腕上一摸,才摸到确实是肿了一圈,肌肉也酸疼的很,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受的伤,一开始他还以为只是肌肉拉伤而已。    任由父亲给自己正了骨,他垂头盯着唐爸爸花白的发顶,视线在病房里转过一圈,看到两张床,无力的笑了一下。    父母的恩爱他看了这么些年已经习惯了,唐妈妈从前生病的时候,工作再忙,唐爸爸也会抽空在家里端药递水,现在唐爸爸有了需要,唐妈妈索性连家也不呆,直接住在了医院。    他们俩平常从不说甜言蜜语,母亲总是挑剔父亲的古板和沉默,而父亲也时常不满意母亲的潮流和跳脱,这两人一天三顿的小吵,冷战了几十年,却真正能从患难时看出恩爱来。    这种怪异的情感,从和路文良在一起后,唐开翰才发现自己能够理解。    他也慢慢学着习惯本该和乐融融的节日里时不时的拌嘴和争吵,即便是父亲常常无法回家过年,他也不像唐瑞安那样耿耿于怀了。    而现在,在明白自己失去了路文良的一瞬间,他仿佛明白了更深的什么……    从未觉得一个人那么不可或缺,有他在的时候身边就充满欢乐,不用一句话就能明白对方在想什么,这才是真正的感情。    即便是在争吵,即便不常沟通,这种尖锐的态度下面,隐藏的却是不为人知的退让,他们都在为对方缓慢的磨平自己的棱角。因为没有任何人能像他们那样,前一秒还在面红耳赤的互相指责,下一刻就因为一个小小的撞肩而心照不宣的和好。    这世界上还能再挑出一个让人愿意过这种生活的人吗?    大概是没有了。    真羡慕。    叹口气,甩开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思索,唐开翰小声说:“我妈呢?”    “你妈?”回头看了眼床位,唐爸爸哦了一声,推了一下老花镜:“和小路去楼下遛弯儿了,小路说想吃炸薯条来着。”    唐开翰笑了笑:“他老是这个样子。”    说完他越过唐爸爸走到病房阳光正好的窗前的藤椅上坐下,面前的小几上还有一杯热茶和没吃完的水果,盯着那水果乱七八糟的咬痕,他心里暗暗发笑,路文良他就是这样子,以前在家里吃一个苹果得两个小时,更别说西瓜那样的大水……    表情僵硬了一秒,他转过头去看着关门的父亲,过了一会儿又扭过脸来盯住那个咬了几口的果子。    “爸?你刚刚说谁来着?”    唐爸爸顺便按了铃让医生来病房里看唐开翰的伤,闻言挑了下眉头:“你是说你妈和小路去遛弯的事情?啊,不好意思,我之前打电话的时候忘记跟你说了,小路他没事儿了,在医院里和我一块儿躺着呢。”    唐开翰刷的一下站了起来,一下没站住,眼前晕乎乎的,却丝毫没有阻止他迅速的脚步。    唐爸爸被儿子差点整个抱了起来,挣扎的时候就听到儿子大声的质问,声音都走了调:“你说哪个小路!?文良!?良子?!”    “还有哪个哟……你放开我啊!”    唐爸爸正要发脾气,门口忽然传来唐妈妈的声音,病房门被一把推开:“现在这些东西卖的真贵!这个炸薯条用不了一颗土豆,他敢买六块钱!”    路文良温吞的笑着,唐妈妈走进门的瞬间就愣住。    他俩齐齐的看到了屋里发生了什么。    “啊!!!!!”    一把将手上拎着的袋子都撒手了,唐妈妈尖叫着扑了过来,又一次挤开老公抱住儿子:“老大!老大!有没得受伤噢!你啷个到这里来喽!你让妈看一哈!你让妈看一哈!”    唐开翰任由唐妈妈又哭又笑的抱着,眼睛只盯着站在门口同样呆若木鸡的另一人。    手上的薯条晃悠了一下差点掉在地上,路文良赶紧把它塞进嘴里,欲言又止的前进了一步,又不敢打扰唐妈妈的雅兴,只好扯了扯嘴角,一瞬不瞬的盯着对方瞧。    察觉到儿子的手都在发抖,唐爸爸识趣的拽了老婆一下,把婆娘拉回怀里安慰了。唐开翰张了张嘴,却觉得喉咙里一阵的哽咽,迈开腿来都颇为费力。    丝毫不知道对方已经误会自己一命呜呼的路文良无奈的笑笑,主动上前去一把抱住了对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没事就好。”    话音刚落,唐开翰却忽然动了,用了要人命的大劲儿死死地揽住了他的脊背,差点让他把刚吃下去的东西都给吐出来。    他刚想开口抱怨,顿时被肩膀上的一阵湿意给打断了。    高大的男人整个脑袋埋在他的颈窝内,一动不动的站着,只有肩膀和手掌在微微颤抖。    不明所以的路文良自以为对方是太激动了,困惑了一下,小声在他耳边安慰起来。    唐妈妈撇撇嘴,迅速从方才的激动中抽身,翻了个白眼吐槽道:“刚刚我抱他的时候就没有反应,现在就回过神了,生个儿子不如养条狗!”    “少说点,你也和我妈吃醋吵过嘴呢,谁家不是这样啊。”    唐爸爸不以为意的抓住老婆的手掌,把她从病房里拉了出去。    作者有话要说:这应该算是一个小完结,毫无爆点,真可惜……    不过追过文的亲都知道圆子是番外狂,有想看的番外就报名。明天照常日更。    86番外一    “陈荣西死了?”    这个消息来的有点突然。    彼时唐开翰正被路文良押在医院治疗伤口。他真是个神人,路文良在看了病历表之后都忍不住佩服,肩部挫伤手臂脱臼,后背肌肉挫伤、蝴蝶骨也受损严重,身上交错纵横的割伤更是不计其数,头部也因为车祸有轻微震荡,所以才搞的浑身是血。结果他除了说有点酸痛之外,行走居然一点都不受影响,在得知到路文良被打了针剂自残逃离绑架地的时候,一时冲动还要转折回去弄死郑潘云。    给他去才有鬼!小孩子太冲动了,路文良相对比较理智。人终归要死的,死在陈荣西手里和死在唐开翰手里有区别吗?有!但绝不在路文良的感情方面,而是盘龙会上下的仇恨值和大批的命债,唐开翰这是上赶着作死呢!    联合唐爸爸和唐妈妈一并将人镇压了下来,路文良装作满心关切其他一概不知的模样,和唐开翰同病房疗养,顺便盯着他寸步不离。    如此半个月,反倒是唐开翰先好了,痊愈之后路文良心力交瘁的身体更差,这吓坏了他,于是调转过来,变成他一步不离的叮嘱路文良注意休息和饮食了。    路文良的后怕和担心他是能理解的,父母的苦心他也明白并且愿意接受,但郑潘云那边,他实在是不想轻易放过。虽然没有办法离开医院,但他远程遥控还是能够做到的。可相比起他来,助理们显然也理智的多,从各方面得到的消息可以推断出来,陈荣西和郑潘云的这一场战役,关注者绝非汉楼一家。    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无论到了什么样的地步,也不见腰缠万贯的巨贾们主动出面攻击政府的。现如今海川陷入□风波,涉案者还包括专案组某高级卧底,拉仇恨的事情不能轻易去做。于是反倒是助理们一块儿联合对他请命,加上唐爸爸的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事情就这么拖了挺久。    冷不丁的,传来陈荣西死了的消息。    “是啊,死了,”唐爸爸面不改色的剥着橘子,小心的看了眼厕所的方向,路文良在里头大概是听不见的。于是继续说,“现在新闻和报纸都在封口。他先是给他女儿搞葬礼,那场面!然后把盘龙会那一伙人全部都烧死了,最后自己也打了针,听说是让他徒弟在麻醉了之后弄死的,当天就和女儿一块埋了。坟头的土里拌了郑潘云他们的骨灰,然后砌了玉在外头。”    虽然这话说的轻描淡写,但足可以看出陈荣西复仇的场面有多么的血腥和铺张。    “死了多少人?”    “不知道,不过盘龙会也没几个人躲过去,估摸着有百来个。”    “……胆子真大。”    “是大,不过也没人管,谁愿意管啊。”说着这话题,唐爸爸也禁不住叹息一声。    难过?没什么好难过的,干这一行本来就是把命别再裤腰上混饭吃。盘龙会的帮众倒霉了一点,一荣俱荣的日子没怎么过到,摊上个小气又蠢笨的领导净吃亏,一损就直接把命也损进去了。    但又能怎么办?即便是汉楼曾经这样大规模的帮派,手下的兄弟做任务的时候死了,也只能给点抚恤金,然后打落牙齿和血吞。假如死的人除了郑潘云那一伙儿之外,再加上他们唐家一对父子,专案组那伙人估计得弹冠相庆。    他们的命本就那么不值钱,于是也活的更加艰辛。    “你还是没有把事情告诉小路?”一边吃东西,唐爸爸忧心不已。这次的事情算作偶然但也不太过出奇,路文良不问经过实在是出乎他意料,可唐开翰就也这样瞒着了?    唐开翰笑了一下,看着卫生间的方向,眼神柔和下来:“他又不傻,您看不出来?”    呃……还真没看出来。    一并朝着卫生间看,仿佛透过墙壁看到了正在洗漱的儿婿,唐爸爸有些纠结的想,莫非这是情人眼中出西施?路文良是挺聪明的,但呆也是真呆,他看人向来不太走眼。    见父亲不解,唐开翰但笑不语。爱人的优点他一个人知道就行了,也没必要满世界去铺张。谁没点个人**呢?就像好奇心重如他,也没在和路文良这么些年下来拼命的打听曾经那些预言般玄妙的经历。无关紧要的事情大家放心里就好了,何必去点破?也没见说出来能更增进感情,这种秘密未尝不是一种生活情趣。    不过像唐爸爸这种年纪的老古董,一板一眼到对儿婿以公公自居,让他理解这些东西委实不太容易。    郑潘云的死亡让他有些失望,其中更多的还是对路文良的愧疚,于是等到路文良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和以往不太一样的,有些忧郁的唐开翰。    唐开翰那种硬汉的五官,眉毛都是斜飞上去的,凹出了一个囧眉实为不易。从在一起以来见识了严肃爱人各种不一样的情绪之后,路文良显然能对他不同以往的面目有了更高的接受度。他一边擦脸一边在唐开翰床沿坐下,来不及说话,就被一把抱住了。    “对不起。”没有给你一个好交代。    路文良挑眉:“你有外遇了?谁?”    唐开翰胸口微振,笑着吻了他脸颊一下:“胡说八道。”    索性脱了鞋子一并钻进了被窝,两个人亲密的拥抱着,额头磕着额头。路文良脸比唐开翰小一些,稍稍凑上去一点就能咬到对方的鼻尖。亲了亲唐开翰的鼻子,路文良安慰道:“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咱俩之间说什么对不起?如果我真的在意,之前也不会拦着你。我不是装模作样的人,你应该知道。”    “我知道。”    “你知道就好。”    ……    ……不知道是出于什么考虑,他俩要这样在VIP病房里住上半个来月,每天千把块的消费在路文良看来实在是十恶不赦。但这是唐爸爸亲口决定的,在不知道原因的在哪儿的时候,路文良也没法多嘴说些什么。    新年毫无疑问被错过了,春节当天大家都在水深火热里度过。把小儿子连夜送走的唐家爹妈没那个心情欢庆,两个年轻人一个在治疗一个奔波着要报仇,但等到一家得以团圆的时候,唐妈妈还是忍不住感慨,这简直是历年来人最齐的一个春节了。    等到唐小弟日后结了婚,生了孩子,饭桌上想必会更加热闹。    于是也因此,在事情差不多该尘埃落定的时候,错过的那餐年夜饭又一次被提起。    唐小弟被从香港接回来,饶是比以前稳重了那么多,在看到两个兄长的瞬间也差点没忍住哭出来。    好在都没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作为庆祝,唐家人决定在正月结束之前补上那餐饭。    路文良本来有点不太好意思出席,结果反倒是之前反对的最厉害的唐妈妈拽着他的胳膊出门买新衣服去,唐家小弟在自家人面前还是那么没有眼色,还闹着要一起出门买东西,结果被父亲和哥哥一起围殴敲板栗,最后只能留在家里学习处理公务。    新春过后,新年热闹的气氛大减,街头涌动抢购年货的人流骤然消褪了热情。整个商场里都恢复了从前的清净,唐妈妈亲昵的挽着路文良的胳膊,将一顶酒红色的皮草帽子扣在头上来回照着镜子:“好看吗?”    路文良连连点头:“好看!真好看!”    随手把帽子丢到柜台上开单,她又开始试戴别的款式,路文良心中苦笑,他手上拎了至少三公斤重的衣帽,鞋子还没有来得及去看。女人逛街真可怕。    因为心情颇好,路文良又多了一大袋的帽子,唐妈妈笑眯眯的手里捧着一条围巾视察质量,忽然抬手绕在了路文良的脖子上。    “阿姨……”路文良吃了一惊,弯下腰来。说实话,今天和唐妈妈出来他还蛮忐忑的,毕竟唐妈妈之前的态度在那里,明显是不同意他和唐开翰在一起的。虽说这几天下来对方都对他挺友好,但冷不丁这样单独相处,他还是忍不住心有余悸。大抵女婿们对丈母娘都有这么个情节。    谁知道唐妈妈竟只是替他将围巾塞进衣领里,后退两步,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你送我衣服帽子,我送你一条围巾。”    路文良回过神来,笑着道谢。    两人继续慢慢走,大概僵硬的气氛终于被这温馨的小交流打破,唐妈妈叹息一声,终于放下面具,主动说话。    “以前的事情,阿姨和你道歉。是我处理问题太偏激。”见路文良要开口,她摇摇头,示意对方听自己说完,“小翰这个孩子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他该和父母呆在一起的时候都是一个人过来的,按理说,我没有那么多的立场管他的事情。但你应该能理解我但是作为一个母亲的心情,现在想想,那个时候我确实不应该。一家人的事情,本来就该心平气和的讨论的。”    路文良叹了口气:“我和老唐都在等您消气,之前我犹豫的原因不是您,真的。”    唐妈妈笑了:“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他那个样子,你们俩的事情我现在没那么放不开了,儿孙自有儿孙福。更何况,这次的事情过后,我也看开了很多。”她扭头深深的看着路文良,片刻后又若无其事的直视前方,“你很聪明,小翰有的时候,还需要你多照顾。”    “应该的。”    唐妈妈摇摇头,无奈的微笑着。她心头仿佛丢掉了一颗沉甸甸的的重石,有时候放下比纠缠轻松很多。    两个人其乐融融的回到家的时候,那气氛简直是连唐瑞安都比不上的和谐。唐妈妈屁股还没沾上沙发就弯腰从购物袋里掏东西,她自己的首饰衣帽,路文良的鞋袜围巾手表,光大衣就不同颜色的买了两套。翻个底儿掉,唐爸爸和唐家兄弟一人只拿到一双运动鞋。    除了唐瑞安,谁还会穿运动鞋啊!    唐爸爸拎着那双暗红色的阿迪眉头都拧成疙瘩了,直男们的审美和女人是完全不一样的,他完全无法看透这奇怪的造型下到底隐藏着什么时尚。    唐开翰即便是没有礼物心里也是高兴的,唯一受到了些许冷落的唐小弟有那么点委屈,但还是被两个哥哥都平安无事的喜悦给掩盖过去了。    于是一家动手准备宴席。唐开翰和路文良都是会做饭的,就在厨房颠锅子打下手,唐小弟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只能戴着手套洗菜,他洗过一遍之后唐妈妈还要重新冲,否则菜丫子里还有细碎的泥巴,绝无例外。    添乱的小孩儿很快被轰出去和唐爸爸一起摆果盘。发家后唐爸爸就不再下厨房了,他还是有那么点君子远庖厨的老思想的,但今年实在是值得庆贺,于是难得破个例。但那果盘也是摆的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几百块的水果被他一加工,值不值五块钱就难说了。    唐小弟的审美帮了大忙,看他好歹把西瓜切的有模有样了,唐妈妈终于放下心来熬糖水做八宝饭。    一桌子集合了川菜、粤菜、海川本帮菜的乱七八糟宴席好歹没有错过十二点,开酒、落座,起筷。所有人心头都涌出难以言喻的辛酸。    总算过去了那满是波折的一年,虽然连春节联欢晚会都不重播了,但对一家人来说,只有相聚的那一天,才能真正算作新年。    路文良鼓起勇气举着酒杯第一个站起来,对着首座的唐家父母朗声说:“爸、妈,很感谢你们能接纳我和老唐的事情,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的照顾他疼他,不让他受委屈。我第一次这样称呼您二老,祝您两位身体健康,福如东海。”    现场诡异的静默了两秒,咀嚼着他的话,唐妈妈眼角都开始不停的抽动。    唐开翰端着酒杯的小手指不停的发着颤,要说话吗?还是算了,他背这段话好像背了很久,那就听着。    唐小弟满目崇拜的看着他路哥。    唐爸爸咽了口唾沫,想了想,还是挤出个笑来,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落座后唐妈妈捅了他一下,小声说:“这话说的好奇怪啊……”    “吃了饭再说,”同样满头雾水的唐爸爸随口敷衍了一下,眼神瞟到分明比路文良高了半个脑袋的自家儿子,怎么看也不像是做媳妇的料。察觉自己的胡思乱想,他眉头忍不住跳了两下,太阳穴青筋蹦出来了。    路文良落座后,满眼感动的叹息了一声,这是他除了和唐家兄弟一起过年的那一次之外,吃的最温馨的一餐饭。    于是感动之下,他伸手握住旁座唐开翰的手掌,眼神温柔的感叹了一声:“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谢谢了,”想了想,唐开翰还是决定不要当场反驳,他咬着牙皮笑肉不笑的咧了咧嘴,心里想着,晚上你看看谁对谁好。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我想了想,大概是写很多年之后的夫夫俩的,是个小短篇,有荣归故里情节。    雷者慎重,番外二大概有三四章左右。我在提要里会标注的。    87番外二    周末一大早,路文良搂着枕头眯眼睡得正香,身上的暖意猛然一轻,寒风顺着衣领毫不留情的钻进来,把他冻了个半死。    他睁开眼迷迷糊糊的看了眼周遭,唐开翰站在床边边抖被子边和他说:“早上早点起床,你昨晚明明六点就睡了。”    看时钟,现在已经是早上八点,路文良居然能耐到睡上十四个小时,唐开翰羡慕又不爽,年纪渐渐变大后,他的睡眠质量连路文良的一半都达不到,常常睡上六个小时就醒来。    他现在也没有从前那么忙碌,从汉楼的最后一处产业都转黑为白开始,他要操心的事情就比起从前来少了不少。这么个年代,机遇比风险多,餐饮业又是最轻松的行当,醒来后空闲时间那么多,他都不知道该干什么好。    路文良打着小呼噜的模样实在是让他想欺负,都多大的人了,还小孩子脾气,要赖床。    路文良眯着眼把头捂在枕头里,含糊的说:“快滚!不要吵我睡觉!”    唐开翰好气又好笑的叠好被子,伸手去瘙他的痒:“吃饭!要睡也要吃了再睡!”    好不容易把人拉起来,连牙膏也得挤在牙刷上塞嘴里,唐开翰终于放心出去晒衣服了,路文良老大不高兴的扶着洗手池木愣愣的刷牙,唐开翰这人简直越来越讨厌。    这个也要管,那个也要管。女人更年期也没有他难缠。    都三十多岁的人了,嫉妒心那么强,活该睡不着觉!    近十载的岁月飞逝,就连路文良也已近而立之年。他俩人争争吵吵动手动脚好歹也过了下来,七年之痒好像没来得及见效,因为忙于工作,这俩人实在是没时间去外遇了。破锅配烂盖,省的去祸害好人了。    时间长了牙齿磕到嘴皮子也是有的呢,浓烈的爱情被岁月冲淡,留下历久弥香的亲情,其实还是蛮不错的。    洗漱好之后起床气差不多就没有了。路文良原本就平和,一大早自然就笑眯眯吃饭。一锅杂粮粥一盘烧麦,吃到半饱,他听唐开翰收拾着碗筷说道:“今天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公司?”    “怎么了?”    “有个周年庆,一起出席。”    路文良想了想,回答说:“几点钟?下午四点钟之前大概不行,早上健康路那边的租客打电话了,我要去和他续约。然后还要跑一趟上海,但应该下午能回来。”    “行,”唐开翰点头,“我把聚餐推到七点钟好了,你忙完了给我打电话,我去接你。”    在玄关轻轻的拥吻了几秒钟,路文良围上围巾打开门出去了。    他们俩现在住在唐开翰新买的一个单元里,也算是前两年买来升值的。但后来小区门口通了地铁又要架轻轨,附近商业区也逐渐繁华起来,地段黄金交通也越发方便,两人一合计,反正也不缺出租的这些钱,干脆就从路文良的公寓里搬出来到这儿住了。    不过唐开翰倒是真没有外人看上去那么有钱,他的腰包也是近些年才逐渐宽裕开的。打开始汉楼虽然有些家底,但为了洗白,大多数赚钱的产业都因为不太合法给关闭了。底下的人手也不是天生招来做生意的,那么多张嘴要等着吃饭,收入也不过勉强比开支多些罢了。直到近些年,不断要烧钱的关系逐渐断掉、管理生意的兄弟脑袋逐渐开窍、汉楼的地位逐渐合法之后,唐开翰才真可以算得上是个自由的商人。    但毕竟那段地产白菜价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从申奥结果下来之后,全国地价都疯涨起来,虽说全国专家们都在异口同声的大喊这只是昙花一现!但令人难过的房价仍旧开始居高不下。这栋单元楼还是在路文良强烈的建议下买下来的。    路文良则在和唐开翰正式确定关系之后,放宽了心,管对方借钱买了几处好地段的商铺,现在也靠着每个月的租金在慢慢的偿债,但也没剩下多少债务了。    做房东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宽心,每个季度房价的调整、商铺内某些有关房子的小问题、自带的家具和电器偶尔会出小故障等等等等,以及出租每个月要交的税,还有住户们的营业执照,统统要他插手帮忙。也为此,在毕业之后路文良彻底打消了去私企拼搏的想法,专心的开始做起房东来,偶尔兼职炒炒黄金基金股票什么的,都是小额,进多出少。    而唐开翰则将中部的大部分产业都挪到了沿海城市来,一则管理方便,二则发展前景更好。他没什么可操心的,以汉楼从前的北京,政府不可能坐视他之后发展到多大。反正和路文良在一起他注定没有后代了,不能福及子孙,那么就这样过日子也没什么不好。    健康路现在已经发展的别具一格了,谁也没料到海川那个曾经灰头土脸的郊区路段会脱颖至今天的地步——高楼林立、车马喧嚣、满眼看去都被奢侈品牌占据。近几年海川的经济发展的挺迅速的,但几波金融危机把市场搅的时有动荡,也滋生了挺多骤富的商人。冬天的健康路街头,十个女人里有九个穿着及踝的大皮草戴着墨镜傲慢又矜持的在转悠,满手购物袋。    一不小心错认了满街的熊。    那三家打成一家的店铺已经涨价到每个月六万元,这个价格比起周围街道拍卖的商铺要略微低些。因为租在这儿的已经是老客户了,从当初几千到如今的上万,人家也从一个毛头小子淫浸成一个续着小胡须的精品男人了。    签订了明年半年的续租合同,因为这个路段价格上涨的毫无预兆,所以要时常修改合约,这倒是蛮麻烦的。租客要请他吃饭,路文良拒绝了,买了十一点到上海的动车票,十一点半到达。    之前租他房子的小白领调动到别的城市了,新房客在网上的招租广告贴出去半小时之内就找到了他,迅速谈妥房价,只要签订好合同就可以。    说起来,这一处位于徐家汇的一百二十平公寓是他所有房子里仅次于健康路收入来源了。加上车库的使用,百来平方的房子每个月两万块钱,给他他是肯定舍不得住的。    有钱人真心多,爽快的新房客只不过在房子里转悠了一圈,就和颜悦色的付款签字。还载着路文良去把现金存好,再记下划账的账号,最后连回海川的车票钱都抢着付了。    于是路文良一路就在掰着手指头猜人家是做什么工作的。想当初他死的时候也就比现在早个几年,在盘龙会出生入死累死累活也不过拿个几千块,不怪他眼界低,真心人和人差别太大了。    男人嘛,谁没有点攀比心呢?人家一个小姑娘在上海年纪轻轻的就租的起几万块一个月的房子,这得是多大的出息!路文良自问自己是羡慕都羡慕不过来的,假如没有这重活的一辈子,他大抵就成了孤魂野鬼投胎去了。就算没有盘龙会那一档子事儿,肯定也是个毫无趣味平平淡淡的寡味人生。他还不如人家一个小姑娘呢。    唐开翰来接他上车,边朝公司走边分心问他:“怎么了?怎么心情不好?”    路文良叹气:“今天受刺激了。”他把心里想的事情和唐开翰挑挑拣拣那么一说。    唐开翰翻白眼道:“你真是吃饱了瞎想的,这也有的比较。你跟人家比什么,人家指不定还羡慕你呢。”    路文良叹了口气:“你不懂……”    车拐进停车场,唐开翰边找空位边笑:“你真是越长越小了,更年期?要不要喝太太静心口服液?”    “谢谢了。”    公司里的人已经习惯了老板爱人的存在。其实之前有很多人猜测唐开翰应该是个性冷感,为什么呢?因为他的办公室里已经开除掉七个女秘书了。    这七个女秘书无一不貌美如花,其实助理招她们进公司实在是出于好心。唐开翰每每出去谈工作,身边都跟着他们这群五大三粗的男人,对比起别的合作伙伴们身板娇俏傲慢的美女们,实在是差距有点大。但美人嘛,都是有脾气的,唐开翰年轻英俊多金,又不花心没有绯闻,实在算得上是个优质王老五了,把握机会是人之常情,但身为那个机会,唐开翰就常常会为此发愁了。    后来实在是没办法了,他就去买了婚戒跟路文良分戴,这在公司内引起了相当大的一阵风波。不过这也没什么好避讳的,多带着路文良出席几次活动,相处模式亲密全开,然后炫耀一下手指头上一模一样的戒指,大家虽然震惊,却也只能接受下来。    他是老板,怎么样?    于是一路进公司,还有人见怪不怪的和路文良打招呼,顺便给新人普及老板的婚恋状态,然后看到后辈们盯着老板娘出神的看时,就会傲娇的哼哼。    路文良无奈:“又来新人了?”    一向不太关注这些东西的唐开翰一把拉住他的手:“可能是,反正早晚要认识你的。”    因为喝的有点多,晚上回家的时候是路文良开车,唐开翰皱着眉头靠在窗户上低低的念叨着什么,时不时的叹息一声。    路文良扶着他上楼,却被他紧紧的拉住手掌挣脱不得。    “怎么了?”    唐开翰等电梯的时候就直勾勾的盯着他看,然后一语不发的凑过来狠狠的亲了他一口。    “你……真没有觉得我们俩有什么不对劲?”    在外头很少这样亲密的路文良一边擦着嘴巴一边慌乱的打量着四周,看到没有人观看,有点不高兴的瞪了唐开翰一眼:“你发什么酒疯!”    “我没有……”唐开翰有些迟缓的回答,“你怎么对我越来越冷淡了?”    “瞎说什么呢!”成天就想着这些有的没的!    “小路……”进电梯的时候唐开翰没忍住一把把爱人抱在怀里,直接按到墙壁上低头就去找嘴巴求亲吻,面对路文良的推拒他很有些不安,“我今天一整天也没有和你说几句话,良子,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    “屁话!”    “那你怎么那么烦我?不应该啊。你今天去上海干什么了!”    “收租了啊!我车上不是和你说了吗!?”深感到唐开翰无法理喻,路文良只能扶额解释,“你怎么整天就在想这些东西啊?我要是真的有人,还跟你住在一起干什么?直接分手不是更简单?”    唐开翰借着酒劲发脾气:“你每天也不说话,也不吵架,不觉得自己特别冷淡吗?我今天一整天都在家里等你的电话,结果你到了上海居然连短信也没有给我发,我在公司的时候要开会还是要加班都会告诉你,你真的不觉得自己特别不在乎我吗?”    “有吗?”给唐开翰这样一说,路文良也觉得不太对劲,他转念一想,好像确实是这样。    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劲儿来,不光是对唐开翰,现在的他,对吃穿住行好像都不太有热情了,其实仔细一算,他心理年龄也差不多奔四了,奔四的男人会这样吗?    摇摇头,路文良道歉说:“对不起,我不是有意忽略你,但我最近确实不太有精神,不是针对你的。”    唐开翰叹了口气:“我发现了,早上你吃粥的时候,没有配菜也没有放糖,居然就这样吃下去了。”    咳嗽一声,路文良回想了一下,实在记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样,”一下子没有了气性的唐开翰松开桎梏路文良的胳膊,于他十字交握起来,提议道:“周口村那边的度假村已经开发了那么多年,我们还没有去住过呐。周末咱俩一块去那边住上几天,轻松一下,可能情况会好点。”    “周口村?”这么多年未曾提起,路文良都觉得这个名词恍如隔世了,他怔愣了一下,猛然间回过神来,叹了口气。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88、番外二(上)    路文良话一出口,唐开翰就笑开了。本来还想搞些亲密的事情,但无奈电梯到了楼层,他只好把得意的心情压抑压抑,等到回屋关了门,才脱口而出:“我每天的时间除了吃饭睡觉和上班之外,全花在你身上了。你还有事情瞒得过我?”    路文良诡异的打量着醉后变得口无遮拦的男人,每天研究自己?吃饱了撑得啊!?    “那你说说我是怎么了?”    “切,”不屑的脱了鞋子,唐开翰鼻孔朝天:“不就是因为你爸要和你后妈离婚的事情呗。”路文良身边的一切事情唐开翰都上心的很,唐爸爸和唐妈妈前段时间去照银婚的纪念照了,对比起这一边来,老大一把年纪还在闹离婚的路家夫妻实在是有点没脸。路文良伤心也是在理。    哪知道唐开翰话音刚落,身边的路文良就诧异的长大了嘴巴:“什么!?”明显是他猜错了,路文良根本不知道这茬呢。    喝了酒,唐开翰也有些晕乎了:“不是这个啊?”    还以为唐开翰知道自己想把周口村房子卖掉的事情,路文良乍一听到全不在自己三观内的消息,整个人都有些发晕:“我没烦这个事儿啊,我之前都不知道!我这几天在想村里房子的事情,我想把房子卖了!”    摸了摸后脑,唐开翰得意那股劲儿立马就无影无踪。他发傻说:“什么房子的事情,你烦这个干什么?”    路文良叹了口气,知道他肯定醉的不清,索性不说话了,直接搀他进屋去洗漱。    说起这房子的事情,还真的有点渊源。    老宅地段是真的好。红豆杉园林落成之后,人流是一日密集过一日。现今这些赚够了钱的人们统统开始追求生活质量去了,海川本地的富商巨贾就不计其数,在城里吸够了汽车尾气吃多了农药香精,慢慢的也开始向往田间地头的好生活来。红豆杉林的卖点正在于此。    红豆杉是多么讲究的一种树啊?讲究土质温度水分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环境稍有污染就闹着活不下去,气候变化无常肯定也是没法儿在地里呆的。这样一种树,放人堆里,生活质量跟帝王级别也差不离了,整个束海省,也就出了周口村这么一处大群,这什么意思?意思大了去了,这说明全束海也没那个地方能和周口村比环境啊!兜里有钱,不来这儿来哪儿?去那些人工开发的所谓“氧”?傻?!    更何况周口村这地方是真的有发展前景,国家等着收钱,大力支持。开发前半个月内居然就把方圆大一块区域的工厂都给轰走了。还有谁能比得上他们有效率?幸亏是路文良有先见之明,让唐开翰把这块地给拿了下来。后来红豆杉园林的消息传出去后,大批的商人蜂拥而至,拿着比唐开翰投资多五六倍的钱要强地方。若非唐开翰的后台硬,说不定也保不住这里。就算是度假村已经建成了,也时常有人来估价谈生意,想出钱买下这产业呢。唐开翰一看这事情那么有门儿,干脆就把度假村往后的大块用不太着的空地给一并规划了,做了一个规模不大的租赁小区。里头全是植被里影影绰绰的花园洋房,不单独卖,按月租赁收钱。房价堪比一线。    就这样,也有人愿意掏人民币租下来空着等度假呢。房租在合同里就规划好了每年按照市价上浮,这一小个意料之外的小区,每年给唐开翰带来的收益就和度假村差不多等同了。    而为此,通往周口村大马路入口那突兀的一栋大院子,在地价寸土寸金的地方,就显得尤其引人注目。    常来度假的老客们都知道,那房子是常年空在哪儿的。地方好,占地大,古色古香雕梁画栋的,实在惹人眼馋。这房子格局不错,交通便利,兼之居然盖在周口村这种地方,老天爷!那些慢了一手,没抢到租赁小区的富商们就开始动心思了。这房子明显是私人的,又单独盖在度假村之外,明显不是后头那酒店的抠门老板管辖范围。要是能买下来,一次性成了自己的,那比租赁花园洋房还要划算呐!    也不知道他们从哪儿拿到了路文良的联系方式,这几天就骚扰起来了,价格逐渐攀升到了路文良也开始心动的地步。    算了,反正也刚好。    他一边安慰自己一边把走路都开始爬之字的醉鬼擦好脸丢到床上,扒衣服扒裤子盖被子睡觉,一边在心中想着,刚好趁着回周口村的时候,把老房子给料理了。现在他也定居在了海川,留着老屋没什么用处,能换到流动资金则刚好,再在市区添几套房子。    ……    ……    回周口村的一条路已经早不如前些年亲近了。高速上都是来度假的车队,服务区那边停满了大巴和私家车,大多数人都是准备去红豆杉公园游玩的。    去周口村实际上有两条路。远一些的省道过县城到村里,不必经过周口镇,路比较远也崎岖些,但省了高昂的过路费。另一条就是走高速在周口镇下,然后从山路再开几十分钟到村里。大多数人对走远距离的山路不是那么有信心,还是选择后面一条方便快捷。也因此,作为中转枢纽的周口镇从中获益,也逐渐繁华富裕起来。    看着从高速口下去开始路边林立的旅社餐馆,路文良颇为感慨:“这一个保护区带来的利益也算是够多的了。”    唐开翰打转方向,避开后方一列车队。就见他们在路旁停下,开门口大批的游客有序下车,全进了临街的一家旅店。    他笑了起来:“你以为呢?保护区最近的村子里就我们一家度假村,其余都是保护山区。最近的除了县城就是镇上了,度假村的价格还是少有人能够接受的,大部分人选择在这里落脚,也是互惠互利。”    选了个好地方,吃独食儿,度假村的最低消费已经上涨至人均每日近千,租赁别墅则更贵。虽然服务也精致周到,但毕竟不是很接地气的消费。就是路文良去住,钱到底要流到自己口袋里,付款的时候还是会心痛。    路过主干道,路家的房子仍旧在那里。也已经开了间旅店,小独栋的楼房,开旅馆最合适不过。挂了个“路家客栈”的招牌,周围都是同行,但看店铺整洁干净,柜台在大门口还有人登基住房,生意似乎还是不错。    看到坐着轮椅在门口晒太阳的父亲,路文良还是胸口有些发闷,不再多看,他收回眼神,放空了面朝远方。    唐开翰时刻注意他动静,见他这样,悄悄的加快了些油门。    到度假村时,门口停了一列同型号的低调本田,堵得水泄不通停车不便。唐开翰打了个电话,眼神微妙的靠边停下,和路文良道:“我们来的挺巧的,省里的领导说是在这儿开会。”    开会?    路文良也有些咂舌。    这里人均最低消费也要千把块,这群官员肯定不可能谨遵这个标准。来开会至少十来号二十来人,这花的可不就是纳税人的钱么?    其中还有路文良房租内的税费呢,就叫他们一群人来吃喝玩耍,实在令人不爽。唐开翰也不爽,但大开门做生意就是要财源广进的,他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好道歉说:“没办法了,应酬肯定要的。你要是不愿意一块儿去,晚上就在房间等我,我肯定回来。”    路文良暗笑。    唐开翰这度假村里,一不卖野味、二不供应生理需求,纯粹是正当行业,占着独占山头的优势做足了架子,反而风评很好。但没奈何常来的熟客们自钻空子,带着女伴或是和来度假的女客们直接勾搭。这样酒店方也无暇管理,但有一样,突如其来的应酬对象肯定是没有额度分配的。    即便是那群领导自己带了女伴,唐开翰也只能干看着罢了。他有什么可担心的。    两人正说着,车未停稳,后头忽然窜上一辆黑色奥迪来,打着旋差点追尾。    两车先是找了个位置停好,那边的司机就下来了。穿着一身黑西装,国字脸,老实憨厚的模样,开口却锐气逼人:“你们怎么开车的?”    唐开翰摇下车玻璃,从后视镜扫一眼他的车牌,心下了然,也是政府公车,就是不知道里头坐着什么人。    却没有把那个司机看在眼里,他和路文良收拾好东西就打开门下来,直接将人家视为空气。    那司机虽生气,但也不是没有脑子。在度假村这种地方碰上的住客非富即贵,不是官员就是富商,吵吵几句嘴还是可以的,真闹大了也不好看。    于是他骂骂咧咧两句,弯腰给领导开车,车上下来了大腹便便的中年人,秃了半边脑门,却比清朝的金钱鼠尾更难看,光的是个凸起的尖脑门儿。    路文良却看他有点眼熟,仔细想了想也没想出头绪。    那胖秃子扣好纽扣,眯着眼扫了下这边,官威倒是十足,教训他的司机说:“小吴啊!开车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还乱发脾气,拿捏架子!”    那司机像是挺有底气,哼了一声,低头也不认错。    胖秃子拿他没办法,于是抱歉的朝着路文良这边笑笑,主动开口道:“你们是从市区来?”    路文良还在想他是谁,点点头笑道:“是,您是……?”    “哈哈哈!”胖秃子抽搐般笑了起来,笑声惊飞一山头的鸟兽,满眼自得,“欢迎来周口村做客啊!我是周口镇的镇长,姓吴。地区经济还要多亏大家的支持!”    原来是吴镇长!路文良立刻想起他来,看了眼如今的地中海胖子,实在是觉得差别有些大。    当初他离开镇上的时候,这位胖秃儿还是个身高一米七几的健壮男人呢,虽然稍胖了些,对男人的标准来说还算是匀称啊!现在鼻梁都看不到了,肚子就跟要兜个簸箕似的,稍不留神就要挂下快肉来。这得多能耐啊,几年时间吃成这样?!    他主动开口搭讪,路文良和唐开翰就不好再故意忽略了。没办法,只好和他一边聊着一边并排进了大门。    89、番外二(中)    他似乎对周口村如今的繁荣颇为自得,虽然和他自己的政绩没啥关系,但一路进来,就听他和路文良吹牛:“你瞧着山!尼瞧这水!全海川找不出第二块一模一样的了!我们周口镇人杰地灵啊!自古以来就出了很多的官员,据说秦始皇的陵墓都秘密建在这儿,哈哈哈哈,当然是个传说啦!”    他家的司机看上去挺不屑的,停了车之后就远远的坠在一群人之后。和唐开翰似的不开口说话,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大门口进去右手边就能看到路文良的老房子。因为红豆杉公园也有一个侧门开在度假村的大门里,所以从大门到内门的一段路也不能算是私有的。但外部的保安亭会禁止向内行车,一小段朝上的山路走起来也不算是费劲。    好久没回来了,路文良门钥匙都还在兜里,本想回去看一眼,却被吴镇长的一句话给打消了年头。    吴镇长胖手一挥,大拇指的翡翠戒指水头算得了上等:“你瞧见这屋子没有?猜猜多少年的历史啦?”    这问题路文良还有不清楚的么?族谱上也有写啊。但他没多说,反倒笑嘻嘻的反问:“多少年啊?”    吴镇长撇撇嘴,神秘兮兮的伸出个手指头来,笃定的说:“六七百年了!老建筑!北京城也找不到保护的那么完好的了!”    “……”路文良绞尽脑汁也没想起来六七百年流行的是什么建筑,但莫非是他记错了?这房子居然有六百年??路家世代也没说过装修过这屋子啊,居然还没塌?    没说话,他嘿嘿笑了两声,这会儿反倒不好说自己是房主了。虽然他没把这小胖秃子看在眼里,但毕竟得给人留一线面子。唐开翰还得在这儿做生意呢,地方官还是有必要打好关系的。    他拉拉唐开翰继续朝前走,心里想着这个吴镇长怎么还不赶紧走。但还没等他俩开口告辞,身边的胖镇长就跟踩了图钉似的跳起来了。    “老吴!老吴老吴!”他嗖的一声从路文良俩身边跑开,颤悠悠的抖着一身的肉,脚下生风跑得飞快,嘴里喊着个本家。    路文良定睛一看,原来迎面走来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他留着唐开翰曾经为了装老成而设计的发型,唯一的不同之处在于发际线要更高一些,看起来异常眼熟。    这是……    他偏着头半天没想出来,唐开翰已然很不耐烦跟秃头胖周旋了,拉着他的手上前就想告辞。没料到秃头胖居然先发制人,伏在那个同样姓吴的本家肩上,一副亲密无间的模样,给他介绍路文良和唐开翰:“这两位是年轻有为的企业家啊!从市区来的,和你一个地方呐!”说完他朝路文良一笑:“我刚才都疏忽了,没来得及问,您二位是做什么行业的?”    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路文良就听那位秃胖子的本家惊喜的一声叫唤:“唉哟!你不是小路吗!?”    路文良一愣:“我是,您……”    那姓吴的瞪大了眼颇为不爽的说:“你这个臭小子,当年我为了你健康路的房子还被领导一顿批,这才多少年啊,我都还记得你,你已经不认得我了!”    路文良终于想起他是谁了:“吴哥!?”    那个健康路开发时负责拆迁补偿的主任,还特别实诚的替他去和领导争取补贴,被骂的蔫儿呼呼的实诚人!    他哈哈笑起来,直接给了对方一个拥抱,朗声问候:“吴哥!我近视,实在是不太记脸!您一说我就想起来了,那么多年没见,您怎么变那么富态了!?”    吴主任气的跺脚:“什么富态啊!我都退休的年纪了,长胖点也是没办法的!”    看他没真生气,路文良把一边儿旁听的唐开翰给拉过来介绍:“这是我哥,姓唐。”又问吴主任,“您怎么在这儿啊?”    吴主任笑道:“我和老领导来见个面的。说起来都不知道你现在怎么样了,在海川做些什么?”    他俩这一聊,胖秃镇长反倒被忽略了,他不甘寂寞的立时插嘴:“你们俩认识啊!?”    “认识啊!”吴主任说,“好多年前就认识了,当初他还是个小孩子咧。”    “那可是巧了!”吴主任起先对路文良不以为意的态度猛然一转,嬉笑着说:“我和他也很谈得来,这样一看大家怪有缘分的!”    唐开翰听不下去了,他朝着远处站在酒店口的一群人挥挥手:“在这里!”    吴主任猛然闭嘴回头一看,就见到领导们全都围在那儿谈笑风生,此刻眼光全部聚集到了这边。片刻后领导家堂堂堂堂弟站了出来,信步朝这边走。    “哎哟!”吴主任吓一跳,忙和一直沉默的唐开翰打招呼:“有眼不识泰山,这位是和我们领导约好的客人?”    唐开翰笑笑:“约好到没有,路过了总该来见一面。吴哥既然和小路是好朋友,那也算是我的朋友,不用客气。”    “当然不要客气!”姚庆自后方一把拍上吴主任肩头,大笑:“吴叔叔,这是来给我们买单的呢!有他在,鲍参翅肚可劲吃,吃完了咱跑路!”    他这话虽然说的亲昵,但路文良却不爱听。姚庆这人甭管人前人后,只要姚崇明不在,就特喜欢拿话来刺唐开翰。话里话外说的他像个冤大头土大款。    翻了个白眼,如今汉楼的把柄不在,路文良说话也渐有底气:“鲍参翅肚可没有,白菜苹果管饱,但吃了也要给钱的。都是小本经营。”    姚庆盯着他龇牙咧嘴一阵,放在平时肯定还要说瞎话,今天不知道因为什么,居然就真的闭嘴了。    唐开翰伏在路文良耳边轻声提醒:“姚崇明也在。”    哦~原来如此。    了悟了。    他们这边闲聊磕牙,打开始进来的胖秃子镇长却吃了一大惊。他原本看路文良脸生,人又嫩,还以为是个普通富二代。一边的唐开翰虽然老成些,但被人抢了车位也不发火,一路走来话也没说两句,更是没将对方放在眼里。一路走来还放任虚荣各种炫耀,洋洋自得,现在一看,倒成了跳梁小丑?    他鼻尖冒了一排汗,回想一下刚才,庆幸自己没有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姚市长……嘿嘿姚市长,”放下心来,他弓着身子小声开口呼唤姚庆,“不好意思,单位里刚刚在开小会。我接到通知马上就来了,还是晚了一些。”    姚庆愣了一下,立刻春风满面的笑了起来,伸出右手:“是吴镇长?您比上半年我见到时可又胖了啊!”    吴镇长和他握过手,难掩兴奋的回答:“这都是地方发展的好,我这是高兴,就心宽体胖了。说到底,还是领导们管理有方!”    但姚庆似是颇看不上他这样卑躬屈膝的,并没有过多亲近,只是笑一笑,就招呼路文良和唐开翰一块儿进去。    胖秃颇有些紧张的擦了把额头,现在也不跳脱了,沉默的跟在后头走着,腰板在姚庆背对他的时候总算是停直了一些。    他脑子转的飞快,总觉得路文良看上去眼熟,却偏偏想不起来他们在哪儿见过。心里又气又急,面上却丝毫不显。    这度假村盖在红豆杉自然公园外边,名字自然也靠了个近乎。各个分门不同的区域都换着名字叫,姚庆他们选的一处,叫做洗豆池。说起来这地方也不能算是好玩,但院子里横跨了周口村那条清澈见底的溪涧。唐开翰接手后,更是找人悉心呵护,连上游的山泉源头都装了监视和报警设备,水底也仔细打捞清理,种了养水质的水草,也在水波平静的地方投了鱼苗。鱼苗在水里长得飞快,又健壮,时不时的跃出水面。溪涧边就搭了精致的亭台,四面中空,挂着飘渺的帐幔寥做遮挡,亭子里燃着熏炉,一脚踏进去,只觉得古色古香。    别看这亭子看上去简单,实际上精致之处却巧妙的很——每个亭底的木质走板里全都通了地热,两边的柱子包了铜衣,刻了细细密密的佛经和诗集。人一赤脚踏进去,还来不及夸奖触脚升温的感受,通常吸引力就被柱子给转移了。然后多半就边喝酒,边装作大拿先生研究诗词。不论是真有文化还是假有文化,都喜欢这样。    姚崇明一顿饭吃下来,从头到尾的夸奖,到后来也没真不给钱。说是要打白条,但手底下的人早就想拍马屁,提前把账付了。    他们各自都带了女人,大冬天的穿着小短裙,外披着皮草大衣。瘦的跟骨头棒子似的了,看去却还是像熊。有几个更是放得开,见亭子里有地热,直接回房间换了比基尼,外头套着大衣就来玩闹了。一群油光满面的糟老头子七搞八搞,难为腿还不软,没留在亭子里打野战。吃了半路,就纷纷拉着女人告辞离开。    唐开翰不大高兴,他本来是带路文良来度假的,遇上这么群嗜色如命的,看了倒胃的老家伙,算什么?    他闷声埋在路文良的颈窝里,也不说话,也不撒手。    亭子里就剩下吴镇长和他的司机,半是尴尬半是好奇的搭讪:“你们兄弟俩感情可真好!”    路文良无奈的笑笑:“见笑了,他大概是喝醉了,以前喝醉了就常常闹脾气。”    吴镇长却不以为意:“我家也有个儿子,虽然没有你们大,但也是上初中的年纪了。从小到大也不愿意这样和我撒娇,我要不是公务员,肯定也再生一个,就像您二位,也有个伴儿。”    路文良心想您要是有两个儿子像我们这样,您就得哭了,嘴上却连连客气:“小孩子嘛,总有不懂事的时候,我们小时候也未必那么好。”    吴镇长眉头微皱,侧头盯着路文良的五官,仍在那儿绞尽脑汁的想,冷不丁的脑袋里劈过一道雷来,吓得他浑身一震:“你……我难怪觉得你眼熟,你姓路,难道是我们镇上有个叫做路功的人的儿子?”    路文良愣了一下,眼神疑惑:“怎么了?”    见他没否认,吴镇长思维发散,立刻回想起了多少年前镇上那场闹剧。路文良被继母和父亲虐待到警察媒体全来采访。当初还是他临危处理了记者堵住路家大门的危机,后续也跟进处理了路文良和路功的家庭纠纷,所以心中印象颇深。    他唏嘘道:“没想到真的是你,唉,那么多年了,也没见你再回到镇上。我常常还想起你的样子呢!”    路文良心中冷笑,真有意思,你要是那么记挂,当初风言风语传的那么厉害的时候,不记挂一下?现在看人有了用处了,就搞的天下一家亲,怪不得被姚庆那种人都看不上。这人市侩的嘴脸委实难看了些。    他不动声色的扶着唐开翰站起身来:“我哥哥喝醉了,我先带他回房间去休息了。反正晚上还要见面,到时候再聊不迟啊。”    吴镇长站起身来,他司机也搁下筷子忙不迭站起身来,他看路文良要走,也没多挽留,笑笑说:“瞧我一说以前的事情就收不住。你一个人扶得动?”    路文良点头。    他只好说:“那好,有空再聊。都是同乡的人,我也有很多话想和你说。唉,你爸爸当初瞎了眼,娶了那么个女人,现在人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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