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欢喜落幕 (8)
往眼睛按了按,好让他股冰凉再深入一点,却没发觉他的手正抚在陶宇桓的大手上。 陶宇桓的眸色开始缓缓转深,凝望着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把尖利的爪子收起来的小虎皮猫,眼中顿时柔得如一汪湖水。 从这里看去,那张脸是那么的小,仿佛他一掌就可以盖过似的,肩膀也是那么的窄,似乎轻而易举地就可以将整个人包住…… 而那微微开启的嘴唇,更是…… 觉得差不多了,狄健人移开毛巾,眨了眨眼睁开,却被吓了一跳。不止所措地望着不晓得什么时候挨得那么近的脸庞,他一时反应不及。目光向上,又定格在那双柔情万千的眼眸上。呆呆地,他仿佛被施了魔法…… 这是……陶宇桓的眼睛……? 他的睫毛有那么长吗?瞳孔的颜色有那么漂亮吗?还有……他的眼神有……那么温柔吗……? 好似第一次看到般,他愣愣地任由那张脸一寸一寸地靠近…… “健人……” 那距离他不到一厘米的性感薄唇动了动,声音仿佛从遥远的地底浮起似的,一点一点地魅惑着他的耳膜,似乎连石头也酥软了下来…… 轻轻地,好似棉花,暖暖地在两片嘴唇上游移着,有一下,没一下,又像羽毛,痒痒的,绵绵的,带着无比的眷恋与宠溺…… 温柔得令他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侵犯。 狄健人难得的柔顺令陶宇桓欣喜若狂,惟恐错失了良机,却又不敢太过卤莽,生怕唐突了佳人,只得战战兢兢地亲吻着,惊喜交加地享受着这难得的片刻柔情。 就在他按捺不住想要将舌头伸进去一探幽密时,一阵水滚的声音惊动了狄健人。 几乎同一时刻,他被一把推开。魔力一下解除,又恢复了平日授受不亲的状态。 恼恨地瞪了一眼坏他好事的罪魁祸首,居然就是他刚才煲的冬瓜汤! 而快快转过身去的狄健人早已羞得满面通红,根本不敢回头看第二眼。 呀呀呀呀呀~~~~~~~~~~~~~真是羞死人了! 他刚才在干嘛?! 下刀的频率更快了,不顾被剁成一团糊状的菜,狄健人直为自己方才没反应的反应感到羞愧不已。 他居然乖乖地让陶宇桓吻! 都都都~~~~~~~~怪那个家伙啦,干嘛用那么恶心的眼神看他?! 还还还~~~~~~~~用那种湿热湿热的声音在他脸边说话! 想到就……唔,不是不舒服,也不是舒服…… 总之很奇怪就是了! 就算那个家伙长得很帅,帅到黄河倒流母猪跌倒,但毕竟也是个男人啊! 他他他~~~~~~~~~~怎么可以……?! 更过分的是,最近他好象对这种事情也已经见怪不怪,甚至还习以为常…… 不对!他才不习惯呢! 谁喜欢被一个男人爱啊?! 原则!原则! 狄健人!你可要记住原则! 拼命进行洗脑的狄健人此刻脑中一片狼籍。 陶宇桓恨不得将锅里的冬瓜一块块掐死! 悄悄望了一眼小虎皮猫,却只看到那冷漠的背影,一股惆怅便油然而生。好不容易才拉近的距离似乎又僵在了原点上,以狄健人的那种个性,他要猴年马月才能知道他的心意呢? 想到前阵子去给狄健人自杀未遂的好友邵云治疗时看到那两人卿卿我我的情景,他就忿忿不平,这也是他不怎么情愿去管那档子事的原因。连高彬在那么恶劣的情况下都能抱得美人归,为什么他却只能在这里苦苦压抑?老天真是不公平! 莫非他对狄健人来说,真的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在客厅里愣成石头的阿拉斯也有此想法。 不可思议地瞪着因为电视节目而逗得咯咯直笑的严敬辉,他满脸的阴黑,挫败到无以复加。 除了他妈,没人敢摸他的头,而且是用那种随便应付小孩的方式。虽说道上有很多家伙重金悬赏他的头颅,却从没有哪一次成功过。 而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竟然…… 竟然敢用那种方式摸他的头! 一怒之下,他夺过遥控器,哔地一下把电视关了。 “呀!” 正看得高兴的敬辉叫了起来,不解地扭过头,正好撞上一双怒气腾腾的蓝眸。 大狗? 呆了一呆,眼前的长毛狗脸忽然恢复成凶神恶煞的人脸,心下顿是一惊。 好可怕…… 惊觉自己的失控,在看到那两颗黑珍珠迅速浮起的水雾,阿拉斯的怒意瞬间被莫名的慌乱与怜惜取代。 “敬、敬辉……” 被那么哀怨的眼眸极其委屈地瞅着,他向来灵活的舌头竟在这个时候打起结来,仿佛自己真的做了什么罪恶滔天罪无可赦的大坏事。 敬辉突然站起来,啪嗒啪嗒地跑向厨房,留下茫然无措的三个人和一条狗。 “阿健!大狗不让我看电视!” 就在狄健人费了老大的劲才结束洗脑工作的时候,敬辉带着哭音跑进来,一头扑向他 。 “怎、怎么了?” 吓了一跳,惟恐被看出异样,他手忙脚乱地接住敬辉。 被个比自己还高的家伙抱着哭泣还真是件滑稽到令人毛骨悚然的事情,好在他已经习惯了。 “呜……” 敬辉泪眼汪汪梨花一枝春带雨。 “大狗抢我的电视……” 大狗?WHO? 狄健人听得一头的雾水。 他们究竟在搞什么? 狐疑地走到客厅,只见阿拉斯瞪着大眼愣在那里,手里还握着抢夺来的遥控器。 …… 他忙得七荤八素的,这些无所事事的家伙还一天到晚给他找麻烦…… 真他妈的找死! 这恰好为刚刚的羞愤找到了一个极妙的发泄口。 感觉到杀气的加重,欧米和华特尔有志一同地闪到一边,聪明地不发表任何的意见,反正他们什么也没看到。 “滚出去!一个小时后再回来!” 就在狄健人气贯云天的咆哮下,有两个人被丢了出去。 客厅里只剩下欧米、华特尔和布雷克,大眼瞪小眼,人眼瞪狗眼。 半晌,欧米开口了: “那个……阿拉斯好象是第一次遇到这种型的?” 华特尔傻傻地点着头。 “呃……宇桓好象也是……” 那么,可怜的到底会是谁呢? 看来这趟中国之旅不会无聊了…… “可恶!那小子当我是什么?竟敢把我扫地出门!要是在美国,我一定让他好看!” 虎落平阳被犬欺! 走在大街上吸引来无数路人目光的阿拉斯气愤难平地道。 “你自找!” 同样是一脸寒霜的陶宇桓恶狠狠地死瞪着害他连坐的家伙,不明白为什么连自己也被踢了出来,而装小可怜的严敬辉却还能窝在本应属于他与小虎皮猫的温馨厨房里……想起来就火大! “干嘛把我也拉下水?!” 阿拉斯丢给他一个“你活该”的眼色。 “关我什么事?你才应该反省一下!他不是你的情人吗?管都管不住,没用!” “好意思说我,不如斟酌你自己,大狗先生!” 哼,反正丢脸的又不止他一个,怕什么? 他可没忘记刚才从严敬辉那小白痴嘴里听到的怪异称呼。 阿拉斯的脸色果然飙到最阴点。 “你……” 尝到了得逞的滋味,陶宇桓噙起一抹幸灾乐祸的冷笑。 “说真的,这个称呼倒也蛮适合你呢……” 大狗先生和小狗白痴……天生一对! 最好赶快滚离他和小虎皮猫的视线范围! 一把抓过陶宇桓的衣领,阿拉斯从牙尖里迸出来: “不想死最好马上给我忘掉!” 这足够吓死一卡车人的威胁对完全免疫的陶宇桓一点用处没有,随手一拨,就把被揪住的衣领拯救了回来,他闲闲地说着风凉话: “话说回来,你到底看到那小白痴哪一点?不要告诉我你最近欣赏上那种动不动就哭得像小媳妇似的类型!而且,我事先警告过你了,那家伙可是个不折不扣的两面派,比之维拉有过之而无不及!” “闭嘴!” 斜瞪了一眼,阿拉斯发现自己很不喜欢听到批评严敬辉的话,尽管他也觉得方才那情景实在窝囊得很。 但不知为什么,触到那样纯洁的双瞳,他的怒气就全消失了,别说责骂,连脸色都不敢使,只怕会吓坏了那个可爱的天使…… 他不记得曾经对待过哪个情人有这么体贴,而这一次…… “眼睛。” 走了一大段路,他忽然说道。 “什么?” 阿拉斯望着前方,清晨起来忙碌的人们又开始了新的一天的生活,宁静而又朴实,一点不似他在美国的沉郁急促。 “严敬辉的眼睛,很像那两颗黑珍珠……” 母亲留给他的幸福的象征,幽黑却不呆板,通体的光泽仿佛带有灵性般,温润莹洁,尤其放入水中观看,更是宛如古代阿拉伯公主流下的眼泪。 自从丢失后,他似乎就再也没有尝到过幸福的滋味。 “黑珍珠?你的嗜好还是那么奇怪。” 陶宇桓不感兴趣地道,想了想又问。 “你说的……该不会就是小时侯你拿来向我炫耀的那两颗黑色的石头?” “什么石头!是宝贵的黑珍珠!传说中所罗门王的宝藏!我母亲给我的东西!” 阿拉斯气急地叫道,忽然像点醒什么似的又开吼起来。 “对了!说到这个,那两颗黑珍珠之所以会丢失,与你也有关系,就是那次我去找你之后不见的!所以你也要负一半的责任!” “你神经病!” 欲加之罪,他当然不会接受。 “谁叫你带着那种东西到处乱跑,丢了怪谁?” “我不管!你也不想看到严敬辉黏在那小子身边?” 阿拉斯使出最强硬的杀手锏,不信陶宇桓不吃他这套。 这一说也把陶宇桓的引信点燃了。 “既然如此,你怎么笨到连一个小鬼都搞不定?没用的是你!” 厨房被打扰的帐他还想算呢! “你还不是一样!” 就在两人吵吵嚷嚷的时候,远处的某个角落,有一双隐藏在墨镜下的眼眸诡异地窥视着这一切。 狄康人不得不说,回来得真不是时候,在兄长狄健人异常凶狠的瞪视下,他发现自己居然在打抖。 客厅的气氛并不比鸿门宴好到哪去。 偷偷打量着四周,才几天没回来,家里不但多了两个外国佬,还外带一条对他虎视耽耽的杜宾犬……呃?他记得老哥最讨厌的好象就是动物,怎么会容许一只狗进驻家中?想当年他想养一条宠物狗都被骂得半死。会提出这种请求的就只有敬辉,难道…… 目光一瞄,瞅见敬辉正在饭厅的餐桌边啃肉饼,那两个外国人也悠哉悠哉地喝着茶,连那条杜宾犬都埋头吃着它的早餐,还时不时抬头警惕地瞪瞪他…… 这到底是谁的家? “爽够了,知道回来了?” 尽管穿著围裙,但也绝对不会显得亲切的狄健人根本不跟他打马虎眼,直接就气势凶凶地道。 “嘿嘿,也没有啦……” 搔着脑袋,狄康人有股遛之大吉的冲动。他不敢说回来只是拿东西的,其实他还想在妈妈那里多住几天呢,不过现在要是说出来等于是自踩地雷。 “哥,你有客人啊?” 他企图转移狄健人的注意力,可惜立即宣告失败。 “这不用你管,有件事给我老实交代一下!” 想顾左右而言他,门都没有! 狄健人的声音阴冷得足以令全世界结冰。 “在快放假的时候,有次我在街上看到你和那个姓莫的女人在一起,说!为什么见了我就跑?” 要不是康人一放假就人间蒸发,他早就想问了。 他所说的女人正是目前在母亲名义下所谓的“女儿”莫怜言,姑且也算是他的继妹,但却是他最讨厌的人之一。原因无他,他自认为莫怜言虽长着一副欺骗纯情少男的模样,底子里的个性却非常非常不可爱,所以没事他基本上不愿跟她扯上任何关系,可是康人似乎还挺喜欢这个继姐,日子一久,不知是否错觉,他怎么瞅怎么觉得那两人没对。 一问果真就问到了点子上,狄康人吓了一大跳,慌忙道: “哪、哪有啊?哥,是你多心了,要么看错,要么就是我们没注意,见到你怎么可能不打招呼嘛?” “是吗?” 这么蹩脚的谎言,想在他面前瞒天过海,他狄健人就是天下第一蠢人! “只怕是某人做贼心虚?” 不、不会? 狄康人冷汗直冒,寒毛倒竖。 “哥,是、是你看错了?放假前我们都在忙着考试,哪有那个闲工夫到处乱逛?” “你怀疑我的视力?” 虎目一瞪,吓死墙角九头牛。 “没、没呀……” 惨惨惨惨惨~~~~这个时候被抓到尾巴,一定死得很凄凉。 “你心虚,莫非……” 危险地眯起眼,狄健人盯着噤若寒蝉的弟弟,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味。 “你在**?” 冷不丁被问了这么一句,狄康人一惊,立即脱口而出: “才不是!我和怜言又没有血缘关系,法律上是完全可以结婚的!” 话一出口,待看到狄健人眼底飙起的杀气,他就知道自己完了。 天!他怎么这么笨?竟然被套了出来! “果然不出我所料!你们居然在交往!” 双手一抓,狄康人差点被整个提了起来。 “你一个小小的高中生,就胆敢想结婚这种事?” “咳咳!老哥……手下留情啊!我只是这么说嘛,你干嘛生那么大的气?怜言其实是个好女孩……” 不管了,反正都已经被抖了出来,他就全招了。 “好个头!” 狄健人大喝一声,地动天摇。 “你明知道我最讨厌那个女人,竟还打算将来把她娶进门?!告诉你,只要有我在,那女人就别想进入狄家!” “怜言说可以入赘……” 狄康人才小小声地说完,马上又知道踩到原子弹了。 “狄康人!你他妈的是不是男人?!” 刹时风起云涌,狄健人火冒三丈,正欲发难,狄康人及时地打住。 “老、老哥,你……你有没有听到厨房有东西在响?” 狄健人暂停吼叫,侧耳一听,是骨头汤。 恨恨地给了弟弟一个警告的眼色,他松开他。 “给我站着不许动!” 回来再收拾你! 目送着狄健人步向厨房的背影,狄康人如遇大赦地长吐了一口气,细胞都死了大半。 好恐怖…… 以后谁嫁给大哥,准定一辈子翻不了身! “康人。” 敬辉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他的身边,正滴溜溜地转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打量着他。 “你回来了呀。” 一语惊醒梦中人,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等狄健人从厨房出来,怕不是还拿着菜刀,届时他的小命就玩完了!思及种种不良后果,狄康人一身的冷汗。 “敬辉,你多保重!我走了!” 可怜的敬辉,在老哥如此淫威之下,居然还能忍受这么多年,他佩服他! 听到客厅那边大门砰地一声巨响,狄健人一个箭步冲出来,却不见康人身影。 “康人?!” “康人突然走掉了……” 人一下就不见了,敬辉也是一头的迷糊。 妈的,给他逃了! 狄健人一转身,拉开窗户,冲着楼下就吼: “狄康人!你有种的就不要回来!你若敢带那个女人进门,我一定抽你的筋,剥你的皮……” 这是怎么回事? 陶宇桓与阿拉斯一回来看到的就是这阵仗,先是有一个人逃命似的冲出来,仿佛后边跟了什么妖魔鬼怪,然后就听到狄健人方圆八百里都可听到的怒吼。 “你小舅子?” 阿拉斯问向旁边。 陶宇桓没说话,只暗暗苦笑,心里只有一个想法:他们回来得也不是时候,小虎皮猫的气不但没消,反而更旺盛了。 前途多难啊…… 他的大凶什么时候才可以了结? 吸取早上的教训,阿拉斯决定反强势为柔情,在严敬辉露出畏惧的神情前,先扯出一张足令组织全体成员集体跳楼的温和笑脸,摇身一变从终极杀手变成温柔好男人。 “上午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阿拉斯极力安抚着如受惊的小叭儿狗怀疑地与他保持一定距离的严敬辉。 “来,这是道歉的礼物。” 投之以木瓜,报之以桃李。 他记得中国古书《诗经》上是这么说的,既然中国人注重含蓄,以物传情,他照着做就是了。 当他把东西亮出来,效果果然就出来了。 小叭儿狗眼睛一亮,忘了要保持距离,一下就窜到他的身边,惊喜地摇着尾巴。 是他一直很想要的动物图册《狗宝贝》! “你很喜欢狗对不对?所以我特地给你买了这个,里边有世界各地一百多种犬类的介绍,还配有录像带,里边是各种狗的叫声……” 阿拉斯讨好地说。 会去买这种书简直是无聊透顶! 他向来送给情人的不是宝石就是首饰,而送图册却是打头一次。 虽然有些不太习惯,但偶尔换换口味也不错,他已经厌倦了雍容华贵完美优雅的交往方式,这次就尝试一些平民化的感情。 严敬辉兴奋地翻着精装的图册,为上边精美的图片而惊叹不已,啧啧有声。 太完美了!所有爱狗者都应人手一册才对!要不是太贵,他老早就想买下来了。 “喜欢吗?” 看着他又漾起的天使笑容,阿拉斯有些着迷地问道。 点着脑袋,敬辉的注意力全副放在狗狗的图片上。 翻到一半的时候,他突然停下来,笑容也消失了,换上为难的表情。 “怎么了?”阿拉斯吃惊地看他把图册推回来,“你不喜欢?” 敬辉摇摇头,小脸上尽是惋惜。 “阿健说,不可以随便拿别人的东西。” 阿拉斯怔了一下,才释然地道: “没关系,这是我送你的呀,而且如果你愿意让我成为你的朋友,那也就不算是别人了,对吗?” 虽然他很想直接说“如果你愿意成为我的情人”,但基于对方心智还未完全成熟,只得暂时保留。 那双晶莹剔透的黑珍珠还在一本正经地瞅着他,充满了犹豫与疑惑。 望着这样的眼眸,阿拉斯的声音不觉低沉了下来,柔而带磁,仿佛贴地而行。 “收下好吗……?敬辉……这是我的心意……” 按照逻辑,一般人听到他这样魔魅般的声音,都会不知不觉酥软了一大半,但敬辉却是个逻辑之外的存在。 没注意阿拉斯别有意味的目光,敬辉犹豫了老半天,实在是很喜欢这本图册,最后才终于展开了笑颜。 “谢谢大狗!” 啊啊啊,好可爱…… 敬辉的笑容一出,酥软的就换成了阿拉斯。 “我拿去和阿健一起看!” 敬辉说着,抱起图册,登登登地又跑掉了。 什、什么?! 等一下! 好歹也说几句好话,温存温存呀,怎么一下又窜到那碍眼的小子身边去了? 不管阿拉斯在后边怎么干瞪眼,敬辉还是开心地跑去找狄健人了。 “阿健!阿健!大狗送给我一本图册,好漂亮喔。” 当敬辉跑过来拉着他一起看图册的时候,狄健人正为康人的事情恼火,没有留意其中的蹊跷,他只不耐烦地瞟了一眼。 “阿健,你在生气?为什么?” 再怎么呆,严敬辉也觉察得出狄健人此刻的心情相当的不好。 “我能不生气吗?” 横了一眼,狄健人愤愤地道。 若是以前,敬辉早就成了他炮灰下的第一个牺牲者。 “莫怜言那个三八女人,竟然敢色诱康人,我绝对饶不了她!” 把他妈夺了不算,这会又想把他的弟弟也抢走,他和莫家不共戴天! 敬辉偏着头想了想。 “康人要和莫怜言结婚吗?” 刚才他好象听到这一点。 “不可以!” 狄健人大吼出来。 “想走出这个家,没那么容易!” 康人那笨蛋,居然还傻傻地说什么可以入赘到妈妈家,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背叛! 气头一过,随即又涌上一股凄凉。莫非他对康人真的那么不好,让他一天到晚都惦着妈妈那边,却不愿回来? 妈妈走了,康人也走了,今后岂非只剩下他和爸爸两个? 为什么他所重视的人总要一个一个地离去……? “阿健……” 膝盖上传来温暖的感觉,他才发现敬辉将头枕了上去,两只亮闪闪的眼瞳正注视着他。 “我不会离开你的……阿健还有我呀……” 仿佛读出了狄健人的心思,一反平日的撒娇和依赖,敬辉轻轻地说道。 狄健人心口一紧,先是有些惊愣,一股浓情便浮了上来,淹没了所以负面的情绪。他一言不发,手却轻轻抚上了敬辉柔顺的头发,宛如爱抚似的抚摩着…… 相对于这一切尽在不言中的温馨,附近有两双妒火中烧的眼眸。 “这真是太过分了!赶快把你的狄健人弄开!别随便碰我的天使!” 阿拉斯气得牙痒,费了那么多工夫,结果看到的却是那两人在卿卿我我。 “该滚的是那见鬼的白痴!你才应该去把严敬辉弄走!别随便靠在我的健人身上!” 陶宇桓快气煞了,这种时候本应由他来安抚小虎皮猫,借机拉近彼此的感情,不想却被这史上最大的障碍抢先了一步,他气得想砍人! 尽管这边咬牙切齿,却没有一个敢上前分开那两个人。 “小健,你家好象来了很多客人呀。” 这么惹眼的几个男人进进出出,没两天连邻居大妈都忍不住来好奇地问他。狄健人除了苦笑,已经说不出什么了。反正都这样了,多说无益,康人的事先按下,谅他们现在也做不出什么来。 反之他目前比较关心的是另一件事情。 比如说── “敬辉,叫大狗去买瓶酱油。” “好!” 敬辉很听话地跑开了。 “什么?叫我买酱油?开什么……” 才吼到一半,阿拉斯的咆哮便生生止住了,原因在于那双圆圆亮亮的眼睛正瞅着他。 “你不愿意么?” 敬辉轻颦着眉,为不能完成狄健人交给的任务而苦恼。 不忍他露出如此为难的表情,在阿拉斯反应过来之前,话已经出口了。 “我去就是了。” 闻言敬辉立即反忧为喜。 “太好了,拜托你了!” 说罢又蹦蹦跳跳地跑掉了。 阿拉斯则为自己未经深思熟虑冲出口的话呆住了。 在一旁冷眼看报纸的陶宇桓不冷不热的开口了: “你知道什么叫酱油吗?大狗?” “阿健!大狗说他会去!” 敬辉高兴地回来报告。 狄健人若有所思地看着他们,将阿拉斯的反应皆看在眼里。 ……有古怪。 之前没有注意,这两天他开始发现阿拉斯有事没事就爱在敬辉身边打转,还不时买这买那,讨好的程度想看不出来都不行。他不晓得敬辉还那么受鬼佬欢迎,尤其是那条所谓的大狗…… 多亏敬辉发明这个名字,才避免了他叫那又拗口又难记的外国名字。 刚开始以为只是敬辉比较会讨喜,试了几次,他发现只要是敬辉的要求,放在阿拉斯身上就一定有效,且屡试不爽,简直就像一个激活命令一样,于是,经过他大脑的精密分析,得出以下从属关系: 欧米、华特尔──阿拉斯──敬辉──他 陶宇桓 ……这是怎么回事? “那个家伙是不是在打敬辉的注意?” 某一天趁阿拉斯和敬辉遛狗的时候,狄健人逮了陶宇桓开门见山就问。 之前有过一个高某人,可别来第二个! 不等陶宇桓找借口搪塞,他又道: “别跟我说你不知道,你们总在背后唧唧歪歪地不晓得说些什么,当我没发现吗?” 不过懒得理而已,随便他们怎么朋友情深。 陶宇桓看着他,又是一副母鸡护小鸡的架势,不由得叹了口气。 “健人,男人喜欢男人有什么不对吗?” 狄健人一愣,皱起眉。 “喂,我问的又不是……” “经过高彬与邵云的事情,我以为你或多或少也会有些改观?” 陶宇桓打断他道。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在意阿拉斯对严敬辉的态度呢?他又不是小孩子了,难道你要看着他一辈子不成?” 面对忽来的质问,狄健人有些错愕,随后面露不快。 “我只是问你阿拉斯对敬辉究竟是怎么回事,你给我东扯西拉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陶宇桓的深眸凝望着他,眸中闪烁着比海还要幽深的光晕。 狄健人的心竟不觉抖了一下。 “除了严敬辉,你没有别的人好关心了吗?” 低沉的声音中似乎隐隐压抑着一丝落寞。 狄健人眉尖微蹙,不假思索地道: “不关心敬辉我关心谁?” 他又不是不晓得他与敬辉的监护人无异,当然也就只有敬辉那种脱线宝宝,走到哪里让人操心到哪里。 没办法,习惯了。 陶宇桓的眼睛仿佛刺痛起来,一直强忍的妒意冲破枷锁,漫了出来。他向前一步,忽然一把将还在等着他回答的狄健人拉入怀中,紧紧地箍住那令他寝食难安的身子。 狄健人吓了一跳,忙伸手推拒。 “喂!你干嘛?” 他哪根筋抽起来了? 不是正问着话吗?干嘛忽然大力抱住他? 想谋杀呀? 陶宇桓似乎是用尽了力气在拥抱他,差点把他肺里的空气都挤了出来,背部也因为那铁一般滚烫火热的双臂勒得发痛。陶宇桓把头深深埋入那带有沐浴液薄荷清香的颈窝,呼出的热流使得怀中的人儿不舒服地扭动着。 “陶宇桓!” 他到底想干什么?什么也不说就抱住人家!再不松手他要踹人了! “可不可以不要叫我的姓?” 陶宇桓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都已经认识这么久了,他向他表白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他不信他什么都感觉不出来,可却还称呼得如此陌生,实在不得不令他伤心。 “你……” 他在转移话题吗? 狄健人刚要骂,陶宇桓从他颈间抬起头来,垂眼深凝着他,平日的冷漠与傲气此刻都化为了深深的忧郁。 “你为什么就不想想我?” 难掩失望地道,他低头对上小虎皮猫微愕的眼。 “我一直都在你身边不是吗?你应该很清楚我对你是哪一种感情,为什么你就不肯抽空想一想我?” 显然他的小猫压根没想过这个问题,否则也不会露出这般惊讶的表情了。 陶宇桓无奈而沉痛地道: “我知道,你和严敬辉从小一起长大,你会比较关心他是自然的,但是,我也一样在你身边啊,以前的我或许给你留下了太不好的印象,以至于你到现在都不肯信任我,可你为什么就不能花一点时间来想想我,看看我?好让我知道你还没有把我当成空气……” 这种不确定的心情就好似悬挂在万丈悬崖中间的藤篮,既上不去也下不来,摇摇晃晃的,随时都有可能崩溃,让他好不惊心!每每看到严敬辉向他的小猫撒娇,他的满腹的醋意,恨得无处宣泄…… 这种心情,迟钝的小虎皮猫能够了解万分之一吗? 也许,就连他也没想过,怎么能喜欢一个人,喜欢到这种地步,非但不会因为相处时间的增多而厌倦,反而还越来越不能自己,不知道该如何心疼才好,想捧在手心上,牢牢地看住他,不让他走,想把他缝入心口里,将他融成身体的一部分,不让任何人看见…… 然而,狄健人却不是属于他的,不论在梦中如何地承欢承意,现实中却是一只孤立于众人之上无比倔傲的猫咪,一匹狂放不羁无人能以驾驭的野马,一头任谁也掌控不了追赶不上的猎豹…… 将他与生俱来的自信磨个精光! 狄健人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一番话,表情也认真得仿佛指控一般,竟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什么啊……” 他顿了顿,似在找恰当的语句。 “我哪有把你当空气?天天都坐在同一张桌子旁边吃饭,怎么可能看不到?你不要老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好不好?” 真是的,说得好象他很无情一样,害他也小小地愧疚起来。可他又什么都没做! 有些怨怪地说着,很不习惯看到陶宇桓现在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唔,还是以前那不可一世的恶劣脾气比较值得怀念,吵得好爽…… 慢!怀念什么啊?他才没有自虐倾向! 想到这,他又吓了一跳。 陶宇桓摇着头,眼中有着重重的失望,看来这只小猫要么是真的听不懂,要么就是在装傻。 “那好,你告诉我,你有没有一点点喜欢我?” 啥? 狄健人如当头一棒,当场结巴起来。 “什、什么喜……喜欢?!我……” 他神经真的有毛病!怎么突然问这种话? 陶宇桓认真地看着他: “一般人最想知道的就是自己喜欢的人是不是也在乎自己?我等了这么久,好歹也有一段日子了,你说,你有没有一点点……一点点地喜欢我?” 当初小虎皮猫可是厌恶他厌恶到了极点,至今想起仍痛苦万分,那段不是遭白眼就是被漠视的日子,简直比地狱都不如! 现在,好不容易和平相处了,他虽告诉自己不要急,慢慢来,别吓坏了对男男关系仍有些过敏的小猫,可是,看到连高彬那种恶贯满盈的家伙,都能和邵云甜蜜蜜地开展新生活,他就嫉妒得半死! 说不着急根本是骗人的! 他急得脑子都要冒烟了! 这场单恋马拉松要是再不结束,他怕真的就要把狄健人绑上教堂了。 当然,这么做的后果就是── 他死定了! “健人……告诉我,好吗?” 在那温柔到石头都可以变成面包的魔魅声音和深沈得连古井也自惭形秽的深黑眼眸的双重夹攻下,狄健人纵是再迟钝也忍不住小鹿乱蹦。 这……这个人怎么这样! 从他说喜欢自己开始,就一直用这种不见形的攻击方式,害他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如果是以前那样激烈的争吵,他还有回击和反抗的余地,可像现在这样的情况,他的脸颊总是不听话地就发起高烧来。 “我……” 犹豫了好久,狄健人终于硬着头皮说道: “我不知道……” “健人!” 陶宇桓急了,大力抓住他,以为他又是在逃避。 “我真的不知道!” 狄健人的声音也抬高了几度,因为被逼问而烦躁地抓着头发,更因心中那无所适从的微妙情感而焦躁不安。 “我……我只能说,我不讨厌你,但是……喜欢……?我不知道!你问这些无聊的问题有什么用嘛!” “健人,你为什么……” 陶宇桓不放开他,迫使他看着自己的眼睛,他不想再这么含糊暧昧下去,一日得不到明确的答案,他一日不能安宁! 客厅的电话及时地响了起来。 狄健人趁机推开他。 “我……我要去接电话!放手啦!” 再被那样深邃的眼眸注视下去,他浑身都要着火了! 那种仿佛触电般的酥麻感觉,他好不习惯!总觉得马上就要掉进某一个可怕的陷阱似的,怪异得他不得不逃。 目送着那几乎落荒而逃的身影,陶宇桓再度陷入情绪的最低谷。 郁闷的不止他一个,这个时候的阿拉斯同样也在被一个问题困扰着。 他坐在小区公园的靠椅上,目光复杂地看着远处和布雷克在草坪上玩掷飞盘游戏的严敬辉,眉尖轻颦。 路人纷纷投以惊艳的目光。 这个身着白色休闲西服,有着不经意外露的高贵气质的异国男子,那看似随意的坐态,略加沉思的神情,墨镜下方高挺的鼻梁,坚毅性感的薄唇,无一不是谋杀少女眼睛的罪魁祸首。 对于周围莺莺燕燕的惊羡目光,他本人却毫无知觉,径自沉浸在异样的困惑之中。 墨镜下,冰蓝色的眼眸追逐着那天真无邪的身影,心底浮现出些许奇妙的情感。好不容易把严敬辉哄出来遛狗,他自己却无端端地发起愣来…… 最近,似乎越来越不受控制了…… 严敬辉是很可爱没错,他是挺喜欢严敬辉的没错,但……好象有哪里没对…… 他从来不会掩饰对某个人的欣赏或厌恶,要说喜欢,他喜欢的人可多了,不论是美国的情妇,还是艳遇的美人,哪个不是如花解语?她们喜欢他,他也喜欢她们,没有谁是最特别的,平均分配,将这种喜欢的心情把握得斤斤到位,所以女人们也识趣地不给他惹出任何麻烦,每个人都一样,想吃醋也不知从何吃起。 可是,这一次,遇上严敬辉,却不大管用了,并不是说他第一次追求男孩子,拉斯维加斯的红牌男妓至今仍钟情于他,但就没有让他有过像现在这样的感受。越是付出,他越是投入,仅一个微笑,一声呼唤就足令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以至于有些收不住手。 这对向来将爱情收放自如的他来说,不啻是一件天大的不幸。 在黑道横行数年,他深谙在那样随时可能蒙主召唤的亡命世界里,是绝对不可以拥有正常人所应有的**的,一旦有了牵挂,将会成为终生的致命点,这也是他享受被爱,游戏情场,却从不在某个人身上长期停留的原因。 严敬辉那双澄澈透明的眼眸,和纯真洁白的个性,唤起了他儿时的记忆,首次,他觉得自己像个普通人一样活着,没有各种各样的阴谋诡计,没有黑道火并的恐怖刺激,没有闻惯了的弹药气味,但却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仿佛回归了大自然的舒畅与温馨,所以,他承认,他很喜欢这个黑发黑眼的天使男孩,但是…… 但是什么呢……? 就为了想这个“但是”,他坐在那里发了N小时的呆,绞尽脑汁就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越看严敬辉就越顺眼,越看就舒心,越看就沉迷,越看就越不忍离去,越看就越想停留一辈子…… 一个警觉,他冷汗冒了出来。 惨……! 他莫不是安逸日子过太久了,脑子也跟着麻木了?这样的他要回到美国那勾心斗角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舔血生活中去,岂不死得更快? 想到这就头皮发麻,一时心烦意乱,忽然跳出回家的想法。 反正也在这里待了好些天了,干脆趁自控机能还没完全消失之前回美国算了,管他什么乱七八糟的! 就在此时,一个声音在头顶响起: “大狗,你怎么了?” 阿拉斯一抬头,就看到那两颗亮晶晶的黑珍珠正一闪一闪地瞅着自己,仿佛被窥中了心事,他当下有些慌乱。 “没、没什么,你不玩了吗?” 要死,他紧张个什么劲?对方不就是个小鬼吗? “给你。” 敬辉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一个大甜筒,递给他。 愣了一下,接过来,像第一次触到似的,蓝眸闪现一丝讶异。再看看敬辉,只见他正拿着另一个甜筒喂给布雷克,而一向不吃甜食的布雷克,竟也伸出舌头,摇着尾巴兴高采烈的舔呀舔,不时引来天使咯咯的笑声,那样子简直跟讨好没啥区别,看得阿拉斯冒出那么一点点的醋味。 死了……他居然连狗的醋也吃…… 严敬辉扭过头,看到他正怔怔地望着自己,甜筒持在手中动也没动一口,不由问道: “大狗,你不吃吗?要融化了耶……” 好浪费喔,阿健说不可以浪费食物的。 他有些委屈地看着他。 “噢……” 阿拉斯从发呆中清醒过来,想也没想就急急忙忙地咬了一大口冰激凌,立刻为那忽袭来的冰冷皱起脸来。好甜!他的牙齿快被冻掉了! 他差一点没龇牙咧嘴。 然而下一分钟,他却发现那味道渐渐变得清凉而又爽口,软软的,冰冰的,好象海绵一样,柔柔地填充与口腔之内…… “好吃吗?” 严敬辉笑眯眯地问,他发现阿拉斯吃甜筒的模样和布雷克简直同出一辙,先是好奇地瞅瞅,有些警惕,可一张口便是一大口,然后冰得直皱鼻子,接着又若有所得地看着甜筒,无意识地伸出舌头一舔一舔。 没发觉自己正做着舔甜筒这等幼稚行为的阿拉斯,在敬辉的笑容下,大脑懵懵一片,只愣愣地点头。 真是……太可爱了…… 一种仿佛被棉花包围的感觉随即涌了上来,满满地溢在心上,到处涨满了难以形容的幸福。因为出身的关系,从小,他就没有吃过甜筒这种平民化的食物,更没想到这种冰冰凉凉的东西还能给人这么温馨的感受。 没有枪炮,没有警备,没有敌意,没有暗杀,有的只是明媚的阳光,繁茂的绿树,淡雅的花香……一切一切竟是如此的简单而又幸福…… 坐在这儿的他似乎也不再是那个行走于地狱边缘的亡命之徒,仅仅只是一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男子,假日出来逛逛公园,吃吃甜筒,遛遛狗…… 这种简单而又平凡的生活,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 刚刚还想着是不是该打道回府的想法又开始动摇了。 严敬辉直盯着他瞧,突然问出一句: “我可以摸摸你的头吗?” “啊?” 阿拉斯从思绪中恢复过来,还没明白他问的是什么,一只手就熟练地爬上了他的脑袋。 显然严敬辉只是象征性问问而已,并没有很正式地征求他的意见。 好舒服…… 果然是一头好毛……虽然是杂种的,但也不比纯种狗差呢…… 自动自觉爬上某人头颅的手一上一下地抚摩着,严敬辉陶醉地笑眯了眼,一脸的满足。他老早就想摸摸长毛狼犬的毛发了,趁阿拉斯还是一副狗样的时候,先摸上一摸! 真可惜,为什么他不是一条真正的狗呢?难得这么适合,头发像,眼睛像,神态也像。做人真是太可惜了嘛。 自作主张将阿拉斯身为人的一生否决了的严敬辉边摸边遗憾地想。 阿拉斯则傻住了,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一点反抗都没有地就任由这毛头小子摸上了他那颗高贵无比的头颅! 第二次!这是严敬辉第二次箱摸狗似的摸他的头,而他,居然没有丝毫反抗和不快! 更可怕的是,竟有一股享受其中的慵懒与舒适慢慢占据了他的内心…… “华特尔,要不要打个赌,赌老大什么时候回家?” 在远处看小电影的欧米问向旁边早已因为严敬辉胆大包天的行为惊呆了的华特尔。 就在没有一个人发觉的情况下,那双曾经出现过的诡异眼眸从树丛后边一闪而过,最后锁定在严敬辉的身上…… “敬辉!过来!” 从陶宇桓那打听不到什么,狄健人索性直接找当事人。 “咦?” 快快乐乐地跑过来,却接到一个奇怪的问题,严敬辉眨巴着迷惑的大眼睛,不解狄健人何以板着脸这么问。 “大狗?他没对我做什么呀,不过……他摸起来可舒服了!” 想到那一头柔顺的长毛,他开心地笑起来。 “摸?” 摸什么? 狄健人暗下心惊。 “大狗的毛呀,又长又顺,质量一流,一点也不粗糙呢……” 严敬辉赞不绝口地道,听得狄健人一头雾水,压根不晓得他在说什么。 算了,不该选择敬辉作为切入点,这小笨蛋啥都不洞,危险来了还悠哉悠哉地玩,他的话大概也只有动物才听得懂。 阿拉斯没想到狄健人这么快就找上自己,还把其它人统统支走,等他发觉时,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且一开口就问: “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怔了一下,他不露声色地道: “这与你何干?” “回答我的问题!” 别想打马虎眼,今天他非要得到答案不可! “我喜欢女人,自然不缺,喜欢男人,当然也不会找上你……” 阿拉斯语带讽刺,企图中止话题的继续。 狄健人却没有他预料的脸红,反厉声道: “可我会找上你!” 不想蹦出这么一句,成功地给阿拉斯吃了大鸭蛋。 “你……” 他张口结舌。 不会?莫非这小子爱上了他? 也难怪,理所应当的嘛…… 不过,他还不想和宇桓见血呢…… 然而狄健人接下来的话却又成功地把他的自恋打入冷宫。 “你是不缺女人,但谁知道你会不会在外边搞出不该有的毛病造成传染?你若喜欢的是男人,这一屋子全是男人,谁又保证你不会狼性大发不分时间不分地点不分对象?” 一席话说得他好似超级大色魔。 阿拉斯气得面色铁青,印堂发黑,蓝眸发紫。 他忍这小鬼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要不是中间杵了个陶宇桓,要不是还有个严敬辉…… 他又怎么可能屈居于这乳臭未干的小鬼之下?! “你到底想说什么?!” 蓝眸跃出两簇火花,阴沉而蓄满怒意的话从口中迸出。 难得有这个机会,狄健人也不想浪费时间跟他打太极拳,直截了当地道: “不准接近敬辉!” 说这话时的气势也有如群火沸腾,丝毫不亚于吃透美国黑白两道的阿拉斯。 气氛刹那间变得火暴起来,由原本的谈判一下跃到交战。 仿佛引线悉动,战火前沉默。 半晌,阿拉斯嗤笑出声: “你一非他的监护人,二非他的伴侣,凭什么命令我?” 摊牌了吗? 也好,偷偷摸摸不是他的作风! 第一次有人敢用这种口气对他说话,如果不是道不同不相为谋,他倒很欣赏这小子的气势,就是在当今道上也没几个人有这么强悍的杀气,但是,陶宇桓可以包容他,不代表他也容许他踩在他的头上! “很不幸,我就是!” 狄健人也对他竖起一根眉毛冷笑。 要比阴,谁怕谁? “一来凭我正是敬辉的监护人,二来凭我是这家的主人,三来凭我看不爽你!” 阿拉斯眸光一寒,嘴角轻蔑地上扬。 “很不幸,我拒绝!” 他学着他的口吻。 “一来我喜欢的不巧正是严敬辉那种类型,二来我想要的东西绝对没有拿不到手的,三来我同样也不爽你!” 狄健人遽然变色。 “你变态!” 妈的!这鬼佬果然对敬辉没安好心! 阿拉斯闻言脸色一凛,阴了半秒,忽站起来走向他,直直地迎上那一双戒备的眼。 大手一挡,猛地撑在狄健人身后的墙壁上,顿时形成一个封闭的小空间。居高临下地睥睨着比自己小上一个头的警戒男孩,阿拉斯不怒反笑。 嚣张是?他会后悔把陶宇桓也支走,这种时候可管不上什么朋友妻不可欺,不给点教训,这小子就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不过一个嫩生生的小鬼头而已,他吞的子弹比他吃的米还多,就不信治不了! 狄健人并没有害怕,只是微微吃惊。 感觉到气息的逼近,他不怕死地狠瞪着对方。 饶有兴味地打量着被囚困的猎物,阿拉斯低低地从喉咙中发出笑声,极尽嘲弄。 “心理不平衡吗?还是宇桓没有好好待你?没关系,严敬辉固然很可爱,但你也不错,不想我碰他,干脆你就毛遂自荐好了,放心,我不会太挑剔的……” 狄健人死死地盯着他,对他侮辱性极强的言辞无任何反应。 阿拉斯大乐,以为自己的魅力总算起了作用。 一寸一寸地靠近,眼中闪烁着奸诈的光芒,在几乎要碰到嘴唇的地方停了下来,他邪邪地笑着,企图用无人能挡(某人自动排外)所向披靡的性感魅力迷惑住这只张牙舞爪的小猫咪。 虽说他的目标不是狄健人,但就凭着那胆大妄为的恶劣态度,挑起了他的征服欲! 大手不安分地抚上那细瘦而结实的腰。 仿佛鬼魅似的低语着: “只要你乖乖的,我会告诉你什么叫欲仙欲死……唔!” 重要部位冷不防被恶毒地踹了一脚,阿拉斯吃痛地弯下身子。 狄健人面如寒霜,冷冷地道: “我现在就告诉你什么叫欲死不达!” 跟他玩这套,不想活了是不是?! 连陶宇桓都没敢这么过分,这**胆敢非礼他,阉了再说! “休想碰敬辉一根头发,否则我就把你丢到大西洋喂鲨鱼!” 没有注意到微妙的心理变化,他放下严重的威胁,转身就走,理也不理一边痛苦难当一边以杀人的眼光目送着他的阿拉斯。 丢到大西洋……喂鲨鱼……? “你……你他妈的想得太美了!” 一声暴吼直冲云天,登时乌云滚滚,雷声大作,小小的房间里弥漫着超负荷的火药味。 阿拉斯的愤怒已经不能仅仅只用火山来形容了,那一分钟他恨不得拔枪就毙了他! Shift!狄健人!他跟他不共戴天! 居然……居然敢对他身为男人最要命的部位…… 从没有哪一个人……没有谁…… “Son of bitch !I will kill you!” 王八蛋!那臭小子的脚是钢筋还是水泥?! 他第一次尝到这种痛不欲生的滋味,差一点点就逼得他溅出了男儿泪! 另一个房间里的狄健人则当他是犬吠。 如果说先前只是因为单纯的好感,现在对于严敬辉,阿拉斯抱着誓在必得的决心。为了报复狄健人所带来的屈辱,不把严敬辉弄到手他绝不善罢甘休! 然而,老天好象是在存心玩弄他。 虎落平阳被犬欺,难以想象,在美国呼风唤雨无所不能的他,来到这个小小的城市,无论是魅力还是魄力,一项不顶用! 对于他频频的暗示加进攻,严敬辉浑然不知,无动于衷,关心布雷克更甚于他,更可恨的是,对狄健人几乎是唯名是从,连他想带他到哪个地方逛逛都得征求那臭小子的意见。如此一来,在狄健人的重重保护下,他根本别想有辣手摧草的机会,反倒是被利用得彻底的没有尊严! 狄健人像是有意炫耀他在严敬辉心目中的威望和地位,不断地在天使面前指使他这样那样,碍于天使纯洁可爱的笑容,他几乎无招架之力!上次前去探望臭小子的朋友某个瘫在床上半身不遂的家伙就是最好的例证! 他都快怄死了! 甜言蜜语也用遍了,说到后边连他自己都肉紧,单纯的天使还是一愣一愣的,几次他想干脆来个霸王硬上弓得了,却又在看到那样澄澈纯美的眼眸后,不由自主地退缩。 连日惨遭滑铁轳的阿拉斯,不论是自尊心还是自信心,皆被打击到万劫不复的地步! “阿拉斯,我们回美国。” 习惯了腥风血雨,相对于这平静而又有点无聊的生活感到颇不习惯的华特尔苦口婆心地劝道。 阿拉斯想干什么,他和欧米心知肚明,前几天光是看到他老大那坐立难安的样子,就想笑又不敢笑。 基于职业习惯,他们不能离主人太远,在这观光不能观光,旅游不能旅游,成天不是在外边花园里散散步,给狄健人到超市买买东西,就是偶尔到酒泡泡女孩子的日子下,他们实在是无聊怕了。 而且也不见得阿拉斯有什么突破性进展。 “回什么回?美国有金子等你捡吗?” 阿拉斯横他一眼,口气恶劣,一肚子的火气正愁没处发泄。 碰了一鼻子灰的华特尔不敢轻沾虎须,只得败下阵来,轮到善于察言观色的欧米上前游说。 “阿拉斯,你就高抬贵手行行好,何必跟小孩子计较?很不像你的作风耶……” 不巧这句话恰恰触到痛点上,欧米立刻挨了一顿批。 “什么高抬贵手?!你他妈的也被那小子收买了吗?不想待就自己滚回去!” 敢胳膊向外拐,不活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欧米忙道,以免无辜被卷入暴风圈,“我是说,你又不是认真的,干嘛非要得到严敬辉不可?这对你可能没什么,可人家还是个不解世事的小孩子,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他情窦初开,真爱上了你怎么办?像以前那样,一脚踢掉,还是给他钱自生自灭?不玩圈内人,不是你的原则吗?” 欧米的一席话在阿拉斯心中投下了不小的波澜,尤其是在听到严敬辉有可能真的爱上他时,心震荡了一下,升腾起一种相当奇妙的感觉。 如果……严敬辉真的爱上他…… 他们两个人……两个人…… 敬辉那带点羞怯而幸福的面容浮现在眼前,那一瞬阿拉斯竟着魔似的微笑起来,但随即他又被自己的遐想吓了一跳。 等一下!他在想什么? 他竟然在幻想与敬辉谈恋爱? 这不是他历来的大忌吗?不能动心,不能动情,不能…… 瞅到他眼神巨变,欧米心知说到点子上了,更加把劲道: “所以啦,阿拉斯,趁早收手。反正这里也没啥事了,你本来就只是想来看看宇桓的热闹而已,现在看也看过了,我们回美国去,你这一休假也休得太旧了点,要是被格里斯知道你不在总部就麻烦了。” 格里斯是他们的死对头之一,同时美国道上数一数二的黑帮头子,向来专找阿拉斯麻烦。 “如果只是好玩,就不要再招惹严敬辉了,那么可爱的孩子,你也不忍心让他哭泣……” 阿拉斯半晌不语,而是想到严敬辉的眼泪。 天使虽然爱哭,但每次也只是意思意思地哭两下就完事了,如果…… 如果真的露出悲伤的表情…… 心下一个抽搐,竟莫名地剧痛起来。发觉感情走向不该走的方向,阿拉斯霍地站起来。 “多事!” 藉以粗气的训斥掩饰心中无名的惶惑,他基本上是狼狈地逃离了两个手下询问的视线之内。 他需要好好想一想…… 心底真正的想法…… “还是不行,”华特尔摇头叹气,“阿拉斯这次怎么这么任性?” 他埋怨着,欧米却若有所思。 “我看,我们还是尽早做好准备。” “准备什么?回国吗?” 耿直的华特尔满脸的问号。 欧米却不再多言,只高深莫测地笑着。 这个时候的狄健人正进行一场主角只有两个人的公堂大审,法官自然是他,而犯人(也不算犯人啦),当然就是知情不报胆大包天的陶宇桓。 在那酷若冰霜的逼视之下,还真有一点逼供的味道。狄健人用不着酷刑,就已经用眼光将眼前的男子凌迟得差一点抬不起头来。 “健人……” 陶宇桓顶着如刀如割的目光,试图柔声唤道。 他一向知道小虎皮猫的眼神杀人技法有多么之高超,但却没料到会可怕到这种程度,连见惯了血的他都隐隐发寒。现在可是七月天啊…… 狄健人冷睇着他,不发一语,仿佛要他自己因自愧而吐血身亡。 悄悄抬眼,撞上那凌厉的目光,陶宇桓一惊,不由得心虚地垂下眼,十足像个犯错的小孩。谁能想到,他一个27岁的大男人在这个才刚刚20岁的小鬼面前,一点威严也拿不出来。只要他还爱着他,他在这小猫面前永远都不可能是以前的那个冷血医师。 “没见过咖啡吗?你干嘛盯着没完?”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响起来,似乎嘲笑他的心虚。 陶宇桓只得抬起头来,目光从茶几上那杯早已凉掉的咖啡移到狄健人身上。 “健人,我不是……” 话刚出头就被中途截去。 “你是故意的吗?” 狄健人看着他,一径问道。 “为了把敬辉从我身边甩开,你把那个人找来?” 陶宇桓大惊。 “健人!你误会了!我绝对没有把阿拉斯叫来!是他自己回来的!” 冤枉啊! 这顶帽子万万不可以戴到他的头上! 他急得直冒冷汗。 “他会喜欢上严敬辉,也是始料不及,绝对没有任何预谋!健人,你相信我!” 狄健人冷眼瞟他,没有像往常那样拍案大骂,但也正因如此,更使得陶宇桓心慌。小虎皮猫最叫人害怕的,不是他骂人,也不是他打人,而是如现在,什么话也不说。 突然他站了起来,向门外走去。 “健人?!” 听到叫声,狄健人在门口停顿了一下,转过头,一字一句地道: “我告诉你,我是不可能让敬辉那么轻易离开的!” 尤其是知道那狗皮之下是一匹恶狼之后! 陶宇桓愣了半天,瞠大眸,危机感刹那间直线上扬。 完蛋了…… 这下,和原地踏步有什么区别? 又是该死的严敬辉! 他开始痛恨起阿拉斯的优柔寡断起来。 “大狗,你为什么发呆?” 一人一狗忽然出现在眼前,正于沉思之中的阿拉斯吃了一惊,一看正是令他百般困扰的主人公。 严敬辉偏着脑袋打量他,似有不解。 这几天来家中暗潮汹涌,他不是没有感觉到,而是觉得奇怪。 阿健总是在他面前对大狗发号司令,大狗尽管很不高兴,但也乖乖照办,可为什么气氛还是怪怪的呢? “敬辉……” 看着那张男女皆似的面孔,阿拉斯下定决心问道: “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有呀有呀!” 敬辉连连点头,开心得好象一个得了糖果的孩子。 “阿健!我最最喜欢阿健了!” 阿拉斯俊脸一沉,听到这个名字,心里竟揪痛了一下,尽管之前就已经知道,但从敬辉口中亲耳得知,还是不能自己地泛起强烈的妒意。 “……还有呢?” “还有……爷爷、爸爸、变成天使的妈妈、伯伯、叔叔、舅舅、姑姑、姨妈……” 严敬辉掰着指头一个个数,数到后面连不是人的小狗小白也算进去了,又看到布雷克两只亮晶晶的眼睛期待地望着自己,尾巴拼命地摇摇摇。 “对了!还有布雷克,我也喜欢!” 阿拉斯愣了半晌,回过神,一线希望自心底燃起。 “那……我呢?” 他追问。 搞不好这小鬼压根不懂什么是真正的爱,也就是说他喜欢狄健人,跟喜欢阿猫阿狗没什么两样了? 严敬辉刚要点头,忽又停下来想了想,秀气的眉毛微微敛聚,似乎苦恼着什么。 “敬辉?” 阿拉斯神色一紧,无端地心慌。 他连布雷克都能爽快地说喜欢,为什么轮到他却犹豫了起来? 严敬辉为难地看着他。 “你不惹阿健生气我就喜欢。” 阿拉斯与狄健人之间的明争暗斗,他即便再迟钝也感觉得出他们忽不对牌。 阿拉斯愕住。 又是狄健人!他眼神一黯,沉声问道: “你那么喜欢狄健人?” “对呀!” 严敬辉不知阿拉斯心中郁闷,犹自说道,想起狄健人就溢满了幸福的感觉。 “我喜欢他,一辈子,一辈子都喜欢!” 仿佛在认真地诉说着一件神圣的事情,他脸上展露出圣洁得足以令人自惭形秽的笑容。 “为了阿健,我愿意做任何事情,这个世界上,我最最喜欢的就是他了!永远永远不会改变……” 天使的微笑下,透明的羽翼轻拍舞动…… 刹那间,天地一片光明,照亮了所有的阴霾…… 阿拉斯久久不能言语,心脏狠狠地缩着。 这是什么样的笑容……? 为什么这个世界上,竟还能有如此真纯之人?一切一切都纯洁完美得犹如天养地成的珍珠,不带一丝的污秽,又如晶莹剔透的水晶,透明得没有一丁点的心计…… 忽然间,他觉得自己出奇的肮脏秽暗!在那样清澈见底的目光下,他竟有了想逃的冲动。 那种**裸暴露于阳光之下的感觉,原是此等的尴尬! 他怎么到现在才发觉呢? 敬辉的纯,敬辉的美,敬辉的真,无一不凸显出他的阴暗和晦涩! 从小就生长在那样的世界,从小就习惯行走在光明的背后,他从不觉得黑暗中有多么的肮脏和阴险,但是,这却是第一次,他感觉到了自己的污秽! 充满了淫秽念头的他,沾满了无数人鲜血的他啊,原来…… 与能够带来幸福的黑珍珠如此的不配! “大狗?” 严敬辉莫名其妙地看着阿拉斯像避瘟疫似的什么话也没说就夺门而逃。 ──阿拉斯,这是妈妈的宝物哦,送给你,希望也能够给你带来幸福…… 他美丽善良的母亲,一生都在深闺里度过,默默地活着,默默地死去,并将最珍视的黑珍珠留给他,而他,却连这一点幸福的希望都没法守护! 黑珍珠之所以丢失,是否冥冥中有数,算定了他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拥有平凡人所有的幸福……? 与母亲的教诲不同,父亲教会他如何杀人不眨眼,如何行使各种阴谋诡计,如何抛弃普通人应有的宁静与安详……在他们的世界里,没有温情,没有爱意,有的只是铁的定律:强者为王,败者为寇! 他也一直深信不疑。 所以,吮血磨牙,杀人如麻,他视之常事,世俗情感,他一概不沾! 直到黑珍珠再度出现── 完蛋了…… 他认真了…… 怎么办?! ──如果只是好玩,就不要再招惹严敬辉了,那么可爱的孩子,你也不忍心让他哭泣…… 不……他不想他伤心难过…! 那样纯美的天使,他要他永远幸福开心地活着,他想……想将他…… 占为己有! “健人,你真的不用我送你去?” 陶宇桓不死心地问着,自从惹怒了狄健人后,他就处处小心,希望能够将功补过。 狄健人受不了地道: “我带敬辉回严家主宅,你跟着做什么?自己爱干什么干什么去,我叫出租车就行了。” 严家老太爷想孙子,随便把他叫去训话,美其名曰召集全家人一起吃顿饭,实际上是打算对他进行拷问? 前不久他才晓得,原来严家不少人早就见过他了,包括老爷子,第一次见面是在他和敬辉还是小婴儿的时候 “对呀,不用你去!” 严敬辉趁机落井下石道,立刻招来两道嫉恨的目光。 该死! 这个时候阿拉斯死到哪去了? 陶宇桓气恨地想。星期天一大早,阿拉斯和他两个手下就人间蒸发了。这会儿,小白痴要回家,干嘛把他的小虎皮猫也带走? 连带地,他把A大校长──严敬辉的祖父也在心里批斗了一顿。 “阿健,不能带布雷克吗?” 看着在他脚下撒娇的布雷克,严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