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刑部密探 (7)
了皱眉:“看来宫长王琦身上香气竟有催情之用,难怪我一和她在一起便意乱情迷。”他定力平平,但那香气的效力似乎更弱,陈谦卫除了身上发热外,倒也没什么异感。只是不多时,内力运作竟有些滞涩,忽快忽慢,浑不似平常如臂使指那般自如。
陈谦卫心道:“原来这不是催情药,只是会干扰内力。”他内力修为虽不及乐晓晨等,但也是天下第一流的高手,稍稍调息,真气复又流畅。此时为国旭的疗伤基本已大功告成,陈谦卫长舒一口气,待要撤回真力,忽觉国旭身子阵阵颤抖,一股蓬勃至极的真气直冲而来!
陈谦卫不知出了什么变故,赶忙运功抵御。初始倒还罢了,时间越久,国旭丹田处跳动越剧烈,真气分为三股,汹涌灌来,所到之处,陈谦卫的天意剑气无不披靡,心头大惊,竭力凝聚真气抵御,无奈国旭内力本就强于他,走火入魔后国旭将大半真力压制在下半身,故而瘫痪,压制得久了,如今便若火山喷发一般,势不可挡,陈谦卫不多时便被冲破玄关,登时一口鲜血狂喷而出,心中暗叫:“糟糕,我竟死在国旭手上?”
定睛望去,国旭也是面容痛苦,似乎奋力收回真气,陈谦卫恍然:“看来国旭也是被那诡异香气所困,难以自制。”此念转过,虽然觉出国旭真气略有收敛,但陈谦卫却是更加担心起来:“这药物古怪得很,宫长王琦不可能将之涂抹在身上,看来外头还有大敌!”
“咯噔”一声,窗户发出一声轻响,陈谦卫心中也是“咯噔”一下,万籁俱寂,他竟到此刻才听见那人呼吸声、脚步声,可见其内力造诣超凡入圣。
但是陈谦卫也知,此刻最难缠的,不是外头埋伏的高手,而是国旭。国旭真气一寸寸入体,陈谦卫经脉便如火焚一般,剧痛难当,只怕用不了多久,奇经八脉都会受损,到时必受重创,甚至当场丧命,即便陈谦卫以百无禁忌的内力勉强击败国旭,也会使得国旭本就走火入魔的真气更加涣散,后果是两败俱伤。
两相矛盾间,窗户一开,竟有人跃入。陈谦卫叫苦不迭,前后夹攻,如何能当?忽觉那人将手掌搭在自己肩上,一股雄浑的内力随之涌入,漂泊绵然,无穷无尽。陈谦卫一愣,已知那人真气沛然而至,是助自己抵御国旭,绝无歹意,心头疑惑,但这光景实不能有片刻犹疑,陈谦卫当机立断,借助那人真力,强行制止国旭真气乱窜,逼其走上正轨。
国旭此前体内大部分真气都入岔道,国旭勉力将之压制在腰椎气海俞穴以下,但陈谦卫的收束,是让他体内超过五成的真气纳入任督二脉,如此只消国旭勤学苦练,将这些真气重新掌握,便可凭借自己之力吐纳运气,周天搬运,涣散的真气也将再度凝聚,到时国旭武功便可回复。
国旭是天下有数的高手,这一番收束真气,耗力不小,但更重要的还是身后那人的援助,陈谦卫见大功将成,心头一松,回头望去,原来相助之人乃是文辛雨。
陈谦卫恍然道:“我道是何方高人,原来是老朋友。似乎文辛雨与国旭内力有几分相通之处,才能这般顺利。”冲他竖了竖大拇指。文辛雨使个眼色,意思不愿与国旭碰面,真气一收,跳窗而去。
未有多时,国旭鼻息渐趋平缓,悠悠醒来。陈谦卫忍不住喜道:“你终于醒了!”
国旭默查内息,觉出了变化,饶是他性子沉稳平淡,此刻也喜形于色:“看来我武功恢复有望了!”
陈谦卫点点头,道:“我们先找地方隐居一段时间,待你复原了,不如便向死者家人赔个礼,那趟镖银我来补齐,以你我的武功,对方见我们服软,也不会苦苦纠缠。”
国旭摇了摇头,似乎陷入了沉思,直过了好久,才沉声道:“这三百多人,不是我杀的,镖银我没有劫,我到现在为止,只杀过一人。”
见陈谦卫一脸愕然,国旭续道:“那日我从东厂出发,到达香山时已无半个活人,只有宫长王琦被绑在树上,已经昏迷。我找了许久,不见月颖踪迹,再看满地尸体,知道有人陷害,只能先行逃走,与刑部脱离干系,以免连累你们。”
陈谦卫知国旭狷介之性,天下人面前尚且无半分辩解之言,怎会欺骗自己?心中奇怪,不敢插口,仔细听国旭说话。
国旭长叹了口气,道:“当日在田海旺家老宅外竹林,我胜了李铭圣,失手杀死了神拳门门主马冲扬,群雄便要围攻。我不想杀人,露了一手功夫,在山壁上刻下‘剑神一出血汪洋,屠尽世间阎罗将’,震退众人,还向他们解释了香山之事。对方将信将疑,但杨强从中斡旋,我们便也罢斗,我领着宫长王琦先走了。可没多久,我听说到场之人尽数惨死,而且尸体也被毁损,死相惨不忍睹。至于那劫镖之事,我半点也不知情。”国旭虽不改往昔的平淡沉稳,但语气中隐含的悲愤,却是清晰无比。
陈谦卫忍不住道:“如此看来,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陷害!如此大的手笔,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死三百多人,还让天下人误会,看来对方不可易于!对方有这么强大的势力,做如此艰难之事,一来是要加害于你,二则是要让刑部密探陷入被动。国旭,你得罪过什么人吗?”
国旭思索道:“这些年我在公门中,所杀的盗贼凶犯不计其数,但他们还没本事设如此庞大之局,除非文辛雨……”
陈谦卫赶忙截口道:“绝不是他。”
国旭嘴角露出一抹笑意,淡淡道:“他几次助我,怎会是幕后主使?”陈谦卫愣了愣,国旭又道:“文辛雨救我,自然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当夜救走他的神秘人,也是你吧?”
陈谦卫一时不知如何措辞,讪讪道:“我和文辛雨是多少年的好兄弟了,我也不能不讲义气……”国旭缓缓道:“文辛雨能因你救我,我与他的恩怨当然已经放下。”陈谦卫笑道:“放下最好,此事不用再谈。咱们来想想,你还有什么厉害的对头?”
国旭抬起头,望着屋顶,似乎回忆起无限往事,又似乎犹豫该不该说出真相,神思不属,许久未说话。陈谦卫见他神色凝重,想起那一日,自己初到刑部别院,国旭说出谷烈身亡的真相,不由问道:“五灵散人策划了今日的围剿,莫非你的仇敌就是五灵散人?莫非和谷烈之死有关?”
国旭缓缓叹道:“不错,此事正是我所忧心。那一日,我告诉你们两人的,虽是真相,但隐瞒了些许。当日我遇见临死的谷烈,他妻儿先亡,他也无心求生,只是不愿周易天极功从此失传,于是将周易天极功的口诀写在纸上,给了我。”
陈谦卫心中翻起滔天巨浪,他当年和谷烈几番交手,对这门武功之强深有体会,忍不住惊叫道:“原来你是周易天极功的传人!”
国旭淡淡一笑,脸上却多了几分悲哀:“我走火入魔都不打紧,可惜当日我疗伤时房子突然着火,宫长王琦拼死将我救出,但那卷周易天极功却毁于火中。我修炼多年,但只练了前三卷,按照易经八卦,乃是风、火、雷三类,后五卷以及真气融合之法,我一无所知,此刻付之一炬,周易天极功也从此失传了。”
陈谦卫心中深深惋惜,但他注意力却不在武学上,问道:“你疗伤时候起火了?如何受伤?怎么起火的?”国旭道:“当日阴魔带着柯衷麒等高手围攻我,和我打到两败俱伤,我回去疗伤时,田海旺的老宅不知为何便起了大火,我正是运功的要紧关头,动弹不得,宫长王琦几乎拼了性命,才将我救出。”
陈谦卫疑心大起,眼中透出一丝狠厉,问道:“阴魔袭击你?难道阴魔竟和五灵散人有勾结?又怎会如此巧法,正好在你疗伤时失火?”
国旭盯着陈谦卫双眸,轻叹道:“我知道你在怀疑谁,但我相信宫长王琦不会害我。”陈谦卫急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不可……”国旭已摆手道:“你和宫长王琦都是我最信任的人,我希望我和你们都能和睦相处……”陈谦卫听出国旭语气不善,不知缘由,只得道:“先这么说了吧,你真元未复,应好好睡一觉。”国旭点点头,躺了下来,他连番苦战,心力交瘁,头挨着枕头便睡着了。
陈谦卫将诸多事情串在一起,只觉千头万绪,许多事情百思不得其解,自然难以成眠,辗转反侧。听着国旭鼻息沉沉,算是放下一桩心事,静静躺着,倒也轻松自在,别有乐趣。
忽然想起,宫长王琦被点了穴道,放在门外,陈谦卫笑了笑,赶忙起身,要为她解穴,想必她苦等良久,必定一肚子怨气,只是想到先前那股诡秘的香气,陈谦卫心中又有些不安。
还未走到门口,陈谦卫忽听到了宫长王琦轻轻的呻吟,心道:“我点穴手法并不霸道,不该让她有痛苦之感啊?”奇怪之下,停了脚步,侧耳而听。
宫长王琦似乎在竭力忍耐,但折磨之下,不得不呻吟出声。陈谦卫斜眼看去,果然宫长王琦已不躺在门口,知道来了敌人,蹑手蹑脚走到宫长王琦的屋外。
万籁俱寂,陈谦卫清晰得听见了宫长王琦低低的呻吟声,急促的呼吸声,以及国旭睡梦中缓缓的鼻息声,甚至还有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但无论他怎么听去,竟都听不见第四人的声音,不由忖道:“莫非并没有什么敌人,宫长王琦自行解开穴道?她以为我们还在疗伤,想要以声音扰乱我们心神。”转念一想,又是不对,以自己的点穴功夫,便是天下一等一高手想要冲破穴道也非易事,宫长王琦如何能自通经脉?就算她能解开禁制,大可走进来偷袭,两人当时毫无抵御之力,必死于她之手,何必在那里小声哼哼?
陈谦卫心中一片茫然,百思不得其解,正要推门而入,忽然听到了一个男子声音:“国旭和陈谦卫被你呻吟之声扰乱心志,现在必定是一死一伤,你再拖延也无用,还不去看看情况,尽早离开?”
陈谦卫浑身一震,心剧烈的跳动起来,可任他再怎么听,也听不见屋内男子的半点声息,反倒是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响,砰、砰、砰……几有雷鸣之感,心脏几乎跳了出来,陈谦卫伏在门口,透气也要尽力压抑,分毫不敢动弹,汗水将衣衫打潮,一滴滴落在地上。
只听屋内男子道:“算起来,那边两人也差不多死透了,你不去,我自己去看看便是。”脚步声传来,渐渐靠近,陈谦卫浑身一震,知道这是击杀那人的绝佳机会,谁能想到一开门竟有一剑刺来?手往腰上一摸,待要拔剑,竟发现兵刃失落在了国旭身旁,惊了惊,一声轻响,屋门已然开了。
陈谦卫浑未料到那人来得如此之快,无暇多想,左手画个圆弧,按在右手背上,双掌合力,直拍过去。陈谦卫虽以剑术闻名于世,但掌法也颇有钻研,加上攻敌不备,当世能接下这招的,寥寥无几。
岂料那人反应神速,双臂猛然缠住陈谦卫手臂,连消带打,化解去掌力的同时,还神不知鬼不觉的在陈谦卫胸口重重印了一掌。陈谦卫只觉胸口剧痛传来,身不由己直飞出去,恍惚间,看见那人身材颀长,面上带着一个青铜面具,想起传闻,暗叫道:“阴魔!阴魔这一招,是密宗的明王大手印!”一个念头转过,便重重摔落在地,人事不省。
待得陈谦卫朦胧醒来,耀眼的阳光甚是刺眼,他遮了遮眼,想翻身再睡,忽然想起自己身处何地,慌忙跳起,见自己竟安然无恙,一时不知原因,喃喃道:“阴魔分明是要杀我和国旭,为何又手下留情?”
快步回到小屋,竟已人去屋空,陈谦卫一时慌了起来:“国旭难道是被阴魔抓走了?可阴魔为何不抓我?国旭是心甘情愿走的?那他又怎会不和我打个招呼?”从此人海茫茫,如何再寻国旭?
国旭此刻正坐在马车上,眼睛微闭,似乎心情凝重。宫长王琦低低道:“你别怪陈谦卫,他也是一时糊涂才想对我乱来……你不要因为我损伤了兄弟之情。”
国旭想起陈谦卫的笑脸,忍不住有几分温馨之感,他一生中,从未有朋友像陈谦卫这般狂放不羁,但又极重情义,然而,当他看见宫长王琦破烂的衣衫和斑斑伤痕的胴体时,眼中的暖意一丝丝变为痛苦。
[B ā ο s Η μ ⑥ . ℃ Ο m 宝 书 网 ]第十九章竹林恶鬼
五日后,刑部别院
田海旺坐在别院正中,自斟自饮,神态甚是悠闲。
这几日,刑部别院格外热闹。自从田海旺宣布加入东厂,明眼人都看出刑部密探从此发达,上门巴结送礼的人络绎不绝,魏忠贤更是赠了白银十万两供修葺别院,是以没过多久,刑部别院已大变了样,变得繁华多了,也宏伟多了。刑部密探自此再也不是隐秘行动,而是成为东厂的倚靠,一干密探在京城中地位超然,骄奢淫逸之风自然渐渐流传开来。
暖暖的日光照下,田海旺有些昏昏欲睡,忽听一人大声道:“六扇门吴捕头求见!”田海旺猛的惊醒,皱眉道:“不是才送过了一块大金砖吗?怎么又来了?”扬声道:“请进!”
只见那吴捕头四十岁上下年纪,一脸愁苦,快步走入,见了田海旺,先深深一揖,恭声道:“参加田统领。”论官职,吴捕头是刑科左给事中,乃从六品,而田海旺这刑部密探统领不过正七品,田海旺该向吴捕头行礼。只是入了东厂后,人人尽知他日后前途不可限量,便是朝中大员,待他也是客客气气,这吴捕头自然不敢少了礼数。
田海旺微微一笑:“不必多礼。今日来,可有事情?”
吴捕头又躬身一礼,毕恭毕敬道:“在下今日来,乃是求刑部密探出手相助。”
田海旺笑道:“不知是什么事情?”
吴捕头眉毛一抖,似乎是遇见了极可怕的事,吞咽了口唾沫,艰难道:“就在您的宅子外头,那片竹林,闹鬼了!”
田海旺眉头打起一个结,奇道:“闹鬼?何出此言?”
吴捕头面皮颤抖,涩声道:“人家都说是国旭那天杀人太多,而且尸体都被割得粉碎,结果冤魂不能超度,便成恶鬼,夜夜作祟。初始我也不信,可那片竹林每晚都发生命案,结果谁也不敢从那走,报案的人多了,我昨晚便带着几个兄弟进了那片竹林。夜里林子里雾好生大,我不当心便走散了,那家伙,黑漆漆的,借着一点点月色,我亲眼看见一个无头鬼,在那儿舞剑,身材很高,那把剑舞的太快了,就跟闪电一样,绝对不是人能装出来的,而且那个鬼还没有脑袋!我当时就被吓晕过去了。第二天早上,我醒过来时,跟我一起进去的弟兄们都死了,挂在竹林外头,死得很惨……求田统领抓住恶鬼,为六扇门的兄弟报仇!”说到最后一句,他又怒又怕,情难自已,一下跪倒在地。
田海旺赶忙将他扶起,沉声道:“这世间绝无鬼怪,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抓住那个装神弄鬼的人。”说罢点了人马,便直往那片老宅竹林而去。
吴捕头是老手了,自然知道凶案现场的尸体不可擅动,那几名捕快的尸身还挂在竹林外,田海旺此来,便是为验尸。
到得竹林,饶是田海旺已知众人死得凄惨,但仍是吓了一大跳。竹子顶端,离地足有四丈高的地方,挂着一具尸体,能将尸体挂到如此高处,可见凶手绝非常人。
田海旺抬起头来,这一具尸体,似是被人扼死的,头软软垂下,颈骨应该都粉碎了,但双目圆瞪突出,几乎有鸡蛋大小,脸上还露出极狰狞的笑容,像是在高处俯视嘲弄着众人。田海旺和尸体双目对视片刻,忍不住打了个颤,赶紧转开目光,向林子深处走去。
走未多远,便见了第二具尸体。尸体整个面目、前胸都塌陷了下去,五官扭曲,表情既像惊惧,又似狂喜,两个眼睛已经变成了血汪汪的大洞,眼角还挂着一丝丝的碎肉。田海旺眉头紧紧皱着,几乎忍不住要呕吐出来,心道:“杀人不难,将尸体挂到如此高的地方,也并非不可能,但让死者临死前有如此诡异的表情,实在不现实,难道当真是恶鬼作祟,这些死去的人,也化作了鬼魂?”一念及此,田海旺不寒而栗。
再深入竹林,便看见第三具尸体。这尸体已没有了脑袋,颈上一个黑洞洞的大血窟,四周都是粘稠的血液,虽然相隔甚远,但仍可看出颈部伤口有着锯齿般的痕迹。尽管没了脑袋,但那人双臂却努力前伸,似乎想抓住什么。田海旺走到树下,满地都是鲜血,一条血滴而成的细线,延伸向竹林深处。
忽然,那具尸体竟活了过来,从高处缓缓落下!血肉模糊的尸身,肢体却微微扭动,田海旺大骇,连退数步,猛一抬头,发现头顶上竟到处都是尸体,一个个似笑似惧,面容狰狞诡秘,仿佛是神案上的神像,向下瞪视着孤立无援的田海旺。
一阵朗笑让田海旺长舒了一口气,尸体还未落地,陈谦卫的身子探了出来。田海旺忍不住笑骂道:“你这畜生,几乎把我魂都吓出来了。”
陈谦卫笑道:“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扮鬼不是那么难。”两人交情本深,陈谦卫今日这么个玩笑,一笑泯恩仇,两人算是重归于好了。
田海旺眉毛一扬:“国旭那厢,你都解决了?”陈谦卫摇头道:“他失踪了,与阴魔有关。”
田海旺一怔,随即指了指腰间的黑剑,道:“这个阴魔我也曾会过,武功似乎平平,当日以迷香偷袭我和月颖,却反被我留下了心魔剑。”陈谦卫一下呆住,苦笑道:“你那个阴魔一定是西贝货,我前几日才遇见了真正的阴魔,武功深不可测,我从门外偷袭,反被他一掌打晕。”
田海旺道:“我有部下混入文兴宇身边,据说这心魔剑就是文兴宇和阴魔共同取到的。文兴宇亲口说出,阴魔武功寻常,但会魔教武功百无禁忌,他当日败你,自然是借了这门武功。”陈谦卫恍然道:“无怪当日他打晕我后竟不杀我,原来是施展百无禁忌后经脉受损,怕我使诈,所以只带走了国旭。”
田海旺心思全不在国旭身上,最在意的,是这闹鬼案,于是截口道:“你今日回到京城,也是为了这桩案子吗?”
陈谦卫点点头:“这案子的细节,我也都听说了,现在便从眼前尸体来分析一下。首先,这个竹林里一共有十六具捕快的尸体,想要一举击杀十六个孔武有力的男子,并不容易。”手指着田海旺看见的第二具尸体,道:“你看这人,面目、前胸都塌陷了,这样的伤痕,只有大铁锤、月牙铲之类的重兵器才能造成,但用这些沉重兵器的人多半是下盘沉稳,不该有绝顶轻功,将尸体挂在如此高处。”
田海旺迟疑道:“除非此人武功已入化境,可轻可重,随心所欲……”
陈谦卫摇头道:“若是你我,做此事倒也不难。可是当世有几人能办到?又有哪位高手闲着无聊玩这调调?”
田海旺沉吟道:“此间所有尸体上,基本都有沉重钝器的痕迹,如此看来,如果不是一个武功与你我伯仲之间的高人,便是多人作案,一人魁梧有力,持重武器杀人,一人轻功高绝,将尸体挂上高处。”
吴捕头此刻也跟了进来,听到田海旺的话,赶忙道:“不是,真的是有鬼的!我昨夜亲眼所见!”田海旺见他背后还跟着一人,公子哥打扮,手摇着折扇,正是那日在刑部别院会过的樊彰,心中一凛。要知道刑部密探已加入东厂,这樊彰是缪昌期的堂弟,便是敌人了。
樊彰却似乎并不在意两方身份,折扇一收,拱手道:“两位有礼了!在下樊彰。”陈谦卫当日只与樊彰有一面之缘,隐约记得他坐在缪昌期身旁,是东林党人。他对东林党颇有好感,当下也抱拳为礼,田海旺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吴捕头向三人都深深一揖,随即道:“昨天晚上,我亲眼看见那个无头鬼……那鬼在舞剑,舞的好快,力气也好大……”陈谦卫皱眉道:“无头鬼?你当真见那鬼没有头?”
吴捕头面上露出极其惊惧的表情,惨然道:“那鬼很高大,但我看得清楚,他没有头……”陈谦卫忍不住道:“你看清楚了?身材高大,莫非是人穿个长袍,将脑袋套在里面诓你的?”
吴捕头连连摇头,道:“不可能,那鬼飘飘忽忽的,一眨眼就过了几丈的地方,而且海碗口粗细的竹子,那鬼一剑就劈断了,怎么可能是人?”
樊彰质疑道:“海湾口粗细的竹子?竹质坚硬,即便是有神兵利器,想要一剑劈断也需要极高的内力。”吴捕头更不多话,领着三人,沿地上的血迹,步入竹林深处。
血迹尽头处,是一片空地,周围都是被砍倒的竹子。陈谦卫见切口平整,确实是一剑砍断,问道:“你真的看见无头鬼了?”吴捕头忙不迭的点头,几人对望一眼,均觉骇异。
陈谦卫向前走去,见前方泥泞不堪,几乎已无法行走,再往前便是一座极陡峭的山壁,上有十四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剑神一出血汪洋,屠尽世间阎罗将”。吴捕头见陈谦卫望着字失神,解释道:“这就是国旭留下的。当天,据说他就是在这里杀人,而如今的恶鬼,白天都躲藏在你前方的沼泽中。”
田海旺奇道:“这前面是沼泽?我倒从未听说,不知有多深?”吴捕头缓缓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传说这里已经成了地狱入口……”樊彰喝道:“别胡说!子曰‘不语怪力乱神’。”
陈谦卫笑笑道:“看吴捕头吓成这样,不像有假,这里的断竹也很是诡异,咱们在这里呆一晚,便知道这里有没有鬼怪了。”樊彰摇头道:“来这里的必然不是什么妖魔鬼怪,但应当是一名绝顶武林高手,万一他再用上迷香之类的药物,只怕我们都要失陷在这里。”陈谦卫脸色一紧,田海旺面色也是不大自然,他们二人都曾受迷香所害,对此心有余悸。
陈谦卫眉头忽然舒展,眼睛一亮,道:“我有办法。我们从死牢里带一名死囚来,绑在竹子上,然后派人将四周围拢,不允许任何人进出,看那死囚一夜之后能看到什么。若是连着几夜这死囚都看不到鬼,那便真相大白了。”
田海旺兀自犹疑道:“此法虽妙,但对那死囚,未免残忍了些……“樊彰打断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觉得陈谦卫的法子再好不过。“吴捕头也出言赞同,田海旺便不再坚持。
如此说定,田海旺便提出了一名死囚,请他好吃好喝一顿,许诺将他在此绑上三夜,若那人能安然活过,便放他离开。死囚自然千恩万谢,黄昏时分,田海旺、樊彰、陈谦卫三人亲手将这人绑在了竹子上。
还未入夜,田海旺调集京城内所有刑部密探,以及所有衙门捕快,将这片竹林围了个水泄不通。陈谦卫见防守严密,便是背后山崖上也站了人,即使自己也绝无可能偷入其中,心觉满意,拉着田海旺、樊彰在外头摆上一桌,对饮几杯。
岂料午夜时分,风云突变,竟下起雨来。三人只得停杯,人人借了把伞,坐在林子外头。田海旺有些心软,道:“那人在林子里淋一夜的雨,即便不遇鬼,恐怕也要重病一场,不如咱们将他带出来吧。”樊彰制止道:“如此岂不功亏一篑?况且依我看来,那装神弄鬼的高手多半就是为了要引出田兄,若是你贸然入林,着了人家的道怎生是好?”
田海旺觉他有理,便不坚持,三人撑着伞,在竹林外巡逻,以防高手突袭。这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只半个多时辰,便渐渐停了。樊彰困意袭来,又无雨水打扰,靠在竹子上睡熟,但所有站岗的捕快因为中间有过换岗,一个个精神奕奕,想来不会出什么差错。
一夜无事,天明了。
陈谦卫唤醒了樊彰,与田海旺对视一眼,道:“看看那死囚。咱们围得这么紧,苍蝇也难进去,想来那人应当无恙。”
快步走入,三人的表情一下僵硬。
死囚的脸已支离破碎,血肉模糊,被雨水冲刷过的嘴唇只剩下一小半,两颗眼珠也分别多了个孔洞,有些发黄的牙齿完全突出,恶狠狠的咬在一截残臂上,是他自己的手臂!那张残缺的面孔狰狞的扭曲着,虽然看不清表情,但分明将一腔怨气都聚集在了那截断臂上,欲将之撕咬粉碎,真是恐怖之极!
[B ā ο s Η μ ⑥ . ℃ Ο m 宝 书 网 ]第二十章七月初七
樊彰不可置信地望着尸体,忽然一声惊呼,拔腿狂奔出了竹林。阴风吹过,即使是阳光和煦的清晨,竹林中也带了几分森森鬼气。
田海旺忍不住道:“莫非世间真有鬼怪?”陈谦卫摇了摇头,道:“什么恶鬼作祟,我一概不信,定是什么高手作怪。要透过这天罗地网,可见此人武功不在你我之下。”田海旺摆手道:“昨夜防守如此严密,即使我也进不去,除非此人轻功远胜于我。”
陈谦卫沉声道:“世间恁多奇人异士,有人强于我们不足为奇,何况昨夜有雨,说不定就有片刻疏漏。不过,此案若是成名之士犯的,我们倒可一一排查。当世有能耐先将尸体毁损,再将其挂上竹梢,还能在昨晚包围圈进出自如的,只有我师父、你、我、乐晓晨、文辛雨、以及那个神秘的阴魔。樊彰武功尚缺一把火候,国旭身子还未恢复,都无可能。”
田海旺扳起手指,逐一道:“你师父天意道长这么多年不下山,不用考虑,你、我更加不会,乐晓晨为人正派,而且清高自许,不会装神弄鬼,阴魔武功寻常,不会为了证明闹鬼,竟施展百无禁忌,将自己置于险境。如此看来,只能是文辛雨。”
陈谦卫淡淡道:“文辛雨的为人我还是了解的,决计不是他。”田海旺迟疑道:“文辛雨是道上的人,既有动机,又有本事,为何……”见陈谦卫脸露不豫,也只得不再说话。
陈谦卫蹲了下来,思索良久,终于沉吟道:“我心中还有个想法。”田海旺道:“你说。”陈谦卫道:“国旭为人正直,不会滥杀无辜,当日他也曾对我说,他是遭人陷害,并非亲手杀人。”田海旺正色道:“我知道你和国旭关系甚好,但你也不能因此为他开罪……”
陈谦卫止住他说话:“我不是为国旭开罪,只是说个猜想。国旭杀人不合情理,除非有个对他极重要的人……比如宫长王琦,比如他师父,逼他杀人。”田海旺奇道:“他师父?他师父是谁?”陈谦卫道:“国旭的师父就是四十年前叛出天意剑派的天痕子。”
田海旺熟悉武林轶事,脸色一变:“无怪我总觉得国旭和你武功有几分相近……可这说明了什么呢?”陈谦卫道:“我一直怀疑,天痕子就是阴魔。这阴魔极少行走江湖,武功又强,人脉还广,不可能是初入江湖的新人。天痕子武功精强,隐居多年,若是不甘寂寞重出江湖,极有可能借阴魔之名,争雄天下。”田海旺犹豫道:“可那阴魔的武功……”陈谦卫断然道:“武功低可以装,武功高可装不出来。”
田海旺手抚下巴,道:“这么说,国旭杀人是从师命了……”陈谦卫道:“有两种可能,其一便是这个,其二,则是国旭根本没有杀人,全是阴魔陷害。”
田海旺缓缓摇头:“我不信有人能设下如此之局。”陈谦卫双眉一轩,道:“阴魔身份虽然隐秘,但至少我知道,他会密宗的明王大手印,可见必然和西域佛教有所关联,不若我就去少林寺一趟,请教空韬,或能知道些端倪。”
田海旺奇道:“空韬?莫非那位是在少林寺挂单了十五年的喇嘛?只是他一向不见外客,你如何见得到他?”
陈谦卫微笑道:“这个你不需多虑,我当年行走江湖,曾和空韬有过交情,见他一面应当不难。”
于是当日,陈谦卫便收拾行藏,备马上道。此时因为竹林闹鬼案,人心惶惶,京城已经戒严,没有令牌者出入需要严加盘查,田海旺便将陈谦卫送到了城郊,以免麻烦。
两骑并列而行,陈谦卫见已有不少时辰,道:“送君千里终有一别,你便回去吧,刑部琐事多多,你不可远离。”田海旺点一点头,陈谦卫又道:“我还有一事劳烦你。”
田海旺见他神情古怪,奇道:“你又有何事?”陈谦卫欲言又止,思忖良久才道:“我要你打听王雯琴的下落。不过你千万不可让她得知,是我在寻她。”田海旺莫名其妙道:“为什么?”陈谦卫不欲多言,只道:“反正你尽量帮我寻她踪迹,但别露了我的风声。”
田海旺点点头:“你放心,有白日在,就没有找不到的人,我让他暂缓查案,先帮你找王雯琴。”两人说定,田海旺便直回别院。
才一进门,有人急惶惶的冲过来,大呼道:“不好了,白日出事了!在闹鬼的竹林里!”
岭南,泉州
已经正午了,王雯琴还坐在床上发呆。她有些慵懒地抚了抚长发,娇声应了敲门的店小二:“不用送饭了,我自来吃!”
“嘭!”房门竟被撞开了。门口站着十余人,都穿着家丁服饰,只有为首那人胖的离奇,衣服也甚是华贵,看来颇有权势。
为首的胖子一把揪起掌柜,喝道:“你这里原来有这么好的姑娘,居然不拿出来招待大爷,你是不是不想要脑袋了?”掌柜叫苦不迭:“大爷啊,要有姑娘,我怎敢瞒着你,可……可这是店里的客人啊!”
那胖子是个草包,听得这话,也不管那么多,手一挥,命令众人将王雯琴抬回自己屋里。掌柜的在一旁,面容痛苦,恨爹娘没给自己生出一副好筋骨,把这恶霸抓取见官。
可惜这女子武功却高得很,只听“啊哟!”、“我的头!”、“我的牙!”之类惨叫声不绝,门外楼梯上已不见人了。掌柜的惊呆了,这才知道遇了高人,再看那女子,便若观音大士一般,赶忙鞠一躬,掉头就跑。
门又关上了,王雯琴一个人坐在屋里,又是这样冷清。来搅扰的都是些地痞流氓,其余时候却又太安静了些,为什么不能有朋友来呢?哪怕陈谦卫来也好……
不,陈谦卫绝不能来,他就是最大的地痞流氓。
正自思忖,忽然有人敲门。王雯琴皱了皱眉:“难道还是刚才那伙人?”她武功尚在白日、余杰望等刑部密探之上,艺高人胆大,房门从来不锁,当下便柔声道:“请进。”
缓步而进的,是乐晓晨。
王雯琴“啊”的一声,她万没想到竟会在这里见到情郎。近几个月来,她心中受尽折磨,今日见了魂牵梦萦的爱人,便似乳燕归巢,径自扑入乐晓晨怀里,放声哭了起来。
乐晓晨没有抗拒,也没有搂紧她,只是抬眼望着房梁,眼神中像是满不在乎,又像是无限嘲讽,看来他是有一肚子的怨气。
王雯琴抬起头,两人四目相接,她忍不住奇道:“你……”乐晓晨淡淡道:“陈谦卫呢?”王雯琴见他神情冷淡,不似以往独处时那般亲密,提到陈谦卫,更是提到了自己的伤心事,忍不住哭道:“他……他欺负我……我再也不要见他……”
乐晓晨冷声道:“哼,你情我爱不是很好吗?难道你们闹矛盾了?又或者,你不过是逢场作戏?看你房门都不加锁,果然是个婊子。”
王雯琴脸上露出震惊,她内心本有无限话语要对情郎诉说,怎想到上来便挨了这么一番痛骂?她慢慢低下头,只觉心中有一根尖锐的刺,叫她痛得泪水涟涟。
乐晓晨将王雯琴放回床上,俯视着她,目光如电,似要洞穿她的心灵。王雯琴咬着嘴唇,小心翼翼道:“那天,是陈谦卫欺侮我,我意识很模糊……也许你知道了什么,但你应该明白,我对你的心,从来没变过,我不会去……”王雯琴心里很是憋屈,她以为这些话应该哭诉给乐晓晨,乐晓晨应该给她安慰,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提心吊胆。
乐晓晨冷厉的目光盯在王雯琴脸上,静默了片刻,黯然开口道:“我早就猜到你会说这些话……”俊雅的面容显出异常平静,冷然道:“来,我们行房事吧。”
相识多年,乐晓晨一直是温文尔雅,凡事成竹在胸,可今日,他竟是说不出的冷淡,还带着隐隐愤怒。求欢,这似乎根本就不是乐晓晨擅长的,看来他也没指望王雯琴答应。
王雯琴心乱如麻,不知该如何是好。终于,她点了点头,静静道:“来吧。”她想不到,自己的第一次竟没有半句甜言蜜语,没有分毫浓情蜜意,乐晓晨的眼睛竟是如此凛然,如此冰冷。
乐晓晨反手解开了上衣,脸色沉郁,没了平日的光彩照人,王雯琴心事重重,还未反应过来,只觉身子一凉,上半身已裸露在外。
情郎将她按在身下,吻得很用力,很着急,很凶悍,很愤怒。王雯琴斜眼瞧去,屋门竟未关严,赶忙道:“你快把门关上!”
可是乐晓晨似乎什么也没听到。王雯琴只觉裤子也被褪下,又急又羞,奋力要将他推开,猛然,经脉一阵酸麻,竟是纯阳功透体而入。
王雯琴无助地抬起头,低低哀求道:“你去关上门好吗……”她看见了乐晓晨的眼睛……
眼睛里,燃烧着熊熊怒火!
原来根本没有情爱,他只是在报复?他在报复谁?
门缝间,王雯琴隐约看见了刚才的掌柜,耳边传来乐晓晨嘲讽的语声:“荒郊野岭可以欢好,在我面前就成圣女了?”
看着那布满欲望、愤怒、嫉妒的双眼,王雯琴怕了起来,挣扎道:“不要,我不要了!”可是纯阳功内力何等了得,王雯琴四肢无力,任凭乐晓晨将掰开她双腿,解开月白色的贴身裤子,终于按捺不住,尖声道:“救命啊!”
乐晓晨如若未闻,手中不停,王雯琴惊慌失措,下意识大叫道:“陈谦卫,救命!”
乐晓晨一下停住,仿佛灵魂在那一刹那被掏空了,定住不动。王雯琴没有纯阳功压制,真力回复,奋力一推,乐晓晨“嘭”一下摔倒了地上。
乐晓晨终于醒了,他退后两步,重重撞在了墙上,震得墙灰都洒落下来。他眼光涣散,拾起了衣服,茫然道:“你终于说出了真话……”王雯琴不知所措,哀声道:“我只是一时情急……你相信我,我对你没有变过心……”
乐晓晨已将上衣系紧,不知何时眼眶红了,猛然将王雯琴的衣服摔在她脸上,咬牙切齿道:“你这贱人!”头也不回,跑了出去,只留下王雯琴一人坐在床上啜泣。
京城
陈谦卫终于回了京城,还带回了少林寺的空韬大师。原来当日陈谦卫向他询问密宗大手印功夫时,这位少年时便来挂单的和尚当即告诉他,密宗一万六千大手印中至高无上的军荼利明王大手印早已失传,无人会使。
正当陈谦卫准备失望而去,空韬却对京城的闹鬼案大感兴趣,坚持与他一同返回。两人风尘仆仆赶回刑部别院,未看见往日的繁华,却发现别院竟成了一座鬼气森森的灵堂,其中灵牌居然是:白日之灵位。
田海旺就坐在灵位下,一脸落寞。陈谦卫讶道:“怎么回事?”他知道白日不仅是田海旺的得力干将,更是生死与共的好兄弟,白日之死,对他是个不小的打击。
田海旺沉默半晌,静声道:“白日是唯一一个白天死于恶鬼的人。”陈谦卫赶忙问道:“他尸体如何?怎么死的?”
田海旺吸了口气,叹道:“被人从正面一刀砍下头颅,兵刃都不及拔出,死不瞑目。”陈谦卫骇然道:“白日武功虽未臻至出神入化之境,也算是江湖中一流好手,当世除了你我,还有谁能正面斩杀白日,让他还手之力都没有?”
田海旺冷然道:“文辛雨是使刀的好手。”陈谦卫皱眉道:“未必是文辛雨。白日在竹林中遇害,必然是查到了什么线索,被人灭口。阳光之下,恶鬼怎敢作祟?哼哼,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田海旺冷冷道:“你怎么知道装鬼的不是文辛雨?这般武功,便是樊彰也有所不及。”陈谦卫皱眉道:“乐晓晨虽不用刀,但嫁祸于人却也会的。那阴魔更是嫌疑最大。”空韬随陈谦卫一同进入,一直未发一言,此刻忍不住道:“是人是鬼,我们今晚便入竹林,探个究竟,有人捉人,有鬼抓鬼。”
田海旺眼眶全然湿红:“今天是白日的头七,我要为他守灵。你们两个去吧。”
陈谦卫也没了言语,只得邀空韬去素菜馆大快朵颐,决定今夜便在竹林中探个究竟。
田海旺看着灵位,双拳死死握住,指尖划破掌心,沁出几滴鲜血,他却浑若未觉。
入夜。闹鬼竹林。
近来一直晴朗,夜间月色融融,从竹叶缝隙间洒下。淡淡的月华下,前方事物隐约可见,倒多了几分朦胧的美感。
陈谦卫笑笑道:“这里若不闹鬼,倒是个好住所,景色甚美。”
空韬傲然道:“今日是七月初七,鬼门大开,如果我们今夜还遇不上鬼的话,就可见鬼是被我驱走了,再也不会来了。”
陈谦卫心道:“这个空韬,在少林寺呆久了,不知天高地厚,口气一向大得很。”口中兀自答道:“不错,七月初七鬼门开,我们今晚定能演一场捉鬼好戏。说来我还真不知道鬼是什么样子,听吴捕头说,这里有个无头鬼……”
忽觉裤脚被拼命拉扯,陈谦卫低头,空韬竟已趴在地上,使劲将自己向下拉,看来是要自己趴下。同时一根手指放在唇上,让他噤声。陈谦卫不解,四下望望,登时倒抽一口凉气。
远处不知何时多了个白影,飘飘忽忽,全然不似血肉之躯。
而且,那个白影没有头……这是无头恶鬼!
[B ā ο s Η μ ⑥ . ℃ Ο m 宝 书 网 ]第二十一章佛塔密室
陈谦卫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望着前方那飘忽不定的无头鬼,饶是他胆大包天,此刻也生出丝丝寒意。
眼看那鬼东飘西去,却未舞剑,陈谦卫忖道:“吴捕头说无头鬼会舞剑,可今日却没有。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看来无头鬼怕我看出端倪。”想到此处,断定那不是什么鬼魂,心中稍定,扬声道:“什么人装神弄鬼!”拔剑刺去。
无头鬼似乎受了惊,向竹林深处疾掠而去。林子里昏暗得很,陈谦卫怕失了踪迹,不管趴在地上的空韬,奋力追去。
陈谦卫身法已提到极致,按理说,便是骏马也早该赶上,而那无头鬼一直飘飘荡荡,看似悠闲,离陈谦卫却始终有几十步距离。再过片刻,已经追到了国旭留字的山壁前。林中更是黑暗,陈谦卫猛然惊觉,无头鬼的踪影已不见了,心头奇怪,正要四下查探,忽觉脚下一软,险些陷入泥潭中,这才想起前方就是沼泽。想起吴捕头曾说,所有恶鬼都藏在沼泽下方,不由忖道:“当世焉有人能无声无息消失在我眼前?除非是钻进了沼泽地里。莫非,那无头鬼真是住在地底地狱?嘿嘿,若是如此,我岂不是连鬼魂都能吓退?”
正自嘲间,远方却传来了女子的呼救声:“救命啊……快救我啊……”陈谦卫听得耳熟,循声过去,兜了几个圈子,青竹茂密,月光不透,已经伸手不见五指,陈谦卫划着了火折子,竟发现月颖半身陷在沼泽中,不能自拔。他慌忙赶去,虽说沼泽边缘大多极浅,最多没及腰部,但眼看月颖如此惶急,哪敢大意,步步稳扎稳打,确定自己踩在实地上,离月颖近了,一手举着火折子,一手便伸过去拉她上来。
双手接触,月颖温柔的脸蛋陡然变作了狰狞!陈谦卫只觉掌上传来一股绝强吸力,似要把自己浑身精血都吸去。他本毫无防备,此刻措手不及,已入彀中,一身武功无处施展,身子渐渐无力,整个人也向前方沼泽潭陷去,心中暗暗叫道:“想不到月颖内力竟不在我之下,还会邪门武功,我可着了道了!”眼看月颖嘴角竟伸出獠牙,向自己颈部咬过来,不知从哪生出的气力,拼死挣扎,便在此刻,掌中传来的吸力一轻,陈谦卫收手不住,直飞出去,摔倒在地。
待得陈谦卫翻身而起,沼泽中的月颖已消失了。陈谦卫哪还顾得月颖是否已被泥潭吞噬,狂奔回去,想要带空韬一起逃离此间。先前一幕让陈谦卫心有余悸,什么闹鬼案,再无心查下去了。
可这竹林虽然不大,但黑暗中道路竟十分难找,陈谦卫只觉不论何处,四周景物都是一般模样,不多久竟迷路了。阴森森的树林里,似乎有人窥伺,直教陈谦卫毛骨悚然。
走得越远,那股有人跟踪的感觉越发强烈,猛一回头,先前的无头鬼赫然漂浮在竹林顶端!陈谦卫大骇,拔剑出鞘,鬼影却眨眼不见了。陈谦卫心道:“无头鬼比先前快得多了,难道是回老巢休息一番的原因?”越想越害怕,转身就跑。又跑了不远,回头一望,无头鬼还是紧紧跟着!
陈谦卫面色大变,正要挺剑疾刺,鬼影又消失了。忽觉颈后滴滴答答,似乎有粘稠事物滴落,手中觉出轻轻震动,一回头,居然和无头鬼面面相对!
陈谦卫惊呼一声,见那无头鬼浑身泥浆,显然刚从沼泽中爬出来,更是相信鬼神之说,拼死奔跑,哪敢回头望一眼。只听后头不时传出泥水落地的声音,知道无头鬼还紧跟不放,腿都有些软了,几乎要躺倒在地,任凭宰割。
就当此时,正看见前方伏着空韬。他知道出路就在不远,兴奋莫名,一把提起空韬,几个起落,跃出竹林。
陈谦卫只觉浑身脱力,仿佛经历了一场剧斗,回头望去,无头鬼已经无影无踪,心神一松。看空韬昏迷不醒,陈谦卫心中惊讶,把脉之下,却是真气枯竭,真元损耗导致晕迷,想来歇息几日便能恢复。陈谦卫心事都放下,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手中紧紧握着的,竟是把断剑,想起面对无头鬼时曾经觉出手中震动,多半长剑是当时断的,心中大为后怕,抓着空韬远远离开竹林,也无力再回刑部密探,心力交瘁,倒在地上睡着了。
耳畔传来田海旺的呼声,陈谦卫惊醒,只见天已大亮,四周都是刑部密探,田海旺站在一旁,看着躺倒在地两人,面容颇为古怪。
陈谦卫苦笑,支撑着想要站起,却觉浑身酸软,挣扎几下才勉强起身。田海旺看他疲乏模样,奇道:“你昨晚和人交手了?”陈谦卫摇头:“没有,我一路狂奔出来,耗费不少体力。”田海旺替他把了一脉,笑道:“怎么可能?你体内真气大耗,必然昨夜有一番苦斗,难道受惊过度,吓忘了?”
陈谦卫默查内息,确实真元耗损不小,如此丹田空空之感,只有旷日大战后才会有,可昨夜哪有什么打斗?反复思量,似乎这精疲力竭之感自从在月颖手上逃脱后便有,难道拉扯几下,竟耗费了如此多的真气?
心念及此,陈谦卫沉声道:“我要见月颖。”田海旺正要询问他夜中所见,没想到来了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奇道:“见月颖干什么?”陈谦卫道:“竹林闹鬼案,要着落在月颖身上,我见了她,便可告诉你真相。”
田海旺莫名其妙,见空韬兀自昏迷不醒,只得命人将他背起,一行人回别院再作打算。
入别院门口,月颖见陈谦卫平安归来,喜道:“陈大哥,你没事吧?”陈谦卫看月颖欢喜颜色不似作伪,再想起当日和她地底遇难,她命悬一线,便是定力再强,也绝不可能在生死关头不显露半分武功,心中又生疑虑,当下温言道:“你昨晚在这里吗?看见谁了没有?”他这话却是暗暗查探月颖行踪,有无证人。
月颖道:“我听说你进了那片林子,心里很担心,昨天睡得不好,半夜起来,却找不到田大哥,便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又回房睡了。”王操“嗯”了一声,道:“我起夜方便时看见了月颖姑娘,她还问我田海旺在哪,我说在白日的灵堂,领人过去时候,田海旺却把灵堂门锁上了,我就回房睡了。”
陈谦卫魂不守舍,一步步向屋里走去,脑中不断回忆着昨晚遇鬼情景,忽然脚下一绊,险些跌倒,月颖忙伸手来扶。
两手相握,陈谦卫眼睛一亮,猛然跳开,沉声道:“原来真不是。”田海旺疑道:“怎么了?”陈谦卫脸色变了变,拉着田海旺到一旁,低声道:“事情有异,或许世上真有鬼神。”田海旺讶道:“你也信这些胡话?你看到了什么?”
陈谦卫道:“我昨夜在竹林里先是见了个无头鬼,然后在沼泽里遇见了月颖……”田海旺大惊道:“你花眼了?月颖好端端在刑部别院!”陈谦卫截口道:“长相分明就是月颖,可那人武功极高,掌心还会发出奇异的吸力,我和她纠缠片刻就真气大耗,筋疲力尽。不过我敢肯定此人不是月颖,我刚才握了月颖的手掌,纤细瘦小,和昨夜感觉大有不同,绝非一人。”说话间,陈谦卫心中转了几个念头,泛起彻骨寒意:“不是月颖是谁?长相一般模样,难道是……袁可馨?”
想到此节,似乎所有事情都明白了。袁可馨天山一役后丧命,七月七鬼门开,袁可馨魂魄重返人间,要将自己拉入地狱。不错,若非恶鬼,有谁能让自己如此狼狈?即便不是袁可馨,也是牛头马面幻化成袁可馨模样,便如画皮那故事一般。
田海旺见陈谦卫脸色煞白,没有半点血色,显然惊恐至极,莫名道:“你又想到什么了?”陈谦卫想到自己曾被鬼魂拉往地狱,脸色极不自然,只是苦笑道:“此事莫谈,我真的相信竹林有鬼……”田海旺哭笑不得:“你到底看见什么了?”
陈谦卫道:“你若不信,便只能如此解释:一个武功不在谷烈之下的人,每天晚上躲在竹林里装鬼,杀了无数武功平庸的过路人,昨晚还戏弄了我一场。”田海旺皱眉道:“哪有这样的高人?即便有,又怎么会干这些无聊事?”
陈谦卫抽出半截剑,涩声道:“无头鬼怎么弄断我剑的,我一点也不知道,回想起来,只是手中轻轻一震动,青钢剑就只剩半截了。”田海旺骇然道:“你自己都不知道剑是怎么断的?那岂不是要有数十年交修的内力和绝顶的轻功?”陈谦卫道:“所以我才说这是一个修为接近谷烈的高手。而且那个无头鬼瞻之在前,忽焉在后,我甚至看不清他如何迈步,如何移动。”田海旺听了这番话,也没了言语,只喃喃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啊……”
陈谦卫想到昨夜一幕,至今仍是背后直冒冷气,不愿再谈,便问道:“白日的事,有眉目了吗?”田海旺眼中杀气闪过,冷然道:“有眉目了。我在白日房中找到了一张岭南地图,上面做了不少标记,据说他去过岭南。”陈谦卫道:“然后呢?”
田海旺吸了一口气,寒声道:“白日去岭南,本意是查访王雯琴的下落,但却意外找到了岭南剑王李铭圣。我在白日笔记上发现了这么一页,”说着从怀中拿出一本书册,翻了几页,陈谦卫见上面写着:“李,国旭。”心头大震,忙叫道:“与国旭有关!是了,李铭圣曾与国旭激战一场,他是目击证人!”田海旺点头道:“看来李铭圣一定告诉了白日什么秘密。”陈谦卫赞同道:“无怪李铭圣从此销声匿迹,原来是为了躲避追杀。不用多说,陷害国旭的定是阴魔,他担心东窗事发才杀死白日。”
田海旺抬眼望天,缓缓道:“还是有疑点。白日既然知道了这么个惊天秘密,就不该到处流连,更不应该到闹鬼的林子里去,给阴魔可乘之机。白日性子稳重,办事最是细心,绝不会有这么大的疏漏,其中定有隐情。我看,白日未必是死于武学高手,可能是熟人。”陈谦卫沉吟道:“白日没有妻儿,也没什么其他朋友,能让他彻底放下戒心,除非同是刑部密探。我早就断言刑部密探中有内鬼,如今看来不会错了。”
田海旺一脸愤慨,恨声道:“之前我们一致认定,内鬼是被东厂收买,可如今我已加入东厂,这人为什么还要为非作歹?”陈谦卫也知此事牵连甚广,但他更在乎的是王雯琴、国旭的下落,不再多言,径自去白日房中,看有无发现。
白日房中颇为杂乱,许多杂物堆积,看来很少整理。陈谦卫寻觅良久,虽找出不少白日留下的笔记,但大多字迹混乱,加上只有只言片语,实在不知所云。
墙上贴着一纸地图,上面做了太多标记,已经面目全非,陈谦卫将脸凑近,花了不少功夫,才辨认出这是一张京城地图。只见某处用朱笔打了个大叉,旁边批了几个蝇头小字:陈之托,疑。边上还画了个奇怪的八卦图案。陈谦卫忖道:“陈之托,莫非就指的是我托他寻找王雯琴?难道王雯琴就在这里?”可费多少工夫,也看不出这里原本画的是什么了。
陈谦卫又拿了张京城地图,与白日房中的照对,这才发现,这个批注是京城外的多佛宝塔,心中不解:“王雯琴跑到这里来做什么?”把这发现告诉了田海旺,田海旺却毫不在乎,认定这是白日随手乱画,叫陈谦卫不要放在心上。
忙了一上午,两人在院中摆桌吃饭,陈谦卫对多佛宝塔念念不忘,田海旺却对此不以为然,只是一杯又一杯的为他斟酒,直喝到黄昏时分,两人都半醉了。
眼看天色渐黑,田海旺拉着陈谦卫,一脸神秘,向外奔去。陈谦卫问道:“你带我去哪?”田海旺死死拽着他,并不回答,只向前走。不过百丈距离,陈谦卫见前方是座宏伟大楼,田海旺便径自进去。
陈谦卫抬起头,看着上面牌匾写着“宜华园”,一下酒醒了八分,猛然跳起:“现在这个节骨眼,你居然来妓院?”田海旺酒劲上涌,路都走不直了,扶着陈谦卫,大喝道:“把最好的姑娘送上来!”陈谦卫见他醉酒耍疯,再看那打扮得像妖怪般得老鸨一扭一扭走过来,撒娇道:“唉哟,田大爷今天还带了个人来,奴家真是太感谢了!”陈谦卫见她说话间脸上肥肉直抖,连带着许多面粉似的东西洒落下来,再听到那句“奴家”,险些把喝下去的酒全都呕了出来,没想到田海旺居然应道:“姑娘呢?老子今天不搞他娘的一百个姑娘,老子就把名字倒过来读,叫做旺海田!”那老鸨也故作娇羞道:“奴家是伺候过魏忠贤大人的,今天就陪田大爷一晚吧。”
陈谦卫看十几位丑的怕人的姑娘围攻过来,头皮发麻,只觉昨夜竹林之遇也没现在恐怖,一指重重点在田海旺期门穴上,将他扔在地上,自己飞也似地逃走了。在外头转了转,陈谦卫想来想去,终究还是去了多佛宝塔。
说起多佛宝塔,倒有一段历史故事。明成化年间,襄阳隆中有一“云居禅寺”,由于这里风水好,襄阳王妃子杜氏死后,襄阳王便将云居禅寺僧人赶出,将寺内的塔院宝塔拆除,改做地宫、宝顶葬妃于内。云居寺主持道园率众出走他乡。宪宗皇帝接到奏章,见事已至此,于是降旨礼部,命襄阳王出资,在京城附近再建同等规模的庙宇,并赐寺额。改“云居禅寺”为“广德寺”,意为皇帝对佛门广施功德。后来广德寺破败,其中佛塔却是保留下来,便是如今的多佛宝塔。
走到塔前,只见周遭无人,叶草丛生,一片荒凉景象。陈谦卫绕塔行了几圈,确定安全后,悄悄溜入。
多佛宝塔有七层,算是座高塔,陈谦卫一路查看,费了不少时间才走到塔顶,却是一无所获。他不敢疏忽,在顶层仔细查看,不断用指节敲击,看有无空心夹层。
直查到某处,忽然听出声音有异,陈谦卫眼睛一亮,连敲几下,掌心用力,“啪”一声,木板洞穿。
巴掌大的地方,月光恰好照不进去,里头黑洞洞的,陈谦卫划亮火折子,只见里面是几块奇形怪状的铁板。陈谦卫探手进去,拨弄几下,铁板移动来回,却毫无动静。陈谦卫忆起白日地图上的八卦图案,恍然大悟,依图移动,不多时便拼成了个八卦形状。
“吱呀”声响,不远处一座墙壁竟然旋转开来,露出扇大铁门。陈谦卫脸露喜色,快步上去,这铁门居然无锁,只有一个拉环,看来根本不是用钥匙,而是用手拉开。陈谦卫心道:“好设计。再厉害的锁也难不住好偷儿,但千斤铁门,能拉动的人便不多了,看来设计者防人偷入,可费了不少功夫。可惜,撬锁能难住我,用蛮力我可不怕了。”这铁门上拉环只能一人用,四周滑溜溜的,当然不可能多人用力,一齐开门,不过陈谦卫相信,若是自己都拉不动,还有谁能?
陈谦卫深吸一口气,奋力拉环。凭他的内功,居然费力不小,手臂关节隐隐有脱臼之感,足见铁门之沉重。
铁门离地数尺,陈谦卫勉强托住,见背面也有拉环,安了心,斜身进入,“轰”一声响,沉重的铁门复又关闭。
陈谦卫只觉双臂阵阵酸软,心中为之骇然,只怕前方有敌,休息片刻,抽出换过了的青钢剑,蹑手蹑脚往前探去。
月华清辉下,陈谦卫瞧得清楚,一袭轻纱隔断了前方,手边衣架上,悬挂着数件女子衣衫,想不到竟有女子在此沐浴!
隔着帘纱,陈谦卫看见了一个大浴盆的影子,只是未见那女子身形,看来是在水下。陈谦卫不敢擅动,静静等待,可过了许久,居然还不见那女子探出头来,心中奇道:“难道里面没人?若是如此,那个女人岂不是没穿衣服就跑了?又难道,里面竟然是个内功精湛的女子,气息悠长,能在水中待如此之久?又或者,这里是个女鬼?”想到前夜与袁可馨模样的恶鬼一番纠缠,心中恐惧万分,不敢前进,也不敢后退,只怕一回头,便看见了一个血淋淋的鬼魂。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谦卫伏地不动,始终听不见半点声息,忍不住斜眼向后瞟了一眼,见背后什么也没有,心中定了定,一咬牙,出剑挑开纱帘,飞身跃入,长剑挽了个剑花,只怕遭偷袭。
依然安静得可怕,陈谦卫不见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