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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刑部密探 (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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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也轮不到自己出头了,深深地吸了一口真气,催动身上内家罡气,呼的一剑,当头直劈。陈谦卫一剑撩开,李铭圣圈转长剑,身形快如疾电,霎时绕到陈谦卫背后,长剑反撩,疾刺他后心。
    此剑风声萧然,这一剑是李铭圣毕生功力所聚,端的是气势逼人,不知陈谦卫要如何抵挡。
    猛听李铭圣大喝两声“嘿”、“嘿”,迅速的退开了一步。
    一阵山风吹过,李铭圣的衣袖落下了一片。这搏命一剑已然分出胜负了。
    陈谦卫分毫不带狂傲之色,只轻声道:“你败了。”
    李铭圣茫然道:“为何?为何我会败?”
    陈谦卫淡淡道:“你剑法杀气太重,必败无疑。不过李铭圣你不必伤心,我此刻虽然胜过你,但我内力不如你,剑术也不如你,所长者,不过是因为你剑法走了邪路,没有一颗平静的心,倒不是武功真的比你高。”
    李铭圣心知,陈谦卫所说不过是安慰之言,自己剑道的造诣,确实和陈谦卫差了一截,他知道陈谦卫所凭借的,是料敌先机之法,若非对剑法有极深的研究,又身经百战,绝无今日成就,在剑招上,当世确实无人能练到陈谦卫这般境界。
    李铭圣面色惨淡,叹道:“罢了,今日是我败了。我不是九州剑王……愿赌服输,我这就弃剑归隐。”说罢转身朝山下走去。
    陈谦卫道:“李兄不必如此,在下无心要你封剑,只是要你少做杀戮而已。明日泰山武林大会,李兄何不在天下人面前一显神威?”
    李铭圣摇头道:“我的剑法是杀人的剑法,若不能杀人,如何使动?这就告辞了吧!”语音未落,人已消失在树林中。
    这一番思绪,带过了三年。
    天亮了,沉沉的一夜,过去了。
    京城外,竹林中。
    以丐帮为首的众多帮派,出动了百余好手,已然到齐了,就连受伤的神拳门掌门马冲扬,此刻也已到场。
    然而,群豪的希望,今日与国旭大战的主角,李铭圣,却还没来。
    简彰不由着急了起来,四下问道:“李铭圣呢?”一名丐帮弟子附耳道:“帮主,昨晚有一人进了李铭圣的房间,与他谈了一会,之后李大侠好像就有些不对头,不住在屋中使剑,还说什么‘天意剑诀,名不虚传’,会不会他怕了,逃走了?”
    简彰奇道:“国旭又不是天意剑派的人,和天意剑诀有什么关系?这话真是莫名其妙!”忽见远方一名乞丐奔来,神情慌张,正是自己派去请李铭圣的丐帮弟子。
    简彰心中暗叫不好,果然那人一凑上来,便惶然道:“帮主,不好了,我早上去请李大侠,李大侠不在屋子里,连行李也不在了!”简彰万没想到李铭圣真会临阵脱逃,又惊又怒,大骂道:“什么李铭圣,还自称剑王,连比武也会逃跑,什么东西!”身旁众人听得李铭圣居然不告而别,也是惊诧万分,想到约期将至,国旭将来,又觉惶恐。
    却听杨强爽朗笑声远远传了来,众人本就恼怒,想到杨强和李铭圣相熟,都有心向他质问一番,当下纷纷向笑声处走去。正当众人口中爷爷奶奶,操爹干娘之际,竹林间,杨强却和李铭圣并肩走了来,众人语气一塞,都是长舒一口气,随即堆了笑脸迎上去,问长问短。
    正自嘈杂,猛听得头顶清啸冷冷,有人朗声说道:“诸位约我在此相会,可有什么指教吗?”正是国旭到了。
    只见国旭牵着宫长王崎,立于前方山头,初阳下,两人衣袂飘飘,姿神端严,宛如神仙中人。众人见得两人这般神俊,顿时自惭形秽。
    简彰踏上一步,高声道:“国旭,我丐帮今日请了岭南剑王李铭圣出手,阁下若是有心回头,不妨交出那个女子,我们五派的人命,也不要阁下血债血偿,只消在灵位下磕上几个响头,便一笔勾销,否则剑王出手,大家怕是要伤了和气!”此刻他自信李铭圣在旁,口气也比往昔大了不少。
    国旭放开了宫长王崎的纤手,淡淡道:“李铭圣,请了!”群雄见他浑不将自己放在眼里,都是哗然。李铭圣冲国旭拱了拱手,拔剑出鞘,斜指上方,国旭却无动作,只是冷眼而观。
    李铭圣见国旭不从上跃下,颇有轻慢之意,心头微怒,沉喝一声,飞身而起,眨眼已到国旭面前,抬手一剑刺出。众人见李铭圣这等轻功,都是轰然叫好。
    国旭也未料到李铭圣竟然来的如此快法,眉头微皱,剑不出鞘,迎了上去。二人疾若闪电,纠缠不定,清晨旭日中,两道人影越来越淡。蓦然间,剑光一亮,李铭圣厉声大喝,只听“叮!”、“叮!”、“叮!”三声巨响,李铭圣仿佛一叶纸鸢,飘出丈余,落回杨强身旁。
    国旭剑不出鞘,已占上风,群豪都是面色惨淡,有人已生了围攻的念头,李铭圣仰望国旭,淡淡道:“好剑法,可有名号?”
    国旭举起手中长剑,道:“最末的三连招,与此剑同名,曰‘天外飞仙’!”
    李铭圣点了点头,道:“好一招‘天外飞仙’,好个天意剑诀!原来阁下也是天意剑派的高手,失敬,失敬!”
    国旭淡淡道:“我不算是天意剑派的弟子,阁下莫要敬错了。”
    李铭圣摆手道:“我和陈谦卫交过手,怎会连这天意剑诀都认不出?”说罢回身冲着杨强道:“我答应过一人,若非大奸大恶,绝不动手杀人,眼下国旭不是奸恶之徒,恕我无能为力,一万两银子还你。”从怀中取出一叠银票,递在杨强手中,接着又冲国旭拱了拱手,足尖一动,居然快步离去了。
    群雄闻言大愕,待得反应过来,李铭圣早已去得远了,正待要追赶,忽觉眼前一花,国旭已然牵着宫长王崎,到了眼前。
    简彰是群雄之首,自觉不能太失颜面,忙道:“国旭,你放下那女子,咱们不与你为难!”可是声音微微发颤,哪有半点威势?
    国旭理也不理,拉着宫长王崎,自群豪面前走过,众人有心阻拦,可谁也没这般胆量,都是低下了头,默不作声。
    宫长王崎随着国旭,眼见情郎威震天下,心头似乎甚是喜悦,脚下蹦蹦跳跳,如同个豆蔻年纪的小女孩。马冲扬虽也心中畏惧,但眼见宫长王崎美色,一双眼睛不住得在她身上打转。蓦地,宫长王崎脑袋一侧,对着马冲扬妩媚一笑。这一笑背对国旭,众人又低着头,是以除了马冲扬,谁也没看见。
    马冲扬脑门一热,心道:“她为什么对我笑?难道她对我有意思?她不是已经有国旭了吗?”忽地灵光一闪,暗叫道:“原来如此,宫长王崎一定是被国旭强行抓走的,不是自愿的,她刚才那个眼神,就是暗示我救她!我要救了她,她又对我有意思,还不嫁给我吗?”此念一生,色胆包天,不顾身上有伤,跨上一步,一掌推向了国旭。
    群雄万没料到,马冲扬居然如此“血性”,竟然带头出手挑战,都是“啊”的一声惊呼。国旭见他出手又慢又轻,浑不放在眼中,长剑连着剑鞘一抬,便指向了马冲扬胸口。岂料身旁宫长王崎脚步一晃,不知是踩到了什么,居然向马冲扬跌去。眼见情势危殆,然国旭并无杀人之意,当下一把拉住宫长王崎,退后一步,手中长剑也垂了下来。
    这招意在避敌,国旭手下留情,便是示意马冲扬退开,然而马冲扬已失了理智,只知宫长王崎美色当前,哪有知难而退之心?随国旭一步迈上,拉住了宫长王崎手臂。
    宫长王崎一声低呼,身子向国旭怀中靠去,马冲扬手下不知轻重,“咔嚓”一声,已将宫长王崎手臂拉脱臼。宫长王崎痛得脸色惨白,眼泪也流了出来,国旭心头恚怒,手掌按在宫长王崎肩上,真力传去,登时将马冲扬震开。宫长王崎受了惊吓,一脱困便缩在了国旭怀中,未受伤的手臂便揽住了国旭腰身,大见亲密。
    马冲扬见此情景,心头生了醋意,骂道:“臭婊子,原来你是诳我的!你还是要跟这狗贼在一起!”愤怒下一拳向她打去。国旭见马冲扬招招进逼,却都向宫长王崎打去,终于动了真怒,抬了抬手,长剑一起,剑鞘便重重点在了马冲扬胸口。
    这一招携有国旭浑厚内力,但国旭不愿杀人,此剑也未出全力,岂料马冲扬前几日被李铭圣所伤,内力未曾恢复,再受了这一下,顿时口喷鲜血,倒在地上。
    神拳门众人见此情景,都慌了神,有人抢上前去,扶起马冲扬,然而探他鼻息,已是断了气了。
    群豪大怒,纷纷围了上来,有的戟指大骂,有的拔出了兵刃,看来马冲扬的死,已激起了群雄的血性。
    只听得“叮叮”声响,无数兵刃递了过来,国旭长剑挡架,但众人知道国旭厉害,兵刃大多都朝宫长王崎刺去,国旭武功虽高,此刻却也难以抵挡。
    国旭长剑一舞,剑上真力发动,将众人迫退一步,高声道:“且慢,我有话说!”
    杨强抬手止住众人,问道:“阁下有何话要交代?”
    国缓缓道:“香山下,各位的门人,不是我杀的。国某人从不打诳语,请众位相信。”
    群雄听得此话,都道国旭已生惧意,纷纷骂道:“狡辩什么!老子今日就是杀定你了!”“知道怕了?怎么之前这么嚣张呢?”“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杨强也道:“国旭,你先下求饶,不嫌太迟了吗?”
    国旭慢慢握紧了长剑,森然道:“我国旭从不知求饶为何物,也不愿轻作杀业,盼各位莫要苦苦相逼。”
    众人听他这般说话,更是知道国旭在讨饶了,此刻众人已生了战意,前仇新怨纷至沓来,国旭便是跪地磕头,怕也难逃一死,何况这般说话?况且国旭此言一出,众人对他最后的半点畏惧也消去了,哪还有片刻犹疑,纷纷大呼小叫,冲了上来。
    国旭面无惧色,手腕一抖,拔剑出鞘,高声吟道:“剑神一出血汪洋,屠尽世间阎罗将!”
    耀眼剑光冲天而起。
    [B ā ο s Η μ ⑥ . ℃ Ο m 宝 书 网 ]第十章柔情蜜意
    香山之困既解,田海旺自京城中请了数位名医,月颖将养几日,身体渐复,下床行走虽还艰难,但已可自行进食,无大碍了。陈谦卫则住在了文心酒楼,日日与美酒为伴,甚是逍遥自在。-
    国旭下落不明,田海旺派出余杰望,白日,王操等人寻找,刑部密探所有琐事由他独自处理,还要抽空探望月颖,几日下来渐觉不支,这日早上,终于下定决心邀陈谦卫回刑部别院。-
    到了文心酒楼,田海旺直奔里间,远远便听到了陈谦卫粗豪的吼声:“雯妹,酒呢?老子等半天了!”王雯琴轻轻“哎”了一声,捧着坛酒,快步送入,接着便听王雯琴嗔道:“呀!都喝两坛了?不许喝了!”陈谦卫哀求道:“好妹子,给我再喝点吧,不会醉的!”王雯琴一口回绝:“不成,你一喝就没个头,不准喝!”“就一坛,真的,最后一坛!”“不行!”-
    田海旺推门而入,陈谦卫与王雯琴见了他,都不禁一愣,王雯琴将酒坛放入桌子,轻哼道:“看在田海旺份上,再给你最后一坛。”她知道两人多半有事相商,也不打扰,扭头离去了。-
    田海旺坐到陈谦卫对面,陈谦卫给他倒了杯酒道:“专程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吗?”田海旺点头:“大家伙儿都不在,我一人应付不来,请你回去帮忙。”陈谦卫笑道:“是要我回去帮你做苦力,你自个儿去和月颖风流快活吧!”田海旺被他道破心事,面上不禁一红,支支吾吾,不知所云。-
    陈谦卫却未在意他的窘态,抿了口酒,缓缓道:“这几天,我在揣摩一件事。”田海旺正自尴尬,巴不得岔开话题,忙道:“什么事?”陈谦卫道:“我觉得有一个大恶人在针对刑部密探,而且刑部密探中,就有人投靠了他,做了内鬼。”田海旺问道:“此话怎讲?”-
    陈谦卫道:“从第一晚,你和国旭率人围剿文辛雨开始。田老弟我问你,你们是如何得知文辛雨入京消息的?”田海旺道:“那日从早到晚,陆续有咱们的人发现文辛雨行踪,晚间我们便已对文辛雨所住客栈完成合围。”-
    陈谦卫道:“以文辛雨之机警,焉会泄露行藏?即便凭借白日之能也未必发现他,何况寻常探子?若是文辛雨大意了,或者说,他故意泄露行踪,那得讯者该不只是刑部密探,而是整个京城衙门。所以我断定,刑部密探围剿文辛雨是有人刻意安排的。”-
    田海旺摇头道:“有些牵强。你说,这个阴谋算计者整这一出是何目的?”-
    陈谦卫道:“这一战,文辛雨部属死伤无数,这些人都是绿林好手,人脉极广,那晚尽都死在刑部密探手中,日后他们的亲朋好友焉会不向咱们寻仇?你我二人自然无惧,可是弟兄们行走江湖却无形中多了重重阻力。”-
    田海旺手按额头,沉吟道:“这话倒是不假,文辛雨可是狠角色。只是…只是…或许这只是巧合?”-
    陈谦卫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淡淡道:“好,算是巧合。那么在百望山山洞中,宫长王崎和月颖又怎会和那武功绝高的灰衣人在一起?”田海旺道:“不用问,那灰衣人与文辛雨是一路人,当晚便曾救文辛雨一命,他定是抓了宫长王琦和月颖,想要强奸。”-
    陈谦卫摇了摇头:“当时月颖带着人皮面具,奇丑无比,灰衣人何必抓她?”田海旺一时语塞,陈谦卫又道:“江湖风传,宫长王崎与前魔教教主贾伟和有关联,甚至有人说她与贾伟和是兄妹,月颖则被无数人当作袁可馨。这两个女子都可在武林中引起轩然大波,灰衣高手为何不抓别人,偏偏抓她们俩?为什么又偏偏是我们救了她?”-
    田海旺低头思索道:“可是月颖既带了面具,便不该有人将她当做谷夫人,若不是你误打误撞摘下她面具,抓月颖有何意义?”陈谦卫摆手道:“我不是误打误撞,月颖的眸子与袁可馨一般无异,我只是一眼便瞧出这样璀璨的眼睛决不会落在这样丑怪的女子脸上。由此可见,那个算计咱们的恶人必定对我极其了解。还有更可疑的。百望山大战灰袍人后,你我三人埋伏在山洞口,结果东厂夜袭刑部别院,弟兄们全部失陷其中。魏佳书那伙人几斤几两你都清楚,万一你、我、国旭有一人当时留在别院,或者就算咱们都不在,而白日、王操、余杰望真力未曾大耗,东厂岂不自寻死路?可魏佳书下手了,他何来自信?他如何抓住这绝好的时机?我说没有人通风报信,只靠东厂自己的眼线,你相信吗?”-
    田海旺闻言,沉默良久,分才涩声道:“如此想来,此事确有蹊跷。”-
    陈谦卫点了点头,续道:“还有最古怪的。香山当日,国旭杀伤近百人,田老弟,后来你带人来救我,是怎么处理这些尸体的?”田海旺想想此事,大觉恶心,不自禁眉头一皱:“我带弟兄们把尸体拖到山后焚烧掩埋,花了大半日时间。”-
    陈谦卫道:“是了,以国旭当日下手之狠辣,不该有活口留下,而你又销毁了尸体,为何国旭杀人的消息传得如此之快?就算当真有漏网之鱼,待此人逃回门派,汇报众人死讯,再传出消息邀约帮手围攻国旭,没有十天半月决计办不成。可事实上,只不过两三天,丐帮、神拳门、渤海派等齐集京城,我在香山下困了过六日,李铭圣都从岭南赶来了,由此可见,国旭当日杀人,带走宫长王崎后不久,便有人将消息散布开来。谁会这样做?谁有机会这样做?只能是刑部密探中的内鬼。”-
    田海旺默不作声,良久才叹道:“你说这人会是谁呢……”陈谦卫点头道:“除了你、我、国旭外谁都可能。”田海旺摇头道:“别人我不敢说,但白日、王操、余杰望,这三人是在刑部征战多年的老将,怎会叛变?”陈谦卫沉声道:“人心难料,你决不可不提防他们。”田海旺低头不语。-
    陈谦卫知田海旺之父曾任刑部尚书,田海旺生于长刑部,与众家兄弟患难与共,感情极深,眼下有人出卖大家,他心中自是不好受,便笑了笑了岔开话题:“别想这么多了,说些轻松的。你和月颖怎样了?她怀上了吗?”田海旺面上一红,连忙道:“别胡说,我和她可是清清白白的。”陈谦卫诡笑道:“真的吗?你就没趁她晕迷时来个黑棍子进,红棍子出?”田海旺不知所谓,一脸茫然,搔首不语,大有尴尬之情。陈谦卫大笑道:“他娘的,你不会到现在还是童子身吧!”田海旺连连点头:“我就是童子身!我连妻子都没有,怎会…”陈谦卫奇道:“**没进过窑子?”田海旺面上立时露出惊惧神色:“许多前去过一次,哎呀呀,那里的女人,衣衫不整,不知廉耻,公然在街头拉男人上床,一但盯上你就缠住不放,打又打不得,逃又逃不掉,实在太可怕了!我好不容易才脱困!”陈谦卫几乎笑弯了腰,拍着田海旺肩膀道:“我说你啊,真是虚活了二十多年了!”-
    田海旺面露羞郝之色,将嘴巴凑近陈谦卫耳朵,低声道:“这个……陈谦卫,你平常闲假在家时,都做些什么呢?”陈谦卫手摸下巴,笑道:“闲着无事,便看看书。”田海旺侧头道:“看不出来,陈兄原来也是博览群书之人,不知陈兄平日都读什么书?”陈谦卫肃然:“我看的可都是千古名著!什么《金瓶梅》、《**》、《春宫秘史》,现下还出了本新书,插图极多,叫《隋炀帝艳史》,描写的是隋炀帝的荒*宫廷生活。”田海旺越听眼睛越亮,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朵下,压低声道:“这本书我也看过,但是,好象不带图啊,而且每到故事关键处就有删节,陈兄你有原版吗?”陈谦卫一拍胸脯:“当然有,我的可是珍藏版,每三页插一图,完全无删改,包你看个爽!”田海旺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口水几乎都要在流下来,拍手道:“太好了!还有啊,那个《**》我找遍京城也没买到下册,陈谦卫你要是有,还清了并借来。”陈谦卫满口答应:“没问题!我这儿还有《灯草和尚》、《营妓泪史》,老弟你不妨一并拿走。”-
    未及田海旺笑出声来,却见王雯琴端着糕点,盈盈走入,笑问道:“你们聊什么呢?”田海旺,陈谦卫大惊失色,赶紧敛起笑容,端坐如山,当真是气度渊凝。王雯琴奇道:“你们俩做出这番模样干啥?”两人理也不理,陈谦卫干咳一声,肃然道:“我们在商量军国大事。”王雯琴笑得花枝乱颤,在他头上轻轻一拍:“还军国大事,看你那贼样就知道在说谎。”低头看去,却见桌脚下叠着本书,不由问道:“你们谁把书放这里了?”两人相顾茫然,齐说:“不知道。”陈谦卫猜道:“多半是之前在这里的客人嫌桌子不平,将书垫在下面,却忘了带走。”王雯琴点点头,将书抽出,封面上却未见书名,不禁道:“这书好怪,居然没有书名。”说着随手翻开,在某页上读道:“一个是初恣意的君王,一个是乍承恩的妃子,你望我的恩波,我望你的颜色。两下里何等绸缪!真个如鱼似水,一夜受用。”心中不解,又翻数页,读道:“看官们须知,北方的骚鞑子,那物事最是长达粗壮,一口都含不住……”王雯琴皱了皱眉,自言自语道:“这是什么意思?我怎么看不懂?”陈谦卫与田海旺却都已是骇然失色,对望一眼,齐声惊叫道:“《隋炀帝艳史》?”王雯琴一愣,问道:“什么隋炀帝岩石?你们看过这书?”两人大惊,忙摆手道:“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王雯琴将信将疑,向后翻了一页,蓦地大叫起来:“啊呀呀,这书看不得!”举手便撕。可田海旺好不容易才见了这千古名著,哪舍得这么就得而复失,连忙一把夺过,抗声道:“谁说这书不能看?”王雯琴满脸通红,指着适才那一页道:“这上面的男女,都不穿衣服……”田海旺眼珠一转,强辩道:“这是要……要……要……要画经脉图的,怎能画衣服……嗯,这,这,这是一本……武功秘籍!”王雯琴惊道:“有人将武功秘籍失落在这里了?”田海旺肯定地点头:“没错!我来看看……”王雯琴闻言,也收了羞态,凑过去看着书上图,问道:“这是什么武功招式?好古怪啊……”田海旺眼见此**,心神荡漾,裤子似乎小了几个尺寸,浑身燥热,哪听得她言语?还是陈谦卫望了望了图,恍然道:“这招叫作老汉推车,是极高妙的近身搏击术。你看这女人两腿凌空下击,上可袭面孔迎香、百会,下可袭腰腹关元、三阴交,侧可击大包、天突,正可取膻中、气海,可说两腿已笼罩了男子上半身诸大要害,腿法极其凌厉。但这男子应对之法更妙,他在女子双腿交错瞬间抢进,立时破去此招。你看男子一只手掌已按在了女子胸脯,只消掌力一吐,便可取她性命。”王雯琴被他一长串鬼话震住,苦思良久,方才指着图问道:“那……这个男人和女人两胯之间有根短棍相连,又是什么意思?”陈谦卫早有准备,胸有成竹道:“这是说另一只手可以持匕首、短棍之类的短兵刃,从低处刺击,直取对方会阴穴。你瞧这一下子多刁,多隐蔽啊,谁能躲开?”-
    王雯琴也是习武之人,细细一想,只觉大违常理,正要辩驳,忽地想起,此间曾留宿过文兴宇,登时疑心全消,心道:“文兴宇是武学高手,留下武功秘籍不稀奇。而且他是**上的人,武功自然也不会太正大光明。”于是点点头,赞同:“招式是挺不错,就是下作了点。”田海旺见她入彀,生怕节外生枝,连忙将书塞入怀中:“这书很深奥,我回去好好研究研究。”王雯琴只觉两人行径处处透着古怪,探究地望去,陈谦卫一脸坦荡,田海旺的额头上,却似乎写着“猥琐”两个大字。-
    说话间,忽听得一阵鞭炮声响,接着外头喧闹起来,人声鼎沸,有男人的起哄声,喝彩声,也有女人的娇笑声,其中隐约夹杂着一名中年女子的叫声:“大家静一静!静一静!”随着这声音,外头纷纷扰扰的人声也渐渐止息,接着便听到那女人响亮的声音:“今天咱们明珠阁开业大吉,感谢大家的捧场!”想来此人便是妓院的老鸨了。-
    只听那女子说来说去,尽都是些客套话,什么“感谢捧场”,什么“希望支持”,什么“恭喜发财”,什么“今日半价”,王雯琴大觉无聊,可不过片刻,本在文心酒楼的男客,竟全都出了门去。陈谦卫与田海旺有心一观,但碍于王雯琴的面子,不便离去,只得站在门口,向外观望。-
    王雯琴也甚好奇,随着两人去了门口,眼见外头人山人海,自家酒馆却空无一人,不由叹道:“唉,对面那家大妓院一开,我这可没生意了。”-
    恰巧对面老鸨在此刻话语一顿,外头鸦雀无声,王雯琴清脆的声音便传了出去,这番再平常不过的抱怨自然变了味,立时有人哈哈大笑起来。-
    那老鸨有心引人开心,便接口道:“我说这位姑娘啊,干这行,生意好不好一看脸蛋,二看身材,你自家条件不好,可别埋怨别人啊!”众人大笑,王雯琴又怒又窘,没好气道:“与你何干?反正比你好看!”-
    那老鸨闻言,只道王雯琴当真是风尘女子,同行竞争,那自然说话再不会客气,便笑道:“哟,姑娘啊,别和咱家比啊,和咱们这儿的姑娘比啊!好不好看不是自己说了算,要看别人的意思!我说啊,不如你站出来,和咱们明珠阁随便哪位姑娘一块儿脱光衣服,比一比哪边站的男人多,赌一千两银子-!”
    来妓院的男子大多无聊,最爱起哄,听得此机会,纷纷大笑起来:“快脱快脱!”“当婊子还学人家矜持,还不赶紧扒光了迎接老子?”“小姑娘面嫩?不要紧,今晚老子偷偷地把你抱被窝里,好好疼惜!哈哈!”“别怕,等下老子一定站在你那边看你!”
    王雯琴万没料到竟有着许多人起哄,听得众人话语渐渐淫邪,气的俏脸煞白,泪珠在眼眶中打转,拳头紧握。陈谦卫虽也有心替她解围,但也知道此事越描越黑,只得立在一旁,静观其变。
    蓦地,王雯琴一旋身,自柜台下取了长剑,直冲出去,陈谦卫瞧着,慌忙一把拉住她:“玩笑而已,你这般出手,万一上了人命怎么办?”王雯琴恨声道:“放开我!你不帮我,还拦着我?”外头众人见她拿了兵刃,又和一男子拉拉扯扯,登时叫得更凶了。
    王雯琴挣不过陈谦卫,听得外面的污言秽语,眼眶倏尔红了,几滴泪水滚落。陈谦卫瞧她落泪,内心大有不忍,可偏偏又放她不得,一时不知所措。
    正吵闹间,忽见长街另一头一道黄色身影拔地而起,飞跃而来,每至真气衰竭,便在众人头上、肩上一点,便复又高高跃起,十余丈的距离,眨眼便过,落在了明珠阁正门牌匾上。他身形犹若浮光掠影,众人只觉头上被人踩过,不由纷纷大骂,只有陈谦卫、田海旺瞧得明白,两人对望一眼,田海旺变色道:“这人好高明的轻功!陈兄你可知他来路吗?”陈谦卫点头:“天下有数的高手,不就那么几个?”
    说话间,黄衫人足下一顿,刻着“明珠阁”三个大字的巨幅匾额立时一分两半,直落下来,众人惊呼躲避,黄衫男子飘若惊鸿,盘旋而下,抬手重重扇了老鸨一个耳光,不知打掉了多少牙齿,接着大步迈入内里,所到之处,舞榭亭台俱成废墟,妓院有人出来阻挡,黄衫人挥了挥手,众人纷纷落入院内水池里。
    田海旺不料此人堂堂武林高手身份,竟会做这踢馆之事,呆了一呆,大喝一声:“住手!”猱身而上,陈谦卫、王雯琴认出那人身份,也随他冲了过去。
    田海旺身形如风,两步迈到那人身后,一掌拍出。黄衫人反应也不慢,回手接下。两人你来我往过得数招,一时不分上下。田海旺只觉对方后着绵绵,似乎是武当派后发制人的路子,然而那人武功中又隐含一股极其阳刚的真力,却与武当内功不同,不由忖道:“从哪冒出了这么个内外兼修的大高手?”
    同时京城外竹林田海旺宅
    田海旺斗得激烈,但在他的宅子里,却是悠闲得紧。
    阳光从小窗外照进来,照在国旭的胸膛上,也照在宫长王琦的脸上。她的脸就贴在国旭胸瞠上。
    赤裸的胸膛,十分宽广坚实,带着种奇异的力量,不仅是肌肉的力量,还有对女人的吸引力。
    宫长王琦轻轻抚着他的胸膛,低语:“还要不要?”
    国旭没有说话,只是怜惜地望了望,指尖轻轻滑过床单上的血迹,翻身将她压入身下。
    [B ā ο s Η μ ⑥ . ℃ Ο m 宝 书 网 ]第十一章群剑争雄
    田海旺见对方武功奇高,招式却甚是平庸,知晓对方有心隐瞒身份,不使看家本事,当下一声长啸,使动了他的自创绝学——百兽拳。其时武林中流传有猴拳、虎爪手、龙拳、蛇鹤双打、螳螂拳等武功,田海旺一番整理,凭着过人悟性将多种武学融为一体,取名百兽拳。这路拳法专拟野兽搏击之状,只见田海旺忽作鹤形,忽拟猴状,忽成狮搏,变化繁复,极是玄妙。
    黄衣人觉出对方出招诙谐,不可捉摸,也深以来人武功之高为奇,两人以快打快,转瞬拆过数十招,黄衣人眼看不敌,皱了皱眉,足尖点地,身形几乎消失不见,一晃身窜到田海旺身后,攻出六掌。田海旺本已大占上风,怎料到对方竟有此一变,勉强躲过五掌,第六掌只能反手回招,仓促间提不起十成内力,双掌相交,立时震得他胸口阵阵发麻,手臂疼痛难忍,忙贴地飞出,连催几道真气,化解对方掌劲。黄衫人一掌劈出,再不留步,转瞬绕到田海旺身侧,又是一掌,田海旺正自调息真气,眼见这招避无可避,只得硬着头皮接了下来。但听得“砰”一声大响,田海旺气血翻腾,连退数步,黄衣人却是毫不停顿,身形半转,又是三拳三腿击来。田海旺五内如焚,见得这招如此绵密,自己决不及奔走闪避,只得硬着头皮抬掌迎上,同时侧身卸下几分掌力。这三拳三腿挺过,田海旺浑身解数尽都逼出,丹田针针刺痛,再也站立不住,缓缓向后坐倒。熟料黄衣人竟又消失不见,身后却传来无俦掌风,看来是他全力一击了。这招非同小可,若是打实了,催筋断骨不在话下。田海旺明白凶险,四肢却半点抬不起,依旧向后坐去,心中暗暗叫道:“我命休矣!”
    忽见眼前一亮,似有剑光闪过,背后掌风立时消去。田海旺长舒一口气,一跤坐倒,再想要支撑着站起,却是不能。
    适才自然是陈谦卫出剑解围了。田海旺抬眼望去,只见陈谦卫已与黄衫人斗作一团,黄衫人脚步当真快得匪夷所思,瞻之在前,忽焉在后,快到极处,几非人目力所能辨识,也不知场上有多少个黄影。相比之下,陈谦卫脚下几乎没什么移动,手中剑招也不及那人迅疾,便如是在惊涛骇浪中挣扎的一叶孤舟,但细细瞧去,他剑尖一点银光始终不离黄衣人掌心“劳宫”穴,黄衣人攻势因此连连受阻,陈谦卫倒也不曾落了下风。
    田海旺瞧得惊异,心道:“这黄衣人是谁?武功恁地了得!陈谦卫剑法怎地也如此精进,半月前我与他相斗还大有胜算,现下他怕是已在我之上了。无怪天意剑诀能与周易天极功齐名,果真是遇强则强,无有涯际。”想到此处,不由暗暗嫉妒。田海旺武功源自家传,少年时曾忧心未入名门,武功不够精妙,专程向谷烈请教。谷烈看出他心结,以一式人人会使得入门拳招“开门见山”,破去他无数绝艺,终于让他明白了“于平凡处见神奇”的道理。田海旺从此深信不疑,苦练至今,已可化平庸腐朽为神奇,于质朴无华现大能耐,自负武功虽不深奥,却足以与天下任何高手抗衡。熟料今日看来,陈谦卫与黄衣人各负绝学,武功俨然已在自己之上,何况这两人只需依着秘籍修炼便可练得神功,自己若再想有所突破,却非得破陈出新,另创绝学,以此看来,自己未有多久便不能与他们相提并论了。
    田海旺性子柔弱,待人温和,但骨子里极是好胜,不肯居于人下,此刻心中更是深深为自己无缘入名门、习绝学而痛,这番心思,当年向谷烈求教后便不曾有过,现下终于又充塞心中。
    黄衫人招式身法虽浑若天成,但终究少了兵刃,久斗无功,渐渐焦躁,一声轻咤,也掣出剑来。田海旺见那人剑法精微,极是光大醇正,不由惊道:“这是武当的上清破云剑!他是武当派的!”陈谦卫笑道:“你到现在才知道他师承吗?”田海旺一愣,恍然道:“莫非他是乐晓晨?”
    黄衣人点头道:“正是在下。”陈谦卫道:“一年不见,你纯阳功可有精进?”乐晓晨应道:“算是练成了。”
    田海旺骇然失色,他知晓纯阳功乃是武当派的无上绝学,艰奥精深,自开派祖师张三丰后,便在无人练成,不由惊道:“纯阳功?无怪有这般身法内力!阁下当真奇才!”惊讶之余,更不由又羡又妒。
    陈谦卫大笑道:“什么奇才,还不是和王雯琴阴阳合修练来的歪门功夫!”乐晓晨也冲着王雯琴淡淡一笑道:“琴妹,别来无恙?”王雯琴听他问候,脸色绯红,点了点头。
    田海旺听得云里雾里,心道:“阴阳和修?莫非武当纯阳功竟是男女合练?也是因此,三百年来,武当派的道士们没一个练成神功?可开派祖师张三丰,难道也是和女人同练的吗?”想到此处,《隋炀帝艳史》中的不少画面登时进入脑中。
    说到纯阳功,其实是张真人当年独创的武当绝艺。张真人少年时曾于少林学艺,这路内功也是纯是依着佛家无法无相的道理修炼,与道家清静无为的主旨大相径庭,可算是佛门武学。然而武当派的高手,练通了武当诸般技艺,哪会想到这纯阳功竟与少林易筋经有几分相近,练功时依旧照着道家之理,自然误入歧途,难成神功。
    乐晓晨初时习练纯阳功时,也是遇到了这般麻烦,他久无进展,便向王雯琴请教。王雯琴是无色庵的弟子,佛家道理从小学熟了的,便给乐晓晨指点了一条明路,再加上乐晓晨悟性高超,几年修炼,终于全盘想通,成为武当派三百年来第二个佛道双修的大高手。这中间许多周折,田海旺自不知晓,只听陈谦卫一语双关的“阴阳和修”,想当然之下,却想偏了。
    只听陈谦卫笑道:“乐兄,要不咱们罢手吧,你留着体力,晚上小俩口好好亲热下。”王雯琴红着脸啐了一口,乐晓晨也是脸颊发热,出手稍缓,田海旺心道:“原来他们三人已是熟识了。”定眼看去,乐晓晨出招果然留有余地,不似与自己动手那般凶悍。又听陈谦卫道:“此地不久便有官差来查,咱俩难以尽兴,不如找个宽敞地方,好好比试?”乐晓晨点一点头,两人各退数步,跃上房梁,一齐发足奔去,看来在寻觅地方前,还要较量一番脚力。田海旺盘膝打坐已有不少功夫,真元尽复,当下也追两人而去,三道身影疾若流光,眨眼便消失不见。
    王雯琴见三人说走就走,轻功又高得离奇,待得反应过来,哪还追得上?不由秀眉微蹙,气得直跺脚,只得跃上房梁,茫然四寻。
    田海旺身法虽不慢于乐、陈二人,但起步终究晚了一刻,追踪起来甚是不变,乐晓晨与陈谦卫又尽在城中屋檐下小巷内穿梭,乐晓晨进退如风,分明疾疾向前,蓦地便转到了侧面的小道上,如此忽进忽退、忽快忽慢、忽直忽折,最是消耗体力,田海旺不知目的地,只得亦步亦趋,随他们狂奔,追得久了,不免气喘如牛,疲累不堪。
    陈谦卫始终紧随乐晓晨,他内力轻功都还不及田海旺,较之纯阳功在身的乐晓晨更是相差甚远,但他精于算计,稔熟京城道路,每每借走近道,有时甚至还赶在乐晓晨前头,田海旺离得远了,瞧不真切,只觉两人时隐时现,陈、乐二人交替领先,不由暗自惊讶:“乐晓晨体力充沛倒也正常,陈谦卫以剑术闻名,什么时候竟有了这般浑厚内力?武功精进,哪有这般快法!”越想越是沮丧,渐渐便是两人踪影。
    王雯琴也在城中寻找三人,她预料乐、陈二人比武定会去城外寻觅安静场所,便沿着大致方向,朝城外追去。过得片刻,只见田海旺低头坐在路边,不由赶上问道:“田大哥,陈谦卫与乐……乐晓晨呢?”田海旺苦笑道:“追丢了。”王雯琴倒未在意田海旺笑容的苦涩,只淡淡一笑:“无妨,咱们去城外看看。”
    两人快步出城去,沿路而行,走了不远,便见桃花花瓣四下飞扬,落英缤纷,在地上积成了一张艳丽的毛毯。王雯琴不禁拍手道:“喂,你看!好漂亮!”田海旺沉吟道:“现下不是暮春,不该有桃花凋谢,该是陈谦卫和乐晓晨在此比斗,震落了桃花。”
    话音甫落,远处便隐隐有剑光闪动,王雯琴喜道:“就是这儿!陈大哥!乐晓晨!”连忙冲了过去。田海旺有心知道两人比武胜负,也快步赶上。
    只见陈谦卫与乐晓晨各挺长剑,桃花林间翻飞剑舞。两人均是剑法通神,剑上真力非同凡响,碗口粗桃树在剑气下纷纷折断,桃花四落。陈谦卫剑法张扬,大有上穷碧落下黄泉,千军披靡,充塞十方之气概。乐晓晨则依旧使动上清破云剑,招数清隽华美,迅疾飘忽,与陈谦卫展开对攻。他剑法造诣亦是不凡,加上纯阳功修为,陈谦卫剑招虽凌厉,却难有建树。田海旺瞧得高兴,不禁喝彩道:“好剑法!好天意剑诀!好武当剑术!”
    陈谦卫闻言,长笑道:“吾之剑意,便是天意!四维八荒,谁可当我?”话才出口,剑势陡变,虽三尺青锋,却是锋芒毕露,攻来直欲刺破苍穹,叫人无法阻挡,守势又如大地磐石,无懈可击,一时间乐晓晨大落下风。
    田海旺见乐晓晨被动之下,连连换了几路剑法,忽奇忽正,忽刚忽柔,招式衔接完美,绝无半点斧凿痕迹,暗暗佩服,但眼见他越大越落下风,也不由摇头忖道:“乐晓晨武功是好的,可是武学上的见识未免欠缺了些,他剑术上造诣不及陈谦卫,内功却是远胜之,如何不以浑厚内力压倒对方,反倒频繁变招,和他拆招?武当剑法,其实颇有不及天意剑诀。乐晓晨要是想通这一点,取胜便不难,否则必败无疑。”
    只见陈谦卫剑法越变越奇,怪招如抽丝剥茧源源不断,乐晓晨生平虽练过无数剑招,此刻却觉无计可施,心一横,迎着陈谦卫手中长剑,斜刺他咽喉。这一招若是中了,陈谦卫固然是必死无疑,乐晓晨也非得受重伤不可,这般两败俱伤的招式,已非比武范畴,可说是生死相搏了。
    陈谦卫不料对方竟势同搏命,微微一愣,只得收剑回防,两人兵刃相接,陈谦卫不敌他纯阳功,立时被震退数步,乐晓晨脚步一转,刹那奔到陈谦卫身后,挺剑疾刺。陈谦卫早算到他这一着,长剑斜斜指出,却未想到乐晓晨竟无视剑锋,长剑直落,在陈谦卫背上划出一条伤口,自己手腕却也迸出血光。两人身法疾若流光,王雯琴瞧不真切,田海旺见乐晓晨脚步快捷诡异,正是适才击败自己的武功,不由起了钻研之心,沉迷其中,旁事早丢到一边,虽见两人已成搏命之局,却也未曾多想,更加不会出言制止。
    再斗数十招,陈谦卫眼见情势不妙,倘若不收手,两人必有一伤,再一侧眼,瞥见了王雯琴红扑扑的脸蛋,心内恍然,微微一笑,身子半旋,脱出乐晓晨剑圈,拱手道:“好剑法!我输得心服口服!”乐晓晨一怔,田海旺也是忍不住道:“嗯?胜负还未……”忽地看见两人身上剑创,反应过来,不再说话。王雯琴见了两人身上伤口,眉头扭成一团,赶忙抢上,大嗔道:“你们两个怎么打成真的了?还弄伤了!”乐晓晨想到自己适才举动,心内颇有几分尴尬,低头不语,陈谦卫则笑道:“一点小伤,无碍的!便是搔痒,恐怕也比这伤口深些!”正要再说下去,王雯琴柳眉一竖,陈谦卫立时闭上了嘴。
    乐晓晨检视身上伤处,见都是些皮外伤,连血也不用止,便冲着田海旺作了一揖,道:“这位兄台武功亦是不凡,还未请教名号?”田海旺回礼道:“在下田海旺。”乐晓晨一惊,随即拱了拱手:“久仰久仰!适才一战未能尽兴,不知阁下能否指点几招呢?”
    田海旺心道:“乐晓晨空有一身内力,临场经验却不怎地,我要胜他,大非难事。”当下应道:“指点不敢当,不过切磋切磋,大是无妨。”说罢提起长剑,指向前方。
    王雯琴听得两人又要动手,嗔道:“乐晓晨,你怎么天天打架?不许打了!”乐晓晨听她说话,不敢违逆,登时便要还剑入鞘,陈谦卫忍不住调笑道:“乐兄,怎么你练了这么多年武功,却练成了个妻管严?”
    乐晓晨微一迟疑,田海旺刷的一剑已疾刺而至。乐晓晨来不及思索,只得举剑挡格。田海旺知他内力强劲,不让双剑相交,立即变招,刷刷刷刷六七剑,剑势来路飘忽,叫人瞧不清楚。乐晓晨心中暗叫:“好厉害,我倒轻敌了!”当下使出一路太极剑法,剑意绵柔,招式如是提起长剑乱画圆圈,全然不成章法,但田海旺领略过他的厉害,虽见他剑法中破绽百出,却也不敢冒进。
    这般乱斗数十招,田海旺苦苦思索,生平所练过的无数武功经过脑中,只是无论想以什么剑法拆解,却都似乎遇上了全然不同的剑法,格格不入,心下不禁有些慌乱。
    好在田海旺生平经历过无数硬仗,武学上的经验还是远胜,几番使出诱招,引得乐晓晨入彀,便能还上几招。田海旺眼见自己守得稳妥,料得乐晓晨无论如何攻不破自己防守,反倒是他总有上当受骗的时候,如此几乎成了必胜局面,心下渐渐放心。然而再过百余招,乐晓晨手中长剑颠三倒四的乱使,浑厚的内力激荡之下,竟自然而然的构成了一个守御圈子,田海旺再也攻不进去。
    陈谦卫惊道:“太极剑圈!好剑法,好内力!”田海旺更是又惊又怒,还加上几分胆怯,他于武林中各大门派的剑法大致均了然于胸,眼见乐晓晨的剑法稚嫩散乱,忽快忽慢,不和武学常理,本当一击即溃,可偏偏自己攻不胜,守不住,实在是不通情理之至,听得陈谦卫之言方才恍然,原来乐晓晨是在一招招凭借自身浑厚无匹的内力,结成了一个剑圈,此式乃是太极剑法之精髓,一旦势成,自己内力不及,便几乎没有破解之法,田海旺心中不由暗暗懊悔:“早知道他是在结太极剑圈,便该招招强攻,拼力阻止,现在成了这般模样,可怎生是好?
    太极剑圈已成,乐晓晨招数渐趋精妙,内力更随之增长。田海旺初时尽还抵敌得住,但每拆一招,对方的劲力便强了一分,真似无穷无尽、永无枯竭一般。他知道此时已不只是招式比拼,还有内力的较量,大为心虚,只觉双腿渐酸,手臂渐痛,艰难无比。
    这时陈谦卫、王雯琴都已瞧出再斗下去田海旺必吃大亏,但若出声喝止乐晓晨,摆明了要他相让,实是大削田海旺的脸面,真不知如何才好,不由得甚至是焦急。
    乐晓晨斗得兴起,招招进逼,蓦地里只见田海旺右膝一软,险些跪倒,强自撑住,脸色却已大变。乐晓晨心念一动,立时横剑推出。田海旺见他这一剑推来,劲风大作,逼得自己呼吸为艰,急忙退了两步,这两步脚下蹒跚,身子摇晃,暗暗叫苦:“他要逼前,我该如何是好?”却见他向左虚掠一剑,斜过剑来,又向左接连空刺几剑,接着重重一剑劈在地上,沙尘四扬。
    田海旺气喘吁吁,正不知所措,只见乐晓晨回收身子,退后两步,竖剑而立,又听他说道:“田兄剑法精妙,在下佩服得紧,今日难分胜败,不如算作平手,如何?”田海旺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怔怔而立,说不出话来。
    陈谦卫、王雯琴见如此收场,都是长吁了一口气,乐晓晨还剑入鞘,冲王雯琴微微一笑,陈谦卫也点头道:“两场大战,乐兄体力消耗不少,今夜怕是难和你未婚妻尽兴了,不如和咱们喝酒了罢,这个……洞房花烛之欢,还是留待他日……唔……唔……”话未说完,已被王雯琴捂住了嘴。
    乐晓晨一时不知如何答话,只得道:“还是喝酒好……”王雯琴也自尴尬,便顺着话头道:“是是是,喝酒好,不过文心酒楼恐怕回不去了,乐晓晨刚才一番大闹,恐怕已经有官差来查了……”陈谦卫不由蹙眉道:“我们若是回城,难免有人来追查乐兄,麻烦不少,不如……不如就不回去了,径自向外,寻个酒家。”王雯琴也道:“嗯,我记得此处向前十里有家悦来客栈,菜肴味道最佳,咱们不如一路买酒,一路向前,到悦来客栈吃午饭?”陈谦卫抚掌赞道:“好主意!乐兄,田老弟,你们意下如何?”乐晓晨对王雯琴的提议自不会反对,田海旺也沉默不语,于是便如此说定了。
    四人缓步向前,陈谦卫生平最爱美酒,路上见了酒铺,便买下数坛美酒,邀田海旺、乐晓晨共饮,田海旺默然无言,有酒便喝,乐晓晨初始还推辞一番,但架不住陈谦卫苦劝,便也一坛下肚。陈谦卫见田海旺沉默寡言,知他适才斗剑败北,心头郁郁,便道:“田老弟啊,你今晚可有兴趣到茶壁阁去坐坐?”他本已想好被一口回绝,正待劝说,不料田海旺猛一抬头,大笑道:“好!这可说好了,不去不成!”陈谦卫一愣,见他抛开愁绪,正是好事,也笑道:“一定一定!”举起酒坛,两人对饮。
    京城外竹林
    国旭正倚靠在一棵参天巨竹上,不知为何,他觉得无比疲倦,四肢绵软无力,便如才经历了一场旷日剧斗。
    “难道是刚才和宫长王琦……不,绝不可能!”
    国旭眼前的竹林似乎也在旋转,他的胃开始收缩,让他忍不住蹲在了地上,几乎要吐出来。
    但前方竟并肩行来了几人,黑衣劲装,步履沉稳,显然是武艺不俗。国旭陡然一惊,挺身直立,略定了定神,只见一共来了七人,都用黑巾蒙住了面孔,只有一人带着青铜面具,颇有几分狰狞。
    国旭冷冷问道:“阴魔?”
    阴魔笑道:“正是在下。国大侠勇武过人,可是让在下仰慕得很啊!”
    国旭沉声道:“有话直说,不必绕弯子了。”
    阴魔点一点头,道:“国大侠果然是爽快人。在下今日来,乃是要和阁下商量一件大事。”眼见国旭不置可否,阴魔续道:“据在下调查,当日香山,以及数日前城郊,再加上京城外三趟镖,一共三百多条人命,价值十万两银子的红货,并不是阁下取的。”
    国旭眉毛一扬,随即恢复镇定,缓缓道:“你何出此言?”阴魔拊掌大笑:“说实话,在下并无证据,可不是在下夸口,我只消说几句话,做几件事,这些事情便和兄台再无关联!”
    国旭淡淡道:“是我做的,我该承担,不是我做的,我也不怕空担恶名。”阴魔摆摆手,道:“人言可畏!何况在下还有几件事麻烦兄台出手。杨涟,左光斗,黄尊素,周顺昌,缪昌期,这些人身边护卫虽多,但凭兄台的武功,自然也不放在眼里。”国旭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随即摇头道:“这些人都是东林书院的人,平日虽常与东厂作对,却与我刑部秋毫无犯,何况东林书院中人颇有经世治国之能,正是大明中兴之才,我怎会帮你杀他们?”阴魔道:“兄台是刑部密探统领,官阶七品,较之锦衣卫都督还低了一阶,难道甘心吗?不如携众家兄弟入了东厂,共享荣华富贵!以兄台的本事,做东厂掌刑千户有何难处?这可是正四品,相当于御前带刀侍卫统领!何况东林书院一倒,东厂统一朝政,兄台也算是权倾朝野,烜赫一时了,何乐而不为?”
    国旭淡然道:“我于仕途已再无兴趣,只盼了结此间琐事,觅个安静处所,安居乐业。”
    阴魔哈哈大笑,面具下传出沉闷的声音:“了结?你背着三百多条人命,十万两珠宝,想了结就能了结?”
    国旭手抚长剑,道:“或许能了结的。”
    阴魔一哂,扬声道:“你凭借什么?天痕子所练天意剑诀已入魔道,再传到你手中,更是威力大减。何况纵然是真正的天意剑诀,若没有二十年以上的修为,也不过尔尔。你想凭借这路剑法压服天下英豪,怕是不能。”
    国旭冷笑道:“天意剑诀不算什么,可还有一门武功呢?你知道的。”阴魔眼中迸出精光:“我怎会知道?”
    国旭缓缓道:“我若没猜错你的身份,你就一定知道。”
    阴魔猛地踏上一步,千浪狂涛般的气势竟逼国旭退后了半步,他此前的儒雅顿时消失,现出了腾腾杀气,配上那狰狞的面具,当真叫人不寒而栗。
    国旭略一提真气,登时头晕目眩,四肢疲软,但他并未伸手去扶身旁绿竹,只是不露声色地按住了剑柄。
    阴魔瞪了国旭几眼,蓦地退后几步,森然道:“别留活口。”这话却是对几名下属说的了。六名黑衣人立即走来,五人将国旭围在中心,一人站在外围,俨然结成一座奇门阵法。
    国旭只觉眼前天旋地转,体内真气如焚,头重脚轻,已生了去意,迈步欲走,忽听阴魔沉声道:“风府!膻中!”外头那名黑衣人立时扬手,两柄飞刀直击而来!
    国旭见飞刀来时奇快,力道强绝,心道:“此人使得一手好飞刀,绝不是无名之辈!”当下身子微侧,躲过飞刀。然而就在这一刹那,阵中五人齐齐发掌,攻向国旭。
    阴魔喝到:“迎香!百会!”又是两柄飞刀向国旭面门飞去,接着剑光一亮,沙尘四扬,竹叶飞舞,却是瞧不真切了。
    烟尘渐散,只见国旭以剑拄地,单膝跪在地上,口中鲜血点滴落下,汇成小小一滩。阵中五人虽还直立,但都手捂胸口,指缝间鲜血狂涌,显然中剑极深,无力再战。使飞刀的眼见情势大坏,一咬牙,拔出钢刀,大步上前。
    却听阴魔止道:“老四,住手!”使飞刀的一怔,停住了脚步。国旭冷冷道:“想不到文兴宇的至交柯衷麒也做了你的四当家。”阴魔笑道:“不错!当世若论暗器,恐怕还没人能和柯衷麒的飞刀神技相提并论!”国旭擦去口角鲜血,道:“当世怕也没人能敌得过你的天竺古瑜伽了。”阴魔微微一笑:“你的擒拿手也不坏。”柯衷麒听两人语气似已交过了手,回头望去,只见阴魔容情虽淡定,双手却是不住颤抖,显然内腑大受震动。
    柯衷麒心下暗暗吃惊:“这两人好快身手,我竟没瞧见他们过招!想来定是在刚才的刹那间,国旭躲闪飞刀露出破绽,五人联手发招,却不敌国旭神剑,每人胸口遭受重创,大当家趁势突袭,国旭不知他有一手瑜伽功夫,故而吃了大亏。只是……大当家怎么也受伤了?”阴魔似乎瞧出了他内心疑惑,待运气三匝,真元渐复,便道:“我武功未成,倘若一时运功太急,便要损伤经脉。今日我们六人受伤都不轻,你更担负着联络绿林朋友的重任,不可冒险,我们先撤再说。”
    柯衷麒闻言,不由迟疑道:“可是……可是国旭……”阴魔冷冷道:“我本还有心与他联手,眼下看来,这么多年心血是白费了。自作孽,不可活,会有人替我们杀他,不必费神。”柯衷麒听他这般说法,只得收了兵刃,七人缓缓离去。
    国旭眼望众人背影消失,身子忽地一晃,一道鲜血夺口而出,扑地而倒。
    [B ā ο s Η μ ⑥ . ℃ Ο m 宝 书 网 ]第十二章阴魔动世
    田海旺几坛酒下肚,话语渐多,与陈谦卫大聊闲话,两人说的投机,却冷落了乐晓晨、王雯琴,可怜外人在旁,一对小男女虽有满肚知心话,却是说不出口。
    十里路不算太远,但几人行得缓慢,到得悦来客栈,已是午时,王雯琴轻车驾熟,径自向后门走去,道:“终于到了!嗯,你们先进去坐,我到后头去看看有什么好菜。”
    陈谦卫率先入了酒家,他一路滥饮,加上之前在文心酒楼已有几分酒意,已然半醉了,一进去便厉声大喝道:“酒来!”
    店小二吓了一跳,道:“客官要什么酒?”陈谦卫喝道:“取好酒出来!再给老子送来几个热炒!”那酒保心下暗自害怕,连忙送上酒菜。
    田海旺有酒无菜,早感腹中饥饿,一看陈谦卫置办了酒菜,便也凑过来,笑道:“陈谦卫你酒量虽然算得上高手,但毕竟还是输我半筹,嘿嘿,嘿嘿!”陈谦卫耸了耸肩,眉头一立,懒懒地道:“我要是自称酒量第二,恐怕没人敢称第一了。老弟你……你是拍马也不及!”田海旺嘿嘿一笑,当下伸手搭上肩头,笑道:“你这般厉害啊?咱们来划拳?”说话间乐晓晨也已过来坐下,田海旺却不理会。
    陈谦卫眯起了眼,满面高傲,道:“划拳太粗野了,眼下时兴对对子,那可文雅多了。”田海旺奇道:“对对子?怎么个玩法?”
    陈谦卫干咳了几声,高声道:“听好了,架上丝瓜枯如吊,换你了……”田海旺不解其意,道:“这是什么鬼东西?”
    陈谦卫嗤嗤淫笑,道:“你要这样接,池中荷花恰似穴。咱们对对子没什么讲究,选词嘛,自然是要好听些。”田海旺笑道:“这个够粗俗,合我的脾胃。”两人手持酒杯,淫笑连连,说得甚是投缘。
    所谓对对子,便是行酒令,田海旺自幼读书,颇有才气,若是他一人,自有诗雅辞达的名句应景,但陈谦卫与田海旺这两个人凑上了头,纵然田海旺满腹经纶,又能有什么好话出来,二人大声嚷嚷,都是些低俗言语。
    乐晓晨坐在一旁,早已听得面红耳赤,他左右探看,只见店中客人无不朝他们这桌望来,脸上还挂着一幅嘲笑表情。乐晓晨唉声叹气,心道:“陈谦卫这小子,以前就是这般模样,只是独个人搞不出什么花样,现下给他遇上一般低俗的田海旺,真是老天爷不开眼。唉……我可得换桌坐坐,不然忒也丢脸。”心慌之下,急忙坐到另一张空桌,跟着叫了酒菜,只在那埋头苦喝,对二人直做不识。
    田海旺酒意上涌,也不管认识乐晓晨不过半日,见他躲了开来,登时一举冲上,指着乐晓晨怒喝道:“喂,你这是干什么?跑这么远干什么?莫非看不起我这个新交的朋友?”乐晓晨手抚额头,满面痛苦,哀叹道:“哪有此意?我不大舒服,一个人休息一下。”
    田海旺大声道:“静个屁!你刚才还生龙活虎打架的,病你老娘?给老子对对子!”乐晓晨见四下客人指指点点,鄙夷之色再明显不过,连忙低声道:“好吧好吧,但你说话小声点。”
    田海旺扯开嗓门,喊道:“听好啦!风吹裘裘毛乱动,你给我对!”乐晓晨惊道:“球球?这……这是什么东西?”
    店中酒客听得这下流言语,都是眉眼含笑。陈谦卫却是死命故障,哈哈大笑:“哎呀!乐兄弟在武当不是文武兼修么,怎么文才这般差劲,连这对子也对不出来。”他思索一阵,摇头晃脑道:“你们给老子听啦!阳照壁壁水直流!”
    田海旺其实颇有文采,但听了陈谦卫的回答,却登即仰头狂笑:“好!绝对!妙啊!”田海旺为他鼓起掌来,陈谦卫则是一脸得色,两人大醉之下,自是口不择言了。
    店中客人听了这两人的对答,谁不讶异?众人议论纷纷,只在打探这几个醉鬼的来历。乐晓晨满脸羞愧,四处跟人解释。
    陈谦卫兴致高昂,笑道:“乐晓晨对不出对子,应该罚酒!”田海旺望着乐晓晨,怒喝道:“你这小子文才太差,丢尽了武当派的脸,他奶奶的该罚一碗!”说着塞过一只大酒碗,暴喝道:“快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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