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分新兵不淡定了。 (20)
像她这，还是会爱上前世爱过的那个人？ 魂魄重生，冲破时间和空间，是因为活着的那个人对死去的人的执念。 如果真是这样，可能她真的得用这一生的时间去推敲，去琢磨。 四目相对，她眼里透出来的坚决，直直的射进他心口。 他低头攥住她的唇。 轻碰转为缠绵，他的手腕抱着她的头，把她紧紧的禁锢在自己眼前，唇’舌纠缠着，温暖了这一室旖旎。 ———— 婚礼前一天，她还是像往常一样，并没有什么不同。 稍显出来的不安和焦虑也是因为鹿小珥。 有时候也是真看不懂鹿小珥，出身名门，却总是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比起她自己的人生，她好像更在乎那些受苦受难的人的人生。 哪里有灾情，她就往哪里跑，做义工，做志愿者，也不知道是和她的家庭赌气，还是真的那么菩萨心肠。 即便是一个军人，她的境界也没有达到鹿小珥这个地步。 服从命令，完成任务……她的目的仿佛就是成就自己，而不是真如入伍仪式上信誓旦旦说的那样，保家卫国，在所不惜，牺牲小我，成就大我。 不过…… 就算想法有偏差，她和小珥也算是殊途同归。 小珥是晚上十一点的飞机，她们已经商量好，下飞机后，她就直接来总统府，早的话还可以休息几个小时。 怀孕后作息太过规律，又比往常嗜睡的厉害。 再加上那个三十岁了，却搁那儿瞎紧张的大男人没回来睡，她这一觉睡醒，就已经是早上六点半了。 还是卫叔叔敲门敲醒了她。 唐小花看了一眼时间，连忙坐了起来， “卫叔，小珥还没来么？不是派人去接了么？” “航班晚点了，两点多钟才起飞的。这会儿估计还没到呢，司机还在机场等，肯定会接到小珥小姐的。” 唐小花拿过手机，皱起眉， “飞机晚点，这丫头也不给我发条信息。” 卫远东笑笑， “你还是先起来，化妆师都已经到了。” “……好。” 唐小花起床刷牙洗脸，坐在化妆台前让化妆师化妆。 手机一直没离开视线。 从七点看到八点，又从八点到九点，航班半个多小时以前就已经落地了。 可迟迟没有等来鹿小珥的消息…… 唐小花整个人都不安了起来，频频皱眉，婚纱放在那儿都没穿。 “小离，钟离少爷已经过来了。” 375 种满红色桔梗的花房 “阁下，温老爷子和您的父母都已经到了。” 温年穿着白衬衣，袖口向上翻了两道，他正弯着腰在浇水。 巨大的一个花棚里，放眼望去，种满了红色桔梗花，星星点点，煞是漂亮。 这里是婚礼仪式的举行地，此时宾客纷沓而至。 他直起身，把洒水壶放在一边，拿过一旁侍者送过来的湿巾擦了擦手，对瞿宇道， “让大家动作都快一点。” “是。” 瞿宇应完后便去统筹大局，而温年则是一边翻下袖子，把袖口整理好，一边往花棚中间走去，正从大门口往里面走，和他相向而来的正是以温良宇为首的温家人。 萧紫烟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儿子了，见到温年，便笑着招手！ 温年站定在他们跟前，“祖父，父亲，母亲，伯伯……” 和长辈打完招呼，便请他们入座。 “这是什么排场？” 萧紫烟一脸懵的看着这个巨大的花棚，视线在被花棚里这些迷人的红色桔梗吸引时，也不由疑惑。 温年发下去的邀请函里，只说这是一个宴会，希望家人能来参加。 之前就因为白千檀的事情，他和温良宇，和温父温母都闹得很不愉快。 但收到温年亲自书写的邀请函时，他们还是盛装出席了。 温年微微笑，“一会儿你们就知道了。” “小年也开始卖关子了？”萧紫烟打趣道，很是亲昵的走到儿子身边。 家里人给温年这个面子，但是心下都对温年生气。 和白千檀的婚事说没就没了，那白家人之后看温家人的脸色都变了，外加上白千檀竟然一声不吭的就离开了安临，现在人究竟在哪里都还没着落。 白苍穹责怪温家人，而温家人心想，那白千檀也不是什么善茬，和一个没心肺的艺术家谈恋爱谈的死去活来…… 于是两家人一撕脸，便都没什么好脸色，很快就闹掰了。 萧紫烟就是宠温年，说是宠他，不如说也是对温年心怀愧疚。 至于温良宇和温畴，这父子俩算是臭味相投，毫无温情可言。 而后面那些和温年沾亲带故的温家族人看着这排场，总觉得……很像一个婚礼的排场，但又心下兀自否定掉。 温良宇和温畴都没说话，他们自然也不敢随便吭声。 只是循着当家家主的脚步往前走。 一排排白色的椅子整齐的放在两侧，中间一条过道，铺着浅红色的地毯，上面撒着艳红色的鲜花。 每一瓣看着都很是新鲜艳丽。 温年为温家人安排好座位，入口处又有宾客前来，安临五大豪门不说来齐了，但也都是有代表的。 白家来了白苍穹夫妇，他们对温年并没有好脸色，哪怕他是总统。 “千檀去了哪儿？” 一见到温年，白苍穹便问道。 温年也很无奈啊，耸了一下肩，“与其来问我，不如去问一下她的心上人，那个叫曾有棱的艺术家，您不是和他联系很紧密么？” “你什么意思？自从你们有了婚约，千檀就没有再和姓曾的来往！” “总之比起我，曾有棱更有可能知道千檀的下落。” 温年话说到这，便招来侍者， “请白先生和白太太入座。” 白苍穹皱了一下眉，打量了一下这间花房，嘀咕了句，“阁下这搞得又是什么名堂？” 温年笑笑没说话。 鹿家和钟离家的人也相继到场，此外就是和温年私下比较交好的朋友，甚至有些是很多年前温年还在部队时结下来的交情。 顿时这宴会的宾客，在身份上就显得不那么统一了。 “总统阁下……好久不见了。” 穿着一身老式的西林军装前来参加这场宴会的是温年十六岁入伍时的教官燕怀修。 比温年年长三岁，但是已经是个退伍的老军人了。 退伍后在西林公安的一个分局担任副局长。 “燕哥。” 温年上前拥抱了一下燕怀修，“谢谢，这么远还赶来。” “总统阁下的邀请，谁敢推脱？” 燕怀修打趣着说道。 温年瞥了他一眼，“燕哥这话说的……温年不开心了。” “哈哈！只是……我真的没想到阁下的婚礼，会邀请我来参加。” “师恩不能忘。燕大哥先入座。” 燕怀修拄着根拐杖往前面走，有侍者领着他入座。 在燕怀修后面到场的便是副总统卓庭夫妇。 宋向巧戴着墨镜，头发披散着，她挽着卓庭的手腕，往里面走，手上戴着一副黑色全指手套。 “卓哥，你们来了，进去坐。” “阁下今天的宴会怎么弄得跟要举办婚礼似得？” 卓庭四下里看了一眼随口道。 这句话声音不打不小，让耳朵尖的几个人听了进去，不由心下一个“咯噔”。 宋向巧也愣了一下。 她忙四下打量着这个花房，看着满眼的红色桔梗花，顿时就想起，宋离离最喜欢红色桔梗…… 工作人员忙进忙出，有摄像的，有统筹的，有糕点师，有调酒师…… 就在靠右侧的那一片空地上，有两条长桌，竟然还有乐队走了进来…… 再看眼前的座椅布置，要说这不是个婚礼现场……她第一个不信！ 她摘下墨镜，却不敢和温年对视，更别说提出自己的疑惑。 十根手指，全部被折断，惨痛的教训让她不敢再妄自尊大。 温年只是侧身，请卓庭夫妇往前走。 再后面的人……是宋嘉玉和缪乐蓉。 “伯父。” 温年尊敬的打招呼。 宋嘉玉整个人看起来，神色异常凝重，这个安临市的市长，此时又激动又恐慌。 “阁下……” “宋夫人先入座，我和伯父有话要说。” 缪乐蓉干干的笑笑，应了声，便有些不情愿的往前走。 温年和宋嘉玉走到一边…… 宋嘉玉抬头看着温年，咽了一下口水，“阁下，伯父已经老了，可经不住你戏耍。” “伯父，您这说的是什么话？” “离离……真的还活着？” 宋嘉玉身体都有些颤抖，温年对大部分都隐瞒了今天宴会的主题，但是对宋嘉玉却是完整的坦白。 “伯父，我和离离需要你的祝福。” 376 迟到了整整四年的婚礼 “伯父，我和离离需要你的祝福。” “……” “你看，来了这么多宾客，但温年心里知道，等婚礼开始，真正会祝福我们的人……实在太少了。” 宋嘉玉红了眼眶，“阁下……” “我和离离一样，不在乎祝福多少，只在乎人。这些年，我让离离吃了很多苦，我想给她一个毕生难忘的婚礼，想让她成为堂堂正正的总统夫人。” “温年有做的不对的地方，应该要事先和伯父您商量一下……没经过您的同意就擅自和离离结婚，我……” 宋嘉玉抬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了， “她还活着对我来说……就已经是这一生最大的幸事。以后会有很多很多时间，让我听你们的故事。” 温年笑道，“谢谢……爸爸。” 宋嘉玉抿着唇，唇是真的有些发颤。 温年亲自领着宋嘉玉到最前排的位置上坐下。 这是一场室内婚礼，宾客总共四十二人。 没有任何媒体和电视台到场，温年要公开，但不想让这么神圣的时刻被媒体记者所打扰。 专业的摄影师会记录下全过程，在婚礼结束以后发布到网上，届时，是同样的效果。 一个多月的时间，温年也是挤出时间，尽量把婚礼的细节给点到位。 瞿宇走了过来，“阁下，时间差不多了。” 温年看了眼时间，已经九点半了，根据时间来算，阿止应该已经接到了宋离离，正往这边赶才对…… 供宾客落座的白色椅子基本都已经坐满，他们交头接耳的寒暄，社交。 最多的话题就是关于这场“宴会”的主题，大家猜来猜去似乎都离不开“婚礼”二字。 一边觉得这排场很像，可另一边却又不敢相信。 只有那么很少一部分知情者心中有数。 侍者拿来温年的外套，长款的白色大衣，尾部剪裁利落又有设计感。 “阁下，您的衣服。” 温年接过衣服，瞿宇看着温年，神情中不免流露出一丝隐忧…… “怎么了？有事说事。” “阁下，不然还是等夫人到场了再开始？” “……” “万一夫人真的不来……” 温年沉着脸，他展开外套，套在身上，“她不来，该做的也要做。” “……” “我不会让她有一丝一毫的机会做缩头乌龟，她不来，我就等到她来。” 温年说完，人就已经大步迈上红毯。 宾客们的交谈声在温年大步往前迈的动作中慢慢消停了下来…… 婚礼？ 不可能的，一国总统的婚礼怎么可能只有这样的排场？ 政商界的大佬，甚至是国际上的重要名人名士，都应该到场，从国内媒体到国际媒体，应该全程直播，放大总统婚礼的神圣感。 温良宇深吸口气，无论身后的人说些什么，他的心依旧是定的！ 况且…… 结婚？和谁？ 别告诉他，是和那个宋离离的替身？ 除非温年是想下台！ 温良宇下巴抬得高高的，一双浑浊的老眼里依旧是傲然天下的神情。 温年走到最前面，那一方不大不小的地方，他正对着在座的所有宾客。 排场不大，用不到话筒。 他就站在那儿，俊气非凡。 此时的萧紫烟可能是最坐立不安的一个…… 她坐在最前排，于丈夫并排，她可以清楚的看到温年眼里的那一抹叛逆和小小的得意…… 温年……绝不是在举办一个什么寻常的宴会。 怕就怕…… “今天，二零一八年六月二十一日，就在这里，将要举办我，温年和宋离离的婚礼。” 他一字一句的说完，说的很轻松自在，却让场下一大片哗然！ “一场……迟到了整整四年的婚礼。” 温年深吸口气，他的视线落在正前方的摄像机上……余光才是落座的宾客…… 这巨大的花房，飘着红色桔梗淡淡的药花香气。 “这个近一万平的花房，五年前我就已经开始让人种植，打理，这将近一万株红色桔梗花，是我的太太，宋离离最喜欢的花……” “她十九岁那年，我就已经开始幻想着，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一定要在这里举行我和她的婚礼。这是我想给她的浪漫……” ———— 总统府住宅区的总统主卧室内，钟离无止被唐小花叫进房里。 钟离无止见她连婚纱都还没有换，愣了半晌，“宋离离，你不会真的让……温年成为一个笑柄？” “小珥可能出事了。” 唐小花神色凝重的看着钟离无止，没有半点玩笑意思。 “你说什么？” 钟离无止楞了一下。 “我让她做我的伴娘，但她到现在还没到。” “是不是路上堵车堵住了？” “钟离无止，你连她在哪儿都不知道么？” 唐小花很是惊讶错愕的看向钟离无止。 哪知钟离无止微微睁开那双狐狸眼，耸了耸肩，“你这话说的好像她去哪儿还会跟我报备似的。” “你不是喜欢小珥？还是说……你们吵架了？” “谁和你说我喜欢她？” 钟离无止扬了一下眉，轻笑的看着她。 唐小花觉得奇怪，但现在并不是追究的时候，她认真的对钟离无止道， “一个多月前她报名参加了国际救援组织。前几日我和她联系的时候，她人在M国。” 后面几个字落定，钟离无止前一秒那故作不在意的表情僵在了脸上。 “很好，看来你明白“她人在M国”这几个字的严重性。” “那个白痴，她不知道M国现在有多乱？！她还往那儿跑！” “她说越是危险的地方越是须要她。” “她真把自己当活菩萨了？” 钟离无止拳头攥紧，光是听到这就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唐小花心想，就这样还说不喜欢小珥？ “我让她赶回来给我做伴娘，不然，她估计赖在那儿坚决不肯回来，我是看着她买了昨天晚上十一点的机票，本来应该早上四点左右到，但飞机晚点，可就算晚点，人也该到了，派去接机的司机愣是没找到她人。” “……” “电话不通，信息不留，我真的担心她——” 唐小花话说一半，攥在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她看了一眼，瞪大了眼睛—— 377 我可能没办法当你的伴娘了 唐小花话说一半，攥在手里的手机震动了起来，她看了一眼，瞪大了眼睛—— “怎么了？” 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是鹿小珥请求视频。 “是小珥。” 唐小花回了钟离无止一下，便点了接受请求， “小珥？” 屏幕上一片漆黑，感觉的出那头的信号很糟糕，屏幕很卡，声音伴随着“呲呲”的响声。 唐小花实在辨别不出这是哪里，甚至无法分得清画面有没有出来。 钟离无止和唐小花站在同一侧，他也紧紧的盯着手机屏幕。 “小珥？小珥是你吗？” 唐小花连声问道。 “嘘……” 钟离无止示意唐小花噤声，他好像听到了一丝细微的人声…… “小离……呲呲……” 是鹿小珥的声音！ “咝……小离……” 她轻轻的喊着她的名字，声音虚弱无比，夹杂着一丝无奈和痛苦。 “小珥，你现在在哪儿？发生什么事了？” “对不起啊……离离……” “小珥？” “对不起啊，我可能没办法当你的伴娘了……咳咳……咳咳咳……” “小珥，你告诉我你现在在哪儿，我过来接你！” 唐小花听鹿小珥的声音，真的很不妙，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呵呵，太远了……” “你到底在哪儿！” 钟离无止抢过手机冲她一阵吼！ 那头的鹿小珥被吼的有点懵，静默了好几秒后，是低低的虚弱的笑声，“啊……你也在啊……是帮温小年接新娘子么？” “鹿小珥，你回答我的问题！别说些有的没的！” “我在M国的首都……凯撒……” “宋离离说你买了机票，不是让你回来了么！你怎么还在那儿待着！” 钟离无止额头上冒了一层汗。 “很不巧啊……我是要回来的，小离结婚，我要给她当伴娘的，她的伴娘……也只能是我……”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唐小花心里已经有了猜测，她赶忙拿过一旁的平板电脑，上网搜了“M国凯撒”这个关键词，立刻就跳出了满页面的信息！ 凯撒市 “凯撒市……遭到反叛军的恐怖袭击，安格斯几处地标性建筑被毁，死伤人数尚在统计当中。安格斯教堂……小珥，你是不是在安格斯教堂！” 鹿小珥楞了一下，而后应了声，“……恩。整座教堂都塌了……” “你在哪儿？” “应该被压在最底下了……可能是走了狗屎运，这里被隔出来了一个十来个平米左右的空间……” “十来个平米左右的空间……” 唐小花神情凝重，恐怖袭击是从昨天晚上九点钟开始的，新闻上没写凯撒安格斯大教堂的具体被毁时间，但约莫就在九点以后，十点前。 到现在为止已经过去将近十二个钟头了。 “是密闭空间么？” “嘿嘿……好像是诶……” 视频那头一片漆黑，鹿小珥傻傻的笑了一声，唐小花胸口都跟着疼了。 “我让你去那么危险的地方！让你不知死活！” 她冲她吼，一瞬间，眼泪都快被逼出来！ “对不起啊，离离……我试了好久，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有信号的点，不然……不然连和你说再见都没机会了……” 378 你给我坚持住，我会来救你的！ “对不起啊，离离……我试了好久，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有信号的点，不然……不然连和你说再见都没机会了……” “十来个平米……空间呢？” 唐小花打断鹿小珥这种仿若临别遗言似的话，径自问道。 “空间……” 听得出鹿小珥此时的状态并不好，像是受伤了，她似乎爬了起来，伸手去试探空间的大小，但她一移动，信号就断了！ “小珥！” 唐小花急叫了一声，通讯断了。 钟离无止忙抢过手机，“鹿小珥，鹿小珥！” “等一会儿她应该还会再打过来。” 唐小花双手交握在一起，从脚到头，整个身体都处于一种微微颤动的状态， “先以十立方的密闭空间打比方，一立方米的空气大约可以供一个成人两到三个小时的正常呼吸，算起来三十个小时左右，只从理论角度来算，可以坚持到四十个小时或更多，但问题是……随着氧气含量越来越低，大脑容易缺氧，造成人进入昏迷状态，那就很危险了……” 她这边刚说完，那头视频又接了进来， “高度由高到低……是一个三角形空间，约莫六七个立方米……” 唐小花攥紧了拳，形势比她想象中的要来的严峻，六七个立方米，直接把可救援时间压缩到了方才估计的三分之二。 “你是不是受伤了？” 钟离无止急忙问道。 “爆炸的时候，头被砸到了，流了不少血……” 唐小花心口又是一紧，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 “钟离，你们那都十点多了，婚礼……婚礼……是不是要开始了？” 婚礼……？ 钟离无止哪里还有心思管他喵的什么婚礼，他深吸口气，对鹿小珥道，“你给我坚持住，我会来救你的！” “你？来救我？哈哈……谢谢啊，我现在在G国，这里这么乱……不过来也可以，替我收尸，我不想孤零零的被埋在异国他乡，我——” “我呸！你再胡说一句试试！” 钟离无止顺着额头捋了一把自己的头发，掌心全湿了。 “你也别再说废话了！” 唐小花冲钟离无止道，而后认真的和鹿小珥道， “小珥，凯撒是首都，M国政府方面一定也在进行搜救，你参加过那么多的灾难救援，你应该比谁都清楚，只要还能呼吸，就有希望和机会。” “……恩，我知道，我在等呢……” 鹿小珥人靠在墙上，她淡淡的说着，虚弱的语气里透着一点坚持。 但是这点坚持在唐小花听来，不够！ “我不要听你这种听天由命似得语气，手机还有多少电，你省着点用，无论多难，一定要保持清醒，你是掐自己也好还是怎么样也好！密闭空间很容易让人崩溃，我知道，小珥，接下来的每一分每一秒对你来说都很艰难，但你要挺下来！” “一定要挺下来，我去救你。” “不要！” 鹿小珥立刻道，“现在M国内部很乱，别国的人很有可能被当成间谍和敌人，即便你们取得了所有正规的手续，等你们到M国，我也不可能还活着，小离……” 379 阿年在等你 她的声音很坚决。 “就是因为M国政局混乱，如果等国际救援流程走完，不知道要浪费多少时间。” “你们忘了温年是总统么！只要他想……” “总统又如何！他是G国的总统，不是M国的总统！你觉得凭现在M国首都遭到恐怖袭击这样的形势下，他一句话就能让M国政府放行？让我们的救援军队进入M国？就为了救一个人？” 唐小花看向钟离无止！ 她是最清楚总统的局限在哪里的人。 “就算眼下这场灾难只是被定义为恐怖袭击，但这骗不了人，M国的内战已经打响！那就是个战场！” 唐小花深吸口气，对鹿小珥道， “M国的局势我清楚，但现在M国还并没有全国性封锁，我知道每天十一点半都有航班，从安临飞往凯撒。” “宋离离！我不许你来！如果你冒着危险过来，我现在就——” “鹿小珥，你给我听清楚了，我一定会来，所以你等我！就算你现在撞死，我也会来！” “……” 鹿小珥靠在冰凉的墙上，视频那头唐小花说的那么坚决，比她更坚决…… “小珥，不要再说话，省着点力气，而后千万不能让自己昏迷，等我抵达M国，我会再和你通讯，所以手机能不用就不用。等我来。” 唐小花说完就挂掉了视频连接。 通讯就这么被掐端了，钟离无止觉得自个儿的心脏都跟着这一断而漏跳了一拍。 下一秒，心中便升起了一股极大的恐惧！ 这……应该不是他和小耳朵的最后一次对话…… “钟离，你告诉温年，我不是不嫁他，但小珥的命在我心里比什么都重要！” 钟离无止看向唐小花，“你一个人去能干什么？现在这局势，你……” “M国和G国是邻国，一直都有落地签政策，我现在直飞过去以个人名义落地签，总比军队过去要来得快，行动起来也方便。” 唐小花一边说着，已经从柜子里拿了一个双肩包，走进衣帽间，婚纱就在正中间，她看了一眼……很快视线移开，把她那一套军服塞进了包里，拿了证件和手机充电器，平板电脑，银行卡以及仅有的现金。 “可你就只有一个人！” “我在德国学习的时候，认识两个M国的军队军官，我会找他们帮忙。” 唐小花的思绪很清楚，所有的行为都很利落，她拿了一件外套就要出门—— 手被钟离无止给拽住， “你是不是忘了，你是个孕妇？” “孕妇怎么了？” 唐小花看了钟离一眼。 “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 “钟离，我上过的战场比你想象中要多的多，又有哪一次没有风险？” “……” “只是……温年可能又要失望了。” 唐小花抿了抿唇，她又道， “这边我先去，我只是小珥的一种可能，国际救援这一条路也不能放过，详细的情况你和温年说，我相信他会在国际救援方面想办法。” “我去，你留下。” “……” 钟离无止看着唐小花，“M国我也有熟人，不就是安格斯教堂么，地点我已经知道了，你能做的，我也可以。” 唐小花看了眼时间，压根就不搭理钟离无止，径直往外走。 现在已经是十点一刻了，半个小时内赶不到机场也是白搭！ “宋离离！” “小离？” 卫远东在外面等了许久都不见新娘和伴郎出来，此时出来……她这是什么打扮？ 妆都化好了，怎么婚纱还没换上？ “姐姐……？” 唐小草穿着一身小西装，帅气的不得了，他站在卫远东身边，也一直在等唐小花穿着婚纱出来，结果…… “你真的要让温年哥哥一个人举行婚礼么？” 唐小花看了一眼小草，对卫远东道， “卫叔，你帮我照顾好小草。” 说完，她就往楼下跑，这动作…… “小离！你慢点儿啊！” 光是这匆匆的脚步就已经让卫远东心跳加速，胸疼了！ 钟离无止紧跟在她后面，出了玄关，婚车就停在门外，唐小花上车，钟离无止赶紧从另一边上去。 “去国际机场！” “……” 啥？ 婚车司机都懵了，他转过头很是茫然的看向钟离无止…… “起飞前四十五分钟到不了机场，就别想着过海关了。” 唐小花淡淡的提醒了一声，而后就低头，一边在用平板电脑上网搜索恐怖袭击的相关消息和最新进展，另一只手正用手机在联系着什么人…… “阿年在等你。” 唐小花的手微微顿了一下，眼神也跟着滞了一下。 钟离无止对她道，“你不知道这个婚礼，他费了多少心思，你不知道……” “我知道。” “……” “但小珥现在被压在一个坍塌的教堂下面，生死都是问题！你觉得我会去参加婚礼么？” “可我说了我去，而且你是一个孕妇！” “孕妇怎么了？！” 唐小花冲钟离无止吼道，“那时候小珥也是怀着孕，挺着个大肚子，不顾一切的去救我！现在换成我，就要缩着脑袋躲在壳里等？” “你……说……说什么？” 唐小花冲他吼完才意识到自己失了言，她微微皱起眉，对司机道， “开车！你不知道你车上坐着的人是谁？” “……是，是。总统夫人。” 婚车开了，往机场的方向。 唐小花依旧低着头一边查资料，一边联系人。 她在以有限的时间搜集尽可能多的情报，她只去过M国两次，一次是随温年出访，一次是旅游，真的说不上对M国有多了解。 凯撒市的地图在平板电脑上铺开，她仔细审视着安格斯教堂周边的道路以及公共设施。 而钟离无止，他的表情是要多精彩就有多精彩。 刚才唐小花说的话……就在他脑子里“嗡嗡嗡”的重复着。 那时候……小珥怀，怀孕？挺，挺着个……大肚子？ 这一路，钟离无止都处在震惊中，直到到了机场，才勉强压下心里的震惊和疑惑，跟着唐小花一道值机，安检，过海关。 抵达登机口时，距离起飞只有一刻钟。 一个中型飞机，飞机里只有零星熟人，除了他和唐小花，其余都是M国的人。 380 这个婚礼，他准备了五年，更不知等了多少年 一个中型飞机，飞机里只有零星数人，除了他和唐小花，其余都是M国的人。 唐小花没想到钟离无止就这么跟了过来，不带任何犹豫的。 身上穿的还是很华贵的一套伴郎西服，整个一贵公子的形象。 他脱了外套，整了整衬衣，翻起袖子。 既然一起去了，唐小花也就没把他当成外人，把刚刚翻到的新闻给他看， “消防和救援都在进行……我们过去志愿帮忙，不会有任何问题的。” 钟离无止看了一眼那条新闻，紧绷的神经却无法松下来。 内心五味杂陈……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是瞿宇瞿秘书的电话，钟离无止的神情更为复杂，他看向唐小花，“你接？” “你……不会到现在都还没有和他们说？” 唐小花皱起眉，很是惊讶的看着钟离无止。 这一路上，她的思绪没有停歇过，一直在搜集信息，倒真的是没有在意钟离无止。 因为起先就已经说好，让钟离无止告诉温年，同时也可以拜托温年在国际救援方面帮忙。 可是看钟离无止的表情…… “一刻钟前，我给瞿秘书发了信息。” 唐小花心想那就好，可接起电话，那头就传来瞿宇的质疑， “夫人！你真的就这么狠心！？” “……” 唐小花愣了一下，其实也想过温年可能不理解，肯定会反对她这么一意孤行，但……瞿宇的质疑真这么甩过来的时候，她心里还是缩了一下。 “对不起……” “夫人，我求你了，现在来还来得及，我看到钟离公子给我发的信息，整个人都震惊了，阁下为了你做了这么多，到头来你却还是要辜负他么？” “我……没有……” 唐小花听出瞿宇话里的焦急和沮丧。 “夫人，那避孕药是我换的，真的和阁下没有关系，如果你因为这个原因惩罚阁下……” “避孕药的事，我早就猜到是你了。” “……那夫人你为什么不来？你知不知道阁下……算了，你自己看！” 瞿宇说到一半觉得实在无法说清楚，直接挂了电话。 唐小花看向钟离无止，“你怎么和他们说的？” 钟离无止整颗心都挂在了鹿小珥身上，便道，“我说你没法去参加婚礼了。” “……” 唐小花一脸震惊的看着钟离无止。 “怎么了么？” “你怎么不好好解释一下！” “哪有那么多时间详细说明，况且，你觉得以我现在的状态，还有心思顾得了那头吗？” 要说一开始还有心思，在唐小花说了那一串什么“小珥怀孕，大着肚子”之后，就彻底顾不上了。 “你……狠！” 唐小花给钟离无止竖了一下大拇指。 紧接着那头瞿宇的视频请求就发了过来，唐小花蹙着眉，点了接受，她赶忙要解释， “瞿宇，你误会了，我没有去参加婚礼是因为——” “夫人，你看看……” 瞿宇举着手机移动着，把这个种了一万多株红色桔梗的花房展现在唐小花眼前…… “你们的婚礼场地，阁下准备了足足五年，这个婚礼，阁下不知等了多少年……” “……” 她震愕住，只透过屏幕，这满目红色桔梗花的花房便就已经狠狠冲击着她的视觉神经和心脏。 381 我要她做总统夫人，而她很努力很努力的做自己 她震愕住，只透过屏幕，这满目红色桔梗花的花房便就已经狠狠冲击着她的视觉神经和心脏。 预定的仪式举行时间是十一点半，她记得…… 她还犹疑过这个时间会不会太晚了，哪知温年说， “我是要给你足够的时间，让你思考，让你犹豫……所以，如果你来了，就得做好接受接下来所有一切的心理准备，如果你来了，这辈子我都不会再让你离开。” 其实当她犹疑这个时间会不会太早的时候，心里就已经决定会去了。 可能也是因为知道避孕药不是温年做的手脚，猜到是瞿宇后，她心里多少也有些释然。 而温年又说，她不去，那就是他一个人的婚礼，这想想……得有多凄凉？ 还说不是威胁她…… 婚礼很重要，可说到底，也就是个形式。 可鹿小珥不一样，哪怕她去这一趟是徒劳无功的，甚至可能赔上她自己和腹中孩子的性命，她也必须要去！ 这是恩情。 上一世小珥对自己的那一份恩情，她死了，没法回报，这一世，无论如何都要回报！ 何况，她知道，如果被压在安格斯大教堂下面的人是她，鹿小珥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对温年，她都没有这样的自信，但对鹿小珥，她有。 “夫人，阁下请来了很多人，温家的人，安临五大豪门悉数到场，还有阁下在部队里的教官，还有……您的父亲……” “……” 瞿宇站在宾客席后方，和最后一排的宾客还隔着好几排空椅子， “人请的不多，但都是重中之重。” “……我知道。” 唐小花勾起唇角，当时看着那张宾客宴请的名单，每一个名字，她都明白温年的用意。 她不知道别国的总统是怎么对待自己的婚礼的，但像温年这样，把婚礼的每个细节都做到无懈可击…… 深吸口气…… 也不知道费了他多少心思。 “阁下请这些人的时候并没有说明这是你们的婚礼，但是现在阁下已经说了……如果您不来，他可能会成为全国的笑话……” 温年这个……傻瓜…… “瞿宇，我知道，我真的知道。” “夫人，现在赶过来真的来得及……我真的求您了！” 瞿宇把镜头拉近，站在仪式台边上的温年正在说话—— “今天请在座的各位到场，就是想让你们来做个见证人。” “祖父，您先别激动。左右来了，不如听我把话说完。” “……” 温良宇拄着拐杖，握着拐杖的手，拳头紧紧攥着。 他身旁坐着的温畴也按耐不住了，压低着声音对温年道，“你是总统！你是一国总统！你现在在干什么！你在儿戏！” “父亲，您错了。正因为我是总统，所以我说出来的每一句话，做出来的每一个举动，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你已经疯了！” 温畴眼睛瞪的又直又大！ 萧紫烟人在边上也是如坐针毡，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儿子给他们来这一套。 温年笑的温文儒雅，他很认真道， “今天的这场婚礼，之后举国上下所有人都能看得到。我并不确定G国的国民会对我这个总统做出什么样的评价，我只想说……我是你们的总统，也是一个女人的丈夫。” “那一年我才二十六岁，靠着祖父和家族的势力当上了总统，政治联姻仿佛能让我的政局得以稳定，政局稳定，社会才安定，国民便安生。” “可我做不到，做总统，要心系国家，社会，国民，可褪下总统的这个身份，我只想成全我自己。” “我想娶一个和我相识二十年的涩涩青梅。我们私定终身那一年，我承载着国民们的信任和期望，成为年轻的总统，而她，刚到法定结婚年龄。” 温年说到这，笑了起来，“你们可想而知，一个男人有多迫不及待，才会在自己心爱的女孩儿刚满二十周岁的那一年生日就把她娶回了家，仿佛过了那一晚的十二点，她就会被别人抢走似得……” 他悠悠的叙述着他和自己的过往…… 唐小花细细的听着…… 这一切的一切对她来说，是新鲜和惊奇的。 原来他们的婚礼是这样的…… 她还以为会更加普通，更加形式一些。 “我想保护她，所以没有公开，可哪怕离离再明事理，心里却还是怨我，怨我让她做见不得光的总统夫人。心里怨我，嘴上又不说，好像说了就会显得她多不识大体……” “她闹起别扭的时候，我也说过她不识大体，说她不理解我，甚至觉得她……已经不是我心里的离离了。更甚至有过一丝念头，觉得她担当不起总统夫人这个身份……嘿，毕竟我也只是个男人，实在摸不透似海女人心啊。” 他又笑笑…… 座席中也跟着传来些许笑声。 并不是所有人都觉得温年的行径荒唐。 安临五大豪门，外加上一些在政治上商业上都很有威望，建树的家庭，那些和温年差不多大，或者小一些的人，似乎都很愿意听。 “四年时间，她从原来那个说什么都很率真，做什么都很坦白的小丫头变成了现在这样一个思虑周全，顾虑万千，有勇有谋又谨小慎微的海军中尉。” “我从不习惯她疏远我到现在接受她的想法，尊重她的行为，又惧怕于她的决定。”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不明白我和她为什么一直在争吵，明明感情还在，明明彼此还吸引，明明舍不得对方又要说着偏激的，违心的话……” “明明我成为了一个让大多数国民都还很支持，信赖并且赞赏的总统，明明她成了一个无畏无惧，果敢精明的海军中尉，明明大家做各自的事情都很有成就，碰到一起却都成了白痴……” “你才白痴……” 唐小花隔着手机屏幕，小声嘟囔了一句。 “后来，我好像有一点明白了……我想要她做我的总统夫人，而她，只是很努力很努力的想要做自己。看似好像并不冲突的两个想法，却矛盾重重。” “……” 唐小花的眼泪滴落在屏幕上。 “要去吗？”一旁的钟离无止问。 382 等我回来，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 唐小花的眼泪滴落在屏幕上。 “要去吗？”一旁的钟离无止问。 唐小花觉得唇很干…… 空乘在做最后的安全检查。 钟离无止就坐在她身边，看着她密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滴，睫毛轻轻一颤，那泪型水珠就掉了下来…… “想去……” 钟离无止深吸口气，“那就下飞机，小耳朵那边交给我。” “钟离，去参加温年精心筹备的婚礼和义无反顾去M国救小珥，看似是一个两难的选择，但从一开始，我就没有动摇过。” 她看了钟离无止一眼，“小珥的命比什么都重要。” “……你们可真是闺蜜情深。” 钟离无止淡淡的说了一句，心下滋味难以言说。 “钟离，能不能……帮我争取五分钟？” “什么？” “能不能让飞机起飞时间延迟五分钟？” 唐小花眼神带着一点恳求。 正巧，这头空乘已经走到他们边上，想要提醒他们把通讯工具设置为飞行模式。 钟离无止大概猜得到唐小花要做什么，他起身和空乘工作人员走到一边。 唐小花看着视频里，站在仪式台前的温年，他穿着白色的一整套西装礼服，没有刻意化妆打扮过，但站在那俨然就是童话里走出来的白马王子。 “瞿宇，能不能把手机给温年？我想和他说话。” “……”那头的瞿宇愣了一下，不过很快，镜头就往前走，他走到仪式台侧，他对温年道， “阁下，夫人……要和您视频通话。” “……” 温年神色未动，但心下却已经有不好的预感。 仪式台下，宾客们一双双眼睛都在看着他。 有的，在等着这年轻的总统的下文，有的，在等着这场闹剧还要荒唐到什么地步，有的，像个旁观者看淡，有的，心下早已开始盘算，这出戏可以写成一篇怎样的政治台本…… “想和大家说的，我都已经说完了，如果你们现在有人想要离开，可以。” 温年淡淡然，说道。 “如果愿意继续参加这场婚礼，还烦请大家，耐心等候。” 他说完，微微鞠了个躬便走到一侧，接过瞿宇的手机—— 屏幕里是一个化着美丽新娘妝却穿着T恤的女人，她正借着手机的摄像头整理着自己的头发妆容，直到屏幕里出现温年近距离贴近的脸，她的动作才停住。 “你……在哪儿？” 温年看得到唐小花身后的座椅，像……飞机机舱。 “在前往M国的飞机上。” “……” 温年的表情在一瞬间变幻许多，最后定在一个很无奈又很疑惑的蹙眉表情上。 “别露出这样沮丧的表情，温小年。” “……”温年愣了一下。 “你不觉得我今天很漂亮么？” “……” “这个新娘妆，我六点半一起来就开始化了。困得我直打瞌睡。” 她左侧一下脸，右侧一下脸，像是要让他看的更加仔细一些似得。 温年有些说不出话来，他有些摸不清小花的套路。 “问你话呢？不漂亮么？” “……漂亮。” 唐小花这才满意的笑笑， “我只有五分钟，从现在起，我说，你听，你只要听就好。” “……” “阿年，这个婚礼比我想象中要完美太多了，你以前说过要送我一片桔梗花田，我还以为只是开玩笑……这一片花田，美的不能再美了。谢谢你……” 唐小花深吸口气，鼻子有点酸， “温年，我今天……可能来不了了。” 温年心口缩了一下，他并不想听这句话。 “小珥，她之前去参加国际救援，本来和她说好了会来给我当伴娘，可是她人在凯撒安格斯教堂遭到M国反叛军的恐怖袭击，现在人被压在废墟下面。” “大约六七个立方米的密闭空间，她在等待救援。” 唐小花说到这的时候，温年的神情变了，不再是一个被放鸽子的新郎，而是严谨的当权者。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都知道，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比任何都清楚。” “我是一个孕妇，是一个本该去参加婚礼的新娘，但我也是一个军人，我有很好的身体素质，在M国也有人脉，我已经联系到了我在德国进修时的两个M**官同学，他们已经在帮我想办法。” “阿年，我知道你又要怨我，为什么没有最开始想到你，我想到了，我有让钟离和你沟通，结果那丫的就是个猪队友，他竟然只告诉瞿宇我不能去参加婚礼……” “不过，我们要原谅他，他现在也很惊慌，整颗心都提着……很担心小珥，他跟我在一起。” “你是总统，我知道你会想办法和M国的领导人交涉，让他们增派救援，你会这么做的……对？” 她眨着眼睛看他，轻轻浅浅的笑容里，是不同以往的激进和犹疑。 温年喉头滚了滚，发干发涩的唇上下碰了碰，“我会。所以——” “阿年，我要去。” 她只看温年的唇形，便知道他要说什么。 温年紧紧蹙着眉。 “我答应你，我会保护好自己，会保护好我们的孩子，我不是去添乱，我请你相信我的能力，即便你能派出救援部队进入M国，我也相信，我可以很好的从中调配。” “小珥，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在我最难最恐惧最孤独，在我被别人陷害，千夫所指的时候，只有她站出来不顾一切的保护我……很多，很多事情……阿年，你并不知道……” “M国内战已经打响，我必须赶在M国封锁前带小珥回来。” “那如果你没赶回来。” “我能回来。我总觉得我们倆之间缺了很多东西，最重要的就是信任，就从这次开始……我信任你这个总统的能力，你也信任我这些年在军队磨砺出来的能力。” “离离——” “对，我叫宋离离。” 宋离离勾起唇。 温年怔楞片刻。 “我是宋离离，温年的太太，G国的总统夫人，“小捣蛋”的妈，海军陆战队中尉。这场红色桔梗花房婚礼的新娘……” “……” “温年，我愿意。” “你……愿意？” “我愿意。” 宋离离笑弯了眉眼，那是应该在神圣仪式台前说出口的誓言，很简单的一句“我愿意”，无比神圣。 “等我回来，我告诉你一个……天大的秘密。” 383 你说我……是不是真的爱上她了？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飞机已经进入滑行阶段，很快就要起飞了，请大家最后一次确认安全带……” 工作人员的声音从喇叭里传来。 钟离无止坐回自己的座位上，微微侧首便看到宋离离从脖子上捞出一根细链子，链子上牵着一枚素戒。 她双手伸到脖子后头把链子给摘了下来，素戒滑在一只手的掌心。 钟离无止看向她， “这是什么戒指？” “四年前我和阿年结婚的隔天，他给我的。算是结婚戒指……” 钟离无止朝她伸手，想要一探究竟，宋离离也没有吝啬，把戒指给他，钟离无止细细看了好几圈，不由吐槽道， “他可是总统，送你这么寒酸的戒指？” 说罢，很是不屑的把戒指还给宋离离。 宋离离笑了笑，把戒指套在自己右手的无名指上。 钟离无止又看了她一眼，随口问了句，“你和阿年解释过了？” “大致都说清楚了。” “他……让你去？” “心里还是不愿意的。” “当然不愿意！搁哪个男人都不会让自己怀孕的老婆上战场！” 钟离无止果断的说道。 宋离离撑着脸，侧着头看他，微微笑，“所以温年是总统，你只是钟离家的大少爷。” “……” “玩笑玩笑，别较真。” 钟离无止看得出宋离离现在的状态算好的，而他自己，心里的弦一直紧紧绷着，绷的他都有点喘不过气来，这时候一个人静默着绝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你和小珥的关系怎么会这么好？我总觉得你们女人和女人之间的关系都是很微妙的。” “这话怎么说？” “不是有句话叫防火防盗防闺蜜么？” “……” 宋离离眨眨眼，“你从哪儿听来这么不靠谱的言论？” 钟离无止扬了扬眉的， “如果我说我真的亲眼看到过亲姐妹为了一个男人反目成仇，也知道一些嘴上说是很好的闺蜜，结果暗地里给对方插刀子的呢？” 宋离离深吸口气，她看向窗外， “那是别人，小珥不一样。” “……为什么鹿小珥不一样？” “钟离，你就没有很好的兄弟么？” “……” “有一个可以信任的好朋友，是很值得高兴，也是很幸运的事情。怎么你就那么一副……不相信人间有真情的样子？” 宋离离看向他。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我听着很别扭。你和温年折腾了这么久，你不就是一副死活不肯相信爱情的样子么？” 钟离无止反驳的也很在点上，让宋离离一时间也噎住了。 他跳开这一茬，突然很小声的问， “你刚才说……小耳朵大着肚子，怀着孕的时候也不顾一切的帮你，是怎么回事啊？” “……我说了吗？” 宋离离眨眨眼，开始装傻了。 “你说了。” 钟离无止一脸笃定。 “那你肯定是听错了。” 宋离离摆摆手，不认账了。 “我绝对没有听错，你就是那么说了。” “我说的应该是……如果被压在安格斯教堂下面的人是我，鹿小珥哪怕挺着个大肚子也是会不顾一切要去救我。不管能出多少力，总之会尽她所能！” 宋离离一字一字的说道。 钟离眉头拢紧，而宋离离说完，视线已经落在了机舱的窗外。 他抿着唇，今天他虽然受了很大的冲击，但不至于连宋离离说过些什么话，他都会搞错。 身后的气息沉的很，宋离离透着窗户，可以看到钟离无止沉眉思索的样子…… “你真的听错了，你觉得小耳朵可能怀过孕，还挺过大肚子的去救过我吗？这几年你和小耳朵在一起的时间可比我长多了。我去当兵之前，小耳朵才二十岁。” “宋离离，说实话，你和鹿小珥都很让人迷惑。” “……” “鹿小珥喜欢女人，而你对温——” “Excuse me？” 宋离离忙抬手打住钟离无止的话，两到眉毛一高一低，很是错愕的看着他，“你刚才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钟离无止很是平静的又说了一遍， “鹿小珥喜欢女人，并且，她喜欢的人是你。” “……谁和你说的？” 钟离无止深吸口气，“鹿小珥亲口和我说的，就当着我的面，直直的盯着我的眼睛和我说的。” 宋离离看着钟离无止这一脸笃信不疑的样儿，只觉得自己想笑的心情快要绷不住了，努力憋着继续问他， “那……她是在什么时间，什么场合下和你说这件事的？” 钟离无止真的是很不想回忆起那天傍晚，他和鹿小珥两人的对话，每每回忆一次，他都觉得天塌一次。 可看宋离离的样子，显然这女人并无察觉。 “那天你帮着鹿小珥搬家还记得么？后来我带她去了我住的别苑，在她的房间里，她很认真的和我说了这些话。” 钟离无止目光看着前方，失意而落寞。 修长的双腿叠在一起，双手交叉着握在一起，握的很紧很不自然， “她没有理由骗我，我和她认识这么几年，她对我没有一点男女间的私情，我的魅力不可能有问题，她……真的不喜欢我，我感觉的出来。” 钟离无止真的就这么很平静又泰然的说出了自己的魅力不可能有问题这样的话。 宋离离一双杏眸瞪得贼大，惊叹的望着露出一脸失意落寞的钟离无止…… 这……人得有多自恋，才能有这样超然的自信？ 宋离离紧紧的抿着自己的唇，心里真的快要笑死了！ 前世她和钟离无止的交涉并不多，交情也不深，唯一的关联就是鹿小珥了。 除了知道他婚前花名在外，以及和小珥的部分八卦外，倒真的对这个钟离家大少爷并不了解。 没想到…… 是这样一个人。 “可你看，就算知道她是同性恋，知道她有问题，她出事了，我还是担心的要命……” 钟离无止侧首看向宋离离， “你说……我是不是真的爱上她了？” “……” 他这一双总是眯成缝的狐狸眼微微睁着，露出他晶亮好看的瞳眸…… 宋离离怔楞了一瞬后，轻笑道， “鹿小珥，很正常。” 384 宋离离怔楞了一瞬后，轻笑道， “鹿小珥，很正常。” “……” 宋离离的话说的实在太过简短，钟离无止一时也没有反应过来，直到宋离离重复了一遍，道， “鹿小珥的性取向，很正常。” “你说什么？” “你的耳朵没坏？要我说多少遍？” “你说我的魅力有问题？” “……” 大眼瞪着眯缝眼，气氛一下子就冷了下来，宋离离很无语的看着钟离无止， “这个冷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你说……她的性取向……正常？也就是说……她喜欢男人？” 宋离离点头，看着钟离无止这一愣一愣的表情，紧张的时间里也充斥着一丝放松。 不过……这之前，他真的是被小珥给忽悠的挺惨的。 “所以……那一晚，她真的在骗我？为什么？” “孤男寡女的，大概是怕你动了歹念。” 宋离离猜测道。 这种欺负人的恶作剧，小耳朵还是很擅长的。 “宋离离，你看着我，你确定？你百分百确定？” “我很确定。” 她看着钟离无止的表情从僵硬转变到狂喜…… 钟离无止，绝不算是个单纯的男人。 身后是庞大的家族财团。 他是钟离家长子，三十岁以前，没有人把他放眼里，只当他是个喜欢流连于莺莺燕燕中的纨绔花少。 玩世不恭，不务正业，可能是不少人对他的评价。 可三十岁以后，钟离家家主离世，家族内部你争我斗，这个不被看好的长子却大放异彩，夺得钟离财团的掌管权。 但是在感情上，生活上…… 他向来很随性，听鹿小珥说，他在家就是那种可以懒散到睡在她腿上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唠叨上一整天的模样。 宋离离想想也觉得很好笑。 低头，看着自己不明显的肚子，手覆在上面，也想起以前她挺着个大肚子，温年粘着她的模样…… “这笔账，等把她救出来以后，一定要好好和她算上一算。” 钟离无止喃喃自语道。 “小珥……其实是个独身主义者。” 宋离离唇动了动，又说了一句，这句话其实一点儿也不比“她是同性恋”这样的认知的冲击力来的小。 “独身主义者……为什么？” “钟离，如果你真的想了解一个人，就和她在一起，和她一起吃一起喝，用你自己的理解去了解她，而不是从别人的嘴里来了解。” 宋离离看向他， “我和温年之间有过很多问题，很大一部分都是因为由别人传话，从别人的嘴里去听，去了解……” “看不出，你还知道反省？” 钟离无止打趣她。 宋离离笑笑，她的目光重新看向窗外，视线定定的，“我一直都在反省，一直都在摸索，一直都在尝试……想为我和他找一个新的可能。” “……” “钟离，小珥很好，真的很好……” “我知道。” 宋离离轻声喃喃，拳头微微攥紧，“希望……她能好好的坚持住……千万不要出事……千万不要……” 钟离无止的心，也无时无刻的被撞动着。 宋离离闭上眼睛休息了片刻…… 她知道飞机落地后，就再也没有休息时间了。 ———— 红色桔梗花的花房里，已经布置完备的婚礼，似乎就只等着新娘的到场。 在座的宾客，终究没有人起身离席。 总统的婚礼，不管对象是谁，起码温年是总统，这个国家权力和地位最高的人。 能被邀请到的人，心下就应该庆幸，自己还算有面子，可以被总统邀请。 至于像副总统卓庭，估计心里想到就是要把这出闹剧看完…… 宋向巧坐在卓庭身边，方才温年站在前面说的每一句话，都还言犹在耳。 总统夫人…… 他真的公开了，真的为宋离离公开了…… 三年前温良宇的寿宴当夜出的车祸，没有人再去查，也只有宋向巧去仔细查了。 什么线索和证据都没有留下，就连那场事故的出警记录都被抹掉了。 温年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真的就一切无从得知。 但宋向巧有脑子，有逻辑，早就在心里猜出了个大概。 那是温年狸猫换太子的精心谋划，让宋离离用着唐小花的名字彻底离开了安临这个是非之地。 精心谋划……总统阁下的精心谋划…… 只是为了一个女人…… 宋向巧到现在都不明白，自己究竟比宋离离差在哪儿了？ 她明明都已经死了三年多了，却又回来了。 回来就罢了，就这么直接的一步跃到了她的头上！ 她已经是副总统夫人了！已经是这个国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总统夫人了…… 可宋离离……偏偏就成了那个一人之下的一人。 她环顾着四周，一万多株红色桔梗花，并不适宜种植在安临的红色桔梗花，温年亲自为她搭建了一个巨大的花房…… 都是女人，都是漂亮的，豪门千金，她被卓庭当成了生育工具，旁人看到的柔情疼宠全是表面，全是装的！ 而宋离离，就被温年捧在手心里，细心呵护…… “你怎么了？” 卓庭察觉出宋向巧的不对劲，她的身体轻轻颤动着，“手疼了？” “手……什么时候停止过疼？” 宋向巧淡淡道。 十根手指被折断，是温年给她的惩罚。 即便这些时日过去，断掉的手指也还是没有养好……只能像这样戴着黑色的手套，什么也做不了。 “怎么了？” 卓庭皱眉，有些不耐烦的又问了句。 宋向巧漂亮的一双眼睛看着仪式台边上，温年正在视频的身影…… “卓庭，你说……一个杀人犯能当上总统夫人么？” “……” 卓庭眯起眼。 “如果一个杀人犯都能当上总统夫人，这个国家还有国法么？” 宋向巧淡淡的问，她的声音不大，但卓庭每一个字都听的很清楚，蹙眉，“你的苦头还没吃够？” “如果我说出宋离离是杀人犯的事实，你觉得坐在这里的人听进心里，还能淡定么？” “……” “只要有人查，一定能查的出来，一国总统又如何？娶杀人犯当老婆，国民能忍么？国会，内阁能忍么？如果温年被弹劾，卓庭……” 宋向巧看向卓庭，极具诱惑。 385 他一字未留，大步离去！ 宋向巧看向卓庭，极具诱惑。 卓庭对上她那跃跃欲试的目光，一脸冷漠。 “卓庭，我会帮你的，谬家也会站在你这边，只要宋离离的事情暴露，国家调查局一定会展开详细深入的调查，根本不需要你做什么，你只就能坐享成果。” “我记得你以前，没有这么狭隘。” “这怎么叫狭隘呢？这……” “你可以上去大闹这场婚礼，温年总统会怎么对你我不知道，但我会和你离婚。” 卓庭已经五十了，但整个人看起来很精神，脸上也没有半百年纪的人的老态。 他说的笃定，没有半点玩笑的意思。 宋向巧好看的一张脸抽搐了一下，她瞪着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卓庭，每一个微表情都写着她心里的疑惑。 卓庭正视着前方， “你已经没有多余的手指可以被折断，如果你继续作死，会被折断的就是你这不盈一握的脖颈。” “……你就那么怕温年？” 宋向巧对卓庭的反应和态度表示不满。 “我只看到一个心胸狭隘的世俗女人对她姐姐的私怨，倒并没有看到一个副总统夫人的气度和远见。” “……” ———— 温年把手机还给瞿宇，瞿宇和温年一直靠的很近，所以两人之间的对话，他听得也很清楚。 “阁下……” 瞿宇接过手机，微微蹙眉，他等着温年的决定。 两人共事这么多年，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这里的事，你能不能妥善收尾？”温年问瞿宇。 一场神秘的宴会，变成总统阁下公开隐婚的婚礼，结果婚礼却戛然而止。 这个尾巴收不好，总统阁下的颜面全失，可以走上正轨的总统夫妇，又不得不面临无数质疑和戏谑。 但瞿宇深吸口气，笃定道，“我可以。” “好，这里交给你。我先回总统府，记住，不要让任何人知道她去了M国。” “我明白。” 温年信任瞿宇，相信两人这么多年共事以来的默契。 他一字未留，大步往花房的入口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