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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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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爱华一个箭步把女儿从人群里拎了出来, “你怎么跟出来了?”    长寿回来报信的时候, 只喊有人砍树, 快上山快报警, 当时乱糟糟一片,根本没法仔细问清楚。所以司爱华一直以为女儿还在屋里睡着,没想到在这里看到她, 不由惊出一身冷汗。    只是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司爱华把女儿的手牵住,“晚上黑灯瞎火的, 别乱走,一会儿下山我背着你。”    “爸爸最好了。”司雨侬没在这个时候去说多余的话, 只乖乖牵着父亲的手,看着村里人将丧失了抵抗能力的混混们都绑了起来。没有绳子没关系,山上扯一根藤条就能用。    几个人举着火把, 看了一眼地上的东西, 脸都黑了。用电的家伙都上了,可见是准备周全,这些人,誓在必得啊。    警察来的倒是很快, 混混们看到警察反倒喊起了冤,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    最后这些混混因为受伤全部被送往医院,而村民也回到村里,接受警察的询问。    长寿当然是第一个被拎出来的,不可避免的说出了司雨侬, 司爱华眼睛都快瞪得脱眶,什么?女儿不是跟着他们一起上的山,是在他们之前上的山。    “小朋友,你怎么会三更半夜去山上。”警察们见多识广,基本上一看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只是这里头司雨侬的出现是最叫人想不明白的。    “我晚上做噩梦,梦到长寿叔被人拿着电锯锯的满身是血。我吓醒了,就想上山去看看他。没想到,我上山的时候,看到他下山,根据他说的话一推测,应该是白家勾结了人来砍树,就叫他赶紧回村报信。”    “那你自己呢?”警察继续问道。    都说小孩子是不会说谎的,这话有几分道理,但又有一条,小孩子很多时候是分不清幻想和现实的。他们有时候会把自己幻想出来的东西,当成真的,并且确信不疑。    他们的确没撒谎,但也不是真的。    有经验的警察会不动声色的继续询问,然后提出当中可信的部分当作参考。    “我去了棚屋,看到十几个人拎着电锯上山,他们和白小川是认识的。然后还带了一台机器,发出很刺鼻的臭味。再然后,天上打了一道惊雷,他们就趴下了。”    这段话倒是很好印证,在场的白小川就可以证明,当时的确是这样的情况。    惊雷只在龙头山的范围,下头离得近的龙头村的村民也都听到了,也是事实。    更何况这些人送医之后,医院也很快给出结论,的确是被雷劈中。有三个伤势比较重,剩下的过段时间就能出院。一次性被雷劈中这么多人,死亡率却为零,这在医院也引起了不少议论,的确是件稀奇事。    警察没收了这些工具,然后将没受伤的混混带走,村民各自归家。    这一场折腾下来,已经过了大半夜,有人抓紧时间再睡一觉,也有人根本无心睡眠。    比如说司家,没有一个人入睡。全家人都坐在堂屋里,连最后醒来的司青青,也在弄清楚情况后,坐到哥哥长寿的身边。    司丰年的脸色已经不足以用难看来形容了,可越是这样,他说话越是平静。    平静的看着白春桃,平静的开口,“你收拾收拾东西,回你娘家去。”    “你说啥,你啥意思?”白春桃就像一只斗鸡,猛的跳了起来。    “我嫁到你们家的时候,一穷二白,啥都没有,我给你做牛做马,下山干活挣工分,收拾屋子做家务,我哪一样不如别人。我还给你生了两个儿子,你敢赶我走?我做这些事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这个家。盖房子,娶媳妇,都不要钱吗?两个儿子这么大了,你关心过没有,以后怎么办?几颗树而已,在你眼里,比儿子都重要?”    白春桃越说越亢奋,恨不得指着大家的鼻子证明自己没有错。    看到司丰年发抖的手紧紧握住又松开,司雨侬知道,叔公可能忍不住想打人。可是这样的人,打她一顿又如何,她只会觉得全家人合起伙来欺负她。    司雨侬跳下来炕头,牵住叔公的衣角,迎上白春桃的目光,“叔婆,你说你全是为了这个家,我相信。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半夜没做那个梦,没有上山遇到长寿,会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当然是他们砍了树,回头拿到钱,她就能立刻盖房子搬家,白春桃冷笑着。    “长寿叔如果去吴家村的白家,会正好和从吴家村上山的混混们遇到。叔婆觉得,长寿叔半夜看到十几个提着电锯的人,他会怎么想?又会怎么做?”    全家人都怔住了,目光转向长寿。这些人一看就是上山砍树的,依着长寿单纯的性子,必然会开口喊破。    司雨侬点点头,“我们是一家人,想必都知道长寿叔会怎么做?那叔婆,你想没想过,那些混混们会是什么反应?”    那些混混们只认得白家人,并不认得长寿,他们会来做这种事,能是什么良善人吗?十几个人,手里又拿着凶器,面对手无寸铁的长寿,用脚趾头想也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之前是大家没有细想这里头的过程,现在细细一想,白小川为了接应那些人,用崴脚为理由留在了棚屋。长寿是一个人下山的,如果没有司雨侬的意外出现,会发生什么事,完全可以料想到。    白春桃的脸色一下子变了,所有嚣张的气焰,所有理直气壮的理由,在这一刻,都碎成了渣。    司雨侬默默退后,重新偎到了司大娘的怀里。多的话,她不用说了,也不该她去说。    司丰年指着她,一字一顿道:“拿儿子的命去换钱,好,好啊,这样的女人我们家要不起,也不敢要。你走,家里还有二十几块钱,你不是喜欢钱吗?都带走,都是你的。儿女都是我的,我来养。明天就去打离婚证,咱不耽误你出去找有钱人,走,赶紧走。”    “我没这么想过,我没有。长寿,你相信妈,你相信我,我宁愿自己死也舍不得别人动你们一根手指头。”白春桃哭得鼻涕都往下掉,扑到长寿面前紧紧抱住他解释。    司雨侬完全相信白春桃的话,她的确不是故意的,她也没有想过拿儿子的命换钱。但问题是,她蠢啊。    蠢而不自知的人,最容易犯这种错误。把一切都想像的简单美好,以为这个世界可以根据她的想像来运转。    等她办的蠢事顺理成章的出现坏结果,一句我没想到,我不是故意的就能置身事外。好像没有主观故意,她就还是一个好人,她就不用负任何责任。    长寿没说话,他的脑子已经乱了,求助的看向父亲和兄长,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长保,把你妈扶回屋,不管是谁,都冷静冷静。三天,三天之后随便你们干什么,我都没意见。这三天,谁也别提离婚两个字,也别提回娘家的事。”司大娘等到现在才开口。    司丰年急道:“大嫂。”    “你要还认我这个大嫂,你就听我的。”司大娘厉声说道。    司丰年不吭声了,大嫂说的话,他从来不会违背。    长保趁机把白春桃架回屋里,看着他妈失魂落魄,一直在反复念着,她没想过害长寿。    忍不住叹了口气,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妈,你要是不想离婚,就得抓紧时间了。三天时间,能不能改变咱爸的想法,只能靠你自己,我们恐怕帮不上什么忙。”    长保唯一能做的就是谁也不帮,他不想看到父母离婚,可是他也接受不了白春桃的所作所为。今天发生的事,已经超出了他能容忍的范围。不站出来支持他爸的决定,已经是他最大的克制。    “长保。”白春桃颤抖着,想要伸出手去位住儿子,却被长保轻易的躲开。    “您歇着。”丢下这句话,转身出去。    堂屋里,司大娘发了话,“以后棚屋那边不要安排人了,谁能想得到那边是流氓呢,咱们只是普通人,斗不过流氓的。”    万一把人搭进去,可没后悔药吃。    “这事就这么算了?”司丰年很不服气,外头人都欺负到他们头上来了,难道就当不知道。    司大娘摇头,“都报警了,要是有什么事,肯定第一时间找他们。要是一般人,也就不敢了。”    可是,如果不是一般人呢。    那他们这些村民,恐怕就是全村人搬到山上去守着,也没用。    司丰年呆住了,然后闷声道:“一会儿天亮了,我去镇上找找干部。”    “去打听一下也好,吴家村干的事,也不用替他们瞒着。我就不信这么多人进村,他们真什么都不知道。”    “嗯。”司丰年应了声。    司大娘这才催着剩下的人,“赶紧再去睡一会儿,下地的下地,上学的上学,且要精神头呢。”    等人走了,司大娘牵着孙女回屋,脸色已经变了一个样子。再不复刚才的冷静,举起手想打,还没落下呢,就被司爱华拦住。    “妈,我来。”    换了司爱华举起手,抬了半天,最后把手往身后一背,“妈,还是你来。”    司大娘一巴掌就拍到了孙女的背上,“你还敢不敢。”    “您还真打啊。”司爱华一下子急了。    司雨侬“噗嗤”一下子笑了出来,她奶那一巴掌听着响,其实根本没拍到她的身上。估计是拍到背后的炕桌上了,被她挡着,所以她爸没看见。    “我不管了,你跟她说去。”司大娘白了自己儿子一眼,都闹到这个时候了,她也懒得再睡,干脆去厨房里干活。    司爱华侧身坐下来,看着女儿,半天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憋出一句,“你再睡会儿,听你奶说你数学测试考了第一,等这些日子忙过了,爸带你去县城买新书包。”    “爸,我以后不会了。”司雨侬看着他,很认真的说道:“不会让你和奶奶担心。”    司爱华摸了摸女儿的头发,“以后再有什么事,你来找我,我带你去。”    不管昨天晚上是女儿做噩梦也好,还是心灵感应也好,如果不是她半夜出去。树的事且不提,被砍被伐终究不是大事。可是长寿,就真有可能因为白春桃的愚蠢给折进去。    可是女儿这么做,实在是太危险了,要是她被那些人发现怎么办?想到这里,他就一阵后怕。为什么自己睡的这么实呢,连女儿出门他都没听到。    “爸。”司雨侬扑到司爱华的怀里,“你真好。”    司爱华僵硬的拍拍女儿的后背,“嗯,我出去干活了。”    司雨侬在他背后偷笑,她知道,在她爹的心里,她是排到第一位的。可是他爹就是这么个性子,不擅长表达。让他说什么爱不爱的,比让他干活可难多了。    重新倒到床上,司雨侬累了半晚,很快进入梦乡。    倒是司大娘在厨房里,遇到了白春桃,她正一声不响的拌鸡食。两家的鸡现在没法分,说好了一家管一天,鸡蛋均分。    “今天该我来拌鸡食,你不用管。”司大娘不想占她的便宜。    “不不,这段时间农忙,你们家人少,怕是顾不过来,这个活就交给我了。”白春桃低下头干活,臊眉耷眼的样子,看上去温顺无比。    这会儿倒是知道自救了,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不见棺材不落泪。司大娘摇摇头,要不是替三个孩子着想,她才懒得帮她说话。两个大的一前一后,都到了娶媳妇的年纪,家里又不富裕,要是加一条父母离婚,恐怕选择的范围会小很多。    小叔子的年纪,上不上下不下,守着嫌早,另娶嫌晚。还能怎么样,只要她真知道自己错了,凑和过。    司青青根本没睡着,晚上发生的事太过震撼,她妈和姥姥家勾结,差点害死她二哥,这个巨大的炸/弹,她怎么都无法消化。    早上和司雨侬一块出门上学的时候,她的眼睛浮肿的只剩下一条缝,一看就知道没有睡好。    “小姑,叔婆要是想明白了,叔公是不会和她离婚的。我昨天那么说,只是希望她明白,自己做错了事。”并不是故意坑她,让叔公跟她离婚。    “我没怪你,我谢你还来不及呢。我就是觉得,觉得……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心情很复杂,没法说明白。    家务事就是这样,就算你能分个事非曲直,黑白对错出来又怎么样?你爸就不是你爸,你妈就不是你妈了吗?    “大人会处理好的,再说还有我奶呢。”司雨侬安慰她道。    司青青闷闷不乐的点头,司雨侬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故意说道:“还不知道这些人会不会被放出来,要是再来一次,可怎么办。”    “还会来?”司青青瞪大了眼睛,果然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坏人身上。    还没到中午,同学便都知道,龙头村昨天晚上发生了大事,一伙偷树的贼被雷给劈了。    “原来是你们村的事,我爸昨天半夜被叫到卫生所,然后开车给病人拉到县医院。听说被雷劈中了八个,我爸开车的时候吓死了,不停的看天。”    “被雷劈啊,一定是坏事干多了。”    小地方一年上头也没什么大事发生,被雷劈中八个人,估计能成为流传最久的饭后闲话。这会儿刚点燃消息,正是讨论的最热闹的时候。    司雨侬有点惊讶,司青青很知道抓住重点啊。像龙头村的人,一般会把重点放在偷树上头,然后是他们和吴家村勾结的事。但对于外人来说,这些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被雷劈中这件事。    多有噱头,多有爆点,极具传播力度。    就连夏慕桑都特意问她,“你们昨天晚上出事了?”    “嗯,十二个人,劈中了八个,有三个重伤。”司雨侬回答这个问题,已经回答到麻木,提炼出大家最想听到的内容,浓缩在一句话里。    “那神木……不,我是说龙湾树呢,有没有事?”    咦,唯一有一个关注点不在雷劈上头的,关注的居然是树好不好。    不过,他的记性要不要这么好。她只说过一次龙湾树的名字而已,就记得这么牢。    “龙湾树没事,不过就差一点,他们带了发电机和电锯。”    夏慕桑的眉头蹙了起来,“这帮人,真该死。”    司雨侬的眼皮子跳了跳,“这些人的后台,可能是港商。”    “是什么也不行,我们很多珍贵的动植物,都是被这些唯利是图的商人给弄灭绝的。”    咦,司雨侬再一次在心里“咦”了一声,心想要是他现在知道,自己以后也会变成一个唯利是图的商人,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夏慕桑,有人找。”教室的大门外头,有个隔壁班的同学冒出头来,一指校外,“就在学校大门口。”    “等我回来再跟你说。”夏慕桑丢下这句话,便匆匆离开。    一直到上课铃响,他都没有回来。身为班长的周小丽,尽职的向老师报告夏慕桑的行为。换来姜老师一句,她知道了,已经请过假为结尾。    “夏慕桑是怎么了,放学也没回来,书包不要了?”司青青在学校呆了一天,心情重新开朗起来,还有心情调侃同学。    司雨侬觉得,夏慕桑离开之前,好像是有什么话想对自己说的,不过管他想说什么,应该,也没有多重要。    “我也不知道,只听说有人来找他。”司雨侬看了一眼他摊在桌上的课本,心想要不要帮他收拾一下,至少放到抽屉里。    就在她犹豫的时候,周小丽过来,当着他们的面,把夏慕桑的书包拖出来,把课本往里放。    她抬头看到司青青和司雨侬都看着她,一脸惊讶。    不耐烦的解释道:“我放学去找我爸,他和夏叔叔在一栋楼里办公。”    “哦。”司雨侬有些尴尬的点点头,拉着司青青出了校门。    “青青,小雨。”龙头村的村口,有个小姑娘领着弟弟在外头玩,看到他们背着书包放学,一脸羡慕的跟他们招呼。    司雨侬蹲下身去玩小娃娃肉乎乎的手指头,逗得小娃娃咯咯直笑。    “你真不去上学了啊。”司青青跟小姑娘的关系不错,有点可惜的说道。    “不去了,反正我成绩也不好,家里那么忙,没人管弟弟,我正好腾出手带带她。”小姑娘失落归失落,但家里的情况她是看在眼里的,让她硬装着什么都看不见去读书,她实在做不出来。不像司家,他俩最小,又没指望他们做家务带孩子,当然可以去读书。    “对了,你伯娘今天可真威风,带着人去白家,把他们好生骂了一顿。直说让他们把你妈,呃……反正就是骂得白家头都抬不起来。”    司雨侬抬起头,敢情昨天半晚上没睡,今天白天也没闲着呢。    姑侄俩对视一眼,得了,还玩啥,赶紧回家问问去。    “伯娘这么厉害啊。”司青青的印象中,伯娘在家里说一不二,但并不严厉,对孩子们也很好,甚至对小雨好到有点溺爱的程度。还真的很少见她发脾气,更别提在外头跟人理论。    其实司大娘在外头跟人理论的事还真不少,只是那种场合哪儿会让小孩子掺和,司青青看不到,自然也就不知道伯娘在外头的威风。    两个人蹦跳着赶回家,只见白春桃正在家里忙活,司青青咬了咬嘴唇,看到家里其他人不在,拖着司雨侬的手,回屋做作业。    等到司大娘回家做饭,她才扑上前,缠着问今天的事。    司大娘乐呵呵的笑着,“那些人就是喜欢夸张,不过就是去跟他们白家说个清楚。”    “我以后再也不去他们家了,过年也不去。”司青青本来就不喜欢姥姥家,经过了昨天的事,更是恨死他们了。握着拳头,在司大娘跟前发誓。    等晚一些,长保回来了,才知道今天司大娘带着一家人,还有村里帮忙的人,一起去了白家,先找了吴家村的村长,问他吴家村的人勾结外头人,上他们龙头村的地里偷东西,有啥说法没。    吴村长当然是说白家跟他们是亲家的关系,这些是家务事,他不管。    司大娘就说既然是这样,就先断一断和白家的关系。带着人去了白家,把白家的大门一围,后门一堵,摆事实讲道理,问他们白家既然这么稀罕女儿,干脆给你们送回来,你们也不用三天两头的传话,回娘家你们天天从白天说到黑夜都可以。    白家一听就急了,生怕司家真把白春桃给送回来,赶紧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生是你们司家的人,死是你们司家的鬼。    当时白春桃就混在人堆里,是司大娘特意带着她去的。白家人一急,也没瞧见她,为了不让司家人把她送回来,可以说要多少狠话有多少狠话。    白春桃亲耳听到口口声声说为她撑腰的娘家,这会儿抵着司家人的面,恨不得发誓就是司家人把她活活打死也不关他们的事。    长寿把她妈扶了回去,没听后半程。但长保一直在,所以还在跟两个小姑娘描呢。    司大娘先撕虏清白春桃和娘家的关系,断了两家的联系。若是以后他们再去找白春桃就是自己打脸,就是乡里乡亲也要看不起这种人。    下一件就是把长寿差点被害死的事,扣到白家人头上。    白春桃的事,司家自己人知道就好,说出去以后怎么娶媳妇,娶回来又怎么相处。总之,绝不会在外头宣传。    但这事窝火啊,多好的小伙子,差点被坏人害死,司家人的火气总得有地方撒不是。    说是白家也没错,白小川去喊的人,白小川让他独自下山,如果不是司雨侬机灵,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八十年代是中国最特殊的时期,前头十年动乱,但祸害的都是知识分子,普通人的生活还是可以继续的,也因为当时的情况特殊,人员流动性小,各家各户都将人看得紧,也没人敢随便生事。一进入八十年代,一面是高歌猛进的改革一面是还没跟上来的法制建设,治安情况可真不怎么好。    所以司家人一说,围观的人都表示理解,如果两边遇上了,八成就是被活活打死的份。    “当姥爷的为了给儿孙谋福利,就拿外孙的命去填。姓白的,长寿真要有事,咱们拼着不要命,也要让你们白家断子绝孙。”    司大娘在白家大门口丢下狠话,这才带着人回去。    “以后咱姥姥家在吴家村可是抬不起头啰。”白家不光是拉着出嫁女祸害外孙,他们家的白小川还在大牢里蹲着,没放出来呢。    长保幸灾乐祸,司青青也抿了嘴笑,心头的郁气明显消解下去不少。    司雨侬坐在炕头上,晃荡着小腿,“我回家的时候,看到叔婆一直在干活呢。”    “我看看她干的好不好。”司青青跳下炕,作业都没收的跑了出去。    长保笑着摇头,这丫头,明明是去帮她妈干活,却不好意思说,这别扭性子,也不知道是像了谁。    “反正这下闹开了也好,两边彻底断了来往。我妈也能安安心心当妈,没人挑嗦,她也就安份了。”    为啥就安份了呢,也是因为她蠢啊。蠢得让人放心,想干坏事也不知道从哪儿起头不是。    长保的话逗得司雨侬咯咯的笑,外头司丰年推门进来,却是一脸阴云。    他一早跑了一趟镇政府,农民受了委屈当然要告状,不告状怎么能让那些混混快点伏法呢。早上还好好的,大家伙都是义愤填膺,外头人跑到他们这里动手,当然是一致对外。    结果到了下午,就有村民跑来跟他说,吴家村的白小川被放出来了。他又急匆匆赶到镇里的派出所,才知道那些混混们也都被放了。    这是什么路子,司丰年有点想不明白,再去镇政府,早上还好好说话的干部,竟然顾左右而言他。当了好几年村长的司丰年再傻也明白过来,这是人家上头有人啊。    “爸,咋了?”长保听到声音出来,看自己老爸拿着勺子在厨房门口的大水缸里舀水喝,就知道事情不妙。    “叔公。”    “乖。”司丰年看到司雨侬,才勉强露出个笑脸。可是任谁也知道,这笑容很勉强。    “白小川被放回来了,那些混混也放了,他们上头有人。”司大娘和司爱华从地里回来,司丰年这才吐口,竹筒倒豆子一般,把今天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司大娘叹了口气,“那就没办法了,要个好点的价钱。”    不是她不想争,只是形势比人强。争得过不去争,是懦弱,可明知争不过,也去争,是逞强。    司丰年重重叹了口气,真是憋屈,太憋屈了。可是再憋屈又有什么办法,这些年比他们憋屈的人多了,不也只能憋着吗。    司雨侬心里暗道一声,糟糕,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之前她就知道最终想要龙湾树的是一个家俱厂的老板,而这个家俱厂是港岛人投资的。**十年代拉外商投资,办合资工厂是最大的一股势头,政府官员为了业绩,都跟疯了一样。    当然,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国家穷,这么多的人要就业,要填饱肚子,可不是说着玩的事。    在大势之下,这些人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用后来常说的一句话就是惯你丫的。但这个时候何止是惯,直接就是捧人家为上宾。想要你几颗树,还不跟玩一样。    司大娘原本抱着希望,闹开之后对方能够知难而退。也不是所有人,都非得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但明显,她高看了人家的操守。为了几颗树,还真的活动到上头去了。    “你们说,有这关系,为啥不早点动用。”司丰年又喝下一碗凉水,浇浇心头的火气。    “欠那些人的人情,是要还的,人家又不傻,当然是想着先用钱解决。解决不了,再动用关系。”司大娘倒是对这些门清,可是门清有啥用,越是门清越知道,他们斗不过。    家里人都不吭声了,司雨侬却不得不赶紧跟系统沟通,“这下怎么办?”    系统没有吱声,司雨侬又连续问了好几句,系统才现身,带着哀怨的语气道:“这就是我为什么要找一个人类代理人的原因,人类的无耻和贪婪,是最没有道理可讲的,也只有人类才能对付人类。”    这回,换司雨侬不吭声了。作为人类的一分子,她不愿意承认这一点,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一点。    八十年代的中国,就象一辆老旧的火车刚换上新的发动器,用四百码跑在在破旧的轨道上。什么都不规范,什么都在叮当作响,什么都要更新换代,包括法律也包括这个社会运行着的约定俗成的规则。但在没有换代之前,只能继续忍受。    她并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但她目前只有八岁,想要实施却是真的不容易。可是如果事情真的没有办法挽回,她也只能勉力试试。    “村长,你们家有人找。”村里人大咧咧推开院门进来,告诉他们这个消息。    “来的这么快?”司丰年只当是为了龙湾树来的人,赶紧站起来走了出去。    村民已经领着一大一小两个人站在院子里头,司丰年一时摸不着头脑,镇里的干部大部分都是熟面孔,也没有长这样的啊。小的那个就更离谱了,谁家出来办事还带着个半大的孩子啊。    “请问这是司雨侬家吗?”小孩子反倒先开口说了话。    司爱华和其他人跟在后头,司爱华盯了半天才迟疑道:“你不是县里大院住着的孩子吗?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咱们家已经不做蛋糕了。”    司雨侬是最后出来的,扒开大家的胳膊,露出一张小脸,眨巴眨巴大眼睛,“夏慕桑,你找我?”    听说是自家孩子的同学,大人们的心情一下子放松下来,司爱华留下来待客,其他人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    夏慕桑被迎进堂屋,村民见确实是他们家认得的人,也打了声招呼离开。    而跟着夏慕桑身后的,是个约摸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穿着灰扑扑的蓝色中山装,蹬着一双看不出颜色的白色回力鞋。这鞋在这个时候可不便宜,一双鞋差不多要普通人大半个月的工资,穿的人也是小心伺候着,每天晚上回家第一件事就是给鞋擦灰扑粉,不然咋出去炫耀呢。    把一双等价于后世背个奢侈品包包的鞋子穿成这个埋汰样的,还真是少见。至少在他们这种小地方,是没有的。    这也让司雨侬对这个人的身份好奇起来,夏慕桑今天中途离开,是不是就和这个人有关呢?可是带他来龙头村找自己,到底又是什么用意。反正,总不可能是因为蛋糕来的。    “快坐,我给你们倒水去。”司爱华招呼人坐下,便要去厨房。    “不急不急,我们就是为了龙湾树来的。”小年轻不开口还好,一开口司爱华的脸色顿时变了。    他不是相貌凶猛的人,但脸色一沉的模样,也极是难看。    小年轻被吓了一跳,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    夏慕桑也不知道,但他还是开了口,“这位是我爷爷的学生,叫林英。”    “你爷爷的学生?”司雨侬若有所悟,但还是不够明白。    司大娘从厨房里端了水进来,家里之前做蛋糕买的白糖还有剩,每个碗里搁了一勺子。一进来,就看到司爱华脸色不对。    “他们也是为了龙湾树来的。”    司大娘一听,也跟着坐下了,“到底咋回事?”一改之前老太太的慈详,声音里带上了厉色。    夏慕桑立刻想到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怕是他们把自己和那些人当成一伙的了,赶紧解释道:“我爷爷是农大的教授,我看到司雨侬同学画的龙湾树,觉得很像曾经在书里见过的一种树种,就用加急的方式寄给他看一看。”    小年轻赶紧点头,“是的,我是农大的学生,是夏教授的弟子。夏教授说这是个大发现,他还需要一点时间安排,让我先过来看看实物。”    解释清楚了,司家人这才消除敌意。这年头看到一个大学生都觉得稀奇,更别提大学里的教授了,那简直是金光闪闪的存在。    司大娘再次恢复了热情,“小伙子,赶紧坐,快坐,喝水,给你搁了糖,甜的。”    司雨侬表情看不出什么来,心里却在飞速的算计,看着夏慕桑和年轻人,做出一个沉痛无比的表情,“你们,来晚了。”    刚端起碗喝水的林英,一口水喷出来,都顾不得擦,“你说什么,什么叫来晚了,树呢,树呢?”    那表情,仿佛要跟人拼命。    夏慕桑也惊呆了,“不是说昨天那些人已经被抓了吗?”    一个白天而已,就出了事?    “别急别急,树还在,这会儿还在。”司爱华看人家急成这样,嗔了一眼女儿,赶紧安抚客人。    “咱们能不能现在就上山,真的非常重要。”林英就跟脚底装了弹簧一样,就往外头蹦。    “我带你们去。”远来是客,还是个大学生,司爱华没理由拒绝他们,哪怕现在已经很晚了。    “赶紧去看,再晚可能就看不到了。”司雨侬火上浇油。    “昨天晚上那些人还没有死心吗?”夏慕桑也跟着出门,司爱华带着林英走在前头,他们俩个小的跟在后头。    司雨侬点点头,“他们被放出来了,镇上的干部反应也很不对劲。我们猜,可能有人通过上头打了招呼。”    “这些人,根本不懂龙湾树的价值,你放心,我们不会让他们伤害龙湾树的。”    “龙湾树到底有什么价值,港岛商人说它有什么安神助眠的功效,用来打家俱最好不过。”司雨侬相信,一个教授是不可能因为某种木材是上好的家具原料这种小事,派学生跑一趟的。如果龙湾树真有学术上研究的价值,或是什么活化石一类的,那就真是太好了。    “我爷爷是农大的教授,这辈子都在和植物打交道。”夏慕桑没有直接回答司雨侬的问题,反而说起了自己爷爷的事情。    司雨侬认真听着,不时嗯一声,表示明白。    一个一辈子致力于研究的老人,当然不会把眼光局限在国内,需要经常收集国外的相关资料,以及植物学界发生的大事。    而在一百余年前,曾经有欧洲的植物学家去巴国的原始丛林里探险,他们找到一颗从来没有见过的树,不仅拍了照片,还打算把这颗树移植到欧洲。    打着科学研究的旗号,当时的欧洲学者,几乎是在全世界的范围内掠夺他国的资源。不光是文物古玩,也不限于动物还是植物,总之只要是他们没有的,统统带走。    至于带走了养不养的活,他们根本不操心,会不会让这个物种灭绝,他们同样不在乎。    “这颗树被移植后,在欧洲并没有能够存活,而那片原始丛林,却在其后的二十余年间,褪化为沙漠。”    “什么?”司雨侬高声惊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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