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元和二十六年春, 草木刚抽新丫,天色犹寒, 素严城门之下, 明黄绵延长龙, 宫廷仪仗排列整齐, 大臣们皆整衣肃目, 都望向城外的方向。为首之人,赫然是当今身上, 九龙覆身,威仪无人敢直视。 他亦看着城外的方向, 细纹之上的双眸满是欢喜, 他已年近五十, 眉色虽还尤青,但岁月已在他脸上刻了岁月的痕迹, 负手看着城外的方向, 忽然眉头一皱, 低头咳了起来。 “皇上。” 近侍旁上前搀扶,担忧询问。 咳了几声, 皇上摆手,面色有些潮红, 但仍看着城外的方向, 硬朗的背微弯,呼吸仍重。知道皇上是为了迎陆将军,陆将军在边外数年, 且不论陆将军和皇上有如父子的感情,就说此次陆将军一举拿到了蛮夷,北疆彻底没了战乱,这样的战功足以青史留名,皇上纵然身子不好,也一定会来迎的。 近侍无声退下,却不由得看向了一旁。 太子就站在皇上的身后。 皇上已经年迈,太子正是二十有八最强盛的年纪,明红九蟒朝服,身姿魁梧,年轻的脸上是与身俱来的贵气,他亦看着城外的方向,满眼高兴期待,太子和陆将军也算是一同长大的,感情好也是常理。 视线顿了顿,又看向另一侧。 玄色朝服,玉冠束发,眉眼很是清和,一脸书卷气的模样,正是四皇子。刚才自己就注意到了,先前皇上低咳的时候,四皇子本来想上前的,脚抬了一步又收了回去,到底没有上前,只隐晦而担忧的看着皇上。 将两人的行为神情都收入眼底,近侍垂首,安静恭站。 “皇上,到了!” 兴奋的声音刚落,城外官道就传来阵阵马蹄声,两旁柏林枝丫亦随声而动,数息之后马蹄声如雷鸣,红缨铁甲少年将军也终于出现在人们眼前,高大黑马银色马鞍之上,铁甲熠熠,红缨耀眼。 正是陆延晟。 勒紧缰绳,骏马高扬双蹄,翻身从马上跳了下来,几步上前,双手抱拳,单膝下跪。 “皇上,臣回来了。” 皇上垂头看着陆延晟,五年没见,当年还离京时还残存的少年义气肆意已经彻底消弭在彻底稳重的眉眼中,少年人的锐气已经被刀鞘包裹,冷静而又自持。双眸湿润,弯身亲自将陆延晟扶了起来。 笑望着他,想说些什么,到底没有说出口,只颤着声,“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五年未见,陆延晟第一眼就感觉到了皇上的苍老,起身后也没又离去,下意识的扶着他的手,担心的看着他,脸色的疲惫实在太显,皇上笑着拍了拍陆延晟的手,正要说话。 “延晟!” 高兴的声音传来,陆延晟转身,“太子殿下。” 太子高兴的看着陆延晟,是真的高兴,好友终于平安归来,两人笑谈起来,皇上没有说话,笑看着二人,脸上满是欣慰。 “父皇。” 四皇子笑着上前,低声道:“风大,早些回宫。”看了后面一眼,又道:“蛮夷的降者也该送进使馆去歇息一番,毕竟明日归降大典是正事,容颜疲惫也是失礼呢。”陆延晟不是一个人回来的,他还带了蛮夷的太子和正式的归降附属书。 北疆多年的忧患,此次彻底无忧了。 看着前来行礼的蛮夷王子,皇上只看陆延晟,见他眉星目郎,心中甚慰。 义兄,有子如此,你当欣慰了。 ………… 回宫后琐事完毕,皇上太子陆延晟在内殿笑谈,太子看着陆延晟,直接道:“延晟,那位罗先生真的已经不在世上了吗?” 三年来,报回京的,不仅仅是陆延晟的接连捷报,还有那本《三国演义》。 虽是话本,但里面的诸多的调兵遣将风起云涌,竟连许多兵书都不极尔,当真是一位奇人,而此次陆延晟能乘胜追击一举拿下蛮夷疆土,这本书也功不可没。所以当知道这本书时,就恨不得马上将那位罗先生奉为上宾,谁知竟已经去世了? 心下只叹这样一位当时奇才竟不能生逢,这三年,将这书数次翻看,心中又敬又郁,故而不死心还有此一问。 陆延晟摇头,“确实已经去世了。” 太子又叹了一声,又道:“那你是如何得到这本奇书的?” 陆延晟:“友人相赠。” 太子:“却是何人所赠?他在兵事上亦有造诣吗?” 陆延晟:“不曾。” 太子一直问,陆延晟就一直答,上方的皇上并不曾言,只安静听他们说话,视线偶尔落在太子身上,看着他年轻又满是朝气的脸,顿了顿,又移开了。近侍无声上前,盛了一碗补汤放在皇上面前。 皇上静品,刚入口顿了顿,神色又很快如常。 陆延晟一直在和太子说话,但余光一直悄悄注视着皇上,太子滔滔不绝,皇上反而这般安静,心中总觉不对劲,只是远离京城五年,一时竟也说不上哪里不对。 “好了。” 又过了一会,皇上出声,打断了两人的谈话。 “知你们想叙旧,只是延晟刚归,明日大典亦缺不得他,让他先回去歇息一番,明日过后再谈。” 太子笑道:“儿臣竟忘了延晟才刚远归,父皇说得极是。” 起身,笑望着陆延晟:“走,我送你出宫。”陆延晟依言起身,却没马上起身,而是看向了皇上,皇上笑着点头,他才再度行礼,跟着太子出了内殿。 两人离去后,内殿骤然安静下来,皇上端坐在首位,已年老的身子,在阴影中看着实在是单薄枯朽,又过了一会,殿中响起皇上急促隐忍的低咳,近侍忙上前,手帕双手呈上,皇上接过手帕,捂嘴又闷咳了一会,才算缓了下来。 近侍:“皇上,宣太医?” 皇上摆手,脸色还潮红,声音喑哑,“老了就样,再好的太医也治不了。”近侍还想再劝,却听得皇上突然道:“今天的补汤,谁送来的?”近侍眸中闪过诧异,还未开口,皇上就抬头直直看着他的眼睛。 虽已年迈,威势更甚。 “朕不爱补药,往日补汤只有三分药意,这次怎成了五分?” 这是自己的心腹,自己绝对信任他的,骤然换了人,虽察觉不对,也压到现在才问。 近侍笑了笑,很是无奈。 “是四皇子熬的,他让奴才不要惊扰了您,谁知皇上一尝就尝出来了。” 老四阿…… 老四因生有残疾注定与大位无缘,也难免无视了他,印象中,就是个沉默寡言的孩子,不过这个孩子也给了自己许多惊喜,原来他读书竟这般有天赋,当时几位大儒都对他赞颂有加,名声很善。 他总是温和待人,虽不像自己,但也活出了他自己的洒脱。 想着想着,忽然喃喃道:“太子很像朕年轻的时候?” 当年自己快即位的时候,也是同他一般,意气风发,仿佛天下已经尽在手中,想要治理好天下的野心也丝毫不掩饰,整个人焕发的是无以伦比的肆意。不像自己,腐朽已从骨子里散发,满身皱褶。 当年的父皇也是这样看自己的吗? 近侍:“皇上……” 皇上摆了摆手,叹了一声,疲惫道:“扶朕进去歇一会,累了。”近侍刚上前扶着皇上去里面歇息不提。 却说陆延晟这边,从皇上内殿出来,一直到了宫门,太子的话就没停过,时而挑眉时而欢喜,他整个人都散发着欢愉,五年未见的隔阂似乎没有发生过,陆延晟心中那微微的拘谨似乎也消弭了,和他笑谈风声。 及至到了宫门,陆延晟的骏马早已等候。 虽还意犹未尽,太子已停下脚步,笑看着陆延晟,“你且回去歇着,明日再累你一日,后面就能好好歇着了,什么时候歇够了,什么时候再上朝便是。” 很简单的一段话,陆延晟心中刚因笑谈而生的轻松骤然消弭,终于想到了为什么奇怪了,心神剧荡,凤眸定定看着太子,太子不解挑眉,“怎么了?”嘴边扬起的是轻松的笑意。陆延晟看了他数眼,也笑了,“无事,那臣便先回去了。” 太子:“去。” 陆延晟翻身上马,扬鞭踏上回家的路,离了皇城那条街后,马鞭停下,只慢慢在街上踱步,一路凝神,眉心深褶几许且越皱越深。 回想刚才入城到现在的种种。从拜见皇上那刻起,到内殿和刚才的谈话,还是最后一句话把自己给点醒了,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越俎代庖。 明明皇上还在上面高坐,可从最初的见面到刚才的离别,一切的主导都是太子,皇上竟就这么安坐一旁,像个陪客一般! 怎么会这样呢? 陆延晟和太子确实是一起长大,算得上至交好友,自己离京时,太子才刚刚接触政务,那时的他,不管大小事务,都会和皇上禀告,虽也年轻,但十分谨慎恭敬,怎么五年的时间,就变成现在这样了? 越想越不对劲,回头,低声道:“云囚。” “将军?” 陆延晟:“我去纪大人那边一趟,你亲自去偷偷告诉淼淼一声,我晚上再去瞧她,莫让人发现了。” “是,将军放心。” 云囚应下,陆延晟点头,调转马头,去了纪渊的府邸。 今日为了迎陆延晟归来,并未上朝,皇上带着陆延晟回宫后,其他大臣也都各自回了家,纪渊只当陆延晟会明日过后才会登门,毕竟明日还有大事,谁知今日就上门了?纪渊虽诧异,还是笑着迎了出去。 “延晟。” 拍了拍他的肩,仔细看着他。刚才人太多,纪渊虽在前列,也没能好好瞧一瞧陆延晟,细观之,见他眉眼内敛,十分稳重,心里很是欢喜,“你爹若是能看到你此番模样,定然十分欢喜的。” 陆延晟自然是优秀的,同时,也非常的皮,年幼不知事时,把陆老将军气得捂胸口亦是常事。提起陆老将军,陆延晟双眸半掩,薄唇微抿,纪渊回神,“瞧我这嘴,不该提这事的,快入座。” 老友去的突然,当时的延晟和淼淼都不能接受此事,当时想着不能随意提的,谁知时间长了,竟忘了这回事了。 陆延晟却没有如纪渊所想那般难过,一则时间已经过去数年,二则,自己已经亲手拿下了王痕秋之的头颅,已为爹娘报了仇,执念不像从前那般深了。品茶过后,陆延晟直接开始了正题。 “纪叔,来这主要是想问您一些情况。” 纪渊:“你说。” 陆延晟:“您知我在边关数年,京城之事并不了解,皇上病多久了,太子殿下是何时开始执政的,皇上已经不管朝中事了吗?” 纪渊:“皇上是两年前开始身子骨大不如前的,你也知,这些年皇上勤政律己,身子骨已经熬坏了,一显老态就撑不住了,身子变坏初时就将政事慢慢交给了太子,太子彻底执掌朝事是一年前。” “事实上皇上已经许久不大朝了,此番也是因为你才出来的,一直在宫中修养。” 听罢,陆延晟沉吟片刻,低声道:“皇上这是打算让新帝上位了吗?”若是往日,自然不敢说这话的,但皇上的打算已经很明朗了。纪渊点头,“应是如此。” 陆延晟听罢不言,只回想刚才的皇上。 皇上已经五十有余,加上年轻时太过操劳,老态很足,身子骨确实不行了,让位给新帝,也是可以的。 但陆延晟心中,不知为何,有些异样的感觉。 今日的皇上就如同一个垂暮老人,看着很是和蔼,虽还着龙袍,但已没有当年的威势。可就算皇上如此,陆延晟永远记得阿爹当年跟自己说过的话,那时自己还算年幼,因皇上宠爱,在宫里都能上蹿下跳,风头一时无两。 那是阿爹第一次对自己说重话,也是自己第一次在阿爹脸上看到忌惮。 【皮猴,不管你怎么皮,怎么闹,甚至和皇子乃至太子打架都可。】 【但对上皇上时,必须恭谨言行,不能有半分出错,半分都不行,记住了吗?!】 陆延晟久久不言,脸色也说不上好,纪渊不解道:“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陆延晟回神,眨了眨眼睛,笑了笑,“可能是我离京太久了,有些不习惯了。”太子是皇上一手培养的,现在这样的情况也是皇上主动放的,应和旁人不同才是。 纪渊不觉有恙,离京太久自然有生疏感,拍了拍陆延晟的肩,笑道:“我也不留你,你先回去歇着,明儿还得忙一场,蛮夷已降,你也不必再去北疆,在京里呆一段时日,就不会有生疏感了。” 陆延晟点头,依言起身,告辞归家。 回到家中后,修整了一番,又将琐事处理了一些,竟也到了月上中天的时候,陆延晟换了一身玄色常服,没有带人亦没骑马,徒步走进了月色。 走过两条长街变进了闹事,此时刚入夜,天气也变暖,夜市也跟着热闹了起来,商贩走卒络绎不绝,两旁高挂的红灯笼绵延出了蜿蜒的红色灯海,陆延晟在闹市中转了数圈,确定无人跟着后,才脚步一转,入了相邻的一条小巷,走过小巷便是一条长街小院,陆延晟停在一处朱门前,抬手轻扣三响。 几乎敲门声刚落开门声就马上响起。 “大爷!” 云橙兴奋的声音也跟着响起,陆延晟点头,快如进了门。 “姑娘姑娘,大爷回来了!” 今日谁不知道陆延晟回来了?皇上都去城门迎了呢,陆淼淼自然也是清楚的,只是人太多,也怕被人认出来,所以没去迎。听到云橙的喊声,忙笑着出了门,却有一个小不点比她更快,几步就窜了出去。 “舅舅!” 陆延晟刚踏上楼梯就被陆秋笙抱住了大腿,双手一使劲就将他提起来抱在了怀里,借着廊下的烛光细看他。 现已入春,已经五岁的陆秋晟穿着云岚绣丹鹤的薄袄,衣摆缀了波浪白纹,脚上蹬着一双黑色锦靴,小脸白嫩如玉,纵然月色下,年幼的脸上亦是郎朗皓月,一看便知将来是如何的好样貌。 看清了陆秋晟的模样,陆延晟直接想到了纪宁,无关其他,陆秋笙和纪宁着实生的太像了。 心里一阵懊恼。 该死,怎么把纪宁给忘了。 当时满脑子只想着怎么拿王痕秋之的人头,拿下以后,一看有机会一举拿下蛮夷疆土,更是忙得脚不沾地,哪有时间去想纪宁,只记得纪叔叔来信说他去了韩林,后来就彻底忘了,刚才也忘记问了。 纪宁现在是什么职位,又在做什么? “舅舅!” “秋笙可想你了!” 搂着陆延晟的脖子,兴奋地小脚直蹬,陆延晟回神,也被他脸上的笑意感染,伸手捏了捏他的小脸蛋,“有没有好好听你娘的话?” 陆秋笙:“当然……” “当然没有了,他都快上房揭瓦了。” 带笑的女音传来,足音也至,陆淼淼一身轻裙站在门内,湖蓝为底,裙摆袖口绣了洁白的睡莲,青丝松松绾在耳后,秋瞳剪水,浅笑的看着陆延晟。 “快进来坐着。” 陆延晟点头,抱着陆秋笙入了内。 入座后,兄妹两都在看对方,两人只相隔了一年,陆淼淼是一年前提前回京的,一年的时间,并没有改变太多,不足以产生陌生感,陆延晟把上蹿下跳的陆秋笙抱在了怀里,看着陆淼淼,“这小子有多皮?” 陆淼淼:“你让他自己告诉你。” 说着起身,“我下厨做了些东西,你稍歇歇,很快就可以开饭了。” 陆延晟点头,看着陆淼淼离去的背影,陆淼淼刚消失在门前,陆延晟就直接揪住了陆秋笙的耳朵,故意沉着脸,“小东西,怎么惹你娘生气的?走的时候舅舅不是告诉过你了,敢惹你娘生气,就打烂你屁股?!” 陆延晟用了一点劲儿,陆秋笙歪着脑袋呲着牙。 “我没有惹娘生气,只是想娘和我出去玩,来到这里后,娘几乎都不出门的,我看了书的,在家里闷久了会憋坏的!” 陆淼淼会提前一年走就是因为陆秋晟该入学了,最好的学院,自然在京城,陆秋晟已入蒙学半年了,他生得聪明,蒙学的小伙伴还在启蒙阶段,他就能自己捧着书看了。 陆延晟顿了顿,然后双手捂住了陆秋笙的耳朵。陆秋笙瞪大眼,不明所以的看着陆延晟,陆延晟不理他,只看向一旁的云橙。 陆延晟:“这一年,姑娘有和纪宁见过面吗?” 云橙摇头,轻声道:“回京一年,姑娘只出门了几次,没有见过纪先生。”想了想,又补充道:“也从未问过纪先生。” 陆延晟点头,正要说话,手里传来挣扎,低头一看,是陆秋晟正扭着身子要从自己手里挣脱出来,手一松,将小家伙放了出来。陆秋笙看着云橙,双眼完了月牙,“云橙姐姐,我想喝娘做的梅子汤,你给我盛一碗好不好?” 云橙点头,转身出去了。 周妈妈本就一直在厨房帮陆淼淼,现在云橙又被打发走了,除了蹲在一旁的狗蛋,就只剩陆延晟和陆秋笙了。 陆延晟:“有话就直说。” 陆秋笙:“舅舅怎么知道我有话说?” 陆延晟白了他一眼,这小子早慧得很,三岁的时候就能把人忽悠得团团转,现在五岁了,又开了蒙入了学,更机灵了,只道:“要说就快说,厨房到这里,很快的。”陆延晟这般说,陆秋笙唯恐来不及,趴在陆延晟的腿上,仰头,声音压得很低。 “舅舅,我爹是谁呀?” 陆延晟顿了顿,伸手将他抱在了怀里,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为什么要来问我,怎么不去问你娘?”低头定定看着他的眼睛。陆秋笙眨了眨眼睛,漂亮的双眸里泛起了一阵不安,抿了抿唇。 “我不敢问娘,我怕娘伤心。” 陆延晟挑眉,“你为何认为你娘会伤心?” 陆秋晟鼓着脸。 “我看过好几本话本,那里面的男子都好过分,和人姑娘情投意合后却又分开,书里面那些姑娘哭的可惨了。”揪着陆延晟的衣袖,“娘当初也是这般伤心吗?” 陆延晟:…… 陆淼淼回了京,虽不再写修仙之类的话本了,但好像情爱话本她还在写,家里应该有很多话本,被秋笙看到了?他一个儿郎,现又是正学习的年纪,淼淼怎么也不收好些,让他看这些作甚?! 眉头渐渐拧起。 陆秋笙却误解了陆延晟的表情。 他以为舅舅是想到了自己那个烂爹爹而皱眉而生气。 当下眼睛一圆,小眉头一拧,愤愤道:“我就知道,肯定是他抛弃我娘!以后让我见到他,我一定打得他满地找牙!” 陆延晟:…… 看着陆秋晟气鼓鼓的脸和捏着拳的小手,陆延晟挑了挑眉。 不是我的说的哦,是他自己这样认为的呢,不关我的事哦。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本来想万更把前面欠的补上的,最后还是只写了这么多,明天我再尽量肥章。前面两天,开始感冒,后来是发烧,现在脑子都还有点昏昏沉沉的,抱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