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一更 送行
这一幕,让前面的两人都微微变了脸色,却没吱声。 陆拂桑轻轻的试着用手把他的头推开,然而,离开一会儿,他就再次朝着她肩膀压过来,几次三番后,陆拂桑都没脾气了,换成以前,两人这幅姿态,她不会觉得哪里不妥当,但现在,她没办法泰然处之。 于是,她拖着他的头,身子往旁边挪了挪,一直到紧贴着车门,才留住足够的空间让他侧躺,只是,他躺下后,却又抓住了她的手。 陆拂桑蹙眉,觉得他在装睡,是故意的了,“负天!” 他闭着眼,呼吸平稳,睡得很安然。 “负天!”她再次拔高了一点声音,用力往回抽手。 奈何,他手劲很大,仿佛在睡梦中对她的行为很不满,抓着她的手压在了头下面,这下子,她更挣脱不了了。 陆拂桑,“……” 逐月复杂的开口提醒,“四小姐,老大是真睡着了。” 陆拂桑还未开口,天枢就没好气的道,“你就这么确定?” 逐月冷冷的睨他一眼,“是,我确定,老大喝酒后特别容易入睡,加上昨晚他就没睡好,眼下怎么扛得住?你见过装睡装的这份上的?” 天枢噎住。 陆拂桑闻言,没再动,由着他压着她的手睡了。 车子飞快的在路上疾驰。 半个小时后,停靠在旅店的停车场,宁负天还是没有醒,陆拂桑试着晃了几下,他依然睡得人事不知,逐月建议,“要不找个人来背。” 陆拂桑看向天枢。 天枢一脸不情愿,让他背四爷的情敌?闹呢。 逐月冷哼,“那我来。” 说着,就下车,拉开后排的车门,想要把宁负天拽起来背上。 但男女体型有别,逐月即便身体素质好,又会功夫,却背的异常吃力,废了好大劲都没能成功,还把宁负天磕碰了好几下。 天枢看不下去了,不是心疼宁负天被车门磕碰,而是见不得逐月搂着他身子,大步过去,利索的把人拽到自己背上,轻松就背起来,“真是够笨的。” 嫌弃了一句,便背着宁负天往他的房间走。 逐月一语不发的跟在后面。 陆拂桑揉揉眉头,跟上。 进了宁负天的房间,天枢毫不客气的把他扔在床上,就不再管了,逐月替他脱了鞋子,盖上被子,还贴心的倒了一杯水放在床头上。 天枢看的牙痒痒。 陆拂桑神色有些复杂,等到逐月关了灯,几人都从房间里退出来,她给了天枢一个眼色,天枢领会,狠狠瞪了逐月一眼,转身离开。 逐月垂下眼,不与陆拂桑对视。 陆拂桑平静的问,“你喜欢负天?” 虽是问句,语气却是笃定的。 逐月没再否认,低低的“嗯”了声。 “那他知道吗?” 逐月自嘲的一笑,“应该是知道的,但他不喜欢我,甚至连一点的怜惜都不给,我跟在他身边很多年了,他或许都没把我当女人看过,不然,也不会明知道我对他有情,还让我来你身边保护。” “他那是信的过你。” 逐月呵呵一声,“是么?或许,也可能是想让我彻底死心。” “那你现在……” “若是能轻易的就死心,便不是喜欢了。” 陆拂桑蹙眉,为什么逐月也如此固执?她不赞同的道,“真正喜欢一个人,不是该尊重他的决定吗?难道非要这么决然的痴缠、逼他接受?这样的感情不觉得太自私可怕了?” 逐月看向她,“四小姐这话是想对老大说?” 陆拂桑沉声道,“对你说,也一样,你跟他在感情上有什么不同吗?” 逐月摇头,“还是不同的,我确实也固执而决绝,不会因为他的拒绝和冷漠就轻易放手,甚至让我就这么单恋一辈子也未尝不可,但老大不行,他会争取、会抢夺,他是不接受单恋的,他会用手段、花心思,甚至不惜代价,也要成全自己的渴望,而我,我不会这么做。” 陆拂桑的心再一次沉下去,“所以呢?” 逐月正色道,“所以,四小姐以后千万要小心了,如果你执意选择秦烨,那么就要有直面他们两人斗得你死我活的准备,当然,你若选择老大,结局就会和平很多。” 陆拂桑讥笑,“你觉得秦烨就会甘心情愿的放手、不争不夺?” 逐月道,“秦烨当然也会,但他有底线,不会疯狂,可是老大,他也许会走火入魔的。” 陆拂桑,“……” 这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陆拂桑折腾了半宿,才在凌晨迷迷糊糊的睡过去,直到手机响起,她都充耳不闻,还是天枢来敲门,把她给叫起来,一看表,已经八点多了。 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去浴室简单冲了个澡,这才彻底清醒了,她换好衣服,喊了天枢进来帮她拉行李,顺便问道,“都谁来送行了?” 天枢道,“陆家那三兄妹都来了,还有明玉轩的周南笙,您堂姑,五味书斋的李忠,他们还都带了不少礼物,咱们的车估摸着装不下。” 陆拂桑漫不经心的听着,和他一起下楼。 经过宁负天的房间门口时,她没看到逐月,天枢酸溜溜的解释,“人家早就陪着自家老大去吃早餐了,可真是有闲情逸致。” 陆拂桑看他一眼,提醒道,“昨晚我问了逐月,她承认喜欢的是负天了,你怎么看?” 还要表白吗? 天枢眼神一黯,又满不在乎的道,“我早就知道啊,没什么大不了的。”话音一顿,带了几分切齿道,“那女人就是蠢,喜欢一个危险的男人,能有什么好下场?” “那你还想继续?” 天枢苦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理智上,我该放手,但感情这玩意儿,又哪有什么理智可言?” 陆拂桑无言以对。 来到门口,天枢去把行李装车,陆拂桑迎着陆莲馨等人,笑着走过去,一一打招呼,“堂姑,周叔,忠叔,大堂兄,二堂兄,莲馨,你们都来了。” 几人都回应了,便开始给她送礼物。 陆润给她的自然是那套杯子,除此外,还给陆老爷子、陆修璞和陆修玦带了东西,陆拂桑没都打开看,想着应该也是瓷器之类的。 她都交给天枢,小心翼翼的放进车里。 “拂桑,姑姑就在这里等你的好消息了。”陆润感怀着道。 陆拂桑道,“姑姑放心,展会的事我会督促着办的,一准备妥当,我就派人来接您回雍城,倒是这边的事您可要事先安排好了,展会可不止是在雍城,反响好的话,要全国巡展,搞不好还要到国外去的。” 陆润听的激动,一个劲的答应着。 周南笙跟她告别时,送的是用木头雕刻的一架古琴,古琴精致小巧,可当摆件观赏,也可当书签用,陆拂桑爱不释手,欢喜的道谢。 周南笙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实在没什么像样的东西,所幸就这点手艺还算能入眼,我看您去茶楼时,对着那些桌椅看的很入神,就猜着您可能喜欢这种木制的老物件,就献丑给您刻了这么一个,这木头是咱俪城特有的香木,耐腐、防虫,还自带清香气,四小姐可别嫌弃。” “周叔太客气了,我喜欢的紧。” 周南笙又道,“明玉轩改成茶楼后,生意大好,四小姐放心,我会好好守着的,每月做好的账目,我月初给您发过去,您要有什么好的想法,可一定得说啊。” 陆拂桑失笑,“那是自然,明玉轩是我的,我还能厚此薄彼?” 周南笙闻言,心里总算是踏实了。 陆莲馨打趣道,“四姐姐,周叔这是怕你光想着我们忘了他呢。” 周南笙被点破心思,尴尬的笑笑。 陆拂桑嗔她一眼,“以后都是陆家的产业,不分彼此。” 陆莲馨抚掌,“这话说的好,都是陆家的产业,说到这个,我倒是想起一件事来。” “什么事?”陆拂桑问。 陆莲馨道,“陆家的藏书楼里还挂着一副宝贝呢,是三百多年前的一位大儒为咱陆家提的字,只写了一个陆字,四姐姐,你说,以后我们开书斋也好,做其他的生意也好,前面都加上这个陆字好不好?既言明是咱陆家的生意,又是一块活字招牌,一举两得如何?” 陆拂桑还在沉吟着,李忠便激动的问,“你说的大儒可是朱鹤年?那位三岁便能吟诗颂词,七岁便能写出文章的神童?十六岁摘得状元称号、打马游街、官拜丞相的第一才子?” ☆、二更 拂桑,我们再也回不去了吗? 陆莲馨笑道,“忠叔知道的很清楚吗,对,就是他,晚年他来俪城出游,就住在陆家的老宅院里,喝了陆家的茶,直赞天下间独此一家,原想挥毫泼墨写首诗词抒发下胸臆,结果,沉思良久,都觉得言词过于苍白,形容不出陆家茶的美味,于是,便只留了一个陆字。” 李忠激动的道,“只一个陆字,足矣,胜过千言万语啊。” 陆莲馨深以为然的点头,“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才想用这个字做陆家的招牌,以后但凡是陆家名下的生意,门口的牌匾上都缀上这个字,以彰显咱们陆家的底蕴和气势。” 其他人听了,都觉得这个主意好。 只有陆明泽有些顾虑,“这会不会太招摇?” 这话,他是看着陆拂桑说的,言外之意,是在征求她的意见,仿佛她只要说没问题,那这事就能拍板定下了,而他也就心里踏实了。 见状,周南笙和李忠相视一眼,心里暗叹陆拂桑的手腕着实厉害,来了俪城才不过短短几日,居然就把陆家的嫡长孙给收服了,落叶归根,指日可待。 说不准以后,她才是整个陆家的领军人物。 陆润也在心里叹了声,不过她叹的是陆老爷子的的精明谋划和毒辣的眼光,不派嫡子嫡孙,也不亲历亲为,只派了一个庶女,却完美的解决了一切。 不丢份子,不落颜面,还得了自己想要的,一举两得。 陆拂桑可没感慨这么多,她听了陆明泽的话后,微微一笑,“做生意太低调了也不行,再者,只用一个字,也算不得招摇,这是祖辈留给咱们的财富,用来当招牌,我看行。” 闻言,陆明泽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好,那就这么定了,回头我就把那副墨宝临摹一遍,交给工匠,把陆家名下的店铺都重新做新的招牌。” 陆拂桑点点头。 李忠和周南笙见状,也赶忙问了一句,陆拂桑笑道,“自然是一样,把明玉轩和五味书斋的也换了,前面都加上那个陆字,还有堂姑的大器无形。” 几人纷纷点头。 陆莲馨邀功的调侃道,“都是我机智?想到这个好点子,以后陆家的族谱里可要记上我光辉的一笔。” 陆明泽轻斥一声,“胡闹!” 陆莲馨不以为意的笑笑,看着陆拂桑,“四姐姐说呢?” 陆拂桑戳了戳她额头,嗔道,“现在就记上一笔还早了些?等你把书店开遍全国,让所有的人都知道咱陆家后,届时,再记不迟,而且,那时候记,才叫真的风光。” 闻言,陆莲馨眼睛闪闪发亮,“四姐姐说的对,就等到那时候,大哥,你可别忘啦,二哥,你给我当见证人,别让大哥赖账。” 陆明沾笑着答应了一声。 陆明泽又斥了句,不过唇角是上扬着的,显然也期待能有那么一日,届时,不止是陆莲馨一个人的风光,更是整个陆家的荣耀。 气氛正融洽时,宁负天远远的走过来了,身后跟着逐月,手里捧着食盒。 陆拂桑看到后,不再多言,开口辞行,李忠赶忙把他带来的书拿出来,“四小姐,这是还没摆到书斋里的,我猜着您或许也会喜欢,就给您带来了,路上翻翻也能打发时间。” “好,谢谢忠叔。” “四小姐言重了……” 陆家三兄妹也给她带了不少礼物来,都用雅致的盒子装着,大大小小足有十几个,陆莲馨解释,“有我父母和叔叔准备的,也有我们三个的一点心意,四姐姐可不许嫌弃。” 陆拂桑哭笑不得,“我不嫌弃,但是这么丰厚,让我怎么带的走吆。” 车的后备箱都装满了,连后排的座位里都塞了不少,天枢也是一筹莫展、望之兴叹。 陆莲馨看着宁负天,冲她眨巴下眼,“你的朋友也有开车来?让他帮忙捎一程呗。” 陆拂桑还未开口,宁负天便走过来,不容置疑的道,“就放在我车上。” 陆拂桑只得点头了。 所有的东西都装好后,陆拂桑上了车,宁负天跟她坐一辆,逐月没上,去了宁负天来时开的那辆越野,对这样的安排,天枢很不爽,却也没借口说什么,只得忍了。 车子发动前,陆明泽站在车窗前,弯腰对陆拂桑道,“爷爷让我给你带句话,他说这回你来的仓促,没能好好招待,等下回你来俪城,一定要去家里住。” 这是接受雍城陆家了。 陆拂桑心神领会,应了声“好” 在众人的目送下,车子缓缓往北边驶去。 …… 路上,车里的气氛有些沉闷,陆拂桑便拿出李忠送给她的书来看,作者的名字很陌生,里面写的是一些散文和生活感悟,她随意的翻开一篇,只看了几行,便投入进去。 宁负天不玩手机,也不看书,只盯着她。 那眼神太有分量,陆拂桑没能投入太久,便有些扛不住了,转头看他,“负天,有事儿?” 宁负天酸涩的一笑,“我还以为你都不会跟我说话了呢。” 陆拂桑心口微滞,挤出一抹笑,故作轻松的道,“这是什么话?你也知道我又不喜欢闲聊,忠叔送了我几本书,我这正看得带劲呢,你要不要看?” 宁负天摇头,“我什么都看不进去。” 陆拂桑清了下嗓子,“不然你小睡一会儿?” 宁负天还是摇头,“昨晚我睡得很好。” “那不然,你玩会儿游戏?”陆拂桑一条条的建议着,只求他别再总盯着自己了。 宁负天自嘲道,“我没那么心大。” 陆拂桑无言可对了。 宁负天这才低声道,“我只是想跟你说说话,就那么难吗?” 那语气,怎么说呢,就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带着几分可怜巴巴,和小心翼翼的期待,让听到人,着实不忍,好像拒绝他就是犯罪似的。 天枢在心里恨恨的吐槽,草,他绝对是故意的,扮委屈、装可怜、博取同情,偏偏他声音好听,让人不觉得一个大男人这么撒娇恶心,相反,钢筋铁骨都要软化了。 果然。 陆拂桑叹道,“不难啊,你想说什么就说呗。” 宁负天抽走了她手里的书,拿了一瓶果汁递给她,“那好,那路上,我们谁也不许再做别的,就只聊天,心无旁骛,什么都不管。” 陆拂桑拧开瓶盖,喝了两口,点点头。 于是,两人聊起来,从认识的那一天,聊到创业,再聊到如今,过去的事点点滴滴都历历在目,原来什么都没有忘掉,随之记忆的打开,洪水般的涌过来。 那时的举步维艰,那时的破釜沉舟,都在时光的河流里,变得越来越圆润闪亮,就像是泥沙被包裹成珍珠,那时的苦难也被磨练成自身的强大。 然而,越往后,话题便越沉重,直到相对无言。 陆拂桑不得已开口道,“有点饿了。”说着,就拉开车里的冰箱找吃的,她事先在里面准备了些东西,就是好在路上打发时间的。 宁负天看着她的眼神复杂难懂,见她自顾自的吃着从俪城买的糕点,抽出张纸巾很自然的就去帮她擦嘴,却被她似无意的躲开,手不由僵住。 陆拂桑接过来,自己随意的擦了几下,仿若看不懂他变了的脸色,拿起一块递给他,“给你,这家的点心在俪城很有名的,不排队买不上。” 宁负天机械的接过来,食不知味的吃着,“拂桑,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 这话出,原本就沉闷的气氛就更压抑了。 陆拂桑喝了几口果汁后,平静的道,“负天,我们的过去便是亲情和友情,只要你愿意,这份情可以不止在过去,还能有将来。” 宁负天的眼神一下子沉下去,涌动着滚滚暗潮,“你知道的,我要的不是亲情和友情,我不需要那些,我要的只是一个你!” “可我已经把心给了秦烨。”陆拂桑说的冷静且残酷。 宁负天攥紧拳头,“那就把心再收回来!” 陆拂桑摇头,“若是说收回便能收回,就不是爱情了。” 宁负天豁然看向她,一字一字的逼问,“拂桑,你就认定秦烨了是吗?” 陆拂桑眼神不避不闪,“是!” ☆、三更 路上遇袭 两人眼神交织,前面开车的天枢不由紧绷起身子。 半响后,宁负天挤出一抹惨破的笑意,“可是拂桑,你认定了他,他是不是也能一直都坚定不移的站在你身边呢?你可有想过,他若是不在又会如何?” 陆拂桑面不改色的道,“我能理解他的工作性质,也能接受。” 宁负天心里又酸又涩,扭曲成一团,“现在你可以这么说,那是因为你没经历过更长久的分离,没经受过生死一线间的惶恐无助,没经受过无望的等待,到那时,你还能再坦然的说你能理解和接受他吗?” 陆拂桑平静的道,“这样的假设我没法回答,因为没有发生过的事,谁也不知道在面对时是什么心情,也许能跨越一切障碍,也许会不堪一击。” “你觉得你会如何?”宁负天固执的想要问出一个答案,也或许是逼她去正视这些,“拂桑,你知道的,我说的那些并不是假设,而是即将都会发生的事。” 陆拂桑依然语气平静,“我只能说,车到山前必有路,你也知道,我不是钻牛角尖的人,更不会因为一个男人就要死要活,我的人生里,男人抑或是爱情,只是一部分而已,我相信自己,可以找到其中相处的和谐和平衡,他在,可以谈情说爱、耳鬓厮磨,他不在,我还有自己的事业。” 宁负天嘲弄的勾起唇角,“不是说最长情的表白是陪伴吗?为什么陪伴在你身边的人视而不见,动不动就离开你的、你却把他放在了心上?” 陆拂桑没接话。 宁负天继续嘲弄道,“谈情说爱、耳鬓厮磨?拂桑,你真的能接受一个男人眼里不止有你吗?能接受他心里更有重于你的责任和道义吗?他是秦烨,是人人爱戴崇敬的英雄,是这个国家的保护神,是最忠诚和强大的卫士,你觉得背负这些东西的他能全心全意对你?如果在责任和你之间选择,他又会选什么?” 这话出,天枢的心就跳到了嗓子眼,因为答案不敢直视,不需要当面问四爷,就是他自己凭着对四爷的了解去想,也会选前者。 责任和女人,任何一个有担当的男人都不会迟疑太久。 天枢害怕,怕陆拂桑动摇。 陆拂桑只是默了片刻,便神色如常的反问,“换成是你呢?你会选什么?” 一句话,立马从被动变成主动。 形势逆转。 宁负天眸光涌动,似有难言之隐般,挣扎半响,才哑声道,“等我做完想做的事,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你,再无其他挂碍,只有你。” 闻言,天枢暗暗舒出一口气,原来也没法心无旁骛、全心全意嘛,还敢挤兑四爷这个那个的,呵呵,五十步笑百步,啊呸呸,四爷那是为国为民,跟他的私欲根本不能比较。 陆拂桑浅浅的笑了,“你看,你也做不到不是么?你们男人啊,都一样,嘴上再说爱哪一个女人,也没办法抛开自身的一切去只守着她,当然,我也不是埋怨什么,我更不会天真的抱有什么幻想,相反,我能理解甚至包容,因为男人若是只围着女人打转,没有事业心、没有担当和责任,那这样的男人就算再全心全意的爱一个女人,那这个女人一开始或许会感动,但感动不了多久,就会腻歪厌烦了。” “所以呢?” 陆拂桑释然的摊摊手,“所以,我说爱情和男人只是我生活中的一部分,我不会因为这一部分就搞得自己陷入苦恼和纠结里,我一直都很清醒,有缘聚、无缘散,该是什么便是什么,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求不到,顺其自然就好,我说我现在能包容理解秦烨,那便是可以做到,当我做不到的时候,我也不会勉强自己,更不会伤心伤肺,放手就是了,如果因为将来那些未知的变数,我此刻就惶恐不安、就疑神疑鬼,那跟因噎废食有什么两样?” 宁负天渐渐面色变得苍白,“你觉得他是你想随时放手就能放手的?上船容易下船难,拂桑,你难道要为此赌上自己的一辈子?” 陆拂桑自嘲的笑笑,“负天,你算是最了解我的人之一,那就该知道,我骨子里有多强势、多骄傲,说霸道也霸道,说顽固也顽固,说洒脱也洒脱,我决定的事就不会改变,同样,我要放手,谁也拦不住,秦烨不行,你也不行。” 最后一句,她说的很笃定,也很有分量。 宁负天没再说话。 陆拂桑也似累了,闭上眼靠在椅背上。 手机忽然响起。 这样的气氛里,显得异常突兀。 是天枢的,他看了眼号码,当即接起来,“喂?” 那端说了几句,就见天枢的脸色变得凝重起来,“我知道了。” 等他挂了电话,陆拂桑睁开眸子问,“出什么事了?” 天枢有些迟疑。 宁负天冷哼了声,“在我面前,你觉得有掩饰的必要么?我都听见了,有可疑车辆跟在后面是么?” 陆拂桑眉头一皱,“是真的吗?天枢。” 天枢点点头。 “是什么人清楚吗?”陆拂桑又问。 天枢凝重的道,“暂时还不知,对方的跟踪能力很强,一路上我们居然都没发现,出了俪城后,我还特意留了心,都没看出什么破绽。” “那现在呢?藏不住了是么?”陆拂桑看向车窗外,已经出了俪城的地界很远了,两边都是些低矮的房舍,再远处,还有山,路上的车辆很少,这样的路段就容易暴露了,同时也意味着对方或许要下手了。 天枢肃然道,“少夫人放心,我会保护您的。” 宁负天闻言,冷冷的道,“我会保护拂桑,你还不够格跟我抢,你去灭了那些人就行。” 天枢不理会他,手牢牢的握住方向盘,神色警惕起来。 手机再次响起,他接起来,“现在如何了?” “对方应该会在下一段路上动手,我负责解决后面的车辆,你也做好准备,我怕前面会有埋伏。” “好!” 挂了电话,天枢提醒道,“少夫人,您等下坐稳了,最好低下身子。” 陆拂桑冷静的“嗯”了一声。 天枢加速。 陆拂桑回头,远远的看到有两辆车开始纠缠,光天化日之下,双方都会有所忌惮,不会用杀伤力很大的武器,因为一旦被关注查起来,都会有麻烦,所以用的是消音的戗,来掩人耳目。 于是,偶有路过的车辆也懵逼着脸,猜不到那俩辆车在干什么,只当他们是有什么摩擦在互相较劲,实则,一戗戗的,不知道已经血拼了多久。 宁负天看着远处,拿出手机拨了出去,“你到前面去。” 对方应了声“是” 很快,原本跟在陆拂桑后面的那辆车就越过他们,跑到了前面去。 天枢脸色微变,逐月可是坐在上面,宁负天真狠,一点都不在意她的安危吗? 这刀子捅的,那笨女人该醒悟了? 逐月一点不意外,只自嘲的笑了笑,她坐在后排,前面两人是陪宁负天来俪城的,都有身手在,也都是最为信赖的人,她拔出戗,“准备战斗。” “是……” 一人紧绷起身子,死死盯紧前面,另一人也如逐月一样,拔出戗来,瞄准了外面。 前面的路越来越窄,人烟也越来越稀少。 正是方便下手的机会。 忽然,逐月厉声道,“避开前面的那块石头!” 开车的人猛地打了方向盘,险险的避开,吓得他出了一身冷汗,天枢有所准备,车子开得稳当些,等越过那石块后,宁负天忽然开了车窗,抬手冲那石块打了一戗。 砰的一声,爆炸了。 陆拂桑沉着脸,一语不发。 宁负天握住她的手,“别怕,有我在呢。” 陆拂桑不动声色的挣开,“我不怕,只是这刺杀是针对你还是针对我的?” 宁负天沉吟着道,“应该不是我。” 要刺杀他,不会选在这里,更不会是白天,想到这里,他脸色募然阴沉下来,“不管是对你还是对我,敢出手,我就要他们有来无回。” 那森然的杀气,连天枢都打了个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