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关 (14)
警告,纪依北听得出来。 你要是敢死,那么,你去哪我去哪。 纪依北好笑地俯身凑到她面前,朝她吹了口气,嚣张道:“死不了,放心。“ “也不许受伤。” 纪依北挠眉:“这有点困难啊。” 夏南枝乌黑大眼直勾勾看着他,不依不挠。 “好,我尽量。”纪依北投降,双手举过头顶。 夏南枝深深看他一眼,脑袋蹭了蹭他的肩头,深吸一口气:“我走了。” 他看着夏南枝离开的背影,捡起方才掉在地上的那支烟丢进了垃圾桶,转身朝档案室走去。 他还记得付局死前说的最后几句话,在那个最后都没有说出的名字之前,他说过一句——其实他的信息我很早就在档案室透露给你了。 “王叔,给我看一下登记册。” 纪依北一页页翻找过来,付局的查看记录不多,都是些最近处理的案子,也找不出什么线索。 看管档案室的王志略有顾忌地问:“纪队,杀害付局的凶手抓到了吗?” 纪依北摇头,边找边回:“还在找。” 只不过这凶手他知道就是那个团伙,可就是找不到关于他们行踪的蛛丝马迹。 “头儿总算找到你了!”余晓瑶推开门走进来,“这是在付局办公室找到的,他设置了录音。” “付烨明!你是不是以为这局里面我只有你一个眼线!” “居然连你也背叛我!我一句话你女儿就会丧命,你还敢骗我!你信不信我一枪崩了她的脑袋!?” “别!不要,你别伤害她……求你。” “你背叛我的时候就该想到这下场!想要留你女儿的命,只有一个方法——” “什么……” “杀了纪依北!就在警局里,拿你的枪杀了他!” “……你真的是疯了!” “别废话,你女儿的命和那小子的命你自己选!” “……我答应你。” 纪依北沉着脸听完,捏着手机的指关节都泛白。 局里除了付局,还有他的人。 “这个声音——跟之前的疤痕男很像。” 纪依北说,“这事只能透露给可以相信的兄弟们,其他人那别都先瞒着!” 这时王志插嘴说道:“对了,之前有个事我一直挺奇怪的,大概两个月前付局让我向他报告你什么时候来过档案室。” 纪依北一愣:“具体什么时候?” “这我还真不记得了,好像是李维案的时候。” 纪依北迅速回忆起来:“王老,你把2004年6月份的化工厂纵火案帮我找一下!” “啊,好好。” 当时纪依北还奇怪过付局为什么会去翻这么久以前的案子,所以那时候他特地仔细看过各项报告,都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现在看来,原来付局说的给他留下的证据就是这个了,在两个月前。 “队长,给。” 纪依北接过,一目十行地过了一遍,仍然没觉出异样。 “王老,我先走了,你帮我登记一下!” 说完他就跑出警局,直接开车到父母家。 纪哲已经退出一线许多年,从局长位置退下来以后就经常在家写写书法、看看报纸,倒也悠闲,而陈溪作为从前法医科的一把手前些年还常常被请去到各地开讲座,只是后来随着技术不断突破她那一套也不那么卓越,这几年也就一直待在家里。 “你怎么这个时候回家?” 陈溪开门看到纪依北也吓了跳。 纪依北径直脱了鞋换上拖鞋就进屋:“我爸呢?” “在书房呢。” 他手里拿着那份案卷,蹬蹬蹬跑上楼:“爸,我有事要问你。” 纪哲抬头看他一样,不慌不忙地收起毛笔,喝了口茶:“怎么了,这么急。” “爸,付局死了,在警局里被□□毙。” 纪哲难以置信地好久没说话,他离开太久有时都忘了过去那命悬一线的感觉,费尽力气,才问:“是因为那个网站吗?” “是。” 纪依北不知道该怎么跟他提其实付局是因为背叛了那个组织才惹来的杀身之祸,于是索性就不说了。 “您还记得这个案子吗。” 纪依北把案卷递过去。 纪哲看见案卷标题,去接的手顿了一下:“这个纵火案把我一个队友的老婆孩子都害没了,他冲进去找结果正好发生爆炸,也没了……” 纪依北回想之前调查杀害夏英霖的凶手时曾经把队伍里几名老警察都做过调查。 有一人的确已经死亡。 名字叫—— 梁清! 昨晚大家破解密码无果时说的话突然充斥他的大脑——要是梁清前辈还在就好了、什么密码都难不倒他。 “爸,这个牺牲的警察叫……梁清吗?” “……你怎么知道?”纪哲后颈的皮肤收紧,心中莫名腾起一种可怕的预感。 “他真的死了吗?” “大型爆炸,死无全尸……没有找到尸体,你在怀疑什么?” 纪依北拿出口袋里付局的那部手机,播放那段录音—— “梁清的声音是这样吗?” 纪哲皱眉屏息听了好一会儿,听到里面狰狞阴森的“杀了纪依北”时攥紧了拳头,实在接受不了这人就是梁清。 “听不出来,这声音太嘶哑了——不过我这里有他的照片。” 纪哲从抽屉里取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是当时他们队伍里的五人的合照。梁清瘦瘦高高,是里面皮肤最白的一个,五人揽着肩膀在太阳底下笑得恣意。 “他有多高。” “比我矮一点,178。” 纪依北沉默,想着疤痕男脸上严重的烧伤烫伤的伤疤,完全看不出他原本的长相。 想起几乎和夏南枝遭遇的火灾相似的两起纵火案,一起没了梁清的妻女,另一起没了夏英霖的妻子差点也没了女儿。 “依北,你自己小心。” 纪依北点点头,还在沉思。 纪哲又问:“南南呢?” 正巧这时夏南枝发来一条短信:“我提前回学校了,临时让我作为毕业优秀学生上台发言。” 定位是在机场。 “她回学校了。” “行,都注意安全。” ☆、血 “专案组!跟我进来开会!” 第二天早晨, 纪依北三步并作两步敲了敲办公室门板, 招呼大家开会。 由于局里还存在眼线的缘故, 这次直接涉及行动的人只有六人,都是彼此信任的搭档。 纪依北站在门边看着大家走进会议室,又探头朝走廊上张望一眼, 关上了门。 “目前锁定嫌疑人为在零四年628案中失踪的梁清,明天就是六月二十八号,我已经让舒克查过梁清妻女所在的墓园, 梁清每年这一天都会去,我们就在这一天准备行动!” 他去问了墓园的看守人,由于那人面部全是烧伤非常恐怖,所以记得非常清楚。 每年的这一天这个满脸疤痕的男人都会去。 “明天就我们这几个人去吗, 头儿?” “对, 所以肯定是难打的一仗,大家今天好好休息养足精神,能不能抓到他就看明天了!” “收到!” 六月二十八日,毕业典礼开始。 夏南枝穿着一身干净利落的短袖和牛仔短裤,面孔素净没有化妆, 扎了一个马尾,走在人群中倒也不难认。 她皮肤白的发光,飘荡的风把她宽大的短袖勾勒出腰身轮廓, 纤细又挺拔,露出的两条腿笔直白皙。 天生的美人。 “你怎么没化妆就来了,一会儿结束还有采访呢!”申远身后跟着一个摄像。 昨天晚上她几乎没有睡觉, 尽管不化妆脸上也没有瑕疵,但眼下的乌青却是遮不住。 夏南枝淡淡:“没心情,到采访的时候再化。” 申远留意她的有气无力,摆手让摄像先暂停,在她旁边坐下:“怎么了这是,遇到什么事了?” 夏南枝搓搓发冷的耳垂稳定下心神,叹了口气:“总感觉纪依北要出事,脑子挺乱的。” 申远愣了一下:“那你今天怎么还过来?” “被他赶过来的,我想着我待在那可能还会拖后腿倒不如来这儿。” 她从下飞机到现在都没跟纪依北发过信息,一是怕他分心,再来是自己也的确不敢问。 “那缠着他让他陪你来呗,不陪就不走。”申远不了解如今情况的紧急,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 夏南枝瞥他一眼,滚烫的脸颊被风一吹,烦躁的情绪安静一瞬。 她想自己真这么缠着纪依北让他陪的话,说不定会被他抓着塞进飞机送走,而他还是会去冲锋陷阵。 一直以来他就是这样的啊。 正气、坚定又嚣张。 全是她喜欢的样子。 想起纪依北,她脸上浮起淡淡的笑容:“他是警察啊,要是真就这么逃避了,我还就不喜欢他了。” 申远啧啧摇头:“这半年过去你倒是长大了。” 夏南枝斜他一眼:“我早就长大了。” “呸!你都不知道你以前都难搞!” 一说起以前的夏南枝他就来气,本来公司分给他一个刚毕业的新人时他还挺乐意的,毕竟新人听话、可塑性也高。 然而夏南枝却颠覆了他的想象。 这祖宗到哪都能给他找事,还极其的不敬业,骨子里大概不知道什么叫“忍”。 第一部戏就把一个动手动脚的男演员给打了,打死不愿意和安排的投资方吃饭,第一次申远还以为自己能威慑住她硬是替她约了晚饭,结果跑得无影无踪,那天晚上他跟投资方两大男人干瞪眼,别提多尴尬。 要不是演技不错长得又有标志性,再加上和陆潜的热度,这样一个丫头大概早就被雪藏了。 申远一个三十岁的男人那时候都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敢真把夏南枝惹生气了,她那双眼睛当真是会说话,一生气就冰冷得可怕。 好在现在她已经以惊人的速度在娱乐圈立住了脚,不再需要那些出卖色相的饭局,等暑期开始《毒瘾》上线好好再包装一番也就有了地位。 申远又盯着她的眼睛看了会儿,发觉不知什么时候起,这双眼睛里少了凌厉与冷漠,倒也柔和下来了,反倒更加勾人。 “知道吗,我以前觉得你虽然一只脚已经踏进了这个圈子,但是从来没真正想要当个演员,不过现在倒是有点演员的样子了。” 夏南枝哼笑,懒洋洋地靠着椅背:“以前是不想,现在打算好好做个演员了。” 她说不上来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转变,只是当时看到陆潜在众人面前宣布退出时,她内心震动。 扪心自问自己是否真的热爱这个职业,竟也有一瞬的不舍。 从小到大除了纪依北她就没什么特别喜欢的东西,对于职业也没有什么高远的理想抱负,不过是高考时不想动脑做题背书才走了这条路。 申远问:“一会儿的发言稿准备好了吗?” 夏南枝张了下嘴,显然是早就忘了这回事了,继而又平静:“那我到时候现编。” 申远翻了个白眼:“知道今天有多少摄像头吗,你们这一届你是现在最出名的多少双眼睛盯着你呢!” 然后他心累地从兜里扯出一张提前准备好的演讲稿。 “一会儿照着这个读。” 夏南枝笑:“行。” 她看着广场中央一盏一盏亮起的灯光,毕业典礼正式开始了,她的思绪却飘到了远在百公里以外的纪依北身上。 今天的天气很好,天空从这一头到另一边的尽头都是碧蓝的,墓园是在一个山区里头,疏于打扫有许多杂草,穿过时杂草轻轻扫过脚踝,渲染出一丝阴森的氛围。 整座山上只有一处的墓碑前放了一束花。 墓碑前站立着一个男人,这样的夏天仍然穿着件薄外套,双手背在身后,可以看到从袖口蜿蜒出来的伤疤。 他轻声说:“就这一次,以后不会再吵你睡觉了。” 身后是轮胎在泥泞泥土上刹车的呲啦声响,他没有回头,只是暗中按下了一个键。 纪依北回头对队友说:“千万别走散,走散了就会有危险了!” 说完他跨步下车,一瞬间砰砰砰一通扫射,打在车上噼里啪啦一阵心惊肉跳的响声。 “我操!”他低声骂了句迅速缩回车里。 这样的荒山上有些地方的杂草半人高,人如果趴在后面根本发现不了,纪依北按照刚才听到的枪声大概判断了埋伏的位置。 紧接着他目光环视一圈,当机立断:“直接从这条路开车进山!” 油门轰轰作响,轮胎在泥泞中翻转刨出一抔土,直接开上山坡上! “就是梁清,架枪!” 大家配合默契,车辆左右各三人,除了驾驶座以外,另外五人枪口伸出窗边缝隙,屏息凝神,朝着草丛里一顿扫射。 瞬间另一辆车从后方隐蔽处直接冲出,一个飘逸用车屁股挡住了纪依北射向梁清的子弹。 一双手从车门伸出来,一把把梁清拽进车里。 纪依北重新上了弹夹,对准车轮连打了六枪,他枪法好,枪枪打中,奈何那辆车也是经过特殊处理的,可以防弹。 看来今天的行动泄露了。 其他四人神色严峻,旷渺的山间响起几声枪声,远处掩没在草丛后的埋伏被全部解决,黑红的鲜血晕染上草堆,甚是扎眼。 “一号位射击完毕!” “二号位射击完毕!” “三号位射击完毕!” “四号位射击完毕!” 纪依北沉声,冷静的:“追!” 一声令下,车辆加速,冲撞开拦腰的荆棘爬下山坡。 纪依北上半身伸出窗户,一推一拉上膛,“砰”一声打碎了那辆车的后视镜。 那大概是那辆改装车唯一一个怕子弹的地方,舒克几乎也是同时一枪打碎另一边的后视镜。 那辆车迅速钻出两个不怕死的脑袋,直接分别对准纪依北和舒克。 “往右!” 车身猛然向右急转。 纪依北命令,同时扣下扳机,一枪正中红心,而那人临死前发出的最后一根子弹擦过纪依北的臂膀,在他的衣服上留下一道烧焦的灰黑。 舒克也在同时干掉一人,那颗原本对准他的子弹打在特别处理的挡风玻璃上。 两辆车横冲直撞开出墓园到了一条未经修缮的小路上,坑坑洼洼,车身剧烈摇晃,想要再精准开枪是不可能的了。 “等会儿!老大!那个方向是628纵火案的废弃化工厂!”余晓瑶边喊边扑过去猛打方向盘。 纪依北一怔:“掉头!快!” 与此同时,突然从转角处冲出几辆卡车,兵分两路准备夹击他们的车! “加速!打车胎!” 几人拉下车窗,情况紧急根本来不及瞄准只是凭着感觉一通扫射,车辆不断加速超前,身后的几辆卡车轮胎中弹熄火发出在地面摩擦的急促响声。 然而一辆接着一辆,他们这是要打车轮战! 很快卡车就靠近他们的车,准备左右夹击。 “头儿,左右岔道全部被秘密封锁,应该有梁清的人把守!” 纪依北淌下汗。 “啊……”余晓瑶手臂中弹。 “都回来!关上窗,阿明直接开到前面的断头路!” 余晓瑶咬牙,直接从衣服上撕了一条布带紧紧缠住自己的胳膊打了个死结。 前面的断头路上只有一处栏杆围住,冲破过去就会掉进海里。 连续不断的枪声震天响,仪表盘指针指向180,发动机震动滚烫几乎就要爆裂,眼前的断头路一分一秒靠近。 “轰隆”一声,围栏被拦腰截断,车飞出地面,因为高速悬空在半空中一瞬,底下轮胎还在飞快转动。 纪依北大声吼:“把车门打开!” 又是轰一声,水花四溅,车掉进海里激起一个个小漩涡,原先海面上漂浮的树叶顺着漩涡卷进海底。 同时,海面上扎出六个脑袋。 纪依北还没来得及喘气,突然肩膀震动,人被那冲击力撞得往前重新扑进水里。 他中弹了! 这里也有埋伏。 夏南枝照着申远给她的发言稿读了一遍。 话毕,广场上掌声雷动。 夏南枝微微朝台下欠身,从另一边的台阶下去时突然心头一阵悸动,眼前瞬间一片漆黑,腿一软跌坐在地上。 底下有惊呼声,也有拍照的快门声。 她腿软得厉害,心脏怦怦跳,用力眨眼想看清眼前的画面却是一片通红。 像是血。 “仰头!夏南枝!别动!”申远急匆匆跑上台,按着她的脑门迫使她抬起头,“快给我纸巾!” 原来是鼻血。 她缠着手摸索到递过来的纸巾胡乱地盖在鼻子上,手抹过脸颊居然还有眼泪。 申远打发了围上来的记者,把夏南枝从地上扶起来:“没事?!” 她站了好一会儿没有动才缓过劲来,夏南枝抬起头,第一句话就是:“我要回去。” ☆、王八蛋 “你先跟我去医院做检查!” 下了飞机, 申远不由分说地把夏南枝扯进车里, 简直是被她气疯了。 突然眼前一黑摔在地上开始流鼻血, 怎么想怎么恐怖,还坚持一定要坐飞机回来,简直就是不要命了, 回来的一路上申远生怕她在高空影响她的病。 夏南枝哆哆嗦嗦地狼狈地反复拨打着那个电话,始终没有人接。 她浑浑噩噩的,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送来医院的。 申远跑前跑后, 拉着这魂不守舍的疯子,还得时刻注意防止被人偷拍,好不容易才忙完。 “没什么事,就是突然情绪波动太大了引发的。”医生看着椅子上戴着口罩的姑娘, “记得调节心情, 长期心情抑郁会得抑郁症的。” 申远长长舒了一口气,刚才那样的突发状况他差点以为夏南枝是得了什么绝症。 “你啊就先回去睡一觉。” 夏南枝缓缓抬起头:“送我去警局,阿远。” 她坚持,面上没有表情没有情绪,甚至看不出刚才那个脸上又是血又是泪的就是她。 申远拗不过她, 只好烦躁地一摆手:“行行行,送你去!” 天黑了,月亮上去了, 淡淡的一层光圈,疏离冷落,照得人心底发凉。 “让开让开!立马准备血袋进行输血!!” 一辆救护车呼啸而至, 担架哼哼哧哧地从车上移下来,下来的人身上血肉模糊,气息微弱,浑身湿透像是刚刚从海里拎上来。 分不清是水还是血。 夏南枝停下脚步,视线跟着担架移动。 躺着的是舒克。 紧接着余晓瑶同样全身湿透着瘸着腿从车上下来了,手臂上缠着绷带,大概是在车上重新包扎过了,只有那一处是干的。 夏南枝觉得自己走不动了,下午时的感觉又攀上她的肩膀。 “余晓瑶。”她声音沙哑,还没问出什么眼圈先红了,“你们队长呢?” 余晓瑶费了好大的劲才抑制出哭腔,几乎生硬地说:“他,他还没救上来……我们的车掉进海里了。” 一瞬间。 夏南枝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什么也看不到,像是中了当头一棒,脑海中一片惨白,几乎不会言动了。 余晓瑶自顾不暇没来得及安慰她,拖着摔伤的腿以一种奇怪别扭的姿势朝急救室跑去。 掉进海里。 还没救上来。 枪伤。 鲜血。 灯灭了。 ——还是那句话,纪依北,你去哪我去哪。 ——死不了,放心。 ——也不许受伤。 ——这有点困难啊 夏南枝突然蹲下抱住膝盖,只觉得血液倒流激荡,灌进的冷风在心脏剖开一道凌厉的口子,扎出血沫。 今晚的月亮格外清冷,今晚的夜风格外蚀骨,吹得脸颊生疼,地上有一条刚才救护车留下的车辙,是血印子。 夏南枝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摸上面的血,早就已经在水泥地上风干了。 申远站在一边,看着苍茫夜色中的夏南枝,像一匹在黑夜中嗥叫的受伤小狼。 他突然觉得,要是纪依北真的出了什么事,夏南枝大概也活不下去了。 她支撑不下去。 她的灯灭了,世界重新陷入了一片黑暗。 申远一把拉住从救护车上下来的司机:“刚才下来的那些警察是从哪里救上来的?” “就是前面修高架的断头路底下的海里啊。” 夏南枝抬起头,脑袋晕乎乎的,被申远一把揪进车里:“走,我带你过去找!” 海边风大,夹着细沙,周围亮堂一片,海面上好几艘的搜救船,大声呼喊着纪依北的名字。 回音在空气与薄雾中回荡,却再也没有回音,海浪拂过脚背,浸湿夏南枝脚下的鞋,寒意从脚底顺着脊椎往上爬。 夏南枝有轻微的迎风泪,被海风一吹瞬间沾湿脸庞。 她没有发出哭声,一步一步往海里走去,直到没过大腿才停下,她看着黑洞似的海面。 一潮接着一潮的浪水打到她身上。 “找到了!!”远处搜救船大喇叭里传出声音。 打捞上来一具冰凉的尸体,指关节已经僵硬了,死死圈住了一把手枪。 夏南枝心颤一下,从手机屏幕中抬头,手机的亮光照亮她脸上亮晶晶的泪水。 申远远远看了一眼就暗道“不好”,飞快地抓住夏南枝的手臂怕他会失控。 然而她没有失控,反倒镇定地很,眼睛死死钉在那具尸体上。 “王八蛋。” “你、你没事?”申远被她吓得不行,她那神情就好像准备好了下一秒就跟着殉情。 夏南枝偏过头,固执地不再看那个方向。 她声音很轻:“走了。” 晚上十一点。 警局里人来人往,却没有任何喧嚣,安静的很,寂静到恐怖,远处的天空浑浊一片,晦暗不清。 夏南枝扶着匆匆赶来的纪哲和陈溪走进警局。纪哲这样看起来一辈子刚正不屈的男人也瞬间被这样的噩耗压弯腰,更不用说是陈溪,哭得就快要背过气去。 世界上最痛苦之一便有白发人送黑发人。 纪哲垂头弓背跨进警局,周遭人无一不颔首敬佩地:“纪局。” 他能感觉到,以前别人叫他纪局时的恭敬是因为他的身份,而这一次除了身份以外,还是因为他的儿子。 从前纪依北染着一头黄毛仗着自己老子是局长到处嚣张坏事,如今他倒是因为这个儿子被大家所敬佩了。 纪哲冲大家略一颔首,大跨步进去。 桌上干干净净的摆着纪依北的帽子和警服,纪哲无言地看着照片里的少年。 一直以来,他对纪依北的要求都很高,可这崽子从小就喜欢惹事,不是今天打球砸哭了邻居家的小女孩,就是明天骑着自行车在街上撞坏了什么。 他总是有操不完的心。 后来有一阵子他居然不犯错了,纪哲心里觉得奇怪便悄悄留意起来,结果发现这混蛋居然把自己犯的错全栽赃给了夏南枝! 纪哲便暗地里观察着,准备抓他一个现行再臭骂他一顿,结果自那以后不知道是为什么他却没再栽赃过,这事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了,纪哲现在回忆起来估计那小子还以为自己小时候高明得很没被发现过。 后来高中,他因为救夏南枝受了伤,纪哲虽然嘴上是骂的,心里却是满意的。 自豪着:不愧是我儿子! 高三时这小子跟他说想当警察,纪哲几乎是下意识地否决了,他在一线出生入死多年当然知道这份职业的危险,尽管骄傲,但不愿意他去冒险。可这小子早就习惯了打破他的规矩,义无反顾地报考了警校。 那时候,相比光荣自豪具有使命感地当一名警察,他更愿意纪依北去当一个随便哪里的小职员,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平平安安。 可是现在,当他看着眼前的照片,他的儿子,带着警帽穿着警服,翘起一边嘴角,还是如孩子时那般嚣张,他忽然觉得,倒也挺好的。 人这一辈子,能真正干自己想干的事的人很少,真正热爱警察这一份职业的也不多。 不过很巧,纪依北干了自己想干的事,并且热爱着。 纪哲看着照片,标准地敬了一个礼。 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他做到了。 桌子侧面白布蒙着尸体。 纪哲走上前,撩开一角白布,身体都在水里泡胀,狰狞万分。 纪哲皱眉看了一会儿,回头看了眼陈溪和夏南枝,走上前跟市局来的局长说:“依北——我们带回去了。” 局长拍了拍他的肩,两人也算老相识了:“行,节哀顺变。” 纪哲用力抹一把脸,过来两个警察一前一后提起担架往外走。 “走。”他过去牵起陈溪的手往外走,又问夏南枝:“南南,你回去了吗?” 夏南枝红着眼眶抬头,只觉得心口被戳出一个个泛着酸的血泡:“你们先回去,叔叔,我想在这待一会儿。” “好。” 过了许久,这儿的人渐渐都走了,大家在照片前留下一朵白花驻足一会儿便离开,没有留下任何噪音。 夏南枝独自一人,坐在冰凉的地板上,背靠墙抱着腿。 她看着照片中纪依北的眼睛,看了很久、很久。 从海边回来后她便没怎么说过话,只有时翻动一下手机不知道在看什么,眼睛直直看着前方。 她手边放着一支白花,攥在手心,没有放过去。 那里的花太多了,已经放不开,堆积在他的那件警服上,只露出肩膀处的警衔,那是每一滴血每一处伤堆积起来的。 她发着呆看了一会儿,手机震动起来。 夏南枝捡起来看,是一个陌生号码——丫头,你怎么还不回家? 再上一条是在海边时发的,当时正是搜救队高喊“找到了”之时——丫头,别哭了,我说了我死不了。 夏南枝大概能猜到纪依北想干什么,但还是生气,又担心自己马上回家去会被人看出端倪,于是在这独自待到了这么晚。 她起身,拍拍衣服,准备回家去。 进家门时灯是全暗的,大概是怕被人发现。 夏南枝把钥匙扔到一边,换了拖鞋关上门,才把灯打开。 黑暗被驱逐出去,灯亮了,夏南枝看过去,纪依北正好从卧室里出来,上身赤.裸,肩上缠绕着绷带,脸上有划伤的血印。 他身前亮堂,身后卧室漆黑一片,笼罩下显得他整个人都有几分沧桑,却也硬气。 纪依北笑起来,牵动到脸上受伤的肌肉又痛得缩了下,低声骂了句。 “回来啦。” 夏南枝,满脸泪水地站在门口。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也三更呀 后面还有两章 ☆、复活 “宝贝儿, 别生气了。” 纪依北去拉她的手, 又被夏南枝甩开, 小姑娘脸红红的看来是真惹生气了。 纪依北哪里会哄女孩,以前大学里谈恋爱倒还真没什么责任心,有时女孩生气好几天他也不给什么反应, 也就分手了,他是重来没哄过人。 然而夏南枝不一样。 纪依北坐在沙发上,伸手去扒拉她的手, 都被小姑娘愤愤地扯开,他索性一把抱住她往怀里带。 “你放开!” 她挣扎,纪依北被牵扯到肩上的伤轻轻“嘶”了一声,小姑娘的动作立马停了, 瞪着眼看他身上的伤。 最后伸出小手轻轻摸了一下:“疼吗?” 纪依北学着她的样儿说:“你亲一下就不疼了。” “才不亲。”她扁扁嘴, 从他怀里出来凑到他背上去看上面的枪伤,“你的要是再下面一点我们俩就有情侣枪伤了。” 纪依北被她逗笑,捧着她的脸亲一口:“你背上的都快看不出来了。” “是吗。” 她没注意过。 夏南枝皮肤好,不会留疤,背上的枪伤已经看不出什么痕迹, 只有侧面看过去能隐约看到疤痕的光面。 “之后你想干什么?” 他拉开茶几底下的抽屉,从那掏出一个隐形摄像头:“抓内鬼。” 他把这个摄像头偷偷放在会议室外的走廊上,对准角落的监控死角, 而这次的行动果然提前被梁清知道了,所以不出意外,这个摄像头一定拍下了那个内鬼。 他本来就做好打算, 这次行动只要抓住内鬼并且全员归队就可以。 只是梁清比他想象的还要狠还要大胆,要不是他给自己留了另一条后路,向赵东鑫请求了支援恐怕现在身上就是一个个枪孔了。 刚才医院里的余晓瑶也打来电话,舒克手术成功。 算是有惊无险。 夏南枝直起身:“那你现在不查吗?” “不急。”纪依北捏她的脸,“得先把你哄高兴了。” “知道我会不高兴你还瞒我。” “我还以为你要明天回来呢怕告诉你会担心,哪知道你直接碰到了去医院的余晓瑶,这不她一告诉我我就给你发信息了吗。” 夏南枝想起当时在海边,她下身浸没在海水里,那时候她当真有一种就这么走进海里的念头。 这时候就看到那一条短信,尽管是个陌生号码,但一看就是纪依北发来的。 “丫头,别哭了,我说了我死不了。” 纪依北突然察觉出几分不对劲:“你怎么会在医院里,不舒服?” 夏南枝不想在这时候让他担心,便随口说:“没有,送一个朋友去而已。” 接着又在他肩头蹭了蹭,几分不满:“你还活着这事儿现在几个人知道了?” “除了跟我一块执行任务的五个人、还有搜救船上的弟兄们,就你知道了。” 夏南枝等着他,更加不满:“这么多人都知道你还瞒我!” “瞒你是怕你担心,告诉他们是为了配合。” 那具尸体还是孙检废了好半天劲儿才做出来的高度仿真的人体模型,反正救起来也是被泡得面部变形了,所以长得几分不像倒也无所谓。 而搜救船上的弟兄则是孙检这么多年来信得过的老朋友了。 费了这么大的劲,只为找出内鬼,并且给梁清最后一击。 只有纪依北死了,梁清才有可能放松警惕,而他又多疑,所以做戏得做全套了。 “那具尸体一点都不像你,我一眼就认出来了,太丑了。”夏南枝窝在他怀里说。 纪依北笑:“海水里泡那么长时间,就算真是我也该这么丑了。” 夏南枝淡淡看他一眼,说:“那你别这么死,太丑了,我会不喜欢的。” “等会儿宝贝儿,起来一下。”纪依北坐起来推一把夏南枝,“我给孙检打个电话让他把那具模型收起来。” 时间久了也怕被人发现了。 “不用了,你爸妈已经带回去了。” 纪依北一愣。 她又说:“估计叔叔阿姨也知道那个不是你了。” “……那我给他们打个电话。” 纪依北掏出兜里那只未登记的电话,原本的那只手机早就丢海里。 肉疼。 这事儿他也没和他爹妈提前报告一声,现在打电话过去莫名有些心慌,他瞥一眼夏南枝,把拿出来的手机又放了回去。 “宝贝儿,你帮我打电话过去报个平安呗?” “干嘛?” “我爸妈不舍得骂你啊,我自己打铁定被骂得狗血淋狗。” 夏南枝笑,给陈溪打电话,嘟了一声就被接起,看来也是在等这个电话。 “阿姨,是我,哥哥他没事,让我给你报个平安。” 陈溪冷哼一声,刚才在警局里哭得肝肠寸断的劲儿收得一干二净,只想隔着手机把这做事不靠谱的臭小子揍一顿。 “他在你旁边呢,你把手机给他我给他说!” 夏南枝看了眼纪依北,后者冲她疯狂摆手挤眉弄眼,死都不接手机的样子。 夏南枝移开视线,点开免提:“嗯——哥哥他伤得挺重的,现在接不了电话,这次是为了案子才会这么做的。” 沙发上,纪依北朝她竖起大拇指。 紧接着,就听到陈溪女士“嘿”一声:“南南你跟这臭小子在一块儿待久了尽跟他学坏的了,他要是伤得重你现在还能心平气和给我打这通电话?” 夏南枝:“……” 纪依北:“……妈。” 夏南枝把手机递给他,纪依北取消免提,踱到里屋里去接电话了。 “欸,妈,我……我知道我知道,这事儿是我考虑不周,这不为了案子吗……是是是,您说得对,我就是不懂事,下次不这样了……没,南南也才刚知道,刚哄完呢……欸我的妈我现在不就在哄您吗……” 夏南枝听着他断断续续的声音,嘴角噙着笑。 又过了一会儿,纪依北吊儿郎当的劲儿都收起来,站得也直了许多,夏南枝不用听内容就知道电话那头换人了,现在是纪哲在和他聊。 纪哲:“人没事?” “没事儿,肩上中了一枪我自己处理完了,不深就是点皮肉伤。” “之后打算这么办?” 纪依北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他,又有些惭愧地问:“今天吓到你和妈了?” 纪哲摸摸鼻子,沉默了半分钟:“没事,你要是提前跟我们说了指不定还会被人看出端倪来。”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纪依北刚才不敢打电话给家里就是怕他爸骂,他从小没什么怕的人,他老子算一个,没想到居然这么通情达理。 “那什么,爸,这事儿顺利的话估摸着三天就能结了,你和我妈都别担心。” “行。” 纪哲难得有些吞吞吐吐含糊其辞:“依北,这些年爸对你挺严的?” 对父子俩来说,这么句话大概是纪依北从来没感受过的普通人的父爱,一时间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措辞。 “……还、还行,反正我也没怎么听您的话。” “今天我去局里看你,看着你照片的时候就想。”说到这,纪哲几分欲盖弥彰地轻咳一声,“……爸挺为你骄傲的。” 纪依北愣了一下,唇角上翘,低头看着脚尖,飘飘然起来:“可不是,我这么好的儿子可少有了。” 纪哲哼一声,迅速回了原先的严父身份,骂道。 “臭小子赶紧把家里那破玩意儿给我来处理了!!”纪哲看着屋里那九分像的尸体模型,实在闹心。 要不是怕放在那不安全他也不会要求带回家。 纪依北大笑起来,原地点了点头:“行,这里的事一结束我就原地复活给你看。” 夜色深到了底就开始泛白,远处天色鱼肚一般。 夏南枝白天担惊受怕其实早就累了,一挨上床就睡着了,一旁的纪依北坐在床头,亮一盏昏暗的灯。 他带着耳机,屏幕上出现那天的偷拍画面。 果不其然,当专案组六人进入会议室不久,就有一名警察畏手畏脚地从远处过来,躲在了门边的角落。 纪依北按下暂停键,放大画面。 认出上面的警察是队里来了不久的实习警察。 纪依北拿手机拍下来发给余晓瑶,接下来的事直到最后一步他都不能再出面了。 处理完这事,纪依北关了夜灯,轻手轻脚地躺进被子里,刚睡好夏南枝就跟八爪鱼似的抱住他。 纪依北亲了口她的额头。 睡觉。 这天晚上夏南枝睡得出奇的好,大概也是因为前一天担心得几乎没睡着的关系,当她一觉醒来,身旁已经没人了,他睡得那一侧连个热度都没有。 她几乎是下意识一惊,猛地从床上坐起,看到时针竟已经指向10点才松下一口气。 夏南枝挠挠头发,用手指理顺头发,踩上拖鞋去找纪依北。 纪依北正戴着耳机盯着屏幕远程指挥,时不时提示几句。 这时的警局。 余晓瑶对面坐着那个实习刑警,叫李臻臻,年初才考进来,看档案看不出什么异常,属于到哪都不会被注意到的类型。 “李臻臻,你和梁清是什么关系?” “啊,梁清前辈,他是我偶像啊。” “那我换一个问法。”余晓瑶翘着二郎腿,神色冷峻,“那你认识这个人吗。” 她把侧写专家根据口述绘画出来的梁清肖像照推到她面前,满脸疤痕。 李臻臻看了一眼就打了个冷颤:“……认识啊,这不就是局里现在在抓的通缉犯吗。” 耳边传来纪依北的声音:“跟她讲讲梁清的实际情况,把她吓松口了就可以。” 当初付局说“一个人的弱点哪有这么容易被你们查出来”的确没错,每个人都有弱点,包括梁清。 只是他的弱点不是看得见摸得着的,弱点在于他的性格。 他是个极有控制欲的人,不会满足于建立普通的合作关系,相较于此,他更倾向于建立完全我尊你卑的关系。 而这必然会引起对方的逆反心理,即便一时控制住了,当有可能摆脱时梁清就很可能遭到义无反顾的背叛。 这就是他的弱点。 余晓瑶:“对于这个案子你一个实习生掌握的情报也许不多,我跟你讲讲这个通缉犯,十四年前他创办了一个网站专供杀人犯们炫耀自己的杀人作品,而他则在其中寻觅出一帮专业的、不用培育的天生的杀手,但是这个网站很快被当时的夏英霖队长发现了。” “于是他派了杀手把夏英霖杀了,尸骨在前不久才发现,他又放火准备杀了夏英霖队长的妻女。再后来,他的杀手队伍逐渐成熟,他关闭了那个网站开始经营一个杀人网站,既谋财又害命。” 说到这,她抬眼观察李臻臻的反应,在椅子上如坐针毡,到底是年轻也没什么社会经验。 “他总是先给人一些好处再借此抓住把柄,操控你,让你替他卖命、替他犯罪。他给付局付了他女儿的医药费后就把她女儿送去了美国的医院控制着,而付局一有背叛他的念头就被一枪击毙。” “他给过你什么好处?” 女孩颤抖着双唇,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震动。 满脑子是“付局一有背叛他的念头就被一枪击毙。” 她也会被击毙吗? “……没有……余副,我真的不认识他你相信我!” 余晓瑶打住她的话茬,倾身靠近。 “这个人——计算机技术极高、设置的密码没人警局里没人破解得了、还有专业的狙击技术、反侦察能力。” 余晓瑶沉声,有些戏谑:“你说,这人像不像你刚才说的偶像,梁清?” ☆、手铐 女孩难以置信地瞪大眼, 从唇角溢出一声啜泣。 起初她会和那个男人产生联系也不过是他说能帮她考进警局, 李臻臻相信了他, 后来那天的面试官就是付局,她想着这里的老大都得听他的话,自己更是一点都不敢怠慢。 她是后来看到通缉犯的照片时才知道自己面对的是这么可怕的一个人。 再后来, 付局死了,局里上下都说是那个人干的,李臻臻又接到他的指令要她了解接下去警局的动静, 她怕极了根本不敢拒绝。 就怕下一颗子弹就是打在她身上。 李臻臻手指打着圈手足无措:“梁清前辈……不是已经去世了吗……” 余晓瑶手指点着桌子勾唇一笑,这动作还是跟纪依北学的,对付这样胆小的女孩最有用。 指尖触碰到桌面敲击出咔哒咔哒声,清脆又沉重。 “上次偷听纪队安排任务时没听完全, 知道我们这次为什么会选那个地方吗, 那里埋着梁清的老婆和孩子,他一直没死倒是把整个景城都搞得乌烟瘴气。” 这个证据来得太过证据,李臻臻好不容易才消化下来,这才反应出一句:“什么……偷听?” 余晓瑶等这个问题等了许久,痛快地拿出那一叠她在会议室旁鬼鬼祟祟的照片摔在她面前。 “不是……我没有。”她还想狡辩。 余晓瑶不耐烦地打断她:“给你两条路选择。” “一条是拒不认罪我们不会关你, 就放你出去找梁清,你倒可以感受一下他会这种一步步控制你,然后我们把你跟他一起抓回来当同伙枪毙!” “另一条, 跟我们合作,戴罪立功。” 李臻臻指甲都要嵌进血肉里,用力到泛着白, 她犹豫不决。 却内心更倾向于第二种,梁清……太恐怖了。 余晓瑶冷静地看着她,心里已经基本可以确定这才谈判算是成功了,只是需要一个冲击力迫使她做出这个决定。 这时—— “余副队,李臻臻手机有个电话。” 她瞥了眼来电显示,一串未备注的号码,她给后面人使了个眼色,立马有人着手去定位号码的ip地址。 余晓瑶把手机扔过去:“是梁清,接,直接做出你的选择,当然你也可以告诉他我们已经发现你了,只不过——” 余晓瑶拿出枪伸直手臂笔直对准她的眉心,轻呼出一口气:“就要看看是你嘴快还是子弹快了。” 李臻臻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拿着枪当玩具使的是平时对她颇为照顾的余副队。 余晓瑶读懂她神色中的吃惊,磨了磨牙:“就因为一个梁清,付局没了,跟我出生入死多年的纪队也没了,舒克阿明现在都还在医院里躺着!我现在可什么都干得出来!” 这本应该是个自带bgm的极具“纪队”风范的壮志发言,余晓瑶差点被自己说得起一层鸡皮疙瘩,只是这时耳边不合时宜响起的戏谑声打破了她对自我的完美幻想。 纪依北嗤笑一声:“余晓瑶,装逼装过了,差不多得了,啊,拿着枪逼讯可是坏规矩的。” 余晓瑶:“……” 当初是谁在这拿枪指着人,好不容易被她夺回来还空手打断了犯人三根肋骨又打断了腿才勉强出了气的! 坏规矩也是这堂堂刑警队队长先坏的! 而她只能勉强算一个上梁不正下梁歪的罪! 然而她这一番在纪依北眼里装逼成分过重的发言还是唬住了李臻臻。 李臻臻颤悠悠拿起手机:“我选第二条……” “聪明。”余晓瑶干脆利落地收了枪,瞥了眼监控,转念又想如今付局死了而纪依北也勉强算是死了,这儿她才是老大,有什么好怕的! “只要你好好配合,到时候对你的调查上我会替你写点好话,但是跟着梁清,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典型的给个巴掌再给颗甜枣。 “……我该怎么说?” 这时电话已经断了一个,又打来了第二个。 “就当作平时的说就行,记得开免提录音,别太紧张。” “……行。” “喂?” “怎么这么慢才接!怎么,有人怀疑你吗!” 李臻臻看一眼余晓瑶,她摇摇头。 “……没有,局里出大事了,大家哪有空管我一个实习生啊……” “什么大事?” “你不知道吗,就、就是纪队,他、他死了,昨天搜救船才把他从海里打捞上来。” “什么!?那小子死了?确定吗!” 当时的确有手下给他汇报纪依北中了一枪,后来因为支援抵达所以才没能真正把他们逼上死路。 没想到运气这么好! “确确定,尸体我昨天也看到了,昨天夜里好多人都过来了,医院里也躺了两个人。” 突然癫狂的笑声把女孩吓得怔了一下,余晓瑶给她使眼色,两手在胸前一上一下示意她深呼吸冷静。 “那好!果真是天助我也,你继续留意着这边的动静,一有异常就跟我汇报!” “知道……” 挂了电话,余晓瑶有些不满地刮了她一眼,问:“你这颤颤巍巍的还口吃,他能信吗?” “没、没事,我跟他讲话一直这样……” “……”余晓瑶拿起她的手机,捣鼓了十几分钟,“给你这装了窃听系统,以后就照常这么给他讲就行,等有需要你帮助的时候我会再找你。” “……好。” 余晓瑶站起来舒坦地伸了个懒腰,又朝目标进了一步。 走出审讯室大门,外头的老刑警上前慰问:“手没事?” 余晓瑶不在意地拍了拍绑了绷带的手臂:“没事儿!” “你们队长……哎,还这么年轻,也是可怜,你也别太难过了,抓到凶手才算是能让他瞑目。” 余晓瑶倏忽闭上差点咧开来的嘴角,击破李臻臻太过得意忘形,差点忘记自己现在还处于演戏阶段。 她刚要随便掰扯几句,伤怀一通。 就听耳机里纪依北:“喔唷起床啦,早饭还在微波炉里你自己拿出来吃点。” “……” 她忽然觉得,没了这个队长也挺好的,那时候这山中大王就是她了。 余晓瑶嘴角有点抽搐:“队长他……,嗯——我去医院看看舒克!” 老刑警看着她远去的背影,叹息着摇头:“好好的孩子被这成堆的打击脸都垮了!” 夏南枝吃着早饭喝着果汁,悠闲地窝在沙发上看电视。 为了防止有人在附近偷窥会发现纪依北,家里窗帘紧闭,大白天开着灯。 昨天在毕业典礼上跌倒的照片视频全登上了新闻,纪依北一从书房出来就瞥见她手机里的内容,顿时一惊。 “什么情况?你昨天怎么了?” 夏南枝往后仰头看了眼站在身后的男人:“突然头晕了一下,就流鼻血了,拍得也太丑了。” 纪依北皱眉:“怎么会突然这样,去过医院了吗?” 夏南枝轻描淡写:“还不是被你气的,医生说就是情绪引起的,没什么大问题。” 纪依北叹了口气,拍拍她的脑袋,安抚道:“很快就结束了。” 休息了两天,纪依北以超越常人的速度基本恢复了枪伤。 不过幸亏当时他在海里开枪人在岸上,受到海水阻力所以枪口不深,没伤到骨头,就跟被刀刺了一个小口子一样。 这两天来,纪依北在家暗中布化全局,夏南枝也就一直待在家里,申远还以为她是失去男朋友伤心的也没来打扰她。 期间梁清又给李臻臻打过一次电话询问情况。 只是警方定位不到他的位置,好歹也是当时的一线刑警,也知道给手机装防追踪系统,只能利用李臻臻叫他自己出现。 她按照余晓瑶交代的透露给他:“现在局里没了局长和队长大家群龙无首,也全都怕了,只有余副队一人偷偷在追查消息。” 到今天,时机便算是成熟了。 余晓瑶让她主动给梁清打一个电话—— “喂,有个新、新情况。” “怎么?” “我刚才和余副队撞到了,我问她这么急去干什么,她说纪队女朋友找她,我、我看她挺急的就给你说一声。” 电话那头听到这果然沉默了。 毕竟夏南枝在他眼里因为某种关系身份特殊。 “……知道那女的为什么找她吗?” “不、不知道,没来得及问,就、就听她接了个电话说什么注意安全马上过去之类。” 这消息故意给得模糊,便是引导他怀疑夏南枝是不是已经记起来什么关于小时候的事情,比如说当时夏英霖告诉她的什么事。 然而此时的夏南枝正盘腿坐在椅子上,手边一盘水果,津津有味欣赏着纪依北指挥布控的模样。 她不知道得是,这个方法中关于以她为诱饵让纪依北和余晓瑶争辩了许久,可除此之外的确连个可以替代的诱饵都没有。 而为了以防万一,纪依北暗中托赵东鑫安排了武警和狙击手专门保护她。 此时他们这幢大楼周围围了不少的便衣警察,周围可以瞄准这间屋子的狙击点都有人把控。 梁清瞳孔晦暗污浊:“今天晚上你找个理由把她约出来,就在四临路上的那家酒里头!” “我、我试试……” “试什么试!”梁清突然嘶吼起来,“约不出来你就等死!把那个夏南枝也叫出来!” 余晓瑶冲她摇头,示意夏南枝不能过去。 被两边威胁,女孩终于是忍无可忍地哭起来,倒也应景不会被怀疑:“我不认识她啊……!” 电话戛然而止。 余晓瑶摆手让人把哭哭啼啼的李臻臻带走,按住耳机:“头儿,现在怎么办?” 纪依北眼眸深沉乌黑,想都不想:“夏南枝不可能过去!” 就算不掺杂任何感情也该是这么个决定,警方不可能利用一个无辜的人去充当人质引诱罪犯。 “行,我一会儿想个理由去和李臻臻沟通好,纪队,你今晚出场吗?” 纪依北“嗯哼”一声,颇为张扬:“缠了这么久总算要结束了,我能不复活吗。” “好勒!” 纪依北掐断连线的耳机,发现不知什么时候起夏南枝已经走到他桌前来了。 “纪队,梁清是不是想让我也过去?” 纪依北瞪她一眼,不愿意跟她说这事:“你就在家里待着就好,别想一出是一出。” “可是我想跟你一块儿去。” “听话,这次行动的危险性会降到最低。” “可是梁清那么多疑的人,我不去他就会有防范,会影响你们的行动,而且余晓瑶一个人在那就更危险了。” “你去了就是两个人危险,余晓瑶还会自救,我们会有战术。” 夏南枝扁嘴,仍然坚持:“那你把我放到布控车和你待一块儿就好了,反正我要跟你一起。” 纪依北没告诉她今天晚上他不会只是在布控车里头指挥,他也会进到酒里。 见他还在迟疑,夏南枝索性转身走出书房。 “干嘛去你!” “化妆!” “谁同意你去了!?” 纪依北急匆匆追上去,一把捏住夏南枝的肩膀压到沙发上,从抽屉里摸出一副手铐迅速把她的手扣在一旁的栏杆上。 夏南枝:“???” “好好跟你讲不听!”说着他就朝夏南枝屁股上打了一巴掌,又捏了捏肩膀:“嘶,伤口都要被你折腾得裂开了。” 夏南枝瞪他。 纪依北:“瞪我也没用!等我回来再给你解开!” 夏南枝泪眼。 纪依北:“再给我装!” “……” ☆、信 晚上九点。 黄诚名下的四临路酒逐渐热闹起来, 灯光闪烁刺眼奢靡, 舞池上人群涌动、醉生梦死一般扭动身肢。 根本想不到在这一片虚妄景象的某处角落正在进行着惊心动魄的对决。 余晓瑶如约抵达, 朝约定的方向走去。 酒的其中一处角落坐着一个容貌可怖的男人,手里捏着玻璃杯,轻轻转动里面的淡橙色液体, 液体舔过杯口他轻轻抿一口。 如果不看他掩没在黑暗中满是疤痕的脸,这个动作还是非常容易让人浮想联翩的。 余晓瑶一步一步靠近,坐在台上背对她坐着的李臻臻身边, 假装放松地抬手叫一杯酒,唇语对李臻臻说:“轻松点。” “你的酒。” 熟悉的声音。 李臻臻猛然抬头,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戴着统一酒保服制黑帽子和黑口罩的男人,他低着头只露出轮廓分明的下巴。 然而那声音却极有辨识度。 纪队没死! 纪依北的位置正好是梁清所在地方的死角区, 他用身子挡住李臻臻吃惊的表情, 短暂地拉起帽檐和她对视一眼:“嘘。” 接着他到余晓瑶身边:“美女,这杯酒60元,现金还是扫码?” “现金。” 余晓瑶掏出钱包抽出两张纸币放到台上。 梁清在她顺时针60度角位置上。 李臻臻耳朵里的隐形耳机响起梁清的声音:“夏南枝人呢?” 随即外面布控车中的装置同时接听到这一句——夏南枝人呢? 由于怕突发什么状况,除了接收装置,余晓瑶身上什么都没带, 纪依北只带了一把手.枪。 赵东鑫拿起对讲机,调到两人的共同频道:“注意,60度方向除了梁清还有六个手下, 酒里也有同伙,随时保持警惕,完毕。” 李臻臻问:“纪队女朋友怎么没来?” 按照之前李臻臻透露给梁清的消息是, 的确把夏南枝约来了。 但不是她主动提的,而是她借工作的由头约余晓瑶时,余晓瑶以要去照顾夏南枝为由头拒绝了。最后在她的坚持下,余晓瑶同意和夏南枝一起过来。 余晓瑶拎着酒杯,几分颓废,懒洋洋一摆手:“被纪队的爸妈给叫过去了,明天就要火化了,哎……” 而李臻臻毕竟才刚刚得知纪依北死而复活的消息,显然就没有余晓瑶那么从容了,等到耳朵里的声音骂骂咧咧第二遍才猛一个激灵回神。 余晓瑶奇怪地瞥她一眼:“没事你,最近压力挺大啊。” 李臻臻磕磕绊绊问:“余、余副队,你下午去找夏南枝也、也是为了去照顾她啊?” 赵东鑫在车里被这实习刑警吓得眉心直颤:纪依北从哪找来的人,怎么这么沉不住气!? 他刚把频道调到李臻臻,就听见梁清同时:冷静点你,慌什么! 赵东鑫:…… 余晓瑶余光留意纪依北托着酒托从台绕到外面去了,明白他是去熟悉地形准备布局了。 她抿唇,言有尽而意无穷:“我们聊了点别的事。”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讲着话,纪依北已经回来了。 他转身面对酒柜,装作擦酒杯的模样跟赵东鑫说:“1、3、4狙击位时刻待命,如果能把他引出来可以采取狙击方案。” 梁清:“把她引到酒后门那里去。” 酒里目光太多,想要暗中解决余晓瑶不可能在这大庭广众之下,毕竟现在这个节骨眼他也不愿意再次暴露自己。 李臻臻:“余副队,你陪我去趟厕所。” “……” 这蹩脚的理由!这孩子是以为自己还是初中生吗! 余晓瑶简直同意也不是拒绝也不是,最后还是决定保险起见:“多大人了都,上厕所自己去啊。” “……哦,好。” 等她滑下高脚椅穿过人群朝厕所方向走去,纪依北和余晓瑶暗中飞快对视一眼,又错开。 赵东鑫:“180度方向狙击手就位,目测目标对象4人。” 过了几分钟,李臻臻上厕所回来,几乎是扑着过来的,总算是演技提升了不少:“余副队!后门那里有打架斗殴!” 余晓瑶把酒杯撂桌上,跟着她飞奔出去。 随着她一跨出后门,原本酒里的四个彪形大汉静悄悄尾随而出。 “哪儿有人啊?”余晓瑶莫名其妙地说,目光注视着地上投射下来不断拉长的影子。 同时,耳机里:“趴下!” 余晓瑶一把拽住李臻臻敏捷地往前一扑,扑进路边的草堆里。 随即砰砰砰三声,不是枪声,而是三个大汉倒地的闷响声,胸口都中了一枪。 还剩一人在刚才慌乱中竟躲掉了那颗子弹,立马反应过来这里有埋伏,侧身躲在一根柱子后面拔腿就要朝里面跑。 余晓瑶飞快地爬起来,助跑五步,在空中蹭的跃起,一脚飞踹在彪形大汉的后背,两手箍住他的脖子往侧边一个用力。 断气了。 她扣住耳机,喘气低语:“后门解决。” 梁清:“解决了吗?” 李臻臻恍然回神:“解、解决了。” 听到她的声音,梁清迅速冷下脸。 他下达的命令是杀了余晓瑶和李臻臻两人,只要李臻臻还能开口说话就说明任务失败了。 李臻臻叛变了! 梁清悚然一惊,她是什么时候叛变了,那么今天这一切都是个陷阱吗? “我操!逃!” 梁清猛地站起来,却突然被冰凉的枪.口对准了后脑勺,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别动。” 刚才给他们桌送酒的酒保不知何时化身为便衣警察。 咔嚓! 周围一众手下同时拔枪对准纪依北。 梁清震惊地扭过头,看到在黑暗中隐约显露出来的纪依北侧脸时,如遭电击。 “你不是……” 纪依北哼笑,摘了帽子扯下口罩扔到地上,抵在他后脑勺的手.枪用力:“哪这么容易死。” 他直接从梁清腰间别下一把枪朝天砰砰砰开了六枪,把弹夹里的子弹全部发完。 枪声震天响,盖过嘈杂的音乐声,顿时酒里的人们都停下了动作朝着声源方向看去,像是不敢置信平白无故酒里会出现枪声,一时竟没有人逃,只是都顿住了。 后门。 余晓瑶接到命令:“余晓瑶、李臻臻,撤退!” “不是,纪队他……”余晓瑶望着传出枪声的酒,不愿意走。 赵东鑫严肃:“撤退!迅速!” “是!” 纪依北大声:“警察!全部撤退出酒!你们敢对群众开枪我就先杀了他!” 大家尖叫着四散开去。 在保证广大群众的安全之前,赵东鑫不敢派大批警察进入,担心引起难以控制的胡乱击杀场面。 随着人群不断散去,纪依北抵着梁清的肩,推着他向前:“都向前走!” 他们一步步倒退,除了起初就在沙发边的六人外,混在人群中的几人也加入对峙,竟是一对二十几的场面。 梁清毕竟从前是刑警专业学过狙击,一看纪依北的方向就知道他是想把自己推到中央方便狙击的地方。 梁清跟着他的脚步往前走,快到中心点时突然攀住纪依北的肩,原地腾空跃起猛地扯过他向后一跃。 纪依北尽管早就做好准备,可奈何肩膀刚刚中过枪,再怎么恢复迅速被他这样用力一拽立马伤口撕裂溢出鲜血,沾湿了肩膀处一大块的衣裳。 他手一软手.枪落地,梁清一瞬间离开他的束缚。 周围枪声顿时响成一片,纪依北在地上滚动抄起掉落的手.枪,拽着其中一名手下当人肉盾牌,迅速掩身于台后。 他按住耳机刚想给赵东鑫发话,却突然发现刚才打斗时不知什么时候掉在了远处的地上。 怎么支援还不来! 正当纪依北握紧抢在脑海中暗自布化路线寻思直接枪击梁清的可能性时,酒门呲啦一声打开了。 “住手。” 这声音…… 纪依北脖颈上的青筋直跳,这声音……是夏南枝? 三分钟前。 赵东鑫目光紧锁在一群群跑出来的群众,随时准备等人一撤散结束就冲进去支援。 就在这时,一个姑娘逆着人群跑过来,扎了个利落的马尾,双目深邃幽暗、坚定沉着,手里拿着一份不知道是什么的文件,走路带风。 在其他向外逃命的群众的衬托下,更显出几分波澜壮阔的气势。 “赵队,纪依北呢?” “……”赵东鑫没出息的咽了口口水。 夏南枝皱起眉:“在里面?” 这时人群终于分散完毕,随即枪声四起。 那时候夏南枝脸上的血色褪尽,直接抢在最前面一把踹开门—— “住手。” 小姑娘清丽的声音划破紧张的、充满男性荷尔蒙的气氛。 纪依北扭头看去,就见她逆着光,直挺挺地站在门口,黑发束起几缕碎发掉在额间,像一棵挺拔杨柳。 再往她身后看,乌泱泱一片架枪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