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致爱丽丝（四）
威尔斯掀起了薛衡鎏青色长袍的袍角，手中幻化出一块触感细腻的白色绸子，替他擦拭小腿上的鲜血。 那肌肤比绸子还柔滑几分…… 忍不住就用冰凉的手替了替那块绸子。 薛衡顿时瑟缩了一下，伴随着一声磨人的低喘。 “是在害怕我吗？殿下。” 薛衡垂下头，淡金色长发余晖般落了满肩，他清澈的蓝眼里着了水花，明明害怕却强装镇定。 他的殿下真是一点没变啊。 威尔斯怪异地笑了笑，单膝跪地仔仔细细将血液连带着卡希尔留下的津液擦净。 薛衡看了看威尔斯的侧脸还有他熟稔得仿佛做过许多遍的动作，突然想起许多久远的事情，长长的羽睫不由温和地垂下来，迟疑片刻后，道：“我们以前见过，是吗？我害怕刚才的你……但是，并不害怕现在的你……” 您当然会那么觉得，因为刚才的是拥有无上权利，令人类闻风丧胆为之惧怕的恶魔之王，现在跪在你面前的是那个卑微的威尔斯。 同一个人，两种姿态。 第一种，我能保护你，占有你，却永远不可能得到你真正的喜欢——因为你最恨恶魔。 第二种，我能得到你的信任甚至是爱，却只能在你遭受痛苦时束手无策……甚至要同别人一起欺瞒你——只因我卑贱如泥。 我想我还是喜欢第一种。 威尔斯低头落下一吻，尖尖的獠牙从嘴角露出，直接烙下一个咬痕。 被咬的那片雪白肌肤上顿时浮现一道红色暗火，咬印逐渐凝成一个血红的六芒星图纹。 薛衡痛呼出声，小嘴里露出点嫩粉的舌尖，蓝眼湿湿地盯着威尔斯——万事有因，可是他不知道面前这个恶魔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 “喜欢么？这个标记。” “这是……什么……” 薛衡颤栗起来——他不希望这是什么见鬼的恶魔标志。 “恶魔的恶趣味罢了，您无需惊慌。” 其实威尔斯被黑色滚线长袍掩盖的右臂手腕上，有一个同样的标记。 每个恶魔都有一个特殊的纹章，若是把纹章印到别人身上——那就代表—— 他会用无上的忠诚和全部的生命去捍卫和占有那个人。 恶魔的信条——爱是占有。 我们大部分时间是恶魔，但有时候也会当一当愚蠢的情种。 …… “来了，威尔斯大人出来了！” 副首领辛德叫出了声，原本坐在洞口看守的恶魔们纷纷起立，尊敬地看向他们的王—— 威尔斯穿着黑色长袍，苍白立体的面容是罕见的安静而平和，他怀里横抱着一个美人，美人的面颊安静地埋在威尔斯结实的胸膛里，浑身被一袭黑色披风严严实实裹住了，只露出几缕散乱的宛若细碎阳光般的淡金色长发。 他身上散发着极其甜美诱人的香味，勾得人合不拢腿，不像是某种花，倒像是——自带的体香。 辛德咽了口口水：“威尔斯大人，这就是公主殿下吗？” 威尔斯红瞳里闪着罕见的温柔的波光：“是的，他就是帕尼亚的无价之宝，我的……绝世美人。” 众恶魔嘴角咧开，惨白的脸上浮着恐怖压抑的笑容，欢呼出声：“绝世美人！” 风尘仆仆赶来的亚瑟和两兄弟见到的就是这个场景。 “放下公主！” 亚瑟举起了他的长剑，朝威尔斯冲去。 威尔斯纹丝不动，恶魔们蜂拥而上，和他缠斗起来。 亚瑟身形矫健，穿梭于诸多恶魔间，可是一难敌众，终究是越来越吃力…… 两兄弟自知不是恶魔的对手，可是，那名裁缝都在同恶魔斗争—— 他们这两个被帕尼亚骑士血肉养出来的生物——可不能丢了帕尼亚骑士的脸…… 他们也加入了缠斗之中。 “殿下，您可真厉害。” 威尔斯的手当着所有人的面探入薛衡衣裳内…… “这么多人要为了你……来送死……” 被弄到瘫软如泥的美人发出了一声声难耐又动听的媚叫——就像那发/情的小猫——不，比那还要色/情…… 亚瑟几番缠斗下早就浑身伤痕累累，听到薛衡的声音后几乎咬碎了一口白牙，蓝灰色的眼睛里满是愤怒。 他，他尊贵的、不可玷染的、纯白无暇的公主殿下！ “威尔斯！殿下对你不好么！拿开你的脏手！” “威尔斯！” 威尔斯吻着那缕漂亮的金发：“你也想玩玩么？公主的身体……帕尼亚的无价之宝……手感好到让人心醉……” “混蛋！” 亚瑟眼眶都瞪红了，他攥紧了拳头，那只稍浅的蓝灰色眼睛里突然绽放出无数夺目耀眼的光芒，连他的剑刃，都闪着可怕而强大的弧光。 几乎是片刻间，亚瑟的身体不断膨胀，变成了一个浑身肌肉紧绷的巨人。 亚瑟盯着威尔斯，他要把他碾成肉渣！ “原来，你一直都没有克服你心中的欲念。”威尔斯看着被邪魔左右的亚瑟，收回了手，胸膛已经被美人口中溢出的甜水打湿，他抚摸着薛衡的头：“亚瑟和我……没有什么区别哦……都想……吃掉你……” 小恶魔们根本斗不过巨人，不少恶魔的身体背巨人撕成两半——甚至是粉碎。 血液溅满了巨人的身体。 “真怕石头硌着你的肌肤，殿下。” 威尔斯不舍地把薛衡放在一旁，眼睛里浮现出金色六芒星纹章，像是在红瞳里浇了金水…… 巨人抓住一只黑蝙蝠就吞进了肚，他嘴角淌着血，一步一步朝威尔斯走去。 威尔斯毫不畏惧——这已经不是两人第一次决斗了—— 上一次亚瑟差点死在他手下。 …… 威尔斯不可置信地看着巨人把利刃插进自己的胸膛—— “不——你怎么会——” “因为——公主的骑士，”巨人把刀抽出来，“可不能太弱。” 威尔斯捂住淌血的胸口：“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杀我！” “因为……殿下不会允许我杀威尔斯……” “我早就不是当初的威尔斯了！” “我知道，威尔斯才不会对殿下做出这种事情……但——你说你是威尔斯，殿下便会相信。” “因为殿下始终觉得——他亏欠了你。” 威尔斯的红瞳有些动容…… …… 威尔斯浑身是血的身体被蝙蝠们用翼手托起，黑压压地压着天空拖走，变回亚瑟的巨人打算抱一抱他的殿下—— 殿下呢？ …… 薛衡娇嫩的足心踩在迷雾森林的尸骨腐泥上，变得脏污不堪。 树枝划破了他的衣裳，香汗不断地从他身上滚落，薄削的衣裳都沾在了肌肤上。 大腿内侧上那个六芒星纹章散发着灼热的温度，好像有一人——在用滚烫的手指和火热的舌尖—— 抵住碾磨—— 让人锥心蚀骨—— 薛衡拿出了从死去恶魔身上拿出的弯刀—— 他要切掉那块可耻的肉—— …… 玛丽肖顺着巫婆的指示来到了迷雾森林…… 她在入口处默默祈祷—— 但愿那位古老的帕尼亚公主，还存活着…… …… 撒斯特在老母亲的阁楼上找到了几本卡地那诗歌，他抚摸着羊皮纸的封面，露出了微笑。 将诗歌翻译成帕尼亚语，他拿着鹅毛笔，坐在明亮的有阳光射入的窗台前，将诗歌誊写在漂亮的本子上—— 一笔一划，认认真真。 阳光很暖，让他想起…… 念着诗歌时薛衡脸上的微笑——温暖又甜美。 他傻笑起来，不小心抄错一行字—— “哦！妈妈，请给我拿些石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