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致爱丽丝（三）

    化成人形的飞蛾伏在象牙床边，卷曲的黑发湿漉漉的，落在肩胛上，身上的袍子是暗灰色，用一枚圆润的红宝石别针别住，此时袍子还在淌着水，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他不熟悉这洞中的地形，栽进好几处沼泽湖泊，和那些讨人厌的梦魇花缠斗一番，才进入这个睡了美人的内洞。    不过……真是值得啊……    卡希尔吐出口中那截细细品尝过的蜷缩起来宛若花苞般的白嫩雪趾，拉出一条漂亮的晶莹长丝……    雪白象牙床铺了光滑清凉的丝质薄被，小美人侧卧着，衣裳滑落到肩胛骨下面，浅金色的长发像薄被般盖住了他的身体，浓密的羽睫柔软地垂着，嫣红的唇瓣正均匀呼出香暖的热气……    “帕尼亚的无价之宝么？啧。”    卡希尔抚着自己的唇，琥珀色眼珠里闪着邪恶的光芒：“可惜，要成为我的美餐了，宝贝儿。”    “那头傻龙，居然不知道享用你——这样美丽的身体……连圣子大人见了……也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欲/望的……”    觉得难受的薛衡低吟了一声，羽睫颤了颤，缓缓睁开了那双漂亮的蓝眼。    “我的舌头弄得你舒服吗？美人儿？”    卡希尔从他一双雪足间抬起了头，。    薛衡看着自己湿漉漉的脚掌，湿润的眼睛里没有恐惧、害怕或是厌恶，干净得像一汪泉水。    他专注地看着卡希尔的身后，轻声道：“撒斯特……”    卡希尔浑身一凉迅速转身回头——    哪有什么撒斯特……    他的后背被飞刺入了一根淡蓝色的冰锥，冰锥带着鲜血穿出，碰到墙壁后碎成晶莹的水珠……    被刺中蛾虫要害的卡希尔捂住心脏，粘稠的血水不断从指缝间渗出，他琥珀色瞳仁骤然缩紧，不可置信地看着薛衡。    薛衡已经拉好了衣裳，蓝眼泛着水光，一派平静和温和，严肃的神色掩藏在淡淡的笑意之下——    神说，不能欺骗。但是，世上从没有单纯的良善，薛衡不相信会为了他人的邪念忍让到底的才是上帝忠实的信徒。善良，但不能可欺。    “你好像很怕撒斯特，小飞蛾。”    卡希尔涨红了脸，不知道是愤怒还是羞的。    一个小小的冰术罢了，冰锥纤细，并不致命，只是卡希尔始料未及，这个柔弱美丽到仿佛天生为了供人享用于床榻之间的美人，竟然是一朵带刺的玫瑰……    越来越有意思了呢。    卡希尔眼神一暗，伸手就去抓薛衡衣裳下的那抹雪白——    “殿下！”    进洞的威尔斯望着那个企图玷污他纯洁无瑕的殿下的男人，掌心幻化出一道光刃——    卡希尔惨叫一声——    他的手被光刃斩断了……正在汩汩冒着鲜血——    片刻过后……    一只掉了半边翅膀的飞蛾滚在了地上，挣扎两下，不动了。    血溅满了薛衡奶白的小腿，血珠顺着肌肤流下来，像是恶魔猩红的舌尖在色气地——    鲜明的视觉冲击。    薛衡被这场面吓得颤了一下，忍不住抓紧了薄被，额上已经滚下些许冷汗。    “殿下！”    威尔斯已经跑到了床前，他家脆弱的殿下正浑身颤抖，眼睫扑簌扑簌，娇嫩的肌肤还流着一层薄薄的晶莹的香汗。    那么多年不见了，殿下真是……变得越来越诱人了啊。    二人对视间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久。    那双蓝眼依旧美得惊心动魄不可思议，莹润的水光像是海洋在阳光下闪耀着的粼粼波光，浓密的羽睫微微卷曲，轻轻颤动着，让人想要在上头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殿下……”    威尔斯执起薛衡的手，落下一个吻。他深情地看着薛衡，薄唇碾着娇嫩雪白的手背，一点舌尖贪婪地扫过……    薛衡浑身都颤了颤，像是蚌壳被人戳了戳里头的软肉，他看着威尔斯，有些茫然：“你是帕尼亚的骑士么？”    他单纯的殿下，总是把别人想成好人呢。    他的唇舌侵占完虎口的嫩肉：“不，我是恶魔。”    恶魔！    薛衡顿时要把手抽出，却被牢牢扣住手腕：“不让恶魔满足的话，下场会很惨哦，殿下。”    薛衡想起断手的卡希尔，眼中难掩惊慌。    而威尔斯已经掀起了他的衣裳——    ……    圣子大人的身体越来越差了。    他莹白的面庞因为病重变成灰败的苍白，纯白圣袍下的身体日渐消瘦，唯一不变的是他的眼神——坚毅，果断，圣洁。    墙上的大挂钟不断摆动着——    嘀、嗒，嘀、嗒……    时间在流逝，他的生命也在消减……    他一定要等到那个能跨入光明之殿的人。    他的信徒们跪在床边，都流下了泪水。    玛丽肖含泪亲吻圣子大人的手背：“您会等到的，您一定会等到的……”    “嗯，”圣子将右手覆在左胸前，面颊上浮现一个圣洁美好的笑，“我会的。”    我会撑到他来的那天。    ……    玛丽肖瞪大了眼：“哺育？”    她红色的长卷发因为紧张圣子大人而无暇打理，加之她神经质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滑稽。    “是的。”    巫婆看着权杖上那颗紫罗兰水晶球，枯皱的面容上是一派严肃的神情：“只有找到心灵至纯至善之人，哺育圣子大人，他才能活下来……”    “太难了……”    圣子大人等了那个人那么多年……都没有等到……    玛丽肖淌下了泪水，她向天祈祷：“求求您，快来救救我们圣子大人……”    ……    撒斯特问候了他的老母亲。    他的老母亲坐在藤椅上，戴着圆圆的老花眼镜，镜架戴得很低，好像随时都要从鼻尖掉下来。    她穿着整洁的格子裙，灰白的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正拿着布料，准备缝一个装香料的布囊。    “撒斯特，变成人形，你这样会踩塌我的房子的。”    撒斯特变成龙形很久很久了，几乎要忘了自己还有人形了。    他愣了愣，化成了一个青年。    他有黑色的长发和银色的眼眸，银眸很漂亮，像含着一汪水银，他俊朗的五官让人绝对想不到他就是那头丑陋的恶龙。    “来，撒斯特，跟我说说你的公主……”    撒斯特眼睛顿时变得亮亮的，他单腿跪在老母亲身旁，缓缓道来……    ……    “他一定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孩子，”老母亲的眼睛有些湿润，“所以你愿意用龙形陪他一辈子。”    撒斯特将头伏在母亲膝盖上，他的声音如同大提琴般：“我对他的爱，绝对不允许有亵渎之意。”    “毕竟……他是那么美好……”    而撒斯特不知道，他珍视如生命的美人，正在他的巢穴里，遭受一只恶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