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在来之前, 傅筠心也想过纪慕辰的态度, 生气或者冷漠, 都是人之常情，谁让她有错在先？看点脸色也是正常的，却怎么也想不到, 他竟然连门都不让她进！ 她顿时委屈起来，双眼随即蒙上了一层雾气，声音也变得怯懦起来：“那个...能进去说吗？” 纪慕辰见她这副模样，心一软就想放她进门, 可转念一想, 她不是当自己炮、友吗？进炮、友的家意味着什么她不明白吗？于是硬邦邦地说道：“不好意思, 我们已经是前炮、友关系了。”言下之意是, 你不能进我的家了。 “那...以朋友的关系好不好？”虽然才一门之隔, 差得却十万八千里。因此傅筠心厚着脸皮想进去, 即便她要说的那些话在哪里说都一样。 纪慕辰却讽刺道：“你觉得不做炮、友, 还能做朋友？” 唔，能不能别老是拿炮、友说事啊, 她错了还不行吗？ 傅筠心一退再退：“那高中同学总能做？” 哼！ 纪慕辰愤愤地看了她好一会儿，才侧过身心不甘情不愿地把她让进了门，当她的身影从面前过去的刹那，又不爽地补充了一句：“长话短说。” 可话虽然这样说，心里却忍不住期待，她到底要跟自己说什么？重要到不能在门外说的话，难道是想恢复炮、友关系？ 如果是这样, 那他一定严词拒绝！ 好，如果她态度诚恳的话，或许可以考虑一下。 这边纪慕辰胡思乱想着，那边傅筠心也兀自发着呆。 一个星期前，他们还在这里激情缠绵，可如今，却疏离得跟陌生人没有两样。 都怪她，把好好的关系给搞砸了... 傅筠心懊悔不已，纪慕辰却等得不耐烦了，他走到台后头，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干巴巴地问道：“不是有话要说吗？不说的话就赶紧走。”等话出了口觉得自己说得好像有点过分了，立刻抬眼去看傅筠心的神色，见她眼里明显闪过一丝酸楚，连忙解释道，“我明天一早的飞机去北京。”说完又觉得口气太温和了，紧接着加了一句，“没时间跟你耗。” “对不起。”傅筠心朝他看去，眼中都是愧疚。 纪慕辰避开视线，他怕自己多看一秒，就会不由自主地冲过去抱她。 可他不能轻易投降，这是十年来他唯一处于上风的机会，他一定要好好把握，逼得她妥协才行。 傅筠心却不知道他的坚持，只是诚恳地为八年前的事情道歉：“当时我的确是想去北京读大学的，但是高考结束后我妈妈突然...去世了...”她的声音哽了一下，顿了片刻之后，又接着往下说，“本来是打算带她去北京看病的，既然这样就没必要去了，而且当时...实在是太难过了，感觉，天都塌了，高考志愿...都是随便填的，要不是霖哥给我送到学校去，都差点忘记了...所以...才没有跟你说，对不起...”她说话的时候始终低着头，声音微颤，神情看起来十分难过。 纪慕辰也跟着难过，为她可悲的遭遇，也为自己——她在最最痛苦的时候把他忘了个一干二净，也就是说，在她的心里，自己根本就无足轻重。 那个暑假他联系不到她，便找去了她的家，当时开门的是她的继母吕巧珍，听说他要找她，一脸讽刺地说她跟个男人跑去外地玩了，他不相信，问她要她南丰老家的地址，她一句不知道就把他关在门外。 手机打不通、地址也要不到，他只能干等着。 等到收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才从班主任那里打听到她进了本市的N大... 脑海中又一次浮现出她挽着顾霄霖的手在N大校园里漫步的画面。 而这一些过往，在他心里装了整整八年，她却当成垃圾一样早已忘了个彻底。 说不伤心是假的，可就算伤心，又有什么用？ 努力那么久，最终也只是落得个“前炮友”的下场！ 想到这里，纪慕辰翻腾的心绪突然就平静了下来，他用毫无波澜的声音问道：“说完了？” 傅筠心愣了一下，随后点了点头。 纪慕辰便说：“那就赶紧走。” 那冰冷的语气像刺一样扎进傅筠心的心里，她不自觉地捏紧了手指，眨了眨潮润的眼睛，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会原谅我吗？” “不会。”纪慕辰看也没有看她，兀自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真的要赶她走啊... 傅筠心忍住伤心，一步一步朝门口走去。 以前她每次离开这里，都是迫不及待的，可今天，她却一点儿都不想走。 却不得不走。 可她知道，今晚跨出这道门，很可能就再也没有进来的机会了。 以后，他们真的要形同陌路了。 想到从今以后，他们之间再也没有交集，就这样走散在茫茫人海中，她的心忽然就抽痛起来。 她，舍不得离开他，真的舍不得。 这情绪来的太凶猛，以至于她无法理解自己之前的想法——不想谈恋爱、不想结婚、不想和一个陌生的男人绑在一起一辈子。 可当爱情来的时候，又怎么可能控制得住？ 她的一颗心，从没有这样蠢蠢欲动过，也从没有这样依依不舍过。 她不能就这样离开，不做任何争取就放弃，不然等她出了这道门，下一秒就会后悔！ 傅筠心这样想着，就顿住了脚步，恰巧停在了纪慕辰的面前。 她仰起头，迎上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纪慕辰，你现在...还喜欢我吗？” 纪慕辰没想到她会问出这样直白的话来，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当然还喜欢她，不然就不会和她置气，可他不想承认，不然今晚自己做的一切，看起来就像个笑话。 因此，他面无表情地反问道：“喜欢又怎样，不喜欢又怎样？” 可聪明如他，却不知道给出这种模棱两可的答案，恰恰泄露了内心真实的想法。 傅筠心却敏感地察觉到了，暗自欢喜的同时，脸上的悲愁之色也迅速退去，她朝他走近了一步，十分认真地回应道：“如果你还喜欢我，就再给我一次机会，如果你已经不喜欢我了...” 她的话故意顿在这里，纪慕辰等不到下文，果然就追问道：“如果不喜欢就怎样？”就放弃他吗？就找别的男人去吗？哼！你去好了，我保证不找你！ 却听傅筠心说道：“如果你不喜欢我了，那换我喜欢你，你喜欢了我十年，我也喜欢你十年，这样我们就扯平了。”她说着就弯起唇角，几分浅浅的笑意从唇边漾到眼底，那闪着碎光的眼睛，像被春风吹开涟漪的湖面，引得人不自觉地沉醉下去。 纪慕辰不自在地撇开眼，随后又气哼哼地瞪向她，没好气地否认道：“谁说我喜欢你十年了？！”明明十一年了好嘛！ 傅筠心也不同他较真，只盯着他的眼睛执拗地追问：“那你到底还喜不喜欢我？” 他回得干净利落：“不喜欢！”不是说要喜欢我十年吗？给你机会啊！ 傅筠心便笑：“好，那换我喜欢你，我们等价交换。” 这世界上哪来真正的等价交换？纪慕辰冷声道：“那要是十年后我还不喜欢你怎么办？” 傅筠心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歪着脑袋思考了片刻，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主意，眼中的笑意缓缓荡开来：“那我就把你绑在床上，睡完之后，跑到你找不到的地方，带着你的孩子过一辈子。” 纪慕辰嗤笑一声：“你以为写小说呢？一次就能怀上？” 傅筠心仰起下巴，笑意满满：“我相信你的能力。” 纪慕辰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发现：“所以，你还是拿我当炮、友？” “一半一半啊！”傅筠心不怕死地挑战纪慕辰的底线，纪慕辰气得直把她往门外推，傅筠心抓住门把不肯走：“这么晚了，我一个人回去很危险的！” “以前你怎么不怕危险？”纪慕辰掰开她的手指，可他掰下一个，她就抓回去一个，折腾半天，她的手仍然牢牢地握在门把上，他不由地气急，，“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都这个点了，司机肯定睡下了，大半夜的把人家从被窝里揪出来，你良心不会痛吗？” 纪慕辰：“......” 他怎么也想不到从前一刻都不愿意在他家里多呆的女人今天竟然死乞白赖地要留下来，难道...她真的悔悟了？而且还悔悟得这么透彻？以他对她十多年的了解，总觉得...不太可能。 他不由地眯缝起眼睛半信半疑地盯着她的眼睛，想从中找出一些作假的蛛丝马迹来。 而傅筠心见纪慕辰消停了，连忙抱住他的腰，仰着脸可怜巴巴地说道：“阿辰，你别赶我走好不好？”那声音又柔又软，像撒娇，又像恳求，纪慕辰心头一热，存在心头好些天的气恼和委屈顿时化为一滩水。 怀里被她填满了，心里的缺口也被她填满了，他恨不得将她搂进骨子里狠狠疼惜一番，可他到底忍住了。 他费了好大的力气，才终于按下回抱她的冲动，却听她说：“阿辰，我们和好，好不好？” 纪慕辰想也没想就一口回绝了：“不好意思，我对做你的炮、友没兴趣。” “不是炮、友，是男朋友，做我男朋友好不好？”傅筠心觉得自己这辈子脸皮都没这么厚过，可谁让她喜欢他呢？要是再不厚脸皮，以后说不定就没机会了。 做我男朋友... 这几个字像是有着魔力般，让纪慕辰阴沉了整整一周的心情骤然间放晴了，可他心里虽然一万个愿意，面上依然沉着脸不露丝毫痕迹——开玩笑，说开始的是她，要结束的也是她，求复合的还是她，那他在这段感情中算什么？逆来顺受的小可怜吗？ 他想着就垂下眼眸，冷冷的视线落在她的脸上，很是傲娇地回了一句：“看你表现。” 傅筠心一听，立刻像个孩子般开心地笑起来：“好，我这就表现给你看。”说着就伸手推上了门，随后解起了衬衣扣子。 一颗，又一颗。 纪慕辰目瞪口呆地看着，等她解到一半，才蓦地吼了一声：“傅筠心！谁让你这样表现了！”难道他在她眼里，只喜欢她的身体吗？那他这个新晋男朋友和之前的炮、友比起来又有什么分别？ 傅筠心被他吼地一愣，手指停在解到一半的扣子上，眨着眼睛纳闷地问道：“那要怎样表现？”他不就喜欢这个吗？ 纪慕辰睨她一眼：“你自己看着办！”说完抬脚就走，可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对着呆愣在原地的傅筠心又气呼呼丢了一句，“今晚你睡沙发！” 傅筠心：“......” 好绝情的男人啊...她不禁感到怀疑，他真的喜欢了她十年？不会是她的错觉？ 可当纪慕辰一个人躺在舒适的大床上时，却怎么也睡不着。理智告诉他就应该让那女人吃点苦头长点记性，可身体却诚实得很，忍了没半个钟头就起身去了客厅，见她像只可怜的小猫般蜷在沙发角落里，怜惜之情泛滥成灾，几步走过去，弯下腰就把她抱了起来。 傅筠心睁开迷迷糊糊的睡眼就看到他坚毅性感的下巴，她蹭了蹭他坚实的胸口，轻声说了句：“阿辰，你真好。” 现在才知道吗？ 他抬起下巴，一脸不屑，可天知道，听她这样说他心里有多开心... 初夏的夜晚，银月如钩，在窗下洒落淡淡光辉，夜风舒爽，从半开的窗户中吹进来，撩起窗帘的一角，飘飘扬扬。 傅筠心像只虾米般缩在床上，不时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呻、吟。 纪慕辰原本背对着她躺得老远，听到声音不由地皱了皱眉，干巴巴地问道：“怎么了？” 傅筠心小声回道：“肚子有点疼。” “吃坏肚子了？”他依然躺在原位，只是把脸转向了傅筠心。 “不是，是大姨妈来了...” 纪慕辰：“......” 他撇了下嘴，佯装生气地咕哝了句：“多事！”随后就掀开被子下了床，大步走到厨房，泡了一杯老姜红糖送到床边，沉着脸叫傅筠心起来喝。 傅筠心坐起来，从他手里接过她专用的那只马克杯，感动得忍不住湿了眼眶。 不想被他看到自己没出息的样子，她立刻垂下眼捧起杯子喝了一小口，满嘴都是生姜的辛辣和红糖的甜腻，她忍不住皱起脸，嫌弃地说了一句：“真难喝！” “那就别喝，继续痛着好了！”纪慕辰伸过神来，作势要拿走她的杯子，傅筠心忙躲开了，一迭声地说：“我喝我喝！” 一杯生姜红糖下去，肚子暖暖的，心尖热热的。 傅筠心从身后抱住纪慕辰，把脸贴在他宽厚的脊背上，胸口满得像是要溢出水来，就连喃喃自语的声音都甜糯似糖：“阿辰，你真好。” “说来说去都是这三个字，就不能换点别的？”纪慕辰硬邦邦地回了一句。 “emmm...”傅筠心弯起唇角想了想，带着笑意用轻柔舒缓的声音说道，“阿辰，我喜欢你。”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统共就六个字，可听在纪慕辰的耳朵里，却像带了电发着光，在漆黑的夜里，把他的心照得透亮。 十年了，他足足等了十年，终于等来这一句，差点要喜极而泣，他甚至想转过身去，紧紧抱着她，说一句：“好巧，我也是。” 可他到底没忘记之前的“炮、友事件”，他要是如此轻易原谅他，那他以后还有什么地位可言？ 于是强忍住满心的喜悦，佯装不屑地回道：“空口白话谁不会说？只打雷不下雨，我才不信！” 可我现在就是想下也下不了啊... 傅筠心大着胆子摸了摸纪慕辰的脑袋，安抚似说道：“宝宝乖，等过几天大姨妈走了，我再给你下雨好不好？” 纪慕辰愣了下才反应过来，立即转过身气呼呼地斥道：“谁说要你下雨了！不是...谁让你下那种雨了...啊...我是说...”他越解释越乱，最后气得甩了一句就背过身不理她，“懒得跟你说！”老是曲解他的意思，他看起来有那么饥渴吗？ 他埋着头生闷气，突然又想到了什么，忽地翻了个身，冲着傅筠心质问道，“你明知道自己...那个大姨妈来了，刚才还撩我？” “嗯。”傅筠心回得很坦然。 “为什么？”欺负我很好玩吗？ “因为我想看看你想吃又吃不到的样子啊...”傅筠心仰着脸，眼中满是笑意。 纪慕辰：“......” 这个女人一定是妖精转世...他甚至忍不住怀念被她当“炮、友”的那些日子，那时候她虽然不喜欢他，但至少在床上还是百依百顺的，现在呢？仗着他的喜欢，简直无法无天了！ 纪慕辰气得咬牙切齿，傅筠心却想安抚无理取闹的小孩般，揉着他的脑袋，好声好气地劝道：“乖，别闹了，赶紧睡，明天一早不是还要飞北京吗？” 对，明天他还有一场硬仗要打，绝不能被这小女人气昏了头，影响正事。 所以暂时就饶过她好了，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们来日方长！ 纪慕辰想着就躺了回去，可到底意难平，愤愤地背过身不理她。 作者有话要说： 别扭的辰宝宝^_^